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连翼，那是商寅捡回来的，连翼黏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从那日起，连翼就每日都死死守在山庄门口，叫都叫不回去。
罗可看着他那望眼欲穿的架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商寅是商辰师兄，但商辰知道这件事后却是反应平平。
“他回来有什么用呢，整天就是和连翼腻在一起，病人也不给瞧一个的。而且连翼一过来，整个院子都吵死了。还走到哪跟到哪，这次他回来了，请务必让他直接住到连翼那儿去。我的病人还要静养。”
反正他是这么说的，罗可也不知该信不该信。但情况确实是这么个情况，连翼只要和商寅在一起，就叽叽喳喳个没完。关键是商寅还护着他，罗可连说都说不得一句。
“再说了，最忙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知道叫他回来。”商辰气恼。
“你说你师兄也是，他肯定知道山庄出事，他不回来看看就算了，连封信都不写一封的。”
“不是啊，他每个月都有给连翼写信啊。庄里的事他应当都知道的。”
罗可震惊的看着他。
“你不知道？”商辰也震惊的看着他。
罗可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连翼好好聊聊了。

第41章 章·肆壹

扫尾的那几天，山庄着实忙的打紧。好在也就那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话说结束的那天子时，恰好来人了，按道理这算期限之外的了，然后穆天齐就真的一点面子都没给，直接全杀了。
天还没亮就放出话去，从今天开始要是还有人来，他就真的不客气了。
也是那一天，穆天齐才把栾昇放出来。但却是让栾昇住在自己屋里了。
其他人都还好，也不知怎么的，穆天柔是一脸震惊。
因为暗室那处除了罗可和穆天齐，并无多少人进去。所以对于穆天齐和栾昇突然亲近，众人着实感到不解。
亲近是假的，那根本就是穆天齐单方面对栾昇好。栾昇对人依旧冷冷淡淡的，对所有人，包括穆天齐。
“天齐癔症了。”铃铛戳了戳罗可，问道。
“估计是吧。”
商寅回来的那天，正好赶上变天，虽然已经是秋高气爽之时，但也只是稍显寒凉之意。没想到这天说变就变，也就过了一个晚上，穆天齐次日起来的时候突然就觉得屋里灌进来了凉意。
穆天齐进了栾昇屋子，栾昇倒是还没醒。没准是半夜察觉着冷了，栾昇直接变回狼形，也不枕枕头，蜷着身子缩在的床的正中，除了尾巴露出来半截，剩下的都缩在被子里。
穆天齐那手就是欠，看着好玩就摸了上去。那你摸一下也就算了，你还摸着不撒手。
那栾昇顿时一个激灵从被子里翻出来，本来缩在一起睡着挺舒服的，还就被穆天齐给吓醒了。栾昇因着前一阵子一直在暗室里，所以作息不怎么规律。晚上睡得时早时晚，白天也就醒了没什么准点。但多数时候会比穆天齐晚些。反正醒了又不让下床，也就懒得起了。
穆天齐正对上他眼睛，栾昇刚被惊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睡着好好的，突然就感觉着尾巴被谁握在手里。那中感觉——挺奇妙的。穆天齐眼睛忽闪着，柔声问着他醒了。
栾昇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看见是他来了，就化回了人。
“是不是吵到你了。”穆天齐语气轻软，栾昇最近也是习惯了不少。
“没。”
“那就再睡会儿吧，是不是半夜睡着冷了，今天变天了，我去让人换个厚点的被子吧。”
“没事。”栾昇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把被子往身上裹了裹。
“躺着吧，天还早呢。”穆天齐说道，但心里已经打了主意要给他换床被子。
“嗯…”栾昇听他说完就缩回了被子，冷风灌进被子里弄得他有些不舒服，还是老实躺着吧。
栾昇觉得这么些时日的休息，把他整个人都弄的懒散起来。栾昇最开始还会对穆天齐这种你歇着吧，躺着吧，接着睡吧，别起来这种安排感到不舒服，现在已经11 变得无比习惯。
所以当穆天齐放了话，他下一刻就倒了下去，把被子裹得严实了些。穆天齐见状，也省了他去给他掖被角。穆天齐觉着挺好玩的，他以前不知道栾昇睡觉的模样，这几日发现了，他发现——栾昇睡觉格外的不老实。这是他绝对没想到的。毕竟在穆天齐印象里，栾昇股子里的执拗甚至可以和死板挂钩，这种死板应当是时时刻刻的，包括睡觉。
不过关于栾昇的死板，他感觉这几日栾昇以往的那副冷淡模样，已经化开好多了。至少能好好的跟他交流了，想要什么也会直接说。省去了穆天齐猜他想什么的过程。
“我今天有些事，你自己在屋里待着，我一会儿让商辰来送药，自己乖乖吃。”穆天齐依旧是这副哄小孩子的口吻，栾昇已经可以听得心安理得的。刚开始的抗拒，现在已经看不见分毫了。
“嗯。”栾昇喉间出了音，连眼都没再睁开。
哦，好像更冷淡了。
商寅是昨天夜里回来的，正赶上晚上突然降温，而连翼就穿了件单衣，在冷风中等了他半宿。连翼当然没敢跟罗可说，罗可要是知道了，能把他打回去。
连翼偷偷摸摸的翻出墙去，也不敢让守夜的人看到。就一个人缩在墙角安安静静的等着他。
商寅骑马回来的时候，越往山上走越觉得冷。速度也快了些，直想快点回去。要不是穆天齐催得紧，他也不想连夜赶回来。出外这些年，对山庄虽不上留恋，但每次回来时，老远就能看到山庄的灯笼明明晃晃的，即使是寒夜里，也总能让他得到几分安稳之感。好不容易到了山庄门口，就看着墙角下那人影突然向自己冲了过来。商寅哪能不知道是谁，眼瞅着就要到了自己身前，一个弯腰直接把他捞了起来。
“就穿这点冷不冷。”商寅让他坐在自己前面，解开外衣披在他身上。
“冷，冻死了都。”连翼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但下一刻商寅就把他搂在怀里。连翼的后背就贴着他胸膛，暖暖的。
“嗳，我身子凉，你别这样。”
商寅反倒把他搂的更紧了些，“别乱动了，马上回去了。”
“好。”连翼靠在他怀里，只觉得此刻幸福得不得了。
因着是深夜回来的，商寅也就没去麻烦旁人，直接回了连翼那儿。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连翼是一个人住一间院子的，而且这院子也是宽敞。这在其他人哪里着实是不可能的。所以也有人担心，这孩子长大后会不会就是下一个罗可。
罗可觉得不可能，商寅也觉得不可能，至于连翼自己，他还没有这种概念。
商寅自己都没想到，回来后先忙的还是自己。行李刚放下，就赶紧着让人去烧热水熬姜汤，生怕眼前这个小祖宗冻病了。
“谁让你在外面的。”
连翼一副听不到他说什么样子，缩在被子里就露了两个眼睛。骨碌碌的一直跟着商寅转。
商寅走过去在他脸上掐了下，“闹吧你就，你看你师父明天收拾你不。”
“才不会，你都回来了”连翼咧嘴笑的开心。
商寅见他笑，自己也就跟着想笑。
“快睡吧。”
“你呢。”
“收拾完了就睡，你往里面点。”
“好~”
话是这么说的，真等商寅收拾完了，连翼已经睡熟了，四仰八叉的自己占了多半张床，还是外面那半张。
商寅悄声叹气，把他整个抱了起来，想往里放放。可抱在怀里，他就不想再撒手。
所以当连翼醒来的时候，自己是在商寅怀里的，恍惚之间体会着这种真实感，感受到了这份安心，便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商寅他们虽说是后半夜睡的，但也并未起太晚。商寅本还想让连翼再睡会儿的，但那小子醒了之后就生龙活虎的，自己也是拿他没办法。商辰说的没错，只要商寅回来，那就跟长了只尾巴一样，连翼那可是走哪跟哪。
商寅回来后先见的自然还是穆天齐，毕竟穆天齐的传书上说的山庄好像遇着什么要灭门的大危机了一样。
连翼跟在商寅后面，二人慢悠悠的进了穆天齐的院子。穆天齐那时刚去屋里给栾昇添了被子，再出来时，就遇到了二人。
“哟，回来啦。”
“庄主早。”连翼缩在商寅身后，探出脑袋，声音软糯的唤了一声“连翼也来了？都进来坐吧。”穆天齐招呼了一声，就让二人跟着自己进去。
商寅对于草药的味道无比熟悉，所以刚踏进屋子就嗅道空气中弥漫开的微苦的草药味道。可看着穆天齐也不像是有伤有病的样子。
稍晚的时候，罗可带着铃铛也过来了。罗可倒是来讨论正事的，至于铃铛，只是想来看眼商寅。
穆天齐言简意赅的把事情和他说了。
“去给皇上看病？”
“你自己看着办吧，拖着别死就行，现在不方便下手，我们还得等着裕王找到别人把柄。”
“我若是做不成呢。”商寅看他。
“那就倒时候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来硬的呗。”穆天齐说得轻松，可事情真要去做哪儿这么容易。
罗可给铃铛剥了个橘子，取了一瓣觅进她嘴里，同时和商寅说着。
“我觉得其实危险不大，裕王若是带你进去，势必会保证你的安全。重点只在于，你能不能给皇帝把病看好了。”
“不吃了，酸死了。”铃铛小声在他怀里说了句，把伸过来的手推开。
商寅心下也有着自己的盘算。
“裕王来有说是皇帝的症状是什么样吗。”
穆天齐听后仔细想了想，给了他回答。“啊…忘问了。”
商寅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听了他的话后又开始放空。在山下的时候也听了些皇宫里的事，当时还只觉得是旁人的风言风语信不得真。现在……
商寅正思考着，嘴边却传来异样的触感，回过神来却发现怀里的孩子也伸过来瓣橘子。
“我这个不酸。”连翼笑着道。
“嗯，乖。”商寅张开嘴吃了下去，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

第42章 章·肆贰

“可以吗。”穆天齐试探性的问他。
“如果不可以，你们是还留了后手？”商寅挑眉看他。
“说实话？那还真没有。”穆天齐赶紧摇了摇头，如此坦白道。
商寅权衡了片刻，也知此去风险虽大，但穆天齐也不会放任自己去里面自生自灭。如此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多会儿过去。”
“越早越好，裕王说皇帝身体状况已经很糟糕了。”穆天齐说。
“嗯，你们不就是想要抓住其他人的把柄吗，找到下药的人不就好了。”商寅道。
“到时候有那么容易就好了。”接茬的是罗可，“就算知道谁下的药，还得有切实的证据，都这节骨眼上了，还有哪个敢带着纰漏去行事。”
穆天齐也如此认为，“具体的到时候裕王自然会和你商量，你且不用担心。”
商寅见此，也就答应了。而后又讨论了启程的时日和一些注意的事情，一番功夫后，总算谈妥下来。
主要的事情谈完了，心中的石头也就算落了地，再聊其他的，大家也轻松了不少。
说话间，正巧赶上商辰过来。倒也没什么巧不巧的，商辰每日都是此时过来送药。
“啊，师兄回来了啊。”商辰声音不冷不热的，丝毫没有久别重逢的愉悦。
不过这个样子商寅倒是见怪不怪了。
“庄主，栾昇醒着没。”
“醒了吧，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商辰点着头，扭身进了里间。
商寅默默扭头看向穆天齐，眼神中意为不明。
“你那是什么眼神。”穆天齐被他盯着身子发寒。
“你屋里还有别人？”商寅觉着不可置信。
“有啊。”
商寅扭头看罗可，准备从他那儿要个解释。
“他侍卫在里面睡着呢。”罗可也给了他个不清不楚的回答。
商寅没再问，他怕自己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回答。
他应当庆幸，穆天柔此刻没在。不然指不定能听到什么。
栾昇的伤依然没好透彻，但勉强能下地什么的倒也没什么问题了。商辰也允他每天稍微活动一会儿，至于看着他的任务，他也就随手甩给穆天齐了。
稍微这个量是很难定的，关键穆天齐这人还好说话。栾昇一执拗起来，他还就没办法。
虽然穆天齐也以各自理由威胁过他，但栾昇从来没有当回事过。穆天齐不是不知道他怕什么，但他怕的反而穆天齐不想以此为理由。
栾昇喝完药就跟着商辰一起出来了，穆天齐见着他还惊讶了一下。当然，惊讶也没商寅惊讶的多。
“披件衣服再出来啊。”穆天齐皱着没看他。
栾昇看着他想了想，晃着身子又回了里间。
穆天齐看他那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起身从椅子上起来，快走两步，跟着他就进了屋子。
“这就庄主那侍卫？”
“是啊。”
“庄主好这口？”商寅目光还停留在方才栾昇站的地方。
“嗯，有可能。”铃铛煞有介事的回答他。
“啊，那我回去了啊。”商辰看着屋里这一群人，好像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自己不就是个来送药的吗。
“我刚才就想问你，你脖子上是怎么了。”商寅盯着他脖子上的伤痕看着。
“啊？”商辰抬手摸了下，明显像是想到什么。但随即就和商寅摆手说没事“猫挠的，回去上点药就好。”
穆天齐给他拿了衣服过来，递给栾昇。
“把衣服穿上再出去。”
却见栾昇摇了摇头。
“怎么？”
“不出去了。”栾昇把手上的衣服叠好放回床上。
穆天齐想了想，觉着可能是外面人多，他觉着不舒服了。况且他也顾不上照顾他，也就同意了他在屋里待着。
“那下午我陪你出去绕绕吧。”
栾昇有些欣喜，毕竟连着几日就是下床也只是屋里待着，在地上站不了片刻，就又被穆天齐赶回床上。
“那中午好好吃饭？”
栾昇就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可穆天齐也是没办法，每天为了让他吃饭真的是连哄带骗威逼利诱全都用上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别的事都还算好商量，就是吃饭这件事…
其实也没什么难理解的。栾昇终归骨子里是条狼，那你天天给他一堆草药做得粥菜，那哪能咽的下去。
穆天齐和商辰讨论过此事，但被商辰驳回了。
栾昇不得不答应，反正他是见识过穆天齐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了，有些实在是没眼看。吃就吃吧，又不是吃完就丧命于此了。
那日之后，一切进展得十分顺利。
裕王派人来接商寅过去。
连翼看着他收拾行李，坐在椅子上不满得撇嘴叹气。
“又要走吗？”
“嗯…很快就回来。”
“怎么可能。”连翼哪里信他这些，那天他又不是不在。也听得出此去多么凶险。
商寅跟着轻笑，也发觉这么多年过去，已经不能用这句话骗他了。
“我上次和师父出去，买了两个小布偶回来。”连翼斜靠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
“是吗。”
“本来还想送给你一个的。”
“然后呢。”商寅柔声问他。
“玩坏了。”连翼说完这三个字，就把眉头皱起来。还是回忆自己怎么就把那玩意玩坏了。
商寅听他说完，笑着走过去，把他从椅子上抱起来。连翼顺势勾住他脖子，把头埋在他脖颈间。
“你又走。”商寅听着出他声音委屈，轻轻拍着他后背。
“那你乖乖在山庄里待着？”
“知道啦。”连翼瘪着嘴不情愿的答应他。
“会有危险吗。”连翼接着问他。
“会没事的。”商寅安抚着他。
“嗯。”
穆天齐送走商寅的当日，就觉着连翼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你看好你徒弟啊，我觉着他要造反。”穆天齐无不担心的对着罗可说。
罗可甩了个白眼给他，拎着连翼就回去。
所有事情过后，穆天齐终于迎来了自己安稳的生活。
虽然余下的小事依旧不断，但随手打发给身边的人，也还是可以的。
不过——他身边的人，就那么几个人。他们已经在想着怎么能不去找穆天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