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立完本[古耽]—— by:借舒
借舒  发于:2017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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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映辉任人打扮了许久,光是忍住睡意他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完全不在意自己究竟成了个什么样子,不过瞧着这身衣裳便已知晓绝对不是方便活动的。但是看到桃雀一脸的欲言又止,还有看着自己的闪闪发亮的眼睛,宋映辉还是让她取了一面镜子来,而他却为镜中人震惊了。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抿着嘴不笑的样子是这般冷淡和难以亲近,雪白的衣领更衬得他脸上像是结了一层薄冰,宋映辉这副样子让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下意识地偏过头去看身边的张福海,宋映辉不知道是想从张福海那里得到些什么,只是固执地看着他。张福海轻轻点了点头,这个小小的举动稍稍安抚了宋映辉,他说:“这身很合陛下的威严。”
“嗯。”宋映辉带着一脸的冰霜,虚应了一声,好像是裹在这身衣裳中的心也一下子进入深冬,无风无雪,平静冰冷,“小福子,走吧。”
“是。”
宋映辉拖着长摆离去的步伐是坚定而潇洒的,这成长的模样是想让谁来看看呢。
怀山长公主自午后入宫就一直未出现在宋映辉的面前,直到晚宴开始前才和太皇太后一同出现,带着几分疏离。与其他人半是端庄半是随性的打扮不同,太皇太后一身墨色绣金凤的礼服,一头银丝之上驾着凤冠,又饰以珠玉,光彩夺目。宋映辉正为怀山长公主皱起了眉头,太皇太后却用手杖叩响了地面,唤他一声:“皇帝。”
“孙儿见过皇祖母。”宋映辉一收神,立刻躬身向太皇太后行礼。
“不必多礼了,都是自家人。”太皇太后拍着怀山长公主搭在她胳膊上的手,看也不看宋映辉一眼,随口又问了一句:“皇帝今年是要十八了?”
“回皇祖母,孙儿将满十六。”
“哦?那可真是不大呢。”太皇太后年轻上几十岁的时候确实是无可挑剔的美人,如今却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干干瘦瘦的身型甚至瞧着还要更苍老些,她轻轻一摇袖子,问说:“享原,你这皇弟可真是年少,可能承担起我大昭的江山来?”这话是在问怀山长公主。
“辉儿一直以江山社稷为重。”怀山长公主低眉顺眼地回说。
“还未满腹诗书,就可心怀江山?”太皇太后似是不屑地哼笑了一声,“有趣。”
“皇祖母,孙儿……”
“皇帝,你跟着贺稳习得了些什么,平时多让哀家瞧瞧。”
“是。”宋映辉不知太皇太后为何突然提起贺稳,但听到这个名字他突然心口一紧。
太皇太后没有搭理宋映辉,她抓起怀山长公主的手放进自己的手中,用手指摩挲着,然后说:“享原,你可晓得那贺稳平时教皇帝些什么?”
“享原并不知晓。”怀山长公主微微一偏头,回说。
“不知晓?那你且瞧瞧皇帝不便知晓了?”太皇太后眼珠一偏,扫了一眼微低着头的宋映辉,然后又盯着怀山长公主一扯嘴角:“你还满意皇帝在贺稳手中长成现在这般样子吗?”
怀山长公主突然皱了一下眉头,她被这个古怪的问题牵绊住了,却又不能犹豫太久,只得选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贺大人是您亲择的帝师,自然是极好的。”
“哀家知道贺稳是哀家挑的,哀家比你更知道贺稳是什么人。”太皇太后似乎很是不满怀山长公主的说法,又逼问道:“贺稳,好还是不好?”
“这……”怀山长公主先是抬眼去看宋映辉,后者正是一脸焦急地望着她,可就连她也难得支吾了起来:“贺稳……他……”
“皇祖母。”宋映辉突然向前一步冲太皇太后深深一俯身,然后立起身子来,认真地看着那苍老却凌厉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贺夫子是朕的帝师,只有朕才知晓他是怎样之人,皇姐如何能说得出好与不好。”
说完这句话后宋映辉一动不动地停在那里,既不笑也不怒,看着这般模样的宋映辉,太皇太后微微一顿,不过很快便又盯上他的眼睛,说道:“这贺稳难道只教皇帝漠视礼法吗?”
“他没有!”宋映辉听闻,张口便去反驳:“贺稳他才没有!他……”话到此处却突然噤了声,宋映辉一时之间竟是想不起来贺稳有教过他些什么,也想不起贺稳对他哪里好过。平平淡淡讲出来的四方之事,却从不过多深究其因;漫不经心地称赞过的字画,却不曾抬笔指点一二;就连一同用膳都叫他一脸满是为难……在心里细数着贺稳的千般不好,而宋映辉的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来却是贺稳第一次对他笑的模样、翻着书页的手指、认真对他说话时一张一合的嘴唇,还有,一捧浅白的月橘。
然而宋映辉也知道贺为他稳做过的事情,别人可以做得更好,但他望着太皇太后和怀上长公主,却觉得一切似乎都是贺稳的模样。
太皇太后瞥眼打量着突然失神的宋映辉,紧紧一抿嘴角,面颊上的皱纹更加深邃,就像她的心思,从字字句句中蔓延到深处。就好似对着宋映辉没什么话可说了一般,她又对怀山长公主说:“若是贺稳做不好这大昭皇帝的帝师,大可要别人来。享原你不是心中早就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怀山长公主和宋映辉同时一愣,两人都晓得之前帝师最为合适的人选是陆不然,就算是现在看来他也远比贺稳要合适得多,但是谁都没有立刻应声。怀山长公主是处于谨慎,之前为了让陆不然来做帝师,她跟尹沉婴一番明争暗斗太皇太后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她依旧择了这个歌名不见经传的贺稳,如今又突然提起陆不然来,实在是担心其中有诈。至于宋映辉,他只是单纯地想到贺稳要怎么办。
两人这样的反应并未出乎太皇太后的意料,她悠悠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啊,莫要忘记哀家今年已是六十了,还是多用上几分脑子来揣摩哀家的意思吧。”
正不知怎么开口回答,宋映辉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女子的声音,听着便是极傲慢:“母后何必跟这些小辈儿多费心神。”
“何止是哀家为他们呢。”太皇太后看到一身金灿灿的尹太后,不禁眯了眯眼睛,“你也是。”
“儿臣自然该为母后分忧。”
“晋兰。”太皇太后突然叫起了尹太后的闺名来,后者明显不悦地皱起了眉,而太皇太后很是平淡地说道:“你有心了。”
“谢母后。”尹太后虽然这么说着,眼神中却像是含了尖刀一般。
气氛轰然紧迫起来,这时候总要有些个没有眼色的人来掺和上一脚。吴盛德扭着臃肿的身子蹭到僵持着的几人面前,他已是大汗淋漓,面色通红,偏偏哪怕是喘着粗气声音还是又尖又细,他笑得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起,扭扭捏捏地说:“奴才恭迎几位主子,该是几位主子入席的时候了。”
听到这动静,刚才还压抑着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皱紧了眉头,尹太后更是“哼”了一声,翻了一个白眼。这里铁定不只是宋映辉怀念起了昱央宫中的张福海。
宋映辉自然是最先入席的那个人,他心里很是在意刚才太皇太后说过的每一句话,也很在意一直没有同自己讲过一句话的皇姐,脸上自然是带不起笑意来,而且他更为在意的却是那些人对贺稳打的什么心思。心里挂念着贺稳的事情,目光也就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搜寻起那个身影来。人太多太嘈杂,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更是扰得宋映辉不知道该把视线往哪里放,他不敢太大幅度地四处张望,可他找不见贺稳的身影。宋映辉确实一眼就先看到了陆不然,依旧是因为那张光彩照人的脸,不过他只是浅浅看一眼就略过了,如今看到这个人他不由得心中发颤,就好像是陆不然出现越多,贺稳就会越快消失不见似的,宋映辉愈加急切地想要看到贺稳。
“太皇太后驾到!太后驾到!怀山长公主驾到!”
宋映辉的脊背骤然绷紧,他不想让太皇太后在这个时候看到陆不然,就猛然转过身去想要挡在太皇太后面前。看到怀山长公主一瞬间瞪大的双眼,宋映辉赶忙做出搀扶的动作,太皇太后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问道:“皇帝,你在怕什么。”
朕在怕你。宋映辉沉默着咽下这句话,太皇太后却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突然冷笑了一声,一甩袖子推开他僵硬的手。
虽说是“普天同庆的家宴”,还是免不了要客套一番,该有的礼节半分都少不得。太皇太后哪怕是上了年纪,风度依旧,一番话说起来便是滔滔不绝,宋映辉和她相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所以他只能默默守在一旁听着。太皇太后一直讲到年过半百的几位老王爷身形微微发颤才抬高声音,以“天佑大昭”四个字为结尾。家宴虽然散漫,却也是自由,在太皇太后宣布了宴席开始之后就可以四处闲游了,整个北苑都被尹太后设为宴区,北苑四周被卫军围了个水泄不通,以防有不测。
今日是宋映辉的生辰,不过恭维之人大多是冲着太皇太后去的,而她老人家浅浅啜饮些许陈酿之后,就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先行离去。她这一走,尹太后却打起精神来应付着各路人马。怀山长公主的席位是在尹太后之侧,有不少世家公子妄图上前搭话,不过都被她身边服侍着的休晚打发了,但怀山长公主显然是不愿多9 看这些纨绔子弟一眼,在她看到陆不然起身离席之后,也带着休晚离开,宋映辉还未来得及问问她要去哪里,那抹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陆不然走了,怀山长公主也走了,剩下的人跟着也放松了许多,三三两两凑成一堆,笑闹着,好不快乐。宋映辉瞧瞧左右,依旧没有看到贺稳的身影,心中更是焦躁难安,莫名担忧着贺稳会不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出了什么意外。勒令吴盛德留在席上,宋映辉寻了个内急的借口就要离开,不过却被端着酒杯上前来的尹沉婴拦住,这笑眯眯地老狐狸硬是拉着他说了许久莫名其妙的话,简直不知所云。宋映辉烦他烦得紧,却不得不和他周旋起来,嘴上应付着说些什么,眼睛却一刻都没停下搜寻贺稳的身影。宋映辉并不晓得今天的贺稳穿的什么样的衣裳,也不晓得他梳了怎样的发式,只是寻着那张不出众的脸罢了。尹沉婴似乎是宋映辉越是心不在焉,他越是兴致浓浓,一句话接着一句话说个没完,直到宋映辉脸色都带了愠色他才笑呵呵地离去。在一旁看着的吴盛德当然不知道宋映辉要去做什么,只是当他憋得厉害了。
被尹沉婴这么一耽搁,眼前的人又换了一批,宋映辉看得眼花缭乱,但他十分确定贺稳不在其中,那人的气质他是识得的。吴盛德难得没有在宋映辉离开的时候再缠上来,不过宋映辉没有心思去计较这其中的缘由,他现在只是一心想要见到贺稳而已。
不知去何处寻贺稳,宋映辉只能是加快步子。最初他是在回廊中来来回回,但总有人用奇特的眼神盯着他看,让宋映辉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就从靠近环星阁那一侧的回廊外向里张望。宋映辉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贺稳平日里都与什么样的人来往,贺稳好像和谁站在一起都不合适似的。宋映辉像是漫无目地在游荡着,除了贺稳谁也不能让他停留片刻。
不知去何处寻贺稳,宋映辉只能是加快步子。最初他是在回廊中来来回回,但总有人用奇特的眼神盯着他看,让宋映辉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就从靠近环星阁那一侧的回廊外向里张望。宋映辉突然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贺稳平日里都与什么样的人来往,贺稳好像和谁站在一起都不合适似的。宋映辉像是漫无目地在游荡着,除了贺稳谁也不能让他停留片刻。
也许是宋映辉是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了解贺稳,贺稳确实不是会浪迹在人声鼎沸中的人。当宋映辉看见有一人着青衫静静立在自己面前,只影对月,没有缘由地有些想要哭泣,一边有些难过这个人居然让自己找了那么久,一边又有些庆幸这个人身边没有别人。如果看到贺稳和别人并肩而立的话,宋映辉觉得自己一定会哭出声来。
贺稳半是背对着宋映辉站在一个隐秘的角落,整个人被层层绕绕的枝蔓遮挡可大部分,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宋映辉觉得有些奇怪,一时之间却又不能断定贺稳是在做什么。蹑手蹑脚地走近贺稳,后者却是看得专心致志,丝毫没有察觉。宋映辉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贺稳的肩头,他感觉贺稳的身子瞬间一抖,然后极快地回过身来,一手捂住他的嘴巴,一手扯住他的胳膊使劲向后反扭一下,宋映辉被他一把按倒在地,吃痛地冷哼了一声。贺稳紧随着宋映辉蹲下,躲进矮树丛中,听到宋映辉的动静,手上又用力了一些。宋映辉使劲挣扎着张开嘴,用牙齿再贺稳手指上咬了一口,贺稳这才松开手。他微微偏了偏头,才在月光下看清宋映辉的脸,贺稳愣了一会儿,深处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宋映辉本来想说些什么,不过贺稳又转过头去盯着前方,不多说一句。宋映辉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去,有两个身形颀长的男子在交谈着,这是在做什么?眯了眯眼睛,宋映辉模模糊糊能辨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刚才离席的陆不然,而另一位年长些的男子虽然面容不清,但宋映辉能肯定并不是他认识的人。难道贺稳是在跟踪陆不然,还是说他们本来就相识,另一名男子又是何人,贺稳也认得他吗?一瞬间宋映辉的心中就充满了疑问,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正在此时,他听见陆不然开口了。
“我觉得你无趣极了。”陆不然的声音里带着些不屑的感觉。
听了这话那名男子显然是有些愤怒,他说道:“无趣?我们之间可没发生过什么让你索然无趣的事情吧?”
宋映辉听得一头雾水,他只是隐隐能感觉到陆不然和那个人关系十分不好,甚至是充满厌恶的,而贺稳听到这里却一脸的担忧和惊愕,宋映辉不知道贺稳为什么会这样,却可以确定他一定是和那两人相熟的。抿着嘴唇想了想,宋映辉缓缓挪动着自己的手,探进贺稳的袖中,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贺稳并未反抗,也未回应,宋映辉有些高兴,又有些小心翼翼地握紧了贺稳冷冰冰的手。
那边的两人之间的气氛却在宋映辉这一握之间陡然紧张起来,当他再注意那两人的时候,陌生男子正将陆不然圈进自己的怀里。宋映辉看着两人之间的动作,感觉有些别扭和不自然,既不是要打架的模样,又不是很亲密……这是在做什么?宋映辉却突然感觉到贺稳的手臂抽动了一下,整个人的呼吸声都急促了起来,但他还没来得及去关心贺稳究竟是怎么了,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那个人居然低下头去吻了陆不然!
不知不觉中,宋映辉的呼吸也变得同贺稳一样急促,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也许是因为紧张,也许是因为别的。哪怕是这样极度的震惊之中,宋映辉也能感受到贺稳回握住了他的手,两人就这么手拉着手,瞪着眼睛看着陆不然被那男子吻着。直到一吻终了,陆不然的一句“贺肃,你还要打断我的腿再上我一次吗?”才让两人醒过神儿来,贺稳的脸色愈加难看,而宋映辉却陷入了更深的迷惑,甚至都无心去探究贺肃是谁。
两个男人之间怎么可以……宋映辉很是不解,他转过头去想问问贺稳,却发现贺稳正紧紧咬着嘴唇,雪白的贝齿一瞬间就让他出了神儿,宋映辉想起刚刚目睹的那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突然就红了脸,不敢再看贺稳一眼。
“贺肃,你是不是从未感觉懊悔?”
宋映辉看到陆不然抬起手来擦擦嘴角,接而大笑,然后狠狠啐了一口。
“畜生。”
明明陆不然骂的人是贺肃,宋映辉心中却突然一凉,想要逃离开来。他握着贺稳的手里已经渗出了汗,一动也不敢动。贺肃被陆不然骂过这一句之后,只是长久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甩着袖子从另一边离开。陆不然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让宋映辉觉得很是疑惑,可身边的贺稳却是越来越凝重,让人有些害怕。陆不然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宋映辉正想拉着贺稳偷偷溜走,可贺稳蹲在那里纹丝不动,他又不敢使劲儿,正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宋映辉感觉有两道凌厉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随后便听见陆不然冲着这边喊了一声:“出来。”
心里咯噔一下,宋映辉暗想着这下可怎么办。这时贺稳却突然想要起身,宋映辉大力地扯了他一下,用眼神问他想做什么。贺稳的眼神非常的平静,却很坚定,这让宋映辉不好的预感又有所加重,果然,贺稳只是静止了片刻,然后就着两人相牵的手把宋映辉向上拉扯着。宋映辉很抗拒,却被拉了个猝不及防,已然失去了先机,还是被贺稳生拉硬拽不得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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