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见众人都不信她,还想分辨几句的时候,就听门口传来一声怒喝,“夏季,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还不快滚回你的院子。”骂完这一句,见榻上躺着的苏姨娘,又换了一副疼惜嘴脸道,“哎呦,我的心肝啊,别起来,躺着躺着。大夫那,大夫来了没啊。心肝啊,你的肚子千万别出事啊。”
来人正是夏老爷,去找夏老爷的可还是苏姨娘身边的人,这一路上早就将刚才的事添油加醋的学了一遍。恰巧夏老爷走到门口就听见夏季推脱责任,不认错的高傲劲,更是怒火中烧了。夏老爷见苏姨娘脸色苍白,冷汗直冒,衣服下摆还红了一块,心里一突,嘴里却不停的念叨着,也不知是安慰苏姨娘还是安慰他自己,“没事啊,大夫马上就来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等夏老爷忍不住要发飙的时候,大夫终于在两个小厮的拖拽下赶到,夏季见大夫来了,轻蔑的笑道,“大夫您可到了,还不给我姨娘好好看看,不就是摔了一下,还能这么容易就出事了?”
夏老爷这么一听眉头紧皱,有些不乐意,但却没说出声反驳什么。女儿说的话虽然难听,但他也是希望苏姨娘无事的。可惜这事就不能如他们所愿了,苏姨娘虚弱的躺在床榻上,看着夏家父女俩这幅嘴脸,好笑之极,娶了那么个夫人回来,夏老爷还想有后,简直是个笑话。
可恨她的两个孩儿,当年她刚进门的时候也是怀过一个孩子的,那孩子在她肚子里都要成型了,结果就那么可笑的没了。只可惜她手里没有证据,证明不了是夏夫人所为,呵,从那以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就连好不容易怀上的这胎,大夫看过也说,胎位怀的不稳,极有可能小产。既然如此,何不拉着夏小姐一起做个陪垫。
大夫给苏姨娘把了脉后,头上立马出了一层薄汗,夏老爷见此不安的问道,“怎么样?孩子没事吧?“大夫摸了一把头上的汗,苦笑道,”唉,还请这位夫人保重身体,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小产最是伤身,回头我开个方子,好好吃上几副方可。“苏姨娘适时地大哭起来,“我的孩子,孩子,怎么可能,老爷,老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咱们的儿子就这么没了。”
“怎么可能,她不可能,她是自己摔的,孩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夏季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不就是一个圈套嘛,孩子怎么会就真没了。
夏老爷一听孩子掉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看夏季还是一副死不认罪的模样,真是恨得牙痒痒,那可是他的老来子啊,说没就这么没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你说你三天两头往娘家跑我就不说了,现在还害的你姨娘的孩子都没了,还敢在这死不认罪,真是反了你了,我夏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爹,没有,我明明没有碰她,是她,肯定是她陷害我。”夏季只觉得天大委屈,她明明是冤枉的,她爹还不信她。
夏老爷怎么可能信她,哪有人真能牺牲肚子里的孩子就为了陷害人的。“来人,送大小姐回张家,既然死不认错,就别想再回来,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在进夏家门。”
“爹!”夏季一脸的不可置信,但还不容她反应就有四个力气特别大的嬷嬷进来三两下按住夏季,把人带了出去。只余屋子里夏老爷兀自伤心,还有躺在床榻上心中一阵暗爽的苏姨娘,早晚有一天,这夏家会掌握在她手里,一个失了娘家助力,头脑简单又不得夫家喜爱的儿媳妇,以后可还有夏季受的,至于夏夫人,既然病着,那就一病下去,不用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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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这么一场闹剧沈家两位主子现在可不知道,沈相言现在正拿着手里的书本,给夏榕肚子里的小家伙进行胎教。他上辈子听人说过,四个多月快五个月的孩子基本器官已经发育完全,能对外界声音做出反应了,所以他才决定从今日开始,每日里抽两刻钟给小家伙读读书本,算是提前培养了。
夏榕一边嚼着酸酸甜甜的酸梅干一边听相公读书,相公这样一只手摸着他的肚子然后脸上还一本正经的样子真的好有趣啊。
沈相言见夏榕直勾勾的看着他,摸在他肚皮上的手也不老实起来,摸来摸去的,弄的夏榕咯咯的笑个不停。
突然两个人都是一愣,沈相言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夏榕,然后磕磕巴巴的问道,“榕儿,他刚才是不是踢了我一脚?”
夏榕也是一脸惊奇,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动,反应过来后激动道,“相公,相公他刚才真的有在动。”
两个初为人父的人,皆是对这个发现兴奋的不得了,期待的等着小家伙下次动作。可惜之后两个人守着肚子等了半天,也没见小家伙再动一次。沈相言吻了吻夏榕的鼻尖,然后揽过他的小身子,自夸道,“你看,胎教还是有必要的吧,这不,第一次小家伙就动了,这说明咱们孩子聪明的很啊,不愧是留着咱们俩的血。”
夏榕隔着衣料不轻不重的咬了相公胸口一口,“别瞎说,可别教坏了他。”语毕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心下埋怨,相公简直越来越能浑说了,真是不知羞。
沈相言笑了几声也不反驳,心里却谋划着,过两日还得请李大夫来看看,孕检什么的还是很有必要的。还有得提前弄出一间产房来,稳婆也得事先寻两个好的,听这里的人说,双儿生孩子可比女人还要危险。这么落后的条件,又不能剖腹产,只能靠榕儿自行分娩,只盼着到时候千万别出乱子才好。
第五十章
沈安的左眼皮一直在跳,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事要发生。他这会儿正带着几个伙计在库房里清点货物,年后他手里又多了几个从江南那头来的货单,买家都早已经付过定金,过几日就是交货的日子,也因此这最近铺子里都忙的很。
好像要应验沈安的预感是的,刚点完这一批香饼,门外就有人来喊,“不好了,不好了,大掌柜,快去前面看看吧。”
沈安心下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见那伙计一脸惊慌的模样,忍不住教训道,“慌什么慌,天大的事还有高个子顶着,有什么好怕的,好好说,外面怎么了?”
可能是沈安的镇定,让那伙计也没那么慌张了。见沈安问,忙把外面的事说了一遍,“大掌柜,有人堵在咱们铺子门口,弄的顾客都不敢进来,那人还污蔑咱们铺子里的香水有毒,说他们家的双儿就是用了咱们的香水中毒不起的。”
沈安听后,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应对此事,“且随我去前面看看。”刚走两步,像是又想到什么一样停下脚步,吩咐一个伙计道,“你快去趟沈宅,给少爷传个话,就说铺子里出事了,让少爷快来一趟。”对方来事凶凶,还是让人去请少爷来一趟才好,如此交代完,沈安方才继续带着人快步往前面赶去。
几人匆匆来到前面,就见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堵在铺子门口,脚边的木板上还躺着个一动不动的小男孩,沈安仔细看了看那个小男孩,应该只有十岁左右,从穿着与发饰来看,应该是个双儿不错。
沈安走进就听那中年男人激动的大喊,“来人给评评理啊,还有没有王法了,什么黑心商人,这种有毒的东西也敢卖人,我可怜的孩儿啊。”
四周路过的人很快聚集起来,纷纷朝着那男人和香自来的店铺指指点点。沈安见那中年男人越说越离谱,忙上前一副好脾气却不显卑微的道,“这位兄台不要激动,有什么事咱们进去商谈可好?不论有什么事都好说,还有这位小公子的情况好像不太好,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给这位小公子找个大夫看看才好。”
说到这,沈安皱了皱眉,对着刚刚来寻他的伙计使了个眼神道,“还不快去请个大夫来给这位小公子看看。”
那男人见这铺子主事的人出来,张口不是让他如何息事宁人,反而是要先去请大夫,神色间就有一瞬的惊慌失措。不过想到他家这赔钱货是真的中毒了,就算来了大夫也没什么可怕的,想到这胆子也大了起来,就势跪了下去抱住地上的孩子哭喊起来,“你们安的什么心啊,我的儿啊,他们还想让人来害你,为父今天一定给你讨一个说法。”
周围围观的人见着架势,也开始指指点点起来,毕竟看事的不嫌事大。这香自来如今不光是在芙蓉镇上有名,大半个凤裕国也都是听说过这里的香水的。现在突然出了这么大的八卦,管他是真有毒还是假有毒,有热闹看还不看吗。
正在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人群中挤出来一个穿玄青色锦袍,腰系一根靛色百福纹银腰带,举止温润俊雅的青年来,“这位兄台既然一口咬定是香自来的东西使得这位小公子中毒,可否拿出证据来。如若真是香自来的东西让小公子遭了如此大罪,沈某定当给你一个交代。”
人群中有人眼尖认出沈相言,惊呼出声,忍不住指着人就和周围的人小声嘀咕起来,很快围在四周,聚拢起来的人就都知道这位就是香自来的老板沈老板了。
沈相言扫视众人一眼,说道这脸色一下不复刚才的温和有礼,“但如果查出此事与我香自来无关,沈某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定当要讨一个公道来才成。”
那中年男人被沈相言猛然一变的气势吓了一跳,但想到若是此事办成,叶公子答应他的另一半银子就能到手,到时候他还不是天高任鸟飞,他还能怕谁。
一不做二不休,男人狠了狠心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釉瓷瓶来道,“沈老板可别欺负我们这群毫无势力的小民,前些日子我路过你家铺子,想到家中孩子之前一直念叨着想要一瓶香自来的香水,便一时心软将攒了许久的积蓄拿出来,买了这么一瓶香水。本是想送给我孩儿的礼物,谁曾想,谁曾想却是害了我儿。”
这段话说下来是声情并茂,周围不少人都被这男人爱护自己孩子的行为感动,看着沈相言的目光也变得不善起来。
沈相言也没辩驳什么,只从中年男人手中接过那个白瓷瓶看了看,然后猛地把白瓷瓶摔碎在地上。周围人皆是惊呼不断,有不解的,有猜疑的,更甚者看沈相言的眼神好像他就是什么无恶不作的坏人一样,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这证据怎么就能说摔就摔,难到真的是香自来有什么问题,沈老板想逃避责任不成。
“你,你,这瓷瓶可是证据,这么多人你怎么敢行事如此张狂…”中年男人也没想到沈相言会将瓷瓶摔碎,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沈相言拦住了。
“各位,各位请安静,沈某也是想看个明白,请大家听我解释。”说着从地上捡起白瓷瓶的碎片,指着碎片内侧一个位置转向大家道,“此人拿出来的这个所谓的从香自来买回去的香水并不是我们香自来的,大家请看这白瓷瓶里面同外面一样,均都是白瓷,没有一点痕迹。”说着拍了拍手,沈安早就准备好另外一个香自来的香水瓶,交给沈相言。
“我香自来所有卖出去的成品,包装上都会有我沈家特有的商徽,不信大家请看。”说着就将手里的瓷瓶摔碎再地,随着瓷瓶的碎裂,周围也弥漫出一阵淡淡的兰花花香,味道清幽别致,让周围的人都是呼吸一窒,随着香味的四散,片刻不少人都从兰花香中又闻到好些不同花香来,要说妙的还是味道的转变如此自然,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沈相言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忍不住嘴角上翘下,敢诬陷他们香自来,也不撒泼尿看看自己。等他把让这次诬陷变成变相的给香自来打广告,看还不气死幕后之人,“各位,各位请看。”
沈相言将手里的两片碎瓷片给大家展示,皆是瓷瓶的一个位置,一个上面印有一个青色兰花纹,那兰花虽只寥寥几笔却画的即有风姿,在兰花纹下角还有一个小小的沈字,而另外一个则是中年男人手中瓷瓶的碎片,那上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者的差距。
沈相言见人群中议论已经转为对他有利的一面,又见冯勤拉着李大夫已然赶到,便温和的笑了笑道,“既然这个证据做不得数,想来污蔑沈某的说辞已经是洗清大半,不过当务之急咱们还是让大夫先给这位小公子看看才好,别是真中毒了。”
李大夫年纪也不小了,被冯勤一路拉着跑了这么一段路,气喘吁吁的喘了好几口气,指着沈相言的鼻子就道,“你个死小子,想害死老人家我啊。”
沈相言连忙告罪说“不敢”,也恰好沈相言这几日将李大夫请到家中来给夏榕检查,碰到这种事,沈相言才能请李大夫来帮这个忙。
这时沈安派去请大夫的伙计也带着人来了,那大夫一见是李大夫在这儿,忙躬身行了一礼。原来这镇上的大夫因为李大夫曾经指点过他,还一直视李大夫为师。今日看李大夫也在场,哪还有他说话的份,忙跟着李大夫打起下手来。
李大夫上前给那小公子把了脉,少顷道,“芝英花中毒,无碍,吃颗解毒丹就好。”那中年男人还来不及阻止,就见李大夫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喂给这孩子。
说来李大夫的医术也真是没的说,那小公子服了药丸没一会就清醒过来,小公子可能是被周围这么多的人吓住了,半天还没反应过来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沈相言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些问道,“这位小公子,可是知道自己怎么中毒的。”
那孩子听到中毒二字,瞳孔萎缩,显然是害怕至极的模样。那中年男子看孩子醒了,也是一阵恐慌,但想到这事自己的种,瞪着那孩子的眼神也便的极为凶狠,充满警告起来。
这小孩名叫刘然,见自己的父亲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在想起昏迷前就是他这个父亲逼着他吃那颗有毒的药丸,刘然当下真是心如死灰,简直恨不得再也看不到他这个父亲。
这时人群中也不知是谁,突然叫道,“还当是谁,这不是城东的刘老三吗,平日里也没见你管过刘然,怎么这回还突然想起给他买香水了,有那钱你还能不想着去赌,骗谁呢。”
第五十一章
这一句话就如惊雷一般,人群中又变的骚乱起来。刘老三没想到居然有人能点出来他是谁,当下也是慌了神,但想到此事若是不成,叶公子肯定不会放过他,想到这浑身都冒起冷汗来。
看着地上刚醒的刘然,这14 赔钱货什么时候醒不成,非得这时候醒,他老子我的大事要是就这么完了,看他回去不打死这小兔崽子。
刘然敏锐的察觉到父亲看他的眼神满是凶狠,紧握着的手指,指甲陷进肉里也毫无所觉。闭了闭眼,此时因为母亲早逝,父亲不慈,从小就受了不少苦的他,终是做出了一个往后许多年每每想起都不曾后悔的决定。
刘然耗尽力气,拽住沈相言衣袍的下摆,虚弱的道,“是他,是父亲他喂给我的□□,说是只要我肯乖乖合作,等他拿到钱就会好心分我一些,我不肯,他就将药硬塞进我的嘴里。”说着小声哭泣起来。
刘老三听见小兔崽子这么说,真是恨不得上前掐死他。然刚要上前就被香自来的伙计按住了,刘老三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挣脱,恨声骂道,“你个赔钱货,别冤枉你老子我,老子可没让你吃什么□□,明明是香自来的香水害得你。”
刘然刚才已经是勉强说出这些话,这会儿刘老三突然发难,刘然吓的浑身发抖,但想到如果再次昏迷醒来可能面对的事,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哭噎着道,“沈老板,求求您,救救我吧,不要在把我交给父亲,我说了这样的话,父亲他肯定会杀了我的。他平日里只知道赌钱,半个子都不肯花在我身上,又怎么可能突然花钱给我买那么贵重的香水。”
虽然刘然因为身体实在太过虚弱的原因,说话的声音极小,但围的进的人皆听到了,当下看着这刘老三的眼神仿佛都写着此人简直禽兽不如,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等等。此时他们关心的也不再是香自来出的香水是否有毒,这不明摆着就是刘老三陷害香自来。他们现在关心的是此等恶人,到底能不能得到教训。
沈相言看着地上拽着他衣摆的孩子,极为瘦弱,且因为中毒的原因,脸色也非常不好。他虽不喜榕儿以外的人靠近,但此时情况特殊,也就另别他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