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会上,许多人都在刻意地显示自己今非昔比,她却没有,尽管不少同学现在混得还不如她好,有些人住在贼小贼小的廉租房里,每天公交车上下班,人都挤变了形,心理也挤变了形,起码她还混上一辆小轿车,一个人供着一套宽敞的楼房。
她出乎大家的意料,他们想象中的艾萌萌现在应该是落魄得不成体统,要发达也只能是出卖姿色给人家当小卅,可是她很坦然地说出自己的工作,卖酒的,零售批发都做,谁想买便宜酒,可以找我。可多数同学都在想,她这可能是个幌子,其实不定在干什么烂活计,连刘星辰都在猜测她恐怕没那么踏实。
手机里闪现出一串陌生的号码,她接起来,听筒里传来一个十分胆怯的声音:“……同桌?”
她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几乎抓不住手机,连忙回答:“是我,你是武娇?”
“是,我是武娇,同桌……”
然后艾萌萌听见了电话那边隐忍的抽泣声。
艾萌萌使劲清了清嗓子,说:“什么事?”
武娇压抑着哽咽说:“我联系不上星辰,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星辰……这一刻艾萌萌觉得自己是应该改变一下了,都毕业那么多年了,哪里还有什么学长。
她问:“你和他失联多久了?”
武娇略显焦急地说:“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他是从咱们聚餐那天晚上就消失的,那天他根本没回他父母家,我给好多同学都打过电话,实在没有人可以问了……”
“我知道。”艾萌萌打断她,这样的解释是多余而又尴尬的,可是那个人确实来过,不但来过还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事,现在一定是畏罪潜逃中,觉得没脸见她了。武娇胆怯的口吻加上声线的嘶哑程度听起来让人很担心。艾萌萌说:“你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去帮你找他。”
武娇鼻塞地“唔”了声,然后就再也忍不住,在电话那边哭了:“麻烦你……”
“你傻啊,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别哭了,好好睡觉,放心,明天我一定帮你找到他。”艾萌萌还用原来哄她的方法说:“笑一下再挂电话。”
武娇握着电话勉强地笑了一下,艾萌萌就好像看到了似的,说:“好难看,再重新笑一下。”
武娇这回露出一个稍大的微笑,艾萌萌说:“嗯,好。就这样吧。”
她挂掉电话,电梯也已经从顶楼降下来,她收起电话准备走进去,就在电梯门敞开的那一瞬,她看见刘星辰站在电梯里,当时他们俩都吃了一惊,刘星辰嘴角上的血口有些干裂,定了一层暗紫色的结痂,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疲惫,衣服还是前几天那一套,休闲衬衫配西服裤子,领带落在艾萌萌家里。艾萌萌反应了几秒钟,转身就往外走,他一把就把她搂到自己怀里,从身后牢牢地锁住。艾萌萌今天已经筋疲力尽,两个人在楼道里撕扯半天,她终于放弃挣扎。
他把略带胡渣的下巴贴在她的耳边,吐着烟香的鼻息在那里轻喘,歇了一会儿,然后对她说:“艾萌萌,我决定和你在一起。”
艾萌萌以为他神智不清了在胡说八道:“你去哪儿了,武娇到处找你”
他停顿了一会儿,依然冷静而理智地说:“我不会和她结婚了,我要娶你。”
艾萌萌愣了一下,一颗心渐渐被怒火点燃:“不行”
“有什么不行,我们还没结婚怀孕就一定要结婚吗这完全是作茧自缚,我不赞成东方人的婚姻理念就算我们结了婚,无爱的家庭也不会幸福,那才不是对孩子负责,那只会制造出更多你这样的社会小流氓,我不想?9 缁嶂圃煨×髅ィ淙晃野悖让取?br />艾萌萌努力压制着愤怒的情绪:“你给我听着,你必须和武娇结婚,不然我……”
“不然你就杀了我?”
他抓住她的手腕,从头顶绕了一圈,像是跳圆舞曲的姿势,把她正面搂在怀里,手腕仍旧在他手里牢牢地锁着:“你杀了我吧,或者,咱们同归于尽吧。如果不能在一起,那就一起去卧轨。”他把疲惫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逼她靠着电梯里的操作区间,压亮了一排数字,然后电梯快速飞升起来。
“你疯了么,你是不是嗑药了?你说,你这些天都去哪了?”
“我去了很多地方,你记得那个小咖啡屋么?那里变成饭店了。还有你记得那个租碟屋么?那里也变成饭店了。你混迹的酒吧一条街不少也改行开饭店了,我出国这些年,那些地方怎么都他妈的改成饭店了一点追寻回忆的余地都没有”
艾萌萌冷笑着说:“你以为什么东西都会等待你的大驾归来么?”
他将她拉出电梯,站在七楼的走廊中:“那不一定,但我知道你在等我,只要你等我就够了。”
艾萌萌冷淡地一笑:“对不起,我不是等你。”
走廊灯坏了,黑暗中,他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终于摸到一串钥匙,哗啦啦旋转几下,打开门。艾萌萌觉得他完全变了,曾经的他可不是这么自来熟,曾经的他比现在要面子,曾经的他也没这么无赖,不过她想,也许那些都是假象,如今的他才是真实的刘星辰,“学长”不过是一道光环。
他把她弄进屋子,关上门,抱着她坐在沙发上,也不开灯。他知道艾萌萌之所以疏于反抗,一个是因为她累了,另一个是因为她的想法没人能改变,她一直都是这样。此时此刻,他虽然在各方面都占据着上风,但在她的面前依然是一个可怜的乞丐,对于男女之间的那件事,他可以像皇帝一样征服她,可对于厮守终生这件事,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伏首乞求。
“不管你是不是在等我,但我已经造成了你在等我的事实。”他笑着说,孩子气地炫耀着自己作为男人的优势,一手把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
艾萌萌转过脸去,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外面的半边空调箱,七八年了,那个空调自从他修好之后再也没坏过,但她一直都不愿意开它,那会让她有依赖,她不想依赖别人,也不想有牵绊,她知道人都是会独自面对死亡的,在那个临界点来临之时,任何人都无法陪伴她孤独远去,想起奶奶临终时的万般不舍,都病入膏肓了还不肯撒手,一直在床上躺了大半年,褥疮全部溃烂,医生说她根本醒不过来了,她的大脑积液障碍到她的语言神经,听力神经和视觉神经,唯独可以感受到疼痛的中枢神经没有坏死,人们无法想象她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可是她却一直在用唇型喊着“萌萌”两个字,那个时候艾萌萌就悟出了一个人生真相,灵魂只能独行。
这些年,她在社会上混得油了,更加看清了这个颠扑不破的事实。
他说:“我要洗澡,你去给我弄水好么?”
她没说话,感觉到他的手慢慢松开一些,在彻底松开之前,他说:“我告诉过你了,你要是想杀了我,不用到厨房拿菜刀或者拔电话线什么的,我们先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然后我陪你去卧轨,咱们俩一起死。”他靠在她耳边轻声重复一遍:“死也要死在一起。”
...
第166章 [另类校园剧]matche36
浴室内升腾着氤氲的水汽,他倚在浴缸里,轻轻地闭上眼。
想想自己这些年,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原地,那是因为不管身在何处,哪怕是在大洋的彼岸,他一直都在一个执念中打转儿,每当他流连在国外的地铁站广场上大街上……他的目光会不自觉地追寻那些骨感气质的女孩儿,他甚至会把目光洒向一些喜欢抽烟的纤细的男孩儿身上,然后他悲哀地发现自己迷恋着那个人的一切,而且不知道这种习惯会延续多少年,也许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许更久。他的印象里,在国外留学的那几年天空始终都是阴的,没有一天是晴朗的,那么漫长的一段伤感岁月竟然也熬过来了,可是人一旦看到了阳光,就会把多年的创伤抛诸脑后。
他知道,艾萌萌是一个不寻常的女生,因此,他也知道,她不会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就想要嫁给他。但是他不管了,反正,他再也不能背身回到没有她的阴霾中去。
艾萌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话陷入纠结,直到他都洗完澡了,她还在纠结。他料定她不会戳穿这个秘密,现在武娇什么都不知道,她还可以继续装成局外人,一旦武娇有所察觉,她就没法子风轻云淡了,那可是她一直追求的境界呀。
他坐在对面,调笑地说:“我在里面等了你那么久,你也不来帮我擦擦背,无爱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就是不够贴心。”
艾萌萌扭着脸,吐出一口烟雾:“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赶快回去,现在不只是武娇在找你,你爸你妈应该也很担心,你再不回去他们就要报警了。”
他像是根本没听见她说话,慢条斯理地站在镜子前捣饬起自己的头发来。艾萌萌叹了口气,把头垂下去。
墙上的时钟指到凌晨一点时,艾萌萌实在熬不住,坐着打起了瞌睡,不知过了多久,她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他的臂弯里,不知什么时候整个人都挪移到了床上。他的呼吸很轻缓,好像是睡着了,透润的肤质泛着微微的亮光,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淡淡香味……她稍微动了一下,他就醒了,闭着眼睛,收紧双臂:“你去洗澡么?”
“我去沙发上睡。”
“你要是想玩藏猫猫,那今天晚上谁也别想睡。”
她郁闷地低下头。
他睁开眼睛,在她头顶轻轻吻了一下:“艾萌萌,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想这样搂着你睡觉,就像小时候我妈搂着我一样。”
“我知道你和你妈母子情深。”艾萌萌黑着脸说。
他闭着眼,也不搭她的话,只是继续说自己的:“我这样想了整整十年,可是十年都没有实现。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我怕我做梦都会笑。”
艾萌萌说:“那是你,这样子我可睡不着。”
“是吗,你刚才不是睡得挺香的么,就像刚才那样睡下去不就好了。另外,你不用担心,我今天很累,不会动你。”
“刘星辰”
他把身体向外挪了挪,依然死死地锁着她:“艾萌萌,你以后还是叫我学长吧。”
“为什么?”
“嗯……”他想了想,说:“因为我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对你好,你也把那层防御卸下来,这样的相处就不会累,我们在一起还是会很开心,但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多了个睡觉的问题,这个习惯习惯就好了,仔细想想,除了年龄增长七岁以外,其余什么都没有改变,你说呢。”
艾萌萌默默地听着,这一刻,她恍惚觉得高中时代模糊的记忆渐渐地清晰起来,明明是炎热的初夏季节,眼前却出现了细细的雪花和昏黄的路灯,山地车的横梁铬得屁股又麻又疼,他的双臂包围着她的身体,宽大的校服上衣挥散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耳边掠过呼呼的风声,冷风被挡在外面,她躲在他的臂弯里,享受着一个狭小而温暖的空间……想到这些,她忽然变得安静了。
他又问:“好不好?”
许久,她说:“你不是说你不想当老好人学长了么?”
“我那天喝醉了啊,笨蛋。”
“可我觉得怎么也回不到从前了。”
“干嘛要回到从前,现在不是挺好么?”
“现在有什么好的,我一点都不觉得好。”
“现在好,我可以抱着你。”
“可是明天呢,明天怎么办?”
“不要管明天,现在好就行了。”
“可是……”
忽然,他用嘴唇覆盖住她的嘴,柔软的触觉令她浑身悸动,温柔的舌尖探进她的齿间,一点一点加深,直到她完全接纳他,配合他。
清晨,他们几乎同时醒来,醒来时还保持着昨晚睡去的那个姿势,她睁开眼睛,看见一双安静的瞳孔,陌生而又熟悉,她眨眨眼睛,他贴近她的嘴唇,闭上眼,深深地吻住她。然后他脱掉了唯一的毛巾长睡衣,从床铺下掏出一个小盒子,笑着说:“你看我买了什么。”
艾萌萌抬头看去,脸忽然红了,不是害羞,是气的。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后将它们交叉压在床上,用牙齿撕开小盒子,取出一个透明的薄薄的像肥皂泡一样的小东西,一股清新的薄荷味传到艾萌萌的鼻孔里,她的脸被他紧紧压在枕头上,她斜着眼睛看过去。
“你叫我学长,我就放过你。”他晃了晃那只肥皂泡,微笑地对她说。
“学长。”
“再叫一遍。”
“学长。”
“再叫一遍。”
“学……擦你妈”
“呵呵,艾萌萌,你知道你有多可爱么?”
“刘星辰,我可告诉你,别特么给我得寸进尺”
“我昨天说过了,睡觉的问题习惯习惯就好了,你不是也同意了么。”
“我同意你妈了个逼”
“呵呵,我妈怎么得罪你了。”他一只手熟练地穿上了避孕套,试探着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舒服的角度,他轻轻地在她耳边问:“疼么?”
艾萌萌抓紧床褥,一声也不吭。他把她的十指揉开,含住她的耳垂,柔声说:“放松……”
用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终于完整地做了一次,她的鬓角竟然都被汗水打湿了,他自认为做足了功课,可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前戏,不过以艾萌萌的态度来说,她不可能老老实实地让他帮她做前戏,吃点苦头也怨不着别人。做完之后,她精疲力尽地趴在枕头上,整个人都变蔫了,他怎么抱她,怎么亲她,她都不反对,好像死掉了一样。他又把她抱到浴室,冲了个半温不凉的澡,冻得她浑身发抖,他赶紧用空调被把她裹起来,结果她还是连着打了好多喷嚏,似乎是感冒了。
艾萌萌回忆起在酒吧里刚睡醒时就感觉到浑身发冷,似乎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发烧了,怪不得整整一夜都做着冬天下雪的梦,还总想往他的胸膛上靠近一点,他这个学长根本就是一个趁人之危的斯文败类,已经彻底暴露了阴暗的本质。
刘星辰拎着一袋药品跑回来,把体温计夹在她耳朵上,赶紧挽起袖管去厨房熬粥。艾萌萌不信他能熬出多像样的粥,结果大大出乎她的预料,似乎比她熬得还好那么一点。忙乎了大半天,她的体温还是居高不下,他决定带她去医院。
六月份大热天里,艾萌萌裹着一件棉大衣昏昏沉沉地坐在副驾上。他不记得这一带有什么像样的诊所,只好朝市医院的方向开去。
艾萌萌说:“我听说感染hiv就会发高烧,你是不是在国外感染到那个,然后传染给我了?”
刘星辰不说话,专心致志地开车。
“喂,我问你呢。”
刘星辰转过头来看看她,冷笑一声,还是不说话,继续开车。
“我记得你上次可没戴套哦。”
刘星辰深深地运了口气,依然不理她。
“我擦不会那么倒霉吧,初夜就被感染了hiv?”
刘星辰使劲儿咬咬牙曹骨,额角上的血管在跳。
“你上次说的同归于尽还有一起去卧轨什么的,是不是就这个意思啊?”
刘星辰踩了一脚危险的急刹车,把车非法停在了道旁,气得已经找不到表情了:“艾萌萌,你到底是不是雏?我怎么觉得你那个膜是修补的呢?要不你说你怎么都没太流血呢”
艾萌萌张着嘴,一张高烧发红的脸转而变得发黑:“刘星辰,你他妈的,你还叫人吗?”
刘星辰大声说:“我现在真他妈的想把车开到铁轨上,和你同归于尽”
艾萌萌不屑地说:“嘁你开啊,我看你敢不敢”
刘星辰说:“我们不去医院了,我们去撞火车”
“好现在就去”
“好去就去谁怕谁”
刘星辰猛地把车非法调头,然后高速逆行,后面的车主被他弄得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撞见龙卷风了。艾萌萌看着两边飞速掠过的车辆,抓紧车门上的把手,说:“喂,你疯了不要命了”
刘星辰把油门踩到底,车速已经超过一百八十迈:“我们不是去撞火车吗怎么,你怕了?”
他们的车在密密的车流中飞速穿梭,从车窗望去,两边的景物几乎连成一张水彩画。
“刘星辰,你快停车你这个疯子啊你看前面好不好唔……唔唔唔……”
艾萌萌被他一手搂进怀里,激吻。他掠夺性的狂吻就像一只大型猫科野生动物在啃噬猎物。艾萌萌感觉高烧彻底退下去了,连魂魄都要被他吓出这个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