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并不在意自己手上的污浊,随意地甩甩手,血污很快就消失了,“哥哥,谢谢你们杀了我妈妈,她总是打我,还不让我玩,也不许我出门,我好无聊啊,可是我又打不过她……现在我可以随便玩了,嘻嘻。”
小男孩明明是在笑着,傅致修却觉得那笑刺骨阴冷,他原本惨白的脸色转向幽蓝,唇色渐深至青,原本还有聚焦的瞳孔渐渐扩散开来,直到消失,完全被眼白所代替。
符映彩感受着怀里爱人的身体逐渐冰冷,顿时心如死灰,完全不顾后果地哭叫着冲向小男孩,傅致修离得太远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符映彩的心脏被小男孩掏出,捏爆了丢到一边。
顾归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又立刻上前,拦在鬼童和傅致修之间,眼睛警惕地看着鬼童,双腿吓得发软,嘴里却道:“致修,你快跑,我打不过他!”
顾归此前已经念了多次咒语,对这方面不太研究的他早就已经脱力了而无法再次念出咒语了。
傅致修没有动,他在等扶贫系统把他传送回系统空间,但是迟迟不见系统有动作,大约是当初信誓旦旦说一定能完成,结果竟然输得一败涂地的结果让它觉得没脸见他了。
顾归不知联想到了什么,一副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样子,“致修,你别管我了,快跑吧。”
“跑去哪里?”傅致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镇定自若的样子奇异地让顾归心中的惧意也减淡了许多,“既然逃不出去,死在一起也不是不可。”
顾归似乎被触动了,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下来,情意绵绵的双目深深地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脸刻到自己心里去,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眼中的犹豫和软弱一扫而光,终于做下了一个他从未设想过的可能。
“致修,谢谢你,但是,我不会让你死的。”
鬼童“咯咯”笑起,“不是哦,哥哥,这个是由我决定的,看在你们帮我杀了妈妈的份上,我可以让你们多陪我玩几天。”
顾归对此充耳不闻,只挺直身板,一步一步,迈着稳健的步伐,坚定地向鬼童走去,他的脸上,是视死如归般的壮烈。
一边靠近鬼童,顾归的嘴里一边在喃喃着傅致修听不懂的咒语:“po ka li fu ba……”
鬼童感到有些不适,但是顾归这个人类在之前一直表现地尤其软弱,若不是有傅致修每次将他扛走,而他又指望着这些人帮他除掉女鬼,他早就把这个没用的额人类给解决了,所以他内心的轻视让他忽略了直觉中灵魂的颤抖。
顾归的声音越来越大,鬼童的不适也越来越严重。
鬼童烦躁于这种感觉,不耐地上前想要解决他,却发现自己竟是被顾归给抱住了!
嗤,无知又冲动!
鬼童正要出手解决掉他,顾归嘴里的咒语也念到了最后一句。
“……la si wei tua!”
话音刚落,他的身上骤然燃起一道青白色的火焰,火焰抖动着,瞬间顺着顾归的身体一直燃到了鬼童的身上。
这是什么?鬼童的脑海里闪出这样一个念头,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来?0 惨叫声维持的时间很短,不过一息的世界,鬼童的身影就彻底消散了,顾归也在同时瘫软下身体,傅致修跨步上前,却只见他已经断了气息。
而在鬼童消散的同时,城堡的门被刮起的风吹开,窗户上的洞孔也恢复了原状。
傅致修起身,站在一群原著人物的尸体中,被一种名为茫然的感觉包裹。
※、65.兽世之行
傅致修以为任务彻底失败的自己会照例被传送回系统空间, 然而当他再次站稳后, 却见到面前一只硕大的吊睛白虎伫立在他面前。
白虎只是昂着头, 身高就已经到了他的肩膀处, 白色顺滑的皮毛水洗般充满光泽, 墨色花纹横亘在白色的毛皮之上,遮掩不住的矫健的肌腱充满力量, 自微张的虎嘴中隐隐可以窥见其中白森森的牙齿,俨然是一只可以随时撕裂他的,凶悍的巨虎。
傅致修被吓了一跳, 一边静止不动, 双眼观察着白虎的动作,一边试探着调动自己体内的灵力,暗暗希冀这个世界是可以使用灵力的。
不等傅致修有多余的动作,白虎忽然动了,它往后退了几步,而后在傅致修的面前化作了一个身形修长,肩宽背阔的男人, 浑身赤|裸, 只在腰间围了一块虎皮, 就这么跪在他面前,头垂得极低,挨在地上,略显沙哑的声音自他口中传出。
傅致修直觉这不是他所知道的语言,却奇异地听懂了。
男人说:“诺亚举止鲁莽,冲撞了主人,请您责罚。”
没有了系统的解说,傅致修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什么样的状况,只能冷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男人将身体压得更低,从傅致修的角度看去,就好似一个扁扁的球,诚惶诚恐的,在他的视线下瑟瑟发抖,再一次请罪,“是诺亚思虑不周,此行匆忙,未带罚具,森林实在危险,请主人先随诺亚回去,再行责罚吧。”
听他所言,大概是傅致修闹脾气自己跑出来了?
他刚刚已经试过了,他身体内的灵力修为通通都在,面前的这只可化为人形的白虎在他的灵力面前不堪一击,他完全可以不必担心这只白虎会忽然暴起伤人。就这么独身一人待在森林里也没有什么用,跟着他走应该会让他更快弄清楚自己的现有处境。
“可。”傅致修居高临下地看着诺亚,矜贵地接受了他的这个请求。
诺亚似乎松了一口气,就这么保持着下跪的姿势,转过身,片刻后,重又化为白虎的样子,四肢跪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傅致修想了想,缓缓地爬上他的背,抓住他颈间的毛发,示意他可以起来了。
白虎确定他已经坐稳了以后才慢悠悠地起来,而后慢慢加快脚步,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之后,才选定一个方向奔跑了起来,健壮的四肢和熟练的步伐让他跑得又快又稳。
显然是当了多年的坐骑了。
傅致修感受拂过脸上的呼啸的风,微眯眼,放出了一股灵力,将风与身体完全隔离开来,当然也把诺亚放进了防风罩。
诺亚只是跑得更迅速了,对他的这个举动完全没有表现出讶异,只是肌肉难免因为他一闪而过的锐利杀意而僵硬了一瞬。
傅致修见诺亚此举,确定了他的这个举动并没有违反他原本的人设,将泄露出的些许杀意收回藏好,安心等待着到达目的地的时刻。
其实他自己也是有些猜测的,既然他的灵力在这里可以用,也就代表着这里有其他人能使用类似于这种灵力的能量,那么,他也没理由委屈自己被风刮得睁不开眼了。当然,若是诺亚对此表达出惊讶的情绪,他也不介意解决了这只白虎灭口。
诺亚原本就跑得很快,又因为傅致修故意张成汽车状的防风罩,他们很快就到达了一个城墙口。
说是城墙也不算,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大约十几米高的土墙而已,上面有拿着标枪的人在来回巡视。
见他们回来了,大门很快打开,在诺亚目不斜视地驮着他昂首经过时,所有巡视的人都有序地从城墙上下来,对他敬垂首礼,并且保持着这种恭恭敬敬的姿势,直到他离开了才直起身体,继续原本的事情。
傅致修在被驮着经过居住地中心时,拍拍诺亚,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视线已经被前方的一片片人头所占据。
诺亚化作人形,弯腰低头,丝毫不敢观察傅致修的神情,只用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声解释道:“主人,祭祀已经开始了,请您务必上台,为您的子民祈福。”
“您的子民”?傅致修微怔,对他的请求不置可否,冷冷抛下一句,“你说得太多了。”
而后在诺亚仓皇跪下后,张望着那正在进行的祭祀。
在一个长长的土阶的重点,有一个最瞩目的祭台,一个背朝着他的白色的身影正挺直背脊,披散着长发,以一种淡然又郑重的态度,缓步走向祭台。
那冰冷空灵的背影是傅致修完全陌生的,但偏偏他又莫名觉得有些熟悉,而在那个白色的身影在土阶上一步一步,坚定地前进时,傅致修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受到了细微的牵扯。
“那个祭祀……”
诺亚颤抖着身体,丝毫不敢抬头,听见他的低喃,还以为是在和自己说话,战战兢兢地解释道:“是,致远大祭司正在进行最后一步祭祀。”
傅致修的声音微不可察地一顿,“……致远?”
诺亚觉得奇怪,但又不敢说出疑问,只能压抑着心中的疑惑,“是,是上一任大祭司逝去前自异世召唤来的,据他所说,他名唤傅致远。”
※、66. 兽世之行
“王,大祭司对我部落意义重大, 恳请您重新拟定王妃人选。”
傅致修才刚回到自己的帐前, 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男人跪在他的面前,对他说出这么一句话。
王妃人选?
发觉傅致修不说话, 那人再接再厉道:“王,虽说我部落一向是通过大祭司与王的结合来孕育出更强大的下一代,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双方的自愿上的,如今大祭司已然拒绝……恳请王收回成命!”
跟在傅致修身后的诺亚也一起跪下,两人一前一后地跪着,在傅致修的沉默下, 心中的忐忑愈发明显,身前的男人的额头上甚至还除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再联系诺亚寻到他以后说的话,傅致修哪还能不懂, 只怕是他在这里的投影对傅致远产生了兴趣, 意图利用习俗,将傅致远占为己有, 谁知却被傅致远拒绝了, 甚至还在经过多方追求后都失败了, 这才一气之下离开了部落,出去发泄。
不过如今部落的王成了他,这场闹剧也是时候结束了。
“嗯。”傅致修淡淡地应了一声,绕过身前的男人进了自己的帐子。
这个部落显然很落后,连砖头都没有,即使身为部落的王,傅致修也只能得到一顶质量最好,覆盖面积最大的帐篷。
待傅致修进了帐篷,那个男人才终于擦擦额头上的汗,不知他的王为何只是出去了一趟,身上的气场就变了,不过一个轻轻扫过的眼神,就让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再看诺亚茫然的神色,似乎也一样想不通。
好在,王同意放弃这个想法了,这对于他们这个部落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王和大祭司之间的关系不至于会变得糟糕起来。
傅致远在结束了一年一度的祭祀之后,不疾不徐地离开祭祀现场,他所至之处,拥挤的部落民众们纷纷自觉弯腰低头,迅速让出一条路来让他离开,远远看去,一片黑压压的攒动的人头像一片海水一般,被一道白色的剑光整齐地劈开,直到剑光远去,海水才四散开来。
一个常年伺候王的侍奴匆匆赶来,在距离他大约一米处,仓皇地跪下,将头挨着地,以一种卑微的姿态向他禀告。
“大祭司大人,王吩咐奴来告知大人,此次大祭祀后的王帐交流取消了。”王帐交流是一种习俗,说白了就是在大祭祀后,大祭司与王共同商议部落的发展方向。
傅致远心下觉得有些奇怪,这个部落的王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对他纠缠不休,非要他答应成为所谓的王妃,被他多次拒绝也不放弃,并且举止愈发过分,上次甚至还想着要偷偷地给他吃春果,被他揭穿后竟然还赌气不来参加一年一度的大祭祀,无知无能,又冲动暴戾,实在叫他看不上眼。可这次竟然主动拒绝他的前往,莫不是真是在外面受到了什么刺激?
“可。”他微微颔首,脚下方向一转,前往自己的休息处,一袭白衣在这群只着兽皮的兽人中间格外亮眼。
待回到他自己的帐中,有一个才跟随他不久的侍奴讨好地上前,“大祭司,王终于不再纠缠你了,真是太好了。”
傅致远脚步一顿,手指微动,就见那名侍奴立刻捂住嘴发出了一阵闷哼,浓稠的血液自他指缝间流出,很快就染红了他的双手。
其他眼色好的人很快把他拉了出去,那名侍奴挣扎之间,手一松,嘴里的舌头就掉了出来,被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一并带了出去。
也是这名侍奴傻,傅致远再不喜欢那名纠缠不休的王,那也是长着傅致修的脸的人,无论如何,其他人也没有资格对他置喙。
挥散所有的侍奴后,他才终于褪下外表的光鲜,一股浓重的失落使他的眉眼都染上了灰暗。
他无力地躺在石床上,一手盖住自己的双眼,却遮不住浑身上下散发的脆弱和灵魂深处的哀鸣,长长叹息,也吐不尽心中的压抑。
这次,又没能成功呢。
加上这次,已经三年了,究竟他还要等多久?
按照傅致修自己的猜测,大概这次的任务是要让他帮助某个人成为部落的首领或者是部落中的精神领袖,而这个人,可能是他这个部落的,也可能是其他部落的,但不管怎么样,没有了系统,他连个大概的方向都没有,想发力都不知应该往哪个方向。
“诺亚。”
“是。”被叫到名字的诺亚匆匆跑到他的面前跪好。
“这个,再去多摘些来。”傅致修咽下自己嘴里的最后一口果肉,指指最后一颗,说道。
他指的是一盘红色的圆形的果实,口感很像草莓,但是这盘果实每一个都有苹果那么大,而且还没有籽,对他这种嗜好草莓的人简直是种极大的诱惑。
傅致修留下最后一颗,满足地眯起眼睛,他是习惯在吃到最后的时候给自己剩一口的,这样还可以给自己留下一个自己已经吃饱了吃够了的心理暗示。
但是,一贯贪心的他即使吃饱了,还是希望能再多一些放在面前以供自己空出肚子以后继续吃。
诺亚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垂下头,“是,诺亚这就去。”
说完,他起身后退几步,在距离傅致修约三米处才转过身,掀开帐子离开了。
刚走出帐子,对王的命令一刻不敢耽误的他立即小跑着前往大祭司的帐篷。
原因无他,这种水果是大祭司培育出来的,据说是因为大祭司在异世的亲人很喜欢吃,王知晓了以后,讨来了一些放在帐中,只是喜欢吃肉的他对这种水果向来是敬谢不敏的,也不知为何,今日竟然一口气吃了这许多。
待他说明来意后,傅致远也没有为难他,让自己的侍奴待他前去摘水果,但是,就在诺亚打算离开时,又被去而复返的大祭司给叫住了。
三年来为人冷漠,从不关心其他事物的大祭司冷着一张脸,语气却泄露出了些微的不安和期待。
“王为何又要了一碟?”上一碟是三天前刚送过去的,通常王是十天后,待水果烂了,才会再遣人来拿。
诺亚恭恭敬敬地跪下,答道:“王今日胃口大开,将红果一口气吃完了。”
“是吃完了,还是吃到剩下一颗?”傅致远追问。
诺亚一惊,不知傅致远是如何猜到的,以为大祭司已经能算人事了,态度愈加恭敬,“是,大祭司说的是,王还剩下了一颗。”
傅致远已经激动地双手发颤了,“今日刚开始喜吃红果的?”
“是。大祭司……?”
诺亚才刚说完,只觉身边一阵风刮过,再抬头,身前已经没了傅致远的身影。
所有的人都惊诧地发现一向走路不疾不徐,从容淡定的大祭司竟然在一路狂奔,连束发的发带掉了都没有发觉。
距离王帐不远,刚刚直谏过的男人惊讶地看着难得失态的他,匆匆上前,“大祭司,王已经同意撤销您与他的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傅致远一把挥开,转眼就见他冲进了王帐。
王帐外的侍奴和门口守着的侍从一惊,以为他要加害王,一个个立即紧随其后,冲进了王帐,其中那个男人跑在了最后面。
一进王帐,所有的侍从和侍奴都呆呆地站着,男人气极,生怕王受到了伤害,连连挤开挡住他视线的人,结果刚挤进去,他也怔住了——
他们那三年如一日对王不假辞色的大祭司,此时正紧紧抱着一脸懵逼的王,脑袋埋在王的颈项,用力到两人几乎是贴着的。
※、67. 兽世之行
如今部落里都流传着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传说——大祭司缠上了他们的王,而王却一反常态地拒绝着大祭司的亲近。
若不是有人亲眼所见大祭司围在面色冷淡的王身边不断地讨好, 只怕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不过大祭司的转变究竟是什么原因,恐怕也在还有他们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