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嗯,真的很贴切的名字。酒馆老板想起章同雪来时说的话,点了点头。
章同雪高兴,那自然不用说了。一是因为这是她和白容止的喜事,肯定高兴;另外就是因为这次酒席一共花费的银子并不多,比她心中的预算要少很多。
整个菜市场的人都知道了他们要成亲的消息,不由都提前祝贺,更有那热心的姑婆当晚就赶了过来,和章同雪说一些成亲以后的注意事项,并帮忙张罗和准备的。
在路过菜市场的时候,白容止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周伯,发现他和平常一样,依旧抖着嘶哑的嗓子叫卖着白菜,这让他心中不禁疑惑起来。阿玉明明死在他的手下,为何周伯没有任何的反应?就算他不知道阿玉的死讯,起码阿玉整晚都没回家了,难道他一点都不担心吗?还是说,以前阿玉也经常这样,他已经习惯了?在或者说,他们本就不是什么父女,而是有着特殊身份的人。
想到有这么一层关系,白容止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他并不担心他们会伤害到他,他担心的是章同雪,看她还凑上去和周伯说起话来,白容止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了。
“雪……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事情呢,以后再说也来得及。”自从两人之间发生那种亲密关系以后,白容止就改变了对她的称呼,每次都亲热的只称呼那一个字,章同雪虽然喜欢听,但每次听了身体都忍不住燥热。
“再等下吧,我和周伯说两句话就走了。”章同雪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以前她对周伯也没这么热情过,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难道就看不出他的焦急吗?
“那周伯,就这样啊,咱们可说好了,到时候带你家阿玉来。呵呵,白铎没事总和我说起你和阿玉呢,说你们是好人,还和我说,以后成亲了,也不能忘了你们……”章同雪俏目倩兮,带着满脸的笑意,似乎就在闲聊家常一样。
85.第85章 打起来了
周伯浑浊的眼睛突然闪动了一下,不经意的抬头,紧紧盯着白容止,嘴角撤出一抹阴鸷的笑容。
“哦?是吗?白铎这么说的啊!”老头子也很莫名其妙的笑了笑,笑的白容止心中一紧,不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的时候,突然欺身上前,冲着周伯狠狠的踢了过去。
“啊——”周围卖菜的惊呆了,只来得及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其余的则认命的看着周伯,等待他倒在白容止的脚下。
岂止原本看上去老迈的周伯突然浑身一抖,原本佝偻的身体骤然挺直,浑浊的眼睛也被精光取代,他不退反进,伸手冲着章同雪而去,明显的打算一命换一命。
白容止见势不好,踢到半空的腿生生的改变了方向,也冲着章同雪而去。周伯见白容止变了招式,眼中又是闪过一道精光,速度更快的向前冲。
所有的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蹲在地上的章同雪根本无从反映,就看到两人打起来了,而且一手一脚都是奔着她来。周伯揍她她可以理解,毕竟阿玉喜欢白容止,她现在要和白容止成亲,对方嫉妒她,想揍她一顿泄气;可那白容止怎么也狠命的踢过来?是临时反悔了?不打算要她了?不要就不要呗,至于把人往死里整吗?章同雪心里一阵委屈,两行热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白容止的脚终于及时的到达章同雪的面前,此时周伯的手也到了,一手一脚狠狠的撞到一起,发出啪的一声。
周伯到底年纪在那了,抡起身子强硬度来,肯定不能和正处于年轻的白容止来比。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白容止借此机会连忙把章同雪从地上拉起来,直接护在身后。这个时候让她离开绝对是不行的,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有帮手,虽然在他的身后有一定的危险性,但好过去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他会更担心。
“雪……小心,对方来者不善!”白容止低声吩咐章同雪一声,他虽然和周伯在对招,不过刚才也看出了章同雪的愣神,以及她面上错愕的表情,心里知道她这肯定又误会他了,因此连忙开口解释,避免发生让他后悔不及的事情。
“噢!”章同雪也看出事情的情急缓重来了,原本满腔的牢骚顿时变成了感谢。
“老头,我早就看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你家那个阿玉,整个一个骚骚米骚骚,竟然来勾引我男人来,呸,你们全家女人都是鸡,男人都是鸭子吧,不然怎么培养出这么好的品种来。”
章同雪在白容止身后,眼看着暂时没什么危险,顿时胆子大了起来。以前她的性子像弹簧的话,那么现在她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即使你再小心,也会主动去割伤你的。
论起口才,估计这里没人说得过章同雪的,她要讲理还好,问题是她根本就不讲理啊,怎么胡搅蛮缠怎么来。
其实章同雪以前并不这样,她自卑,她不敢反抗,她怕遭到别人的嘲笑。所以,尽管家庭状况不错,她还是一直存在着深深的自卑感。但现在不同了,她瘦了,她漂亮了,她有了一辈子可以依靠的人了,为了争取这份爱情,她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罪。到了这份儿了,那肯定是不能让给别人。
白容止汗颜,原来章同雪根本就没理解他的意思,还单纯的以为周伯是因为阿玉没能成功的勾引上白容止而感到气愤,打算报复他们呢!
“你……我让你乱说,等下我就撕烂你的嘴!”周伯的一纵身,跳起来老高,两只手幻化成鹤形,毫不客气的劈头盖脸的冲着白容止攻了过来。章同雪说的是什么他听不太懂,但起码还知道她是在骂他,因此心中愤怒,手上的力道更是加大了几分。
白容止心中记挂着章同雪,也不能做大幅度的避让,只好迎了上去。但他一向使用刀剑的,现在变成了空手对敌,而且对方还是个近身搏斗的好手,顿时感到有些吃力。
“干他,不用管我。”章同雪向后缩了缩身子,周围看着打起来了,都跑的远远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去报官,如果官兵来了,那可就不好了。章同雪心里着急,也知道自己是白容止的累赘,便主动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一边找嘴里还不忘记骂周伯。
“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吗?不喜欢你家闺女还带用强的?你恶心不恶心人啊?这么大的岁数了,你都活狗身上去了?”
“哇呀呀呀——”
周伯被章同雪的这通话给气的,满脸通红,就像京剧里的人一样,嘴里哇呀呀怪叫着。
白容止险些笑出来,这个时候,她竟然还在添乱,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雪……快些回去,收拾上细软等着我。”白容止一边抵挡着周伯的攻击,一边嘱咐着章同雪。眼下此地不宜久留,有章同雪在,他不敢全心对敌,更不敢抽出腰间的软剑。他不想让她以为他是个杀人魔鬼。
86.第86章 请饶了我
“好,我知道了。”章同雪这个时候也不傻了,转身就往回跑。菜市场离家不远,紧跑进步就到了。章同雪快速的跑着,似乎听到身后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她不敢回头看,生怕拖累了白容止。逃亡的日子让她学会了顺从,这个时候只有顺从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装好,另外带上两套换洗的衣服,看着那挂在屏风上两套大红衣服,章同雪咬着嘴唇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摘了下来,折叠好,然后……用火烧了。
看来,她和白容止真的没缘分,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半路插出这么一道子,这样一来,恐怕他们未必能够按时结婚了,没准,就连新年都要在外流浪。
收拾好东西,章同雪心惊胆战的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等待白容止回来。她很想去看看,可又怕白容止分心,这不是打游戏机,死了可以借人,可以续关,这是真枪实战,比那军事演习的要真的多得多,比珍珠还要真!
白容止一直到章同雪转过了市场那道高墙,才呼啸一声,从腰间抽出软剑,抖出个剑花,迎上周伯。周伯不慌不忙,依旧没换上武器,可来来回回几招下来,白容止也明白了几分,那周伯的袖口和裤管里都绑着铁片,根本不怕他的软剑砍上去。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白容止借着回身的空档,严肃的询问着。他并不指望能从对方的口中探听出只字片语来,只是希望他的问题能够让对方失神那么一会儿,那样他就有反攻的机会了。
“嘿!想从老夫口中套出话来吗?妄想!今日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更无法向主子汇报。”周伯嘴里发出尖锐的声音,竟然和往日的嘶哑完全的不相符。
白容止反身用剑挡下周伯的一脚后,突然开口道:“哼,就算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阿玉为什么没回去?”
“什么?她真的落在你的手里了?”周伯一愣,手下的动作慢了几分。
白容止见状,连忙抽身上前,一剑狠狠的插进了周伯的胸口,看着他错愕的眼神,不禁浮起冷笑。
“活了这么久,难道你还不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分神吗?”嘴角噙着冷笑,白容止一身白衣上喷溅着来自周伯身上的血迹,他就像一个来自九幽地狱的杀神一样,傲然挺立着。
“噗——”一口鲜血从周伯的口中喷出,他捂着冒血的胸口,忿恨的瞪着白容止,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原来……你在诓我……”
白容止用力将剑拔出,蹲下身子用周伯的衣服将软剑擦拭干净,一边擦一边说道:“说是诓骗,倒也不确切。她没回去确实和我有关,不过,你只能在阎王那见到她了,你放心,她走的不比你早多久。”
冷血、冷酷,这些突然集中在白容止的身上,谁也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就算在那个夜晚,他带着章同雪逃离皇宫的时候,都没露出这样一面来。在章同雪面前,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生怕会吓到她,也不打算让她知道,他冷血起来,没有人比得过他。
周伯瞪着不甘愿的眼睛,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停止了呼吸。白容止从来都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会要人性命。
菜市场,冷冷清清,只有对面酒馆里的老板和伙计瞪大眼睛浑身颤抖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没人敢上前,更没人敢退后,也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曲老板。”白容止淡淡的开口。
“白爷,您大人有大量,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您就绕了我们吧!”酒馆老板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恨不得用他的脑袋把地面磕出个口子来。
“那定金给你,全给你。二子,去把咱们钱都拿来……”不等白容止说完,曲老板就连忙高声喊着,或许是因为太激动了,就连说话都叉了声。
白容止沉默了一会儿,一直到那个叫二子的伙计颤抖着双手将钱匣子摆在他的面前,他才开口道:“我是想说,那些定金,就给你压压惊,不过白某希望曲老板能够帮个忙,官府来人的时候,搪塞一阵,只要白某出了六星镇即可。”
曲老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这寒冬腊月的,能出这么多汗,他绝对是第一个。
87.第87章 心都长草了
“没问题,没问题。 ”一连串的没问题从他的口中而出,旁边的二子眼看没他什么事情了,嗷的一声窜到柜台后面,死活都不肯出来。
“那就多谢了。”白容止抱了抱拳,转身快速的离开。不知道官府什么时候能赶到,他相信绝对有好事之人报告了官府,众目睽睽之下,他肯定会被认出来的。
章同雪心里都长了草了,看到白容止回来,身上通红一片,当时就哭了,咧着嘴扑了上去,上下检查着。
“我看看,我看看,这是怎么弄的啊?受伤了?那个老头那么厉害?不行咱不结婚了,你和那个阿玉过吧……”
唠唠叨叨,唠唠叨叨,白容止恨不得一掌把她劈昏,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就听嗯的一声,章同雪顿时软绵绵的堆了下去。
白容止及时拉住他,迅速换下一身血衣,将章同雪背在身上,又唯恐半路发生意外,又找来了绳索,将他们二人绑在一起,然后挎上包裹出了门,一路往南。
南边就是顺远镖局,在继续往南,就出了六星镇,大约走上两天的路,他们就会到达青国的境内。
但白容止并没想着去青国,他要像上一次那样,半路转回去,那样就没人知道他们的行踪了。
菜市场,已经闹翻了天,官府就像某些片警一样,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最后一个到达,他们吆五喝六的把周围的人推推搡搡到一起,酒馆的老板和伙计更是一个没拉,像赶鸡崽子似的把他们赶到一起,说了一顿例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话,然后一个个叫出来问话。
没人那么傻的把白容止供出来,他们不过是些小老百姓,只想稳当的过日子,谁也不爱没事惹一身骚,尤其白容止那身手,真要知道了是谁把他供出来的,那还不杀上门去?所以,虽然很多人都看到了白容止和周伯两人打斗,但都是一问三摇头,死活不知道。那些理由也是五花八门,有在家里睡觉的,有茅坑里奋斗的,还有喝多依旧不清醒的。
问了半天,也每个接过,奉命前来捉拿烦人的衙役不干了。一直以来他们就是地头龙,谁敢和他们抗衡啊?现在倒好啊,三不五时的出个人命的案子不说,就连百姓都不肯说实话了。百姓不说实话到好办了,可他们拿什么回去交差啊!于是这群衙役压抑了,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酒馆老板的身上。别人不是都有事情,都没在吗?他酒馆的老板能不在吗?说是酒馆自己张腿跑了,才刚跑回来,所以什么都没看到?谁信?
酒馆的老板根本没用问,直接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把白容止如何威胁他的事情讲了出来。反正他心里盘算过了,白容止肯定是离开了,绝对不会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就算他以后会回来,大不了他把酒馆盘出去,他走还不行吗?盘不出去?那干脆就赖在这儿,反正也没几年了,大不了白容止找上门的时候,他死活不承认,就说是别人透露出去的,和他没关系。
总算问出来点有用的了,听说是白容止干的,周围立刻有人开始爆料了,有说‘就住在旁边’,有说‘他还是顺远镖局的武教头呢!当初那差事就是老周给找到!’,有说‘他屋子里还有个女人,肯定关系不一般!’,有说……
捕头一挥手,道:“早干嘛去了?现在想起来说了。”
周围人群中有人接话道:“嘿,刚才不是不知道是谁么。”
得,这话说的也没错,捕头也挑不出理来,连忙带了人,直奔白容止和章同雪所住的院子而去。
到了那,自然扑了个空,一群衙役们也没气馁,直接就奔着南面追去了。他们打北面来的,东西两头是死胡同的。整个六星镇方方正正的,就像一个裤袋头似的,只有南北方向可以通道其他村镇,东西两面一面是海,一面是山,除非他是海底的龙王,天上的神仙,能够翻山倒水的,否则就只有乖乖走大路的份儿。
北面不可能,那肯定就是南面了。所有人根本毫不犹豫的直冲南面而去,到了南面镇口一打听,果然不久前刚有一男一女离开,那男的背着女的,说是患了重症,要赶回青国去找名医。
青国?捕头咬了咬嘴唇,那可就出了国境了,就不归他们管了。
“撤!”他手一挥,公鸭嗓子里冒出一个铿锵有力的字。
88.第88章 我们的身份
所有衙役们再次压抑,踢哩跨啦的跟着往回跑。 这大冬天的,到底招谁惹谁了?大老远的跑出来热热身!
白容止身上背着章同雪,但速度不减,一路上他一边疾驰一边在心中想着,到底那一对父女是什么身份,倘若是宫里排出来追杀的,为何迟迟不动手?而且也不见他们和官府的联系;如果不是,他们又是为何非要和他们做对呢?
太多太多的问题,让白容止来不及思考,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新年的时候,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炮竹声音,家家户户门前挂着火红的大灯笼。可就在这万家团聚的时候,官道上跑着一辆孤独的马车,驾车的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车里坐着的,是一位同样上了年岁的老妇人。
“我们为什么要冒这个险?”车门上的帘子被揭开,老妇人坐在驾车老人的身边,开口询问着。令人惊异的是,她的声音竟然如黄莺一样清脆,一点都不像上了年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