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上街道,都有些茫然,因为实在是没了目标,余野侧头看星星,他抓着脸也琢磨着接下来该去哪儿。
“要不然贴寻寺启事吧!”
余野笑着把老奶奶包好的早点递给星星:“是个办法。”
星星摸出九层糕咬了一大口,边嚼边考虑贴启事的可行性。余野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摸出来,莫守发了个红包过来。
“今天过年啊..”
“真的”星星咽了嘴里的东西,感慨一声:“我都不记得了...”
余野虽没对星星说过,但星星陪着他来清迈，陪着他东跑西颠比他都上心，着实让他很感动,他都不知道如果没有星星,他自己一个人有没有耐心挨个走完这些寺庙。
下午两人又赶上一场雨,雨水垂打在热带植物的茎叶和街道,他们躲在一家杂货铺的遮阳棚下,几个女人在对面的店铺门口打着牌,一时,街道上闲散的人的都望着雨幕,等雨停或等着别的。
“应该有很多地图不显示的地方吧”星星划拉着手机问了余野一句。
一上午的时间,两人都漫无目的的乱走,确定古城区内的寺庙都被他们排查了一遍:“雨停了就回吧,今晚想吃什么”
“回去不去素贴山啦!”
其实余野特别讨厌雨天,遇到这种天气本能的就烦躁起来。
“雨马上就会停了。”似乎有感应,星星撞了撞余野的肩膀。
星星几句话,余野更觉得没了他自己铁定是找不到那间寺庙的。
如星星的预料,雨不出十分钟就停了,两人搭双条车直奔素贴山,素贴山地势较高,辗转了一些时间两人才到了山下,如描述一般,素贴山风景优美,山坡开满各色的玫瑰,山顶云雾缭绕。
他们沿着阶梯往上爬,半山腰便能看到清迈全景,让人心旷神怡。没一会儿两人登到了山顶,双龙寺是素贴山上唯一一所寺庙,圣名在外又远离市区,绝对的安静,十分符合余野的叙述。
两人进了寺庙,入目肃穆精致,许多人不远千里前来朝拜,两人仔细安静的比对,先进了正殿,他们面前是一尊释迦摩尼佛像,加上供奉于金色佛塔内的释迦摩尼佛的舍利子和九世皇所赠予的水晶莲花,被奉为双龙寺的三件宝物。从大殿到庭院,两人对照下来,发现这依旧不是要找的那间寺庙。
出了寺庙,两人在庭院的树下坐着,所见之处,屋檐和佛塔都挂满了铃铛和花串,随着清风微动,身后的长石凳上,是几位听师傅讲禅的小僧,清风闲庭,十分安然。
余野垂头坐着,说不受挫都是假的,台阶上趴着几条慵懒的大黄狗,他叹出一口气,问星星:“累吗。”
“不累啊。”
余野笑出来,打认识到现在,他确实没见这人喊过累:“来了这么多天光看寺庙了,都看烦了吧..”
他话没说完,脑门被星星用力弹了一下,余野一下子反应过来,在佛教圣地说这话的确是失言。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总会找到的。”星星冲余野眨眨眼睛。
余野心里一软,觉得这世上是找不着比星星更可爱的了,可嘴上还是逗他:“心里早在骂人了吧”
星星作势又要弹余野,被他躲开。星星侧头看向门口,门口摆着张小木桌,捐赠公德可以换些佛花和蜡烛,他眼神示意余野。
余野看过去:“我不...”他本想说不信,但也尊重,楞把话给憋了回去。
星星踢他的脚尖:“好不容易爬上来!快去!”
无奈,余野起身去了门口,捧着蜡烛进了正殿,他虽嫌跪拜有些别扭,可在佛像前又像一切皆空般的,他将蜡烛放在供桌上,又摘下手上老奶奶给的花串放上,他双手合十跪坐着,自然而然的,心里便说出了所想,他垂眼拜了三下,定了定出了正殿。
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星星悄悄拉住余野的手:“你许什么愿了。”
余野好笑的看他:“不是不能说出来?”
吃了自己的瘪,星星转而又笑了:“不管是什么,希望你达成所愿喽~”
到了山脚,两人搭车经过清迈大学,便在大学门口下了车,在校门口绕着看了一圈,学校后的夜市全是学生们来来往往。
余野压着星星的脑袋朝学生们看,意图明显的开导:“你瞧瞧,学生!多自由!”
星星也不挣扎:“我也自由啊!”
他一句话就堵的余野说不出话来,两人回到古城的时候广场的鸽子已经栖到了房顶,街道小巷的咖啡厅都亮起明晃晃的暖光,在夜色里衬着街道。今天好歹是过年,虽然找寺庙无果,余野还是兴致勃勃的给星星准备了一桌年夜饭,和老奶奶一起在院子里过节。
饭后,老奶奶早早回房间休息,两人坐在蔷薇花墙下的长椅上,虽不热闹,但听着虫鸣的春节别有一番风味,他俩也没有困意,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啤酒守岁。
“这位朋友,又要老一岁了。”
“嫌弃我啊?”
这时,星星放在木椅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扫了一眼没理,顿了顿又拿起来解了锁,他定睛看了看瞬间叫出声来:“有人回了!她说...嗯?清莱?”
余野伸着脖子去看。
“我把你的照片发网上去了..我有个朋友回我说知道那个寺庙....但是在清莱?”星星歪着脑袋看余野。
“清莱?”余野问了一句。
星星点头:“她很确定,在清莱。”
余野愣了一会儿,不禁被自己气笑了:“清莱?”
星星仰靠向蔷薇花墙,带着一串低哑的笑声,余野心里叫苦,两人凭着自己不靠谱的记忆走了大半个清迈,结果那寺庙压根儿就在另一个城市,他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怜自己身边这个所谓自由之身,每天早起晚睡微信运动总是第一的人了。
余野悠长的叹一口气:“没你可出大事儿了。”
星星举起啤酒罐了两口,侧头冲他笑:“好在还没贴寻寺启事!也算你的新年礼物啦。”
余野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深沉取代了眼里的笑意:“你才是礼物啊。”
但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余野看着星星本带着笑意的嘴角抖了一下,他垂下头,带着一股落寞的意思。也就一瞬,星星咧着嘴转过头,靠近余野,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谢谢。”
反正余野不知道他谢什么,而且本能觉得,这次真的不问才好。
☆、第十二章
清莱距清迈不算远,那间寺庙找到了余野心里多少有了底,本想和星星先留在清迈玩儿几天,星星倒坚持第二天就出发。
睡到快要中午才自然醒,星星揉着后颈坐起身,扫了一圈儿余野不在房间,想着应该是去洗漱了,他走上阳台,先深吸了一口气,打着哈欠伸懒腰,抬眼天空蔚蓝,天气绝佳,吸吸鼻子又看向庭院,却发现余野正围着几株玫瑰转着,仔细看了看,像是在拍照。
胳膊搭上围墙,星星哈欠不停,他大概想到余野是在干吗,看着他在庭院里转来转去没出声。没一会儿,完工了的余野抬头看见了趴在阳台上那人,笑着喊他下来吃早餐。
小客厅里,余野坐在阅览架前捣鼓一台台式电脑,老奶奶坐在他身边,盯着屏幕神情严肃,星星洗漱完下楼来,端着汤站在两人身后,划着余野的手机翻了翻图片。
“照的不错啊。”
如星星所料,这些照片都是帮奶奶的民宿拍的,两人在这儿住的几天都只他们两人,他俩的入住还是凑巧,这小别墅被奶奶打点的温馨漂亮,没客源的原因多半在早期那些照片不起眼,看余野和奶奶这情形,语言不通也没耽误事儿,星星还是问了一声。
“你和奶奶说通了”
余野头也不回的盯着屏幕,声音带着笑意:“我肢体语言丰富啊。”
星星砸吧砸吧嘴,算是赞赏他,三口两口喝完汤后便站在余野身后指手画脚。
不出十分钟,民宿的页面便焕然一新,余野的照片全方位的展示了奶奶的庭院和别墅结构,一看就是度假住宿的首选,浏览了一遍页面奶奶也乐了,眉飞色舞的跟两人道谢,知道两人要走了更是哀声连连,直把两人送到街口,塞了两大盒亲手做的糕点才不舍的回身。
星星夹着两盒糕点,兴高采烈的跟着余野去了车站,两人运气不错,正赶上大巴发车,一刻也不耽误的上了车,踏上去往清莱的短途运输。
两人在车上又眯了一会儿,醒来时就到了清莱,清莱是泰国最北的府城,不及普吉和清迈的繁华,城市里多为本地居民,鲜少见到国外游客,也因为这样,清莱显得格外安逸,大街小巷满是质朴漂亮的矮楼,一派田园景象。
星星的朋友是个天津姑娘,在靠近林地的区域租了个二层小楼做民宿,她自己偶尔给同胞兼职导游。星星也没来过清莱,和余野跟着地图找他朋友的位置,这片区域大多是避暑别墅,乡间风光优美又带点儿古旧,水泥路两边立着有些年头的画报,两人走了一路也没遇见半个人,却被挨家挨户庭院里的看门狗吼了一路,星星格外喜欢37号的地包天大黑狗,呲着牙一副大哥像。
又被狗们吼了一段儿路程,两人到了地图上指示的地方,种着鹰爪花的铁门后,就是他星星朋友的院子。
穿过前院进了纱门,星星撞上挂在门上的铃铛,听见声响,立马从厨房蹦出个小巧可爱的姑娘,笑着和两人打招呼,她手里还握着汤勺,在星星余野间来回瞟了几回,凑近星星,神秘兮兮的:“你男朋友啊?”
她面上是神秘的神色,却不记得压低声音,星星转转眼睛看余野:“问你呢。”
余野笑意明显,轻眨下眼睛:“你好,我是余野,顾星元的男朋友。”
张杏儿喘了两口气,急忙和余野握了握手:“我天我天,加菜!得庆祝这小子脱手!今天吃硬菜!马来西亚炖肉!”
“别..别别太辛苦。”星星磕巴了一下。
张杏儿推着两人:“去去洗手,十分钟就好!”
两人洗了手,坐在矮桌前,张杏儿把小楼打扫的很干净,满满的家庭气息,说好的十分钟,他们看完一部外国电影,张杏儿才陆续把菜端了上来,热情的招呼两人快吃。
星星不为所动,低头只吃米,头埋在碗里还不忘给他使眼色,使的余野不明所以。
“吃肉,我男朋友教我的!快尝尝!”
余野夹起一块肉,就菜品来看,他觉得张杏儿的厨艺应该不错,把肉塞进嘴里,他就立马明白了星星的眼神儿。
“好吃吧?!”
余野又嚼了两下,点点头:“挺好吃的,咬的动,还能咽。”
“嗯?”张杏儿一拍桌子,狐疑的吃了一块,吐了之后自己沉静了一会儿,问两人:“吃寿司吗...便利店买的。”
“女人不要进厨房,记住了吗。”星星说了一句。
听出来是针对她而已,张杏儿瞅星星一眼:“我偏不!你们出门前先陪我去菜市场哦,我晚上要去我男朋友家做菜!”
星星撑着腮看她:“大姐,你都来九个月了学学泰语行不行啊?”
“有什么关系,我活的毫无障碍!”
“没障碍就自己去买菜啊!”
张杏儿一哼:“会泰语了不起啊!我是没时间学!”
“你倒是有时间暴殄天物哈!”
眼看两人要呛起来,余野伸手在星星头顶揉了揉,张杏儿吐吐舌头,也不跟他一般见识,起身去拿寿司了,随后三个人吃着寿司聊天,张杏儿对余野挺感兴趣,问东又问西。余野有问必答,和她聊天也发觉,星星在朋友和他的眼里确实不是一个样子。
余野要找的寺庙离张杏儿家很近,三人一起出门,星星想跟着余野,后还是被他哄着陪张杏儿去买菜。余野独自找到寺庙3 ,他有些迟疑,眼前的建筑很陌生,他打量了一会儿迈进窄门,进了大殿,不大的殿内空荡清净,没有祈福的人也不见僧人,供桌前的贡品也显得冷清,余野跪拜在佛像前,拿出那张照片,不觉得这是他要找的地方。
默默跪坐了一会儿,中途还是没见半个人,他起身准备离开,转头间,他发现佛像后侧边似乎条石通道,他走过去,顺着石墙慢慢走出去,入眼,是几间竹亭,有几个十岁模样的小僧拿着长扫帚在扫地,给藤植浇水的小僧看见他迎了上来。
这时余野才后悔没让余星星跟着来,交流受限,他把照片递给小僧看了看。看后小僧点点头,领着余野往里面走,转了个弯儿,另一间佛殿出现在他面前,只是殿门紧锁,像是封了许多年的样子,余野这时再四处看去,记忆一点点重叠起来,他妈似乎在这个禅院里赏过花,也在竹亭里听过蝉。
无奈佛像被所锁在门内,余野在门口跪下,诚心拜了三拜,默默诉完心中所想,院内有鸟叫声,他在门口跪了很久,他妈的心愿达成,他也觉得轻松不少,如果什么都能释然,那是最好不过了。
余野回张杏儿家的时候星星已经在等他,小楼前有一片草地,枯树上吊了个秋千,星星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上面晃着,见着余野从上面蹦下来。
“你回来啦!我都想去找你了!”星星跑过去揽上余野肩膀:“晚上请你吃饭!”
“不是买菜去了?”
“她男朋友把她和菜都带走了啊..幸好带走了,啧。”
余野也认同,捧着星星的脸亲了一口:“接下来可以带你到处玩儿了,开心吗。”
星星嘁了一声:“谁带谁啊。”
“行,你带我,接下来得麻烦你带着我到处玩儿了,咱们在这儿待两天回清迈?还是你想去哪儿?”
星星拉着余野进门,亢奋起来:“我哪儿都想去啊!我只和阿莱去过曼谷和素林,我们明天先去看黑白庙然后去水上市场,要是回清迈还可以吃好多东西去丛林玩儿,顺便去夜丰颂..对了!一定要坐火车去华欣!你想去芭提雅吗想吗?”
看着星星欢天喜地的说个不停,余野心里也开心,来泰国的首要任务解决了终于可以舒心的享受假期,更何况身边还有这么个太阳能宝贝。
☆、第十三章
张杏儿走之前把机车留给了余野和星星,晚上,两人兜着风把镇子逛了一圈,清莱的夜生活低调许多,他们吃过饭也逛够了才回小楼,停好车还没进门星星又拽着余野直奔37号的院前,晚上温度适宜,好长一段路才亮着一盏路灯,多数别墅晚上都没人住,星星把每个庭院里的狗挨个眼神关照一遍才罢休。
回去的路上,余野问星星:“想养狗?”
“想。”
“可以养一只,我们一起养。”
星星思考了一会儿,摇着头笑:“还是算了,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
“带着它到处颠簸总不好吧。”
“..嗯?”余野听出些内容来:“泰国你也没打算常住?”
星星静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应该会久一些吧。”
余野牵住星星:“那么喜欢乱跑?”
“老呆一个地儿多没意思啊!”
这些星星从没跟自己提过,余野说不上什么感觉,因为听起来,他未来的行程里,多半是没有自己存在的。
余野拉着星星继续走:“带着我方便吗。”
“你啊,”星星转转眼睛,笑出来:“你应该还行,有自理能力不费事儿。”
余野笑笑,心里略微苦涩,他想给星星留足够的空间,有些事儿也不敢管的太紧,他对星星,从他愿意和自己去清迈开始便十足的上心认真,他不怀疑星星对他的感情,却也感觉到他隐约的搪塞,他明白星星是没定性的,只是他自己认定了星星,不管这人是爱玩儿还是喜欢自由都好,他都有耐心和信心去磨合,只要星星乐意,余野觉得自己追着他满世界跑也可以,总会有适合他俩相处的方式,坚定就行。
睡前余野洗了澡回房间,床上,星星翘着二郎腿躺着,手机贴在肚子上,关了灯余野也爬上床,他们没拉窗帘,月光透过纱窗,偶尔有小风吹进来,虫鸣清晰。
过了一会儿,星星一条腿伸过来,压在余野身上:“明天回普吉吧。”
余野一愣,侧头看星星:“怎么了?”
“想回去了。”星星把手机扔在床头柜上。
余野听不出他什么情绪,却直觉他不对劲儿,他撑起身看他:“你不是有好多想去的地儿?不去了?”
星星看了余野一会儿,手抚在他脸上:“你别生气,我们以后再去行不行。”
猜不出因为什么,余野轻叹一口气:“我不生气,我是怕你不高兴,为什么突然想回去?”
“..就是突然啊。”星星垂着眼睛收回手,背过身去换了个姿势。
余野语塞,看着他的后脑勺又躺下,摸过在星星枕边的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屏幕显示有几条消息,他扫了一眼,内容暧昧的不能再暧昧,来自余野的短期玩伴之一,他心里暗觉不好,怕星星是看了这些消息,觉得不管怎样先说清楚的好。
他低声叫了星星一声:“那些消息..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