他觉得自己自打捡到小狼之后,智商明显降低了很多。
他一直都知道班大同痴迷于斗狗,要不是班大同是个人,没准会亲自上阵咬上几口,他一早就知道班大同从他在乡下养伤的时候就在监视他,自然会知道他有一只狼。
但他居然就没想到如班大同这般精神错乱的主,九成是要对一只小雪狼产生兴趣的……
也许小狼自始至终都处于危险当中,而自己因为莫名其妙把人家收为儿子之后就安心享受天伦之乐了,居然在这么挫的时间挑了个这么挫的地点把儿子拱手送了出去。
而且送出去的方式也是无比的挫,他居然还没有展开进攻甚至没有机会反抗,就被人用一只手放倒在地……
那个人,徐北一想到他就有点血脉倒流。
“班大同身边什么时候有个这么牛逼的人了……”徐北对着灯念叨了一句,慢慢坐了起来,“今天饭局就先取消了,我回家。”
“回家?是回家还是去找班大同?”叶敏敏啧了一下,“你先在我这休息一下吧,我难得不想赶你俩出去呢。”
“保证回家,我又不是傻子,”徐北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乔谦陪你吧,你俩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培养一下感情结个婚什么的,我好当干爹。”
一说到干爹,徐北心里抽了一下,糊糊他爹啊,你怎么办。
“别扯没用的,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乔谦走到他身边小声问,在叶敏敏看来,徐北就是丢了一只宠物,但乔谦知道这事不同一般。
“我回去想想辄,你别管了。”
徐北走出叶敏敏家的时候乔谦在后边喊了一嗓子,徐北你最他妈操蛋了,什么叫你别管了,你的朋友是拿来摆着看的吗!
徐北没回答,头也没回地走掉了。
有这句话就够了。
这事他不打算把自己的朋友卷进来,当然,他可以卷卷别人。
“平哥,帮我弄只汽狗……”徐北给平哥打了个电话,这是他第一次找平哥弄除了刀之外的东西,他不知道自己拿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只是如果要对付班大同身边的那个人,攻击的有效距离越远越好。
“……金弓还是BOYI啊?”平哥愣了一下,也没多问别的。
“随便,钢弹的就行。”
“明天过来拿吧。”
徐北打了车个回蜘蛛巷,在路上没有绕圈,他很清楚,班大同刚弄到了小狼,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跟在他后面。
站在巷口的时候,他突然有点落寞,又是一个人了。
习惯了身边有一个碍手碍脚不停制造麻烦的小东西,习惯了身后总有它细碎的脚步声,习惯了一低头就能看到一大团白色毛球……
“操!”徐北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班大同你等着。”
刚转到自己住的那条小巷,徐北远远地就看到一楼的雪地上站着一个人。陈小雨正站在这人身边说着什么,一抬头看到他,马上抬手指了一下,那人回过头来。
还是戴着滑雪帽,围巾遮掉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眼睛。
班大同心情很好。
他不知道林睿的吹管里放的是什么,能让雪狼在空中就已经昏迷,接着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关心的只是这只雪狼扑上来时的速度,他只看到了一抹白光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接着就是徐北倒地,雪狼倒地。
一切都很完美。
“Bravo!欢迎欢迎,”班大同坐在狗场的院子里,看着笼子里刚刚醒过来的雪狼,拍了拍手,又扭头捏了捏林睿的下巴,“你觉得这狼怎么样。”
“不一定能训出来。”林睿站在他身后,这只雪狼苏醒得很快,药的剂量应该能让它再睡两个小时,可它现在就已经醒了,正站在笼子中央向四周看着。
关小狼的笼子很大,用的都是比拇指粗的铁条,并且铁条排列得很密,这笼子是班大同专门为了它做的。
小狼在笼子里愣了半天,似乎没有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它看起来有点焦燥,对于拴在它脖子上的铁链相当抵触,一边拼命地甩头,一边叼起链条就开始咬,牙齿和金属之间的碰撞发出慎人的声响。
这条铁链一头拴在它的脖子上,另一头从笼子的下方穿出来,固定在院子中间的雪地里。笼子是从下方开口,这样就可以在不解开铁链的情况下将笼子拿走。
林睿留意了一下被小狼咬过的链条,虽然没能咬断,但上面出现了很清晰的齿印。
“明天要换一条链子。”林睿扭头对一字排开站在身后的几个黑大衣说了一句。
小狼开始在笼子里四处转,几次试着想把头从铁栏杆中伸出来,但都没能成功。在撞了几次笼子之后,它停了下来,隔着铁笼盯着班大同。
“你说它想干嘛,”班大同对于这只雪狼的神眼很有兴趣,他从来没有在斗狗的眼睛里见过这样愤怒而……带着些绝望的眼神,这种眼神让他兴奋。
“想出来撕碎我们,”林睿转身往屋里走,“三天之内不要给它喂食,水也不行。”
“三天之后才开始训?”班大同有点不满意,“我他妈着急呢,以前新狗你不也他妈没等三天吗。”
林睿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笼子里的雪狼,笑了笑:“这是只狼,不是狗。”
徐北这是第二次见到这双灰蓝色的眼睛,他犹豫了一下,带着这人往楼上走去。
对方一句话也没说,他也什么都没问,只是留心听了一下,这人上楼并不像郎九那样悄无声息,而是跟自己一样,楼梯一脚一尖叫。
“小北哥,你屋里有红烧肉,”陈小雨趴在楼梯栏杆上笑嘻嘻地看着徐北,“昨天我爷爷做的,你尝尝。”
“真乖。”徐北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一碗红烧肉?要是小狼在,别说是一碗,就是一锅也不够它吃的……这两天泡在家里,吃东西都乱来得很,小狼也跟着他有一口没一口地胡乱吃点,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他就应该好好弄点吃的,至少大过年的让它吃饱些。
徐北扶了一下墙,想到小狼他就会有种强烈无力的感觉。
他居然让小狼饿着肚子被捉走了。
操!
“不好意思,如果你是来要求带走‘那只雪狼’,”徐北进了门把外套往床上一扔,回头看着灰蓝色眸子的主人,“它已经被别人带走了。”
男人笑了笑,把围巾摘了下来,拿在手上,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坐的地方,两张凳子,一张堆着郎九的衣服,一张上面放着个电饭锅,徐北蒸花卷用的。
“坐床。”徐北把乱七八糟的被子掀到一边。
男人也不客气,直接往床上一坐,扫了他一眼:“受伤了?”
“这算不上受伤。”徐北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只不过还有点发红而已,这都注意到了?
“带走雪狼的人你认识吗。”
“嗯,不过跟他一块来的人我不认识,以前没见过,”徐北找地方坐,看到郎九的衣服就一阵难受,于是扭头坐在了电饭锅上,“你来有事么,有事说事,没事就走,我现在很烦。”
“态度这么恶劣,”男人从床上捏起一根白色的毛放到眼前看了看,“如果我说我能帮你,你还打算赶我走吗?”
徐北正在掏烟,听到这话,拿烟的手停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拿出了烟叼上,他不想让这人看出他心里正撒蹄子狂奔着的一万匹马,何况前眼这个人他并不了解。
“你能帮我的话,早上在巷口就该出手了吧,”徐北叼着烟冷冷地说了一句,“这会在这跟我装上逼了……”
“那个人叫林睿,对付他不能在人那么多的地方,”男人靠在床头笑笑,“就像你不想让人知道雪狼会变成人一样,有些东西我也不想让别人看到。”
“好吧,”徐北坐在电饭锅上沉默了一会,“那个林睿,是什么人?”
“他是个猎人。”
第25章 狼糊糊的对手
徐北暂时无法把眼前这人说的猎人跟他脑子里的猎人形象联系在一块。
他猫在北岭的山里躲班大同的时候,一直住在一户猎人家里。此猎人是个大胡子老男人,身体强壮,气吞山河,据说一拳能砸晕一头牛。打猎的时候寸步不离身的是一壶烧刀子,有时候会忘了带枪,但酒壶是肯定不会忘的。
好几次他没带枪也能弄回野兔什么的,徐北非常惊讶,一直觉得赤手空拳拿个酒壶就能打猎的猎人很神奇,后来才知道那是他头天下了套子,第二天去取回猎物而已。
不管怎么说,相比之下,班大同身边那个看起来像个瓷器一样的林睿,实在不像个猎人……
“那人是猎人?你开故事会呢,”徐北把屁股下边的电饭锅拿出来放到桌上,打开来看了一眼,放在里面的那碗红烧肉看起来很漂亮,但他却没有食欲,“你也别介意我不信你,这世界上说一句话就能让老子相信的人加起来也超不过三个。”
“他只猎狼,”那人倒是不着急,慢悠悠地开口,嘴角带着笑,跟他脸上那道冷酷的刀疤形成鲜明对比,“你要怎样才会相信我。”
“第一我不知道你是谁,第二你说过你要带走我儿子,第三,”徐北低头盯着红烧肉,下决心似地看了一会,用手指夹了一块出来放到嘴里,“如果我没猜错,你跟糊糊是一样的,那么就算我信你,你也整不过那个什么鸡毛猎人。”
“你儿子……”那人愣了一下,“好吧,你儿子,别把我跟你儿子放在一块比较,他根本还算不上是一只狼。”
“那又怎么样,我就希望它是只狗,”徐北靠在桌边,抱着胳膊看着他,“然后呢。”
“我叫沈途,带走……”沈途轻轻地咳了一下,“你儿子的事,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谁……不过如果你坚持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把雪狼弄出来的,死一千次也不可能。”
徐北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直到沈途脸上那道疤他都看出重影了,才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你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徐北当然知道自己一个人不可能把小狼从班大同手上弄出来,他要能一个人对付得了班大同,也不用跟个难民似的东躲西藏这么久,加上现在班大同身边还有个林睿……
“你有把握能弄出来吗?”徐北把手指捏得啪啪响。
“没有。”
“我操!”徐北怒了,从桌边一跃而起,差点想把红烧肉扣到沈途脸上,“你他妈玩我呢!”
“你得配合,”沈途很淡定,看到徐北这动静他连眼都没眨一下,“你得保证听我的。”
“凭什么?”
“凭你死一千次也没法把你儿子弄出来。”
“我要先听你的计划,才能决定要不要听你的。”徐北虽然心里非常着急想要把小狼从班大同和林睿手上抢回来,并且也已经决定跟沈途合作,当然,说是合作,实际上也就是接受沈途因为某种不明原因的理由而给予他的帮助。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得把事弄清楚了,这是他的习惯。
“休息三天,这三天哪也不要去,”沈途站起来走到窗外,透过两层玻璃往外看着,外面又开始飘雪了,今年的雪似乎特别多,“三天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需要休息三天。”徐北皱了皱眉。
“我需要。”
这是小狼在有记忆之后第一个在雪地里度过的夜晚。
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在它刚醒过来时围着它看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在这里,除了雪花在在黑暗中簌簌落下的声音,它再也听不到别的声响。
小狼一直趴在笼子里,身上已经盖了厚厚地一层雪,可它不想动,只是时不时弹一下耳朵。它不怕冷,但也从来没有像这样顶着寒风在空旷的院子里呆过,它觉得很孤独。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慢慢站了起来,抖掉了盖在身上的雪,围着笼子走了一圈。很失望,无论它怎样调整耳朵的方向,也听不到徐北的任何一点声音,它又耸了耸鼻子,却只有冰凉的空气灌进鼻子里。
小狼低下头打了一个喷嚏之后,很郁闷地趴下了。
它饿了,这几天徐北心情不好,什么也不想吃,于是它一直跟着吃花卷,它讨厌花卷,不好吃,没有肉,而且吃不饱。
现在连花卷都没有了。
小狼伸出舌头在鼻子上舔了舔,喷出一小股白气,闭上了眼睛。
渴了。它睁开一只眼睛,四周依然一片死寂。
于是它低下头,伸了舌头在雪地上舔了舔。
雪地上有些反光,它抬起头。雪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彩后面露了出来。它定定地看着夜空中的明月,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很久都没有动。
这是小狼对着月亮发出的第一声嚎叫,在? 湛醯囊估锵缘酶裢獾挠瞥ず捅埂?br /> 徐北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有点太迅猛,觉得腰被扯了一下,揉了半天。他光着脚跳下床,跑到窗户边,看到一个黑影在对面墙头上蹲着。
“刀疤哥,”徐北开了窗压着声音冲那黑影叫了一声,“你他妈半夜瞎嚎个屁啊……”
沈途从对面墙头上跃下,又轻轻跃上了徐北窗台外的屋檐,动作轻巧而迅速,徐北还没看清,沈途的脸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是不是你嚎来着。”徐北被灌进来的寒风冻得一哆嗦,牙齿跟快进版敲木鱼似地“得得”着。
“不是我。”沈途的眼睛在夜里看起来很亮,徐北突然想起了郎九,他没在夜里看过郎九的眼睛,不知道会不会也是这样……
“不是你?”徐北缩了缩脖子,“我怎么听到有狼叫。”
“是想你儿子了吧。”沈途轻轻跳下屋檐,回到了对面的墙头上。
徐北撑着窗台沉默了,已经半夜了,他始终没睡踏实,迷迷糊糊中几次翻身时都下意识地用手往身边摸索,却几次都落了空,没有摸到那个总是趴在他边上的热呼呼的大毛球。
“睡吧。”沈途在月光下小声说了一句。
“你呢?”
“我正在睡。”
徐北关上窗户回到床上,他觉得这个沈途挺怪。一开始说要休息三天,徐北是不能接受的,三天,小狼在班大同那里别说呆三天,就是三秒钟,他都觉得心疼。
只是沈途说要休息,他考虑到还需要这个人帮他把小狼救出来,所以没多说什么,咬牙忍了。可没想到这人所谓的休息,居然是在大雪天蹲在墙头上。
这练的哪门子功呢,徐北抱着被子,古墓派的么,操。
五点多天还很黑,寒风吹得紧,地上的浮雪时不时地被卷起来,打在人的脸上隐隐生疼。
林睿踩着嘎吱作响的积雪拎着一卷链子进了院子,其实建在郊区的狗场已经没有狗了,荒了很久,新狗场离这里很远。比起新建的狗场,林睿倒是更喜欢这里,方圆十里没有人烟,一片萧瑟,很合他的胃口,也特别适合野化。
雪狼趴在笼子里,应该是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但却没有动,看起来心情非常不好。
林睿走过去,把拴着它的铁链从雪地里拉了出来,抖掉了上面的残雪,雪狼被拽得不得不站了起来,眼神里全是怒火地盯着他。
铁链上的齿印几乎每一环上都有,又深又密,林睿笑了笑,猛地把铁链往外一抽,雪狼没有防备,瞬间就被扯了过来,卡在了铁笼上。
它回过神来之后异常愤怒,拼命地挣扎着,嗓子里发出怒吼,鼻子里不停地喷出白气。
“一会就好。”林睿的声音很轻柔,动作很快地将手里的链子套在了雪狼的头上,抓着原来铁链的手指使了点劲,在链条上一按,铁链“咔嚓”应声而断,从雪狼的脖子上滑了下来。
把新链子在雪地上固定好之后,林睿回过头,雪狼已经叼着链子开始咬了。
这回咬不动了,小东西。
小狼发现这次套在它脖子上的这根链子跟上一条不同了,这根链子细了很多,但却坚固得让它无从下嘴,咬不动,而且很滑,咬的时候没有着力点。
这让它非常烦燥,咬了几下之后,开始在笼子里来回地撞。
“省点体力吧,你这几天都没东西吃呢,”林睿笑了笑,看着在笼子里一边咆哮一边疯了似地撞笼子的雪狼,拿出手机拨了个号,“那几只土佐,下午之前拉过来吧,还有猎物。”
徐北让平哥帮弄的汽狗拿到手了,他坐在地板上组装,有点心不在焉,总装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