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片吹吹打打中,秦二娘被张家的花轿接走了,秦如薇看着那一片红的远去,突然又想起自己嫁给庄楚然的情景。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呢!
送走了秦二娘,便是吃席吃酒,交杯换盏,欢声笑语,好不欢喜。
秦如薇也有四个多月的身子了,她身子重,也不耐烦和人应酬,尤其是迭声的恭维话,听得满心厌烦,便说乏了回去自己的宅子。
秦家的宅子门外,停了一架软轿,是专门为秦如薇准备的。
“这才四个月,不用这个,多走走才好。”秦如薇挥手拒坐,她可不像这古人娇贵,更深知古代医疗差,女人生产可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多运动,身体好,将来生产的时候也能少受些苦。
她是郡主,性子也向来有主张,强硬起来谁拧得过,而且如今天气也好,路也平着,小心伺候也就无事,才随了她。
!!
☆、第二百九十九章 讹诈
秦如薇走在村中,这个十里屯子,她生活了近二十年,自然最熟悉不过,信庭闲步的,纯粹是看景色了。
村里人淳朴,知道她如今身份矜贵,也不敢上前,只远远的张望着,哪怕秦如薇友好的笑笑,也是躲了开去。只有一些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秦如薇也让人抓了一把糖果给他们。
正欲转过西巷,一阵难听的骂声传来,没等听清骂的什么,一个人突然飞快地冲了出来,直直向秦如薇撞过来,一行人狠吓了一跳。
杨柳和墨书第一个反应就是挡在秦如薇的身前。
那人快,秦如薇的侍卫更快,一个闪身,脚一扬,就将那人踹倒在地,哎哟哎哟的呼痛。
众人松了口气,秦如薇也拍了拍胸口,可真吓死她了,往地上那人看去,却是一挑眉。
“你这个遭瘟的。。。哎哟,这是咋了。”一个老太太一溜小跑着过来,看到地上的人呼痛不禁大惊失色:“我的儿,这是咋的啦?”
这是邓老太?
秦如薇眨了眨眼。
她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裳,满头灰白,发丝还有些散乱,面容苍老还布满皱纹,这可不是老了一点半点,而是老了十岁不止。
记忆中的邓老太,不是脸色红润,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么?这落魄的老妪,和从前那人相比,根本就判若二人呀!
邓福旺躺在地上扶着腰哎哟哎呦的哀叫:“娘,我的腰要断了,哎哟。”
腰?
那可是男人的根本啊,重要得很,邓老太听了也顾不得自己是要找这小子算帐的,即刻要查看,又转过头来骂:“你们凭什么打人,你们。。。”
她的眼睛落在被众人围着的秦如薇身上?2 椎鞘币凰酰钊说幕跋袷峭蝗磺咳嘶厝ァ?br /> 秦家那大闺女要出嫁,听说秦如薇也回来省亲了,她当时远远的看了,也没看清楚,只知道很多人围着,也很风光,如今近看,那可不止风光,而是威风,排场足。
华贵明艳的绫罗绸缎,贵重的首饰,奴仆环绕,威风八面,风光无限。
这些本来都是属于她邓家的,本来该是邓家的风光!
可是。。。
邓老太心口发痛,像被人捅了数千刀,和富贵失之交臂,那种痛,谁晓得?
邓福旺显然也认出了秦如薇,目光落在她头上的首饰,眼中那种赤果果的贪婪,让人恶心得很。
秦如薇看出她们眼中的贪婪,真是满心的厌恶,道:“走吧!”
杨柳和墨书立即小心的护着她要走,免得又不长眼的要撞上来,那可就真万死不辞了。
见她要走,邓福旺心中一急,想也不想的就道:“慢着,你们打了人就要拍拍屁股走吗?”
秦如薇的眼睛一眯,缓缓转过身来。
邓老太有些想不透,可见儿子向她使眼色,便也明了,道:“对,打了人就像走么?”又看了秦如薇一眼,声音弱了一些:“还有没有王法?”
秦如薇如今这么富贵,银子一抓一大把,肯定会息事宁人。
这是想讹诈?
秦如薇忽然想笑,臭瓮,果然只能出臭草,这邓家一家子,果然是绝了。
“你们想怎么样?”杨柳得了秦如薇的眼色道。
“我的腰被你们的人打断了,你们得赔!”邓福旺按着腰叫道:“别以为郡主就了不起了,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
得,果然是读过两日书的人,可惜全读到狗肚子去了!
“放肆!”宫嬷嬷厉声一喝:“你这刁民莽撞无礼,横冲直撞的几乎撞着我家郡主的肚子,你意图伤害皇家血脉,你该当何罪?”
邓福旺和邓老太一愣,这才往秦如薇那肚子看去,果然,那腹处微微隆起,都好几个月身子了。
“这,我又没看到她有身子了,也不是故意的。”邓福旺吞了吞口水,道:“可你们却是故意打的我,现在我的腰不成了,你们怎么也得赔!”
“简直不知所谓。”宫嬷嬷是第一回来的十里屯子,见这脸色蜡黄又耸拉着眼皮的小子竟是出口敲诈,真是要气得出火。
一看这小子,就知道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货,真真是不长眼色,竟是连皇家郡主都敢敲诈了?
这十里屯子,果然出刁民!
这时,杨柳突然附在宫嬷嬷耳边说了句什么,宫嬷嬷的脸色突地变得凌厉起来。
原来这就是郡主的前夫家,真是找死,自己撞上来了。
“宋竹,将这两个刁民绑起来,他们定是想对郡主图谋不轨,好好的审一审,指不定是杀人越货的汪洋大盗。”宫嬷嬷眯着眼睛道。
邓福旺和邓老太还作着美梦,突听得这话,又见那穿着侍卫服的男人走上来,不由脸色大变。
“你们想咋样,这是十里屯子,别过来,这是有王法的。”邓福旺吓得大声惊叫。
宋竹才不理他,三步两步走上前,像老鹰捉小鸡似的,一把拧起,反手一扭。
“嗷!”邓福旺发出拆天的嚎叫声。
邓老太被这突然的变故震住了,直到有人向她走来,她才尖叫:“来人啦,杀人啦,要杀人啦!”
她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中气十足,秦如薇揉了揉耳膜。
邓老太这一喊倒是引来了好些围观的乡民在指指点点的。
秦如薇皱起眉,出言道:“慢着。”
“郡主,您且回去歇着,这里有奴婢主持就成了。”宫嬷嬷以为她又起了善心,道:“这等刁民不能纵容了,今天是要讹诈郡主,他日怕是会讹诈其它老百姓,断断不能放过了这等小人。”
话说着,又对杨柳她们使眼色,道:“好生请了大夫来给郡主诊脉,熬一副安胎药震惊。”
“是。”
秦如薇哭笑不得。
“嬷嬷。”她摇摇头,看着邓福旺道:“你说你的腰被我的侍卫踹断了?”
“是。”
“你要多少银子?”
“郡主!”宫嬷嬷等人有些不敢置信。
邓福旺登时狂喜,眼珠子骨碌碌地转,试探地举了个手指:“十两?”目光落在她头上那根华贵的南珠步摇簪子时,立即转了口风:“不,一百两。”
“你怎么不去抢?”杨柳杏眼一竖,亏他敢说,一百两,这跟抢有什么分别?
“郡主,这等贪得无厌的小人何必和他多费唇舌,没得掉了身份。”宫嬷嬷黑着脸道。
“一百两算是少了,我得请大夫,还得吃药,这东算西算下来的也没收多。”邓福旺歪着嘴道。
秦如薇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来,他瞳孔骤缩,下意识地低下头闭上嘴。
“去请个大夫来,本郡主要看看他的腰是不是真断了。”秦如薇声音无波无欲,淡淡地道:“若没断,就给我弄断了,一百两,我给。”
邓福旺和邓老太听了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有人走远了,两人顿时大惊失色,看向秦如薇,她却施施然的被墨书扶着坐在从农家借出来的椅子上。
“哪哪用得着看大夫?”邓福旺满额是汗,分不清是吓的还是热的。
没断就弄断了,那还得了?
邓福旺摸着自己的腰,仿佛那里已经断了,隐隐作痛起来。
“你们仗势欺人,我不要赔了。”思前想后,他还是觉得拼不过,当下就要从地上爬起来想走。
可秦如薇哪会让他走,眼色一使,就有侍卫按着他。
“急什么,让大夫看过了再走不迟,省得你们说我仗势欺人。”秦如薇冷冷地笑。
邓福旺这下是真的怕了,连声道:“我的腰没事,没事还不成了吗?”
“对对,你们是要干什么?”邓老太见势不对,也心虚地叫起来:“我们不要赔了还不成吗?”
“这可由不得你们!”
大夫很快就被人连拖带拉的领了过来,听了吩咐,就要上前给邓福旺检查。
邓福旺当然不敢让大夫看诊,那不就完了吗,可被人压着是半点都动惮不得。
事实可想而知。
“意图伤害郡主,此罪当诛,企图讹诈郡主,罪加一等,压下去严审,遣人送去顺天府听候发落。”宫嬷嬷冷笑着。
邓福旺不知道那顺天府是什么地方,可就这么听着,就知道自己是死定了,身子一软,裆下竟是湿了一片,一股骚臭味蔓延开来。
邓老太同样傻掉了。
秦如薇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站起来就走。
“郡主,郡主饶命,求郡主饶了贱民的内子和儿子一命。”
才走了两步,就听得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是邓老爹和邓富贵跌跌撞撞的跑来,显然是收到了消息。
他们跑到跟前,噗通的就跪在地上给秦如薇磕头,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
秦如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心中,竟是平静一片。
“你这贱妇。”邓老爹一巴掌刮在邓老太脸上,骂道:“还不给郡主求饶?还有你这不孝子。”
伤害郡主,还不得诛九族?
可怜邓老太被打得脸都肿了,还不敢还手,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没等磕两个头就歪了过去。
邓老爹他们一直求饶,直到额头都破了,才惊觉身边已无反应,抬头一看,秦如薇等人已经走远了,不由瘫软在地。
!!
☆、第三百章 邓家下场
送走了大夫,秦如薇就被按在床榻上歇息,看着宫嬷嬷她们严阵以待的,就有些哭笑不得。
“我都说没事了,就你们瞎紧张。”
“小孩子经不住吓,您也别大意,便是大夫说了不打紧也不能放松了。”宫嬷嬷很紧张,又吩咐杨柳她们去熬安胎药,还得亲自看着。
秦如薇摸着腹部那隆起的一块,笑道:“这孩子是个紧实的。”
宫嬷嬷目光落在她那上面,也是一笑,随即想起邓家的一家人,又沉下脸来:“郡主善心,姓邓的那等刁民就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对于她饶过邓家,宫嬷嬷是有些不满的,邓家,她就想会一会了,早就知道他家不堪,可没想到,那家的人竟是如此无耻和恶劣。
不过同时又庆幸,幸好郡主没真的成了他们家的人,不然,可就真是白生生的被糟蹋了。
原本她也不满意庄楚然的家世,现在和邓家一对比,还真是天和地比,起码庄楚然还是个谦谦君子,人也上进,家里人口还简单。
宫嬷嬷决定,日后要更对庄楚然好颜色才是,而庄楚然却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宫嬷嬷的眼中已上升了一个层次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和他们计较。”秦如薇摸着腹部道。
“可惜这些人太不知好歹。”宫嬷嬷冷笑:“明知道您的身份,却还敢讹诈,我看他们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秦如薇轻叹,邓家人的劣根她早已知道,只没想到,从来没有改变过,不过也是,从根里烂起来的,如何会变?
宫嬷嬷仍在忿忿不平,看那架势,很是一副要去和他们拼命的样子。
“嬷嬷,我们和他们计较,也才落了下乘呢,您觉得,这样的人家,会有什么作为?我们什么都不用做,他们就已经从根子里发臭发烂。”秦如薇讥笑,低头摸着肚子,目光柔和,道:“再说,我还想为我孩儿积福德。”
宫嬷嬷一噎,抿了抿唇,坐在一边的杌子上,叹道:“也罢,这次算他们走运了。”又道:“从前摊着这么个人家,真是苦了你了,幸好,从他们家火坑出来了。”
秦如薇释然一笑:“是啊,幸好!”
丫头捧着安胎药上来伺候秦如薇喝了,她也累了一天,吃过药就沉沉的睡去了。
邓家,却是一片鬼哭狼嚎,愁云惨雾。
邓老爹打断了第二条扁担,再要找,已是没有了。
“你要打死他了你这死老头。”邓老太扑过去护着邓富贵。
“打死了事,省得他祸害咱全家。”邓老爹瞪着地上的邓福旺,气狠狠地往地上扔了手中的断扁担,抱着头蹲在地上。
“这不是没事儿了吗?还想怎么滴。”邓老太吼了回去。
“你知道个屁你这四六不懂的。”邓老爹摸出水烟袋,恨声骂道:“知道人家如今是什么身份吗?是郡主,是皇族,皇族是什么你晓得吗?十辈子你也摸不着边。别说皇族了,就是七品的知县官夫人,你也比不过。”
“就你们这点斤两,还想讹诈人家,若不是大军家的来告儿我,我都不晓得,你们捅破天了晓得不。”
邓老太张了张嘴,嘟嚷道:“有什么了不得的,她还不是没追究。”
“你懂个屁,她说了没追究吗?现在就是什么都没说才可怕,谁知道人家有什么后招?讹诈郡主,那是死罪,你们是要咱们一家子都砍头呀你这疯妇!”邓老爹气得一口烟卡在喉间,剧烈地咳嗽起来。
邓老太唬得脸色一白,结结巴巴的道:“不,不会吧?”
“不会?”邓老爹冷笑一声:“你还记得当初她进门拜祖宗的时候,祖宗牌位倒了的时候,你是咋说的?咱们一家子是咋做的?”
邓老太记忆有些恍惚。
那时是说了什么,她是不记得了,只记得秦如薇跪坐在祠堂里哭着,而自己,逼着邓富贵下了休书,不过三天,就迎娶新妇。
再后来,她还对秦如薇谩骂过。。。
邓老太脸如死灰。
“新仇旧恨,你觉得人家真的不会追究?咱家是大祸临头了晓得不?”邓老爹说完这一句,颓然地坐在地上,整个人十分的苍老。
“那,那怎么办?”邓老太面色惊惶地道:“老头子,咱要怎么办?”
“咋办?等死呗。”邓老爹没好气地道。
“爹,有句话叫大义灭亲,依媳妇看呀,将小叔压去给郡主处置就好了。”胡氏这时突然插口。
邓老爹心里一秫。
趴在地上的邓福旺听了整个人一颤,狠狠地瞪着胡氏骂道:“胡氏,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害我。”
“你这毒妇,你蛇蝎啊,竟是要我儿去送死。”邓老太厉声骂:“早知道你恶毒,没想到你恶毒成这样。”
胡氏撇了撇嘴,道:“什么仇什么怨,小叔子,你怕是不记得了吧,当初你为了个妓子,可是连嫂子的嫁妆都翻了,你说说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邓福旺有些心虚,强硬地道:“你含血喷人。”
胡氏冷笑一声,也不理他,只看着邓老爹道:“爹,您是明白人,也知道皇族不好惹,秦如薇更不好惹,一个不察,是要诛九族的。错是小叔子一个人犯的,总不能让咱大家伙都陪着他去送死吧?”
见邓老爹不出声,胡氏又歪了一下嘴,斜睨着靠在门边上不吭声的宋氏的大肚子,道:“别的不说,您也好歹看在您未出世的孙子上吧?而且,我这肚里头,怕是也有一个了。”
宋氏一惊,刷地看向胡氏,迎来的,是她挑衅的目光,不由哼了一声。
邓老爹也是呆了一下,先是看了看宋氏的大肚子,又看了胡氏的肚子一眼,目光落在蹲在门口抽烟一声不吭的邓富贵身上。
“富贵,你是个什么意思?”
“爹!”邓福旺满面的惊骇,不会吧,他爹不会这么狠吧?
邓富贵抽完了一袋水烟,站了起来道:“爹要怎么决定,我都没意见。”说着就走了出去。
“老大,你还有没有心,他是你一条肠子出来的弟弟。”邓老太对他这话显然很不满意。
邓老爹看着邓富贵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中也是一寒。
小儿作的事确实不成事,可在他心里头还是有着期盼,盼着邓富贵也会帮扶一把,要知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兴旺的人家谁不是你帮着我,我帮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