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三章 流觞曲水百花园

百花园的入口，站了两排袅袅婷婷的黄衣少女，个个语笑嫣然，在这夏日里成了一道风景，若是站在路旁，能看见陆续到来的都是些人中龙凤，不一定都是皇亲贵戚，朝中重臣，凡是在各个领域里拔尖儿的，叫得上名的都能得见，这才是真正的群英荟萃吧。
所谓的名流宴饮也就是如此，不过这百花园是最佳的赏花场所，若是只让有学识能力的人参与未免太过苛刻，所以百花园在建造的时候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它是一个环形套环形的结构，最中心的部分是皇族专用，外面是谁都可以来参与的。
在这一天，不论你是何身份，有何地位都可以前来赏玩一番，再加上各地各国慕名而来的游客，场面就变得空前盛大。
“看这样子倒还有点意思，也不枉来一回。”马车里，正有人透过车窗看着这喧闹场景，川流不息的人群似乎在证明着百花节的闻名程度。
“这规模还真是不小，咱们也下去吧。”马车里的另一个人说道。
“你今日这般模样，我怎么放心把你放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洛千城放下窗口的帘子，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岄青寒，昨日两人出去，一时兴起两人各做了两套衣裳，刚好，今日就穿上了。
“也就在你眼里这般好，下去吧。”岄青寒知道洛千城爱戏弄他，这样的话听了不知几百次，如今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可以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洛千城自己找了个没意思，心里大叹，自己的影响力真是越来越低了，怕是时间长了，自己的存在感也会越来越微弱，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今天这样的场合，两人就不是非常惹眼的，耀眼的人太多，他们反而不那么突出了，这也正是岄青寒所希望的，低调一直是他的追求。
两人倒也不急着进里面，先在外苑转转也是极好的，一路走一路赏，这百花园也确实不负盛名，花的品种繁多，常见的罕见的在这里都能一饱眼福，可见是费了心思的，穿行的人群里时常能看到鬓间戴花的女子，人美花娇，好人好景。
外面逛得差不多，看看时间也刚好，两人便向里面去了，递了请柬，便轻轻松松入内，这里和外面相比就又是另一番格调的，看这样子是正主还没来，所以大家还在席间走动，想熟识还能攀谈几句。
看了看席位的布置，大多是认识的坐在了一起，两人倒也不在意，随便坐了个末席，僻静是其一，还能挡人视线。
这席面倒是也设置的独特，乃是环湖而设，没有包围整个湖，却也围住了大半，就像传闻所言，美酒佳肴皆不少，坐在靠前位置的多为女子，看样子都是凤国的臣子了，还有一些是其他国家的青年才俊，或是闻达一方的大儒显贵，总而言之，都是些了不得的人物。
岄青寒为自己倒了杯茶，一抬眼却发现了认识的人，坐在湖对面中间位置的人竟然是公孙陌，看他的样子也不是喜欢这种场合的人，但是为什么会出席呢，这倒是奇怪了。
“紫霄公子竟也在，虽住在隔壁，却也没怎么见到过。”岄青寒说道。
洛千城还有点诧异他何出此言，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也就明白了，“是啊，还真是巧呢。”说起来洛千城是不怎么喜欢公孙陌这个人的，虽然他救过岄青寒的命，但是一码归一码，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估计是气场不太对的缘故。
这种场面没维持多久，只感觉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远远望去，有一个中年女子被一个侍女扶着走了过来，然后在主位坐下了，众人正要行礼，只见她微微一挥手，大家就都免礼就坐了，有多少人来是为了一睹女帝风采的，凤芷菁的名气那么大，总会让人产生想要知道真人怎样的想法。
“诸位今日不必拘礼，相聚在此本是件乐事，不要因为我在这就放不开，都是年轻人，有朝气才是好的。”凤芷菁说话很有气度，不似一般女子绵绵软软的，身居高位久了，这股子气势也变得凌厉。
“不称‘朕’，而称‘我’，确实是位不一般的人物。”岄青寒由衷的感叹，自古以来，上位者都是极注重身份的，尊卑更是要分明，皇权必须是至高无上的，而这位女帝能放下那样的身份，穿着随意的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说明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份差距。
凤芷菁平日里都是华贵端庄的，身份如此，任何方面都不容有失，可是她今日穿着便服，脸上也没见过多的修饰，就好似一个普通的中年妇人，同样的经历的岁月的沧桑，在她的脸上也能找到岁月的痕迹。
“嗯，的确与众不同。”洛千城独饮了杯酒，见到凤芷菁，这个与他有着亲缘的人，本想着能让母亲与家族决裂应该是个盛气凌人，不好相与之人，没想到却是个极为普通的样子，态度也是和缓的，虽然常年主持国事养成了那般语调，但是也能看出绝非不讲情理的昏庸之辈。
女帝自己都放下了身段，众人岂有不配合之理，当下是有什么便问什么，凤芷菁也是有问必答，不论是市井之事还是朝野之事，只要是有价值的，就都可以说出来议上一议，岄青寒越发觉得这女帝是个聪慧之人，以这样的方式广开言路，宴饮之余还能了解国计民生，怎能说不聪明？
“青寒觉得她哪里不同？”洛千城注意到岄青寒的表情，那是一种赞同和认可，这说明他对凤芷菁的印象是很好的，那么在他眼里，这位女皇又是个怎样的人呢。
“当得起一国之主，有治国之才，有容人之量，是个好君主，女子如这般，怕是身心俱疲，国事操劳，家事扰心，比之男子，更加不易。”岄青寒很少给人高的评价，而凤芷菁能让他刮目相看，即便里的很远，可是那个人的魅力依旧感受的到。
一个君主，治国之本就是得民心，她能做到这般已是极好了，看她臣子们敬重的目光，就能知道她们是真的愿意臣服于她，君臣一心，还有治不好的国家？
众人的讨论他们并没有参与，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至于无趣，只不过就是不知道让洛千城来的意义何在了，宴会中旬，一个侍女走了过来，很有规矩的行了一礼，随后便问道：“可是洛千城洛公子？”
“正是。”洛千城答道，心里也有了计较。
“女皇有请，宴会结束后请公子过去一叙。”
那侍女不骄不躁，眼神分明，说话和缓，笑容有度，一看就知道是个受过训练的。
“好。”洛千城也好脾气的应了下来，更是很少见的没有调笑人家两句。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宴饮之欢始于此（上）

宴饮的中后段，凤芷菁就先行离开了，留下一众意气风发的好儿郎和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们，正值年少，嬉闹玩乐总是少不了的，少男少男说说笑笑也是开怀，谈笑间也少不了惺惺相惜，志趣相投的。
席间大多数人都互不相识，这种情况下就有人提议做一些小游戏来熟识一下，对于此提议，大多数都是乐见其成的，兴致不高的也就只有那三人了吧。
那起头的男子看样子就是个爱热闹竟然参与这种场合的，当下站起来，朗声说道：“在座的也都是身份不凡学识渊博之人，粗鄙的游戏也登不得台面，刚好咱们环湖而坐，流觞曲水，也是一番风情，不过这规矩咱们可以改改，从前是将盛满酒的酒盏让它自由漂流，到谁面前谁就要依要求或作诗或作赋，这次换成花朵如何？”
一女子闻言，也是来了兴趣，“如此甚好，今日正值百花节期间，用花最是应景，在场的女子也多，想来对花也是喜爱的。“有了人附和，大家集思广益，新奇的主意也是层出不穷，只听又一个青衣男子说道：“既如此，不妨使之与行酒令的玩法相结合，选出一个抽令之人，花朵在谁面前停下，便令令官抽一令，那人按令签的要求做到即可。”
“这倒是有点意思，只是不知这令签何处寻来。”一女子提出了疑问。
“想来这么大场面的宴会，这种小玩意儿自然不会没有，寻个侍女要来便是。”起头的男子回道，看那架势就知道是久经沙场，这方面也是了解的很。
果不其然，询问之下，侍女很快就拿来了签筒，显然是早有准备。一切准备就绪，看众人也情绪高涨，当下便有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子自告奋勇做了令官，也为大家省了不少时间。
各式花朵已经准备好，虽说辣手摧花不太厚道，但是不是有句诗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只听令官说道：“小女子莫云英，今日不才自荐了令官之职，若是玩的不好或有不当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这女子倒是难得的真性情，豪爽之余，不乏英气。”岄青寒抿了一口茶，他不是在万不得已之下是绝不饮酒的。
“今日总是在听青寒称赞别人，却没有夸赞我半句，你说我是该生气呢还是该，生气呢？”洛千城可是时刻不忘争风吃醋，所有岄青寒的言论只要是没有他他就得说道说道才行，不过听身边之人频繁的夸别人也是难得之事，许是心情好吧。
两人这边开起了小差儿，那边的花已经入了水，看着它随水飘动，大家心也都悬着，那心情应该是又紧张又激动，又期待又害怕，总之是心绪复杂。
终于，那朵倾国倾城的牡丹花停在了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面前，那女子也不矫情，从水里捞起花，便大大方方的站在了那里。
这时莫云英也配合的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柳清池。”这女子的声音不大不小，不过与柔弱也不过与刚直，端的是恰如其分，深入人心。
“柳姑娘，那我就随意抽令了。”莫云英事先招呼了一声，便从签筒里随意抽了一支，随后看起了签上的内容。
“请柳姑娘自饮一杯，然后以花为题赋诗一首，格律不限。”莫云英读道。
柳清池也不拖拉，拿起自己案上的酒壶就要为自己斟上一杯，但是却有人拦下了，“佳人独自斟酒，在下看了不忍，愿意代劳，望柳姑娘不要怪在下唐突。”说话的是一个蓝衣男子，长相俊秀，身材修长，看样子多半也是个世家子。
“那就劳烦了。”柳清池也没有推脱人家的好意，这种事似乎也不必介怀。待那人斟满了酒，柳清池素手执杯，以袖遮口，一饮而尽，众人叫好，随后听她吟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话音一落便有人问道，“柳姑娘所称赞的可是梅花？”
“正是。”柳清池向众人微微施了一礼便回到了座位上，这一连番的举止不可谓不优雅，给人的印象又好了几分，有相貌有学识，不正是贤内助的上上之选，怕是已有一些公子动了心思。
“青寒觉得如何？”洛千城侧头问他，似乎意有所指。
“梅花高洁，她以梅花自比，想来也是不愿同世间其他女子一般桃李争妍的。”岄青寒听出了诗里的意思，对柳清池也多了几分刮目相看。
“听得倒仔细。”洛千城没头没脑这么一句，岄青寒却又听出了不同的味道，这人啊，还真是不知说什么好。
“你莫要多想了，我都与你这般，还能如何？”
洛千城闻言一笑，“怎么，这话里我还听出了委屈的意思，和我一起就这般屈就了？”
“你尽是故意歪曲我的意思，和你是怎么也解释不清的，既如此，我便无需费力了。”岄青寒清楚他的劣根性，越说越说不清，说不过不如不说。
这两个人欢笑之时，第二轮的游戏已经开始了，这次的花乃是美丽不可方物的芍药，看它一路顺风顺水的飘摇，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伴随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这花好死不死的停在了岄青寒的面前，两人也不过是一时没注意，一开始还庆幸选了个不错的席位，没想到也难逃此劫。
岄青寒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便站了起来，后知后觉原来是到了自己，莫云英见是末席，便走了过来，方便说话。
走近了看见岄青寒不意外的眼前一亮，俊俏的公子很常见，可是这般漂亮的确实不多见，“这位公子真是长相出众呢，不知公子姓名？”
“岄青寒。”
“确实人如其名。”莫云英也是心直口快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岄青寒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评价了，记得洛千城也曾这么说过他。
“好了，我也不多耽误时间，这就抽令。”又是随手选了一根，倒过来一看，瞬间眉眼弯弯。“看来在座的姑娘们要有福了，这令的要求是请岄公子自饮一杯并选一位佳人赠诗一首。”
岄青寒听完下意识的看了眼洛千城，见他独自饮酒不看他，顿时一种深深的无奈涌上心头。
Ps：文中诗句出自王冕《白梅》。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宴饮之欢始于此（下）

在座的女子多为凤国人，也便没有那么多的礼法约束，在这席间，也完全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如今看见了一位风姿不凡，长相出众的俊雅公子，大多是肆无忌惮的打量，对于她们来说，不是男人挑女人，而是截然相反的。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习俗，大家相聚于此，自然讲究一个入乡随俗，这也是基本的尊重。岄青寒如今骑虎难下，这时候也顾不得洛千城的心思了，游戏而已，太过认真就不好了。
“既然这花停在了青寒这里，我也就不推脱了。”说罢要去斟酒，不料早有一杯满好的放在他手旁，不看也知道是谁做的，心里不禁发笑，洛千城是小气了些，却还是顾及他的。
“岄公子也是个爽快人，只是不知这诗要赠给谁呢？”莫云英对岄青寒很有好感，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我便先把诗说与大家听吧，是哪位姑娘，想必也会知晓。”岄青寒说道。
“如此甚好，岄公子，请。”莫云英的眼神里有点期待，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入得了他的眼呢。
岄青寒略微沉吟了一会儿便徐徐道来：“腰如约素肩若削，延颈秀项皓如月。芳泽无加质呈露，铅华弗御云髻结。”
众人听完，便开始左顾右盼，这名女子究竟是在座的哪位呢。
“是哪位得了你的青睐，观察的这般仔细？”岄青寒一坐下，洛千城便凑了过来，声音听上去明显不怎么高兴。
谁知岄青寒却笑了，看见他的明媚笑颜，洛千城有种冰雪消融的错觉，不过晃神也就一瞬的事，他可不是这么好应付的。
“女子诸如这般的不胜枚举，我也不过是应要求作诗一首，有没有言明赠予谁，你这般别扭又是何故，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难不成心智尚未成熟。”
洛千城竟是被说得哑口无言，平日里岄青寒都是不怎么搭理他的，任他说什么都一样，今日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竟是如此有理，他竟然无言以对，除了干瞪眼还是干瞪眼。
不过转念又一想，瞬间笑逐颜开，扇子一打开挡住不知何地投来的视线，轻轻对岄青寒说道：“青寒这是被我给惯坏了，有什么事咱们晚上回去详谈，反正漫漫长夜也是无事可做，你说可对？”
岄青寒的软肋也就是这个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他的不正当心思，说起来也奇怪，两人在一起如此长的时间，竟然一次都没擦出火花，这什么时候才能修成正果是件值得深思的事情啊。
此时，那个领头的青年站起来了，“在下范铭，听了岄公子的诗确实甚好，可也确实不知是赠予哪位佳人的，不知岄公子可否明言？”
不等岄青寒站起，洛千城倒是先一步站起来了，“这位兄台为何知道的这般明白呢，此诗已经说得很明白，符合这诗中所言的女子在座的皆有可能，自己认为是便是了，说出来岂不是伤了其他姑娘的心，青寒想顾全大局，范公子就不要追究了，大家都在兴头上，不如继续游戏可好呢？”
洛千城这番理由着实牵强，可是还是那句话，游戏而已，非要分出个是与非那就是不智了，差不多便好。本来岄青寒就已经很抢眼了，可是行事低调也不多事，大家也就不会多加注目，可是这洛千城就不同的，长相自不必说，行事张扬，说话大胆，风流气度浑然天成，这样的人绝对是招眼了。
若问起在座的女子喜欢哪种，怕是五五之数，如此这般，两人是抢足了风头，其余的男同胞们肯定是不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