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立完本[古耽]—— by:借舒
借舒  发于:2017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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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胡思乱想,时间过得也快,没等宋享原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她就不得不再次扶上太皇太后的手,放缓了步子向里走。
快要走要席中之时,那个挺拔的白色身影让宋享原心里一紧,宋映辉的模样是她没见过的。目光平静如水,还透着些不近人情的寒意,包裹在层层精绣的白衣中的身躯比起之前见到的时候要高大了不少,远远瞧着好像就只有一层皮囊是年轻的,剩下的就有些英气逼人的意味,尤其是他看到自己突然皱了一下眉的时候。
也是欣慰,宋映辉也是日益成熟了起来。
宋享原能瞧在眼里的,太皇太后也能瞧在眼里,她弯了弯嘴角,问道:“你说你这皇弟是不是也有了心上人?”
“这……”宋享原吞吞吐吐之中在回忆着方才自己在路上的所思所想,心里没由的有些难过,她只能安慰自己道:“辉儿能有什么心上人呢,平日里除了些宦官和宫女的,也认不得什么人了。”
“你是在埋怨哀家?”
“不,怀山不敢。”
“那你可敢想想皇帝身边还有些什么人,其中就没有能让他倾心之人?”
宋享原不答话,认真想着这个问题,宋映辉不接触权势,生活很是简单,平日里在他身边的人一时之间还只能想到个张福海,且不说张福海何如,单凭他是个宦官这点就让人觉得是匪夷所思了。再想想,便是贺稳了。宋享原猛地抬起头来,莫不是……
“孙儿见过皇祖母。”说话间,宋映辉就已经走到眼前,宋享原瞧着他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必多里了,都是自家人。”太皇太后在宋享原手上拍了拍,提醒她快些会神,宋享原反应过来之后她才又开口:“皇帝今年是要十八了?”
宋映辉眼眸中的失落藏也藏不住,他回说:“回皇祖母,孙儿将满十六。”
“哦?那可真是不大呢。”宋享原察觉到太皇太后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这边,果不其然,她被问道:“享原,你这皇弟可真是年少,可能承担起我大昭的江山来?”
先前被太皇太后那么一说,宋享原心里觉得她是对宋映辉不满意的,这句话是在责备宋映辉不做正事却偏偏去动些歪心思似的,她只得说:“辉儿一直以江山社稷为重。”尽管,这句话轻于鹅毛,没有任何分量。
“还未满腹诗书,就可心怀江山?呵,有趣。”太皇太后的话中满是尖锐。
“皇祖母,孙儿……”宋映辉也是委屈,想着为自己辩解两句,却被打断。宋享原一阵揪心。
“皇帝,你跟着贺稳习得了些什么,平时多让哀家瞧瞧。”
“是。”宋映辉越是回答得干脆利索,宋享原就越忧心,她的辉儿不会对贺稳抱有什么不妥的想法吧?
太皇太后像是随口问了一句:“享原,你可晓得那贺稳平时教皇帝些什么?”
宋享原被叫了名字,很是谨慎:“享原并不知晓。”
“不知晓?那你且瞧瞧皇帝不便知晓了?你还满意皇帝在贺稳手中长成现在这般样子吗?”
宋享原皱了一下眉头,几乎已经要在心中坐实了之前的猜想,太皇太后这番话又让她怀疑起是不是贺稳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这人她本来就信不过。宋映辉长居宫中,好男风这种事情肯定是从未听闻的,可那贺稳之前一直在俗世游荡,也并未成亲,若说他引诱宋映辉来做些什么的话,这没有任何不妥,只是他为什么偏偏要看上自己这皇弟呢?宋享原看着宋映辉一张精致的脸,眼底更加黯然。她已经止不住要往些惊世骇俗的方向想去了。
“贺大人是您亲择的帝师,自然是极好的。”为什么,为什么太皇太后要选贺稳做帝师?
“哀家知道贺稳是哀家是哀家挑的,哀家比你更知道贺稳是什么人。”太皇太后像是在戏耍着一般,每句话都弄得宋享原惊慌不已:“贺稳,好还是不好?”
“这……贺稳……他……”
“皇祖母。”宋映辉突然开口,宋享原心中不好的预感更是强烈,她紧紧盯着他的嘴巴,害怕他说些什么,只见宋映辉对着太皇太后一俯身,一本正经地说道:“贺夫子是朕的帝师,只有朕才知晓他是怎样之人,皇姐如何能说得出好与不好。”
宋享原清清楚楚地听出了宋映辉言语之中对于贺稳的维护,甚至还带着一点对自己的疏离,她开始害怕起来,似乎她与宋映辉之间相隔的不再是遥远的路途和漫长的时光,而是活生生的将原本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分开了。但是她怨不得宋映辉,也怨不得贺稳,毕竟她自己在其中也有份,为了一个不知是否和她有缘的人。
“这贺稳难道只教皇帝漠视礼法吗?”
“他没有!”宋映辉反驳的声音很大,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冒冒失失的小皇帝:“贺稳他才没有!他……”也许是觉得自己太鲁莽吧,宋映辉一下子噤了声。
宋享原看着沉默下去的宋映辉,又发觉太皇太后脸上的笑意似乎越来越深,她的皱纹都那么深邃,半饷儿,太皇太后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若是贺稳做不好这大昭皇帝的帝师,大可要别人来。享原你不是心中早就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陆不然!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可以让陆不然来做帝师!若是换在几个月之前,宋享原不会有半分踌躇,她曾经为了让太皇太后择陆不然为帝师,前前后后并没有少费功夫,最后还跟尹沉婴好一番争执,可终究动摇不了太皇太后半分,她还是选了个贺稳。如今再提起这件事来,宋享原是不敢轻举妄动了,不说陆不然是不是还像自己原先设想的那样愿意来搅和这趟浑水,且看宋映辉的态度,她心里就没有底,她这皇弟也不知道是只对贺稳一人有意还是真真就是好男风。前者怕宋映辉心里难过,后者又怕宋映辉与陆不然生什么是非,宋享原瞧着还算是镇静,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太皇太后不该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她优哉游哉地叹一口气,说:“你们啊,莫要忘记哀家今年已是六十了,还是多用上几分脑子来揣摩哀家的意思吧。”
“母后何必跟这些小辈儿多费心神。”这既不是宋享原也不是宋映辉,如此傲慢之人全皇宫也就只有尹太后一人而已。这人做事从不知低调是何物,以前她还是皇后之时气焰还要更嚣张些,偏偏宫里没有什么人能拿她怎样。
“何止是哀家为他们呢。你也是。”太皇太后不是不清楚尹太后什么心思,不过她一直没有多加干涉,宋享原觉得这也许就是因为她年岁大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儿臣自然该为母后分忧。”
“晋兰。”太皇太后突然叫了尹太后的闺名,宋享原的生母合禄太后名为尹采兰,听着便是个碧玉似的秀气名字,而尹太后名为晋兰,虽然只有一字之差,气势可高了不止一倍,是个好名字。尹太后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太皇太后倒是平淡:“你有心了。”
“谢母后。”尹太后这么说着,眼神却泛着凶光。宋享原不知何以让她至此。
气氛压抑到宋享原都略感不适,也偏偏这时候那不长眼一般的吴盛德扭着腰身来请这几位入席。吴盛德那副造作扭捏的模样宋享原虽然是瞧着恶心了一些,不过总是好过与那些人僵持着,也就顺势入了席间。宴席是尹太后一手操办的,宋享原也就放下心来,尹太后再是怎么勾心斗角,也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怎么样,况且除了暗里不知动了不只是多少的手脚,面上看着这宴席确实是极好的,从菜品到歌舞无一不让人舒心惬意。只是纠缠不休的各家子弟实在是烦人了一些,宋享原叫休晚去挡掉,休晚一个小女儿家很是吃力。
身侧的尹太后一面应付着自己面前络绎不绝的人12 ,还能得空嘲弄宋享原几句:“怀山气量高,哪里看得上这些凡夫俗子。”周围围着一圈的年轻男子都略显尴尬,宋享原虽然是瞧不上这些人,可有些话她也不会搬到台面上说,有失风度。
好像还嫌不够一样,尹太后下巴一扬,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是陆不然坐于席间。宋享原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尹太后又笑着说:“你们学着点陆将军,静坐如松,不浮不躁,怀山她啊定是欣赏那样的男子。”宋享原自己知道尹太后这是信口开河,可旁人只当尹太后是在暗示些什么。说起来,本来就有不少人认为宋享原和陆不然很是般配,只不过两人都是不娶不嫁的,说闲话的人才少些了。要是尹太后故意牵起这个波澜来,旁人听在耳朵里还能是什么滋味呢,纷纷附和起来,说得天花乱坠,就跟明日便能喝上这两人的喜酒一样。
宋享原心里火气突然大起来,不过她压着自己一动不动,听着那些纨绔子弟胡扯,就算是她明日就和陆不然洞房花烛,这些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够不够格儿喝上她宋享原这一杯酒的。尹太后话说得清闲,但要是宋享原和陆不然之间真的有了什么,她未必就能笑得出来。这边正在谈笑之中,那边陆不然忽然起身,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正站着笑盈盈的尹沉婴。宋享原心里一动,也跟着站起来,休晚有点惊讶,尹太后也很惊讶,她抬头问道:“你要哪里去?”
“谢尹太后关心,怀山已是过了好时候的未嫁之人了,如今听您一番提点,豁然透彻。”宋享原语气先是温和,忽而嘲讽一笑,就显得刻薄:“享原可要抓紧这万里挑一的好夫婿,早日落地生根、开枝散叶。”
“你……”
“怀山告辞。”得意地一弯嘴角,宋享原头也不回地往陆不然离开的方向走去,步伐很快,休晚看了一眼僵硬的尹太后,跌跌撞撞跟上前去。
离开了尹太后的视线范围之内,宋享原才长舒一口恶气,这尹太后三番两次拿她未成婚说事儿,还给她寄过什么劳什子的诗句,她也不是次次都要忍下来的。
“公主!公主!等等休晚啊!”休晚小声呼唤着,从后面脚步匆匆地跟上来,她环顾四周然后“咦”了一声,问宋享原说:“公主您把陆将军跟丢啦?”
“小笨蛋。”宋享原刚才只是找个理由激一激尹太后便是了,本来就没打算去寻陆不然,他们又算不上相熟。“我只是说说罢了,哪里能真去找陆大人。休晚,你陪我走走吧,这北苑也是被打理得好。”
“欸?是!”
宋享原这话说得不假,就算她心里对于尹太后再不怎么不喜,她都得承认这确实是个能力超群的女子。尹太后从未从先帝那里得到什么盛宠,还是稳稳把持后位那么多年,就算同样是尹家出身的、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尹采兰都不曾动摇她分毫。
两人往僻静的地方走,正好沿着架满了红灯笼的湖边。夜里的红灯笼格外亮,红成一团,洋溢着一股股的喜庆,落在水面上好像是潜在水底的红莲。脚下是横木铺成的栈道,一走就会发出咯吱的声音来,也是有趣。宋享原自己是什么打理庭院的心思,总是由着府中的人去,她只管平日里瞧瞧就是了,她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在庭院上花花心思、打发打发时间。
好景致不常有,一个人清净悠闲的好景致就更不常有。
宋享原听见身后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回过头去望,有一个匆匆而来的女子,身着薄红色的衣裳,娇小可人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
“皇姐。”少女浅笑着向宋享原打了一个招呼,走到她跟前来对她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跟少女不同,宋享原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她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有人能在这里寻到自己,而且这人刚刚还在席间。宋享原颇为生疏地叫她一声:“墨邑。”
“皇姐……你,不想叫我的名字吗?”墨邑长公主一脸的委屈。
宋享原看墨邑长公主可怜兮兮的模样,清清了嗓子,又叫她一声:“小秋。”
“嗯!”宋小秋笑着答应了一声,宋享原还是有些怪怪的,她不曾记得自己何时跟这最小的一个皇妹关系太亲近过,直接称呼她的闺名似乎是太过亲昵。
“你……可有什么事吗?”
“小秋只是好久好久都没有见过享原姐姐了,心里觉得很是思念,便寻个机会来找姐姐说上句话。”宋小秋说话的声音很甜美,虽然已经十七岁了,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享原姐姐难道就不想我吗?”
宋享原被“享原姐姐”四个字弄得浑身不舒服,心里直发冷,她摇了摇头,拒绝道:“墨邑,你还是不要这么称呼我了。”
“为什么?”宋小秋瞪大了眼睛,很是困惑地问道:“享原姐姐的名字这样好听,为什么不让我叫呢?”
“我……”
宋小秋原本天真活泼的脸一下子就冷淡了起来,笑容也一下子抽走,宋享原被她阴沉沉的眼神看得难受。宋小秋低着声音,幽幽说道:“享原姐姐真好啊,连名字都这么动人,不像我,只是随随便便取了一个普通的字,还没有‘墨邑’这个封号好听,怪不得姐姐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意说出口。呵呵,也是,这天下哪里都是姐姐那么幸运的人呢?”
在宋享原看来,宋小秋透着一股不对劲的感觉,她不想与她过多接触,向后退了两步,离着休晚近了一些。宋小秋说话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宋享原只得打断:“小秋,我没有。”
“享原姐姐你不要说了,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哦,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的。”宋小秋轻轻摇摇头,抬眼又是满脸的天真稚嫩:“姐姐的名字是父皇亲自取的呢,‘坐享万千山林之利,尽原四方川泽之益’可真是好寓意啊。你说,父皇是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姐姐你吧?窈姐姐的名字也是父皇取的,不过怎么有享原姐姐你的名字这么用心呢,只是单单取了个‘窈窕’的‘窈’字而已。可是,这也不错,只有小秋一个人,是母亲给取的名字。”她口中的“窈姐姐”说的是赫城长公主宋窈。
“名字不过是个寄托而已,你的名字也是你母妃对你的期望。”宋享原心中警惕得很,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小秋,生怕她做出什么。
“期望?大家对小秋能有什么期望呢,明明都不把我放在心里的。而且期望有什么用呢,窈姐姐也没有长成窈窕淑女,不还是享原姐姐你更加美吗?”宋小秋越说越是嫉妒:“享原姐姐你真是什么都好。还有广阔又富庶的封地,窈姐姐都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小秋自己也嫁了只蠢猪,只有姐姐你又逍遥又自在。”
宋享原知道宋小秋的夫君墨邑侯郑群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很是胆小懦弱的样子,但是听着宋小秋用“蠢猪”二字称呼他,还是不自觉就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你不要这样说他。”
“不要?呵呵呵呵……”宋小秋尖着嗓子发出一连串的讥讽的笑,满脸不在乎地说:“姐姐难道是在意那条卑贱的母狗?”
“墨邑!”
“真是贪心啊,姐姐你不是有了好夫婿了吗!陆将军一点都不像郑群那杂种呢,一表人才,小秋真是好嫉妒。不如,我们来换吧,享原姐姐?”
宋享原虽然很想辩解她和陆不然之间根本没有什么交集,不过一时之间她也弄不明白宋小秋这股深深的恶意究竟是针对她来的,还是恰巧被她不走运地撞上了,休晚在她身边一直在颤抖,小声叫着她“公主”,宋享原不知道怎么安慰休晚,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
“享原姐姐怎么不说话了,果然姐姐还是看不上小秋的东西吧。”宋小秋的脖子扭曲得很厉害,她的脸颊几乎要贴在肩膀上了:“咯咯、咯咯咯……”发出的一截不连串的怪笑,配上她被灯笼照得通红的面孔,说不出的瘆人。
“墨、小秋……”宋享原被宋小秋瞬间瞪大的眼睛吓了一跳,改了口。
“享原姐姐,你抱抱我吧。”宋小秋突然地下了头,发出了闷闷的一句话,宋享原皱眉看着她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走来。宋小秋很娇小,她突然加快了步子撞进宋享原怀里,在宋享原反应之前就死死抱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胸前低声呜咽了起来:“怎么办,小秋太不听话了,会被杀掉的,会被那个人杀掉的。救救我,你救救我!”
休晚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生生扼住了自己的喉头,没有惊叫出声。宋享原与宋小秋僵持着,一动也不敢动,若是宋小秋手中有什么利器,她一定躲也躲不开,宋小秋的表现很是奇怪,时而单纯,时而恶毒,宋享原在心里觉得抱着自己的宋小秋整个人都冷冰冰的。有几分可怜,可她不敢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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