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身体，不仅是个瘸子，竟然还是个半瞎！
顾余无力的跌坐在地上，镜子也随之滑落，此时的他不只是该笑还是该哭，或者像是这个屋子里面的其他小孩一样茫然的接受然后如同行尸走肉。
将顾余从思绪中唤回的是那不离不弃至死不渝折磨不堪的饥饿感，顾余简直无法忍受这种肚子都在搅动的饥饿，什么都好，只要能够让他吃点东西，不管是什么都好。
他撑着自己身子跛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门的地方，用力一推，门发出里一声清脆的‘哐啷’声，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一样，怎么都推不开。顾余从那细小的门缝中朝外面望去，勉强看清了一片黑黝黝的灌木丛以及天空中飘过的黑乌乌的云，以及横在门缝之上的那条粗黑的铁链。
这道门，竟然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顾余几乎是绝望的，双眼一黑，他直接从门前滑到了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顾余的肚子突然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脚，他一下子痛醒了过来，抬眼就看见了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旱烟将脚踏在了他的肚子上，用力的踹了几脚。
“妈的！晦气的蠢蹄子！一大早就他奶奶的装死，快点起来给老子去讨饭，养你妈的吃干饭啦！再装死老子抽了你的筋做皮带！”
男人歪着个嘴，眼露凶光，说话的时候唾沫直飞，被男人踹了一脚的顾余使劲的抱住了抽疼的肚子，狠狠地咬紧了嘴唇，眼泪不受控制的一下子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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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讨饭

“死佬！磨叽什么呢！还不把那帮臭东西弄出去讨饭？你想饿死老娘啊！”男人的脚还放在顾余肚皮上呢，一阵尖锐的女声从旁边传来。歪嘴斜耳的男人一听，立即在脸上挂上了讨好的笑容，他立马将脚收了回去，屁颠颠地跑到了一个女人身边，笑起来的时候，嘴歪的更厉害了。
“哎呀老婆，这不正在叫那帮蠢蹄子利索点儿吗？交给我！治不了这帮蠢货，我就不叫鼠二！”男人笑的皱纹满面，用力的搓搓手，却在瞅向顾余的方向的时候狠狠一蹬。
顾余在听到男人的话时却如遭雷击。
鼠二……鼠二……
他竟然叫‘鼠二’！！！
顾余顾不得疼痛，一下子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直直地望向此时一脸谄笑的男人，脸上全是震惊到了极致的表情，似乎并不相信刚刚他所听到的消息。
这个男人竟然就是‘鼠二’，那个在《末世争霸》中将齐轩伍养大的人贩子！！
‘鼠二’其人，人如其名，是个猥琐毒辣的人口贩子。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国家的治安状况还不是很好，在许多偏远的地区都有人偷孩子倒卖，而鼠二没有本事去干那个活，就在别的人贩子手上低价买些别人不要的‘存货’，在一个偏远小镇的某个山岗上搭了几个棚子养着，平时就赶到街上去要饭，等小孩长大一点后，就弄瘸弄残，继续要饭。
在‘鼠二’窝里养大的孩子，只要超过一定岁数，全部都会受到惨无人道的对待。折断四肢，剜掉眼睛，烧伤，烫伤，压伤，无恶不作。甚至有一次，鼠二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瓶硫酸……
顾余哆嗦了一下，在看文的时候对这个叫鼠二的人贩子可谓是恨不得插上千刀，但那时候只是在书里，现在的他是真真正正的落到了这个叫鼠二的家伙手上！
这个家伙可不是什么有人性的家伙！养在这里的小孩不过是他的牲畜，能赚点钱的时候还能给几分颜色，要是没讨到钱，那等待小孩们的就是人间地狱！
齐轩伍就是在这个叫鼠二的手中长大的。
那么……既然鼠二都已经见到了，是不是意味着也可以看到齐轩伍？
在《末世争霸》的设定中，齐轩伍从出生到六岁的期间都是在鼠二的控制下长大的，所以……顾余扫了一眼屋子里面的六七个孩子，除去年纪看上去比较大的和已经残疾的，只剩下三个小孩符合齐轩伍的设定，可每一个人都脏兮兮的根本看不清脸，他一时也没有弄清到底谁才是反派boss大人。
顾余发呆的时候，鼠二又折了回来，一棍子敲在顾余身上。随着鼠二又一下的鞭打，顾余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站了起来，不管怎么样，先不能反抗这个家伙，等找到机会就第一时间报警！
现在，他要去街上乞讨！
九十年代的小镇远没有顾余所习惯的繁华，走在街上的人有背着背篓卖小鸡小鸭的老爷爷，也有牵着个小孩赶集的大妈，也有脚步匆匆赶场子的汉子……顾余捏了捏手中的小破碗，今天他至少要讨到10块钱，否则到了晚上又免不了是一顿毒打。
而且他还不能离开这一片区域，这个街口是鼠二给他指定的地方，暗中有人一直看着，要是离开了，回去之后会被鼠二打个半死。
不知道这个小镇的派出所在哪里？顾余本来想等等能不能好运气的遇到警察，但他站在街口已经有一个钟头了，连警察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而且……顾余摸了摸几乎绕成一团的胃，那种饥饿感有增无减的提醒他，早上只吃了半碗放馊了稀粥到底是有多饿。
不管怎么样，他要先搞点吃的！
顾余挣扎了好久才决定用卖艺的方式‘要钱’的，现在这个时代，所有的一切都简单而单调，连讨饭的方式都单一的不可思议，顾余看到其他小孩都只会捧着个脏脏的碗跟着行人身后讨钱，不说人家愿不愿意给钱，但是从小乞丐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就足够让人退避三尺了，一整天下来，往往只有几块钱的收入。
用歌声吸引人过来，是后来乞丐们讨钱的惯用手法，虽然俗气，但经过那么多丐帮前辈实践出来的黄金手法怎么着也是有点用的吧！顾余将破碗放在自己身前一米左右的位置，然后站在一个人流量较大的地方开始唱歌，他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体的音色怎么样，但此时他已经别无选择。
“窗外的麻雀
在电线杆上多嘴
你说这一句
很有夏天的感觉
手中的铅笔
在纸上来来回回
我用几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谁
秋刀鱼 的滋味
猫跟你都想了解
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
《七里香》的舒缓乐声被孩童软软的声音唱出来，竟然有种不可思议的甜美，似乎具有抚慰人心的力量，不一会儿，顾余的身前就围上了一小圈人。
一曲毕，顾余也顾不得那些什么面子不面子，丢脸不丢脸的问题了，用孩童天真的声音朝着还未散去的小心的恳求。
“各位好心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我很饿了，能不能给点东西吃？”顾余没有要钱，他只是想要吃点东西。
顾余话音刚落，一个白面馒头在的时候递到了他面前，顾余抬眼就看到了一个穿的十分整洁的小男孩，一身的背带裤小衬衫，脖子上还打了个小领结，对着顾余一脸的好奇。此时男孩手中的白面馒头散发着又香又甜的气息。
顾余正伸手去拿，男孩突然又把馒头收了回去。
“刚刚你唱的什么歌？”小男孩似乎对顾余的歌很好奇。
刚刚要到手的馒头又飞了，顾余胸中一阵气恼，他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声，然后才回答小男孩的问话，“七里香。”
“我没听过。”小男孩一脸严肃的说。
顾余心想要是你听过了还得了，这个是来自未来音乐大神的歌曲诶，你要是听过我现在就喊你哥。
“馒头能给我吗？”顾余也不管男孩怎么想的，如果再不进食他一定还会再穿越一次。
“下次再唱给我听。”男孩再次把馒头递到了顾余面前，这一次顾余伸手去拿的时候他没有再把馒头收回去。
顾余一把接过馒头乐滋滋的啃了起来，中间好几次因为吞咽地太快而差点儿把自个儿给呛到，但他毫不在乎的继续吃着，从来没有一块馒头能够如山珍海味般让他如食饕餮。三下五除二的解决掉馒头，从穿越过来就一直干瘪的肚子终于有了饱腹感，顾余餍足的眯起了眼。
“下次再唱给我听，你还没答应我呢。”小男孩一本正经的又重复了一次刚刚的话。
“好啦，下次再带馒头给我吃，还有……10块钱。”顾余记起了每天要讨十块钱的任务，毫无节操的索要起来。
男孩眉头皱了起来，十分嫌弃的看着小乞丐脏兮兮的样子，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藏青色的旧版100扔到了顾余面前的小破碗里。
……
100！！
顾余眼睛睁大了，这个年代随随便便的一个小孩子也可以掏出一百块钱么？原来乞讨真的是一门发家致富的手艺啊！顾余捡起那100块钱，这才观察起小孩的模样，嗯……横看竖看都是个富家子嘛！
真是小说中的世界呢，连这种偏远的不能再偏远的犄角旮旯小镇都能遇到富贵之人？！
顾余还没多看上两眼呢，小男孩似乎就已经受不了他那打探似的目光了，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晚上顾余上交100块钱的时候，鼠二那一直恶狠狠的鼠脸终于咧开了笑容。然后心情十分好的一个小孩也没打就把他们赶到了杂物室里，而且破天荒的给了顾余一个大馒头，尽管是前一天鼠二他们剩下的饭菜，但已经足够棚子里七八个小孩眼红了。
等鼠二一把门锁上，先前还死气沉沉的几个孩子一下子围了上来。眼前的小孩们个个眼里露出的贪婪的目光，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将顾余撕个粉碎，尝试过那种蚀骨难熬的饥饿的顾余自然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如果是他，恐怕也会拼了命的抢到这块馒头吧。顾余叹了口气，扫了一眼蓄势待发的小乞丐们，悄悄的在馒头上揪下一小块，然后猛地将馒头向屋子里另一个方向扔去。
随着顾余的动作，那帮小乞丐都快速的转身朝着馒头的方向涌去，顾余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今天白天他已经吃的足够饱了，不然恐怕就算被打个半死他也不会放弃到手的食物吧。
当所有的孩子都涌向顾余所扔的馒头的方向的时候，屋子里面空了一大块，顾余趁此机会打量了起来，除了杂物还是杂物，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等等！
顾余的目光在扫到一个小黑影的时候顿住了，当所有小乞丐都对大馒头趋之若鹜的时候，居然还有一个小孩一动不动的待在角落，就好像时光铸就的一尊雕像。
顾余忍不住的多打量了那个小孩一眼，似乎跟其他小乞丐也没有什么差别，一样是瘦小的身材，脏兮兮的脸，只是他的眼睛一直闭着，似乎在打盹儿。当顾余盯着那个小男孩看的时候，那张脏兮兮的脸上突然睁开一双黑瞳，顾余猝不及防的一愣。
那双瞳孔如同黑洞，没有麻木，也没有光彩，完全不像是一个饱受折磨的小孩该有的眼神，反而像是……
一匹饿狼！

第22章 接近

小男孩的眼神让顾余心悸，原因并不是顾余的内心脆弱受不住震撼，而是因为角落里满脸脏污的小男孩的眼神中那几乎不可忽视的熟悉感……反派boss的冰冷无情，丧尸帝王的阴沉无情，他竟然在这个小孩子的眼中看到了雏形？！
这小孩，他的眼神，和齐轩伍的如出一辙！！
不应该啊！齐轩伍小时候不是一朵小白莲吗？顾余在怔愣了一会儿后陷入了沉思，他仔细回忆了《末世争霸》中关于齐轩伍童年的每一个细节的描述，由于书的主要视角都是从主角宋迪身上发出的，关于齐轩伍的描写实际上并不十分细致，书中没有一处描写过齐轩伍小时候的性格，只是说他在孤儿院的时候行为孤僻，到了杨家做养子时又十分圣母。
那么就小说正常的逻辑来说，齐轩伍幼时应该是个又单纯又善良的骨灰级白莲花才是，明显不应该露出眼前这个小孩眼中所透出的死沉深邃的眼神，这个小孩的样子可不像是要一直忍气吞声甚至连心脏都能无偿送给别人的样子，可是……那种标志性的神情，除了齐轩伍之外，顾余还真的没有在任何人眼睛中看到过。
虽然疑惑，此时顾余也不能妄下定论，他决定找机会把小孩的脸仔细看一下，齐轩伍那张帅到没边际的脸就算是在幼年时期想必也会是独一份的吧，没错，只要把小孩的脸洗干净，看颜值也能判断他的身份了！
抱着小孩有可能是boss大大的想法，顾余攥了攥他先前撕下来的一小块馒头，虽然长大后的齐轩伍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加变态，但……谁会记仇到一个小孩子身上呢？
虽然顾余脑海中进行了一连串复杂的思考，但其实在现实中也就过了那么一瞬而已，除了角落中的男孩之外，其他小乞丐还在为了顾余扔到的那块馒头打的不可开交，顾余看到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便迈开腿一瘸一拐的朝着小男孩的方向走去。
走近的时候，顾余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小男孩浑身上下突然紧绷的肌肉，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克制，真是个戒备心很强的孩子呢！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没有一点儿戒备心都说不过去吧！
顾余自己刚刚到这个地方才一天一夜已经见识到了从前多年都没有想象过的黑暗和痛苦，更何况是在这儿待了好几年甚至有可能是从出生就待在这里的小男孩呢？想到这儿顾余心里又不免起了一丝怜惜，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和善友好，在男孩紧张的呼吸声中选了个安全距离后，在不远处的墙根缓缓蹲下，然后在男孩有些复杂的探究目光中掏出那块被撕下来的馒头递了过去。
顾余用尽可能友善的语气开口：“你应该也饿了，这个给你。”
小孩没有伸出手去接顾余递过来的馒头，眼中警惕的神色反而更加浓厚了。
顾余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这是有多圣母才会把自己仅剩的口粮送出去还要打消对方的怀疑啊！他当着男孩的面，在馒头上撕下一小块，放到嘴里吃掉：“啰，没有放毒。”
小男孩看了顾余半天，嘴抿成一条线，半晌才接过那块馒头吃了起来。不似这里其他小乞丐的狼吞虎咽，小男孩不急不缓的啃着手中的馒头片，那姿态甚至说的上是优雅，顾余在心里默默的为这男孩的装逼指数点赞。
就算是叫花子，也是一个有素养的叫花子！
而且就算是在进食，小男孩一直紧绷的肌肉也没有放松下来。
他在戒备！
顾余想了想警惕性如此之高的家伙，把他的脸洗干净的可能性有多大。大概还没用水碰到他的脸自己就已经被这小崽子打飞了吧！看来要找另外的办法才是。
顾余看着一口一口吃着食物的男孩，试着斟酌着开口：“那个，我前几天头晕，很多事情记不起了了，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顾余说完为自己的礼貌诚恳点了个赞，多么委婉的口气，多么亲切的询问！
小男孩听到顾余的问话却恍若未闻，他自顾自的继续啃着顾余给他馒头，连个眼神都没有递给顾余。
不过，顾·小强·余怎么能就此放弃呢？他见小男孩一声不吭也不恼，反而自说自话了起来：“我呢，我叫顾余，记住了哈，顾盼神飞的顾，游刃有余的余。”
少年还是不接话，自说自话顾余继续唠叨：“给你讲个笑话吧！馒头一直觉得自己不够强壮，于是他坚持每天喝牛奶，吃鸡蛋，锻炼身体，进过不懈努力，他终于练成了——饼干。”
“馒头有梦游的习惯，早上起床发现睡在身边的丸子不见了，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最后洗脸的时候，他在镜子里面看到自己竟成了一个——包子。”
“馒头一向看不起隔壁的菜刀，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时候找到了菜刀单挑，结果他变成了——刀削面”
……
顾余一直唠唠叨叨，说道小孩都已经把馒头吃完了还在不停的自娱自乐，不时还发出几声怪笑。末了，小男孩擦了擦嘴边的馒头屑，终于开口了：“白痴。”
顾余说的口干舌燥，对方终于给回应了，而且还是这种简单粗暴直入人心的鄙视之语，但顾余却一点都不恼，反而得逞的笑了。
这声音……这种能让人耳朵怀孕的玉石之声除了齐轩伍の天籁绝对没有第二人了！他几乎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能确定这男孩就是齐轩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