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勒放下窗簾,也不喊馬車停下,可是诺森的车靠近了:“您真冷淡啊,过河就拆桥了。”
儒勒便笑了,喊了停車,對車夫說:“送我到這裡就可以了,我自己回去。”
車夫大吃一驚:“可是先生,路途非常遙……”
“懷特先生是否吩咐你要聽我的命令?”
“……是的。”
“那麼,我命令你們回去。”儒勒把一個盒子遞給他。“這都是賞你們的,你們走吧。”
車夫打開一看,全是珠寶和金銀。“先生,我不能接受這個,懷特先生會責備我的!”
“你不告訴他就行了。”儒勒微笑道:“你去? 桑 ?br /> 車夫迷惑不解,看著儒勒跳上諾森的馬車,揚鞭而去。
他實在困惑,於是把盒子藏到衣服裡,快馬回城。
☆、第 40 章
“你有皮萨内洛的消息吗?”
“聽說,沒死。”
“甚是可惜,如果這次他沒死,想來,就沒下次動手的機會了。”
儒勒微笑:“我倒不可惜,可惜的是你。”
“可惜我?”
“你花了那么多精力想殺拉斐爾,結果還不是失敗。”
諾森臉色一沉,看了看正在微笑的儒勒。
儒勒舉起酒杯:“你大概也沒想到我居然沒死,下來就看見你的那些殺手慘死的模樣。”
“確實,我更沒料到的是,你居然出來就反戈相向,破壞了我污染水源的計劃。其實你不那么做的話,皮薩內洛不就死定了嗎?”
“連同城中的百姓一起陪葬,這計劃倒真是□□無縫。”
“嘖嘖,害得那么多人受傷死亡,我倒不知道你是如此心懷民眾的人呢。可惜啊可惜,你救了他們,最后也沒人知道。”諾森举起酒瓶,向儒勒杯中加了酒:“忘記昨天开怀痛饮吧,儒勒先生,皮薩內洛生死未卜,不管怎麼說,我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何況拉斐爾也沒死,這不都是你要的結果麼?我差点以为,你愛上拉斐爾了,会影响我们的计划。其实,即使你喜歡上拉斐爾,我也不怪你,拉斐爾所擁有的一切,比毒藥更讓人上癮。不過,先不說拉斐爾娶了公主之後,你能否留在他家的問題,光說……你說要是拉斐爾知道你的來龍去脈,他會怎麼做呢?如果我沒記錯,拉斐爾對待背叛的人,是很不留情的。當年在黑塔利亞城邦,我們就見識過他的手段了,不是嗎?”
儒勒不答,只是笑。
“儒勒,我相信,你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生我的氣的,對嗎?雖然我沒告訴你我的計劃,但其實對你的計劃也沒影響不是嗎?你不會忘了我這個好朋友一向是怎麼幫你的,對嗎?從你懂事起我就想盡辦法幫助你了解你一切的身世背景?當你知道拉斐爾必然會就讀的學校後來哀求我幫你進同一間學校,我還幫助你進了同一個班級,幫助你讓宿舍樓倒塌,還幫助你精心設計那座踏上去就斷裂的橋?那時候真是可惜,我沒想到一直生活在內地沒有見過河海的拉斐爾竟然會水而逃過一劫,之後他拋棄了你,我又想方設法幫助你到了菲利奇亚诺城邦,給了你特種藥品讓你便宜行事。儒勒啊儒勒,我的這片苦心,難道你都不領情麼?”
天色漸漸深了,深藍。
車夫終於回到城堡,見到懷特,氣喘吁吁,把盒子交給懷特。
懷特驚訝了,思索了一會,就備馬往城堡去了。
城堡裡燈火通明,一堆人熬夜加班,他看不到拉斐爾的影子。
忽然他聽得有一個磁性的聲音道:“懷特,你來做什麼?”
回頭,是克洛維伯爵。
他趕緊向克洛維解釋了一下情況,克洛維接過盒子,打開,是一箱珠寶和金銀,上面有一张蓄奴纸,上面有公爵府的作废声明,拉斐尔的R依然飞扬。作廢聲明旁邊,是一枚碩大的紅寶石戒指。
他合上盒子,還給懷特。“你回去吧!”
懷特不解地看著克洛維,可是他已經自顧地進入會場了。
☆、第 41 章
诺森滿飲一杯酒,又幫儒勒滿上。“儒勒,你想聽一個故事嗎?帝婭小姐懷孕了,你猜誰是孩子的父親?”
這次輪到儒勒臉色一沉了。
“你猜到了,哈哈哈。純情的女人,像愛著天上的明月一樣地愛著我,不肯開口說出誰是孩子的父親,并且去求拉斐爾,而偉大的拉斐爾公爵大人,為了保全她和拉提法夫人的名譽,將這個罪背了過來。一開始我讓她去和拉斐爾睡覺,拉斐爾居然不肯,帝婭的美貌,并不亞于拉提法夫人,我猜測拉斐爾當時被你迷得七葷八素的,這可差點壞了我的計劃,幸好,居然拉斐爾默認了她的身份,哈哈哈……”
“哈哈哈……”儒勒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諾森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儒勒仍然在大笑,半晌才道:“諾森子爵,您實在不自知地讓人可笑啊!”
諾森臉一僵,怒道:“你說什麼?”
“您利用我,想盡辦法在收拾拉斐爾,難道不是您可憐的自卑心理在作祟?”
儒勒不知是否笑得太过,竟摔到了地上,他想爬起來,然而渾身發軟,半天爬不起來。
諾森也阴阴地笑起来,稱讚道:“这药发作倒也挺快的,啧啧,撇開其他的因素不講,你现在这般无力的样子,還真是令人垂涎三尺。我沒有見過比你更加美貌的東方男子,難怪你能吸引住拉斐爾。”他蹲下去看:“你說要是尊貴的拉斐爾公爵知道你和我……哦不,我既與他的女人有一腿,又與他的男人有一腿,想想真是……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見他的表情了,他會有什麼反應?”
儒勒臉上波瀾不驚:“真配您的人品,您的卑鄙從來不會讓我失望。可惜吸引拉斐爾的注意,您還是嫩了點。”
“你什么意思?”
“您的作派,和一个下流地痞没什么两样,竟然还妄想和拉斐爾相比。尊貴如拉斐爾公爵,不管他做什麼事,都將做得特別有格調。沒辦法,他是天生的貴族。和你這種,私生子、地溝里的臭蟲,還是不同的。”
諾森臉色一變,狠狠地刮了他一巴掌,站起來,又不死心,蹲下去問:“你說,他會怎麼做?”
見儒勒不答,大怒,一腳踢過去,儒勒被踢翻,他又沖上去,對著儒勒猛烈地踢踩。“你這个賤人,仗著拉斐爾宠你,就摆起架子來了,还上头上脸了?你現在不是照樣被他拋棄了?來吧,告訴我,你和拉斐爾做過什麼,我就能和你做什麼。担保你尝过我的滋味,就忘了拉斐尔是什么模样。”
儒勒瞄准時機,忽然一腳踹過去,然後跳下馬車。
諾森被踢出窗簾,慘叫一聲,捂住下面在地上打滾。
他的侍衛圍了上來,把儒勒抓住,壓倒在地上。
諾森忍住痛,站了起來,拔出劍來,追了上去。
諾森劍頭的冰冷,在儒勒脖子上徘徊。
“你幾乎得逞了儒勒先生,我被你激怒了。不過,這對你來說恐怕不是好事,越是这样,我越要得到你。看你生不如死的模样。”
他撕開儒勒胸口的衣服,意外地發現斑斑吻痕。
諾森的手指順著那吻痕滑下,嘖嘖道:“你難道就是裝出這貞潔模樣,讓他疼愛你的?你好好看看,我哪裡比不上拉斐爾,他讓你快樂,我讓你更快樂。”他解開褲子,湊到儒勒面前:“好好看看,比拉斐爾如何?拉斐爾有這樣大嗎?他讓你爽……啊……”他慘叫,儒勒張口就是一咬,幸而他閃得快,饒是這樣,那東西仍然被咬下一點皮肉來。
儒勒吐出一口血水,微笑道:“諾森,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里是什么样的滋味?你们两个被无数次地比较过吧?皇室也好、公主也好、我也好、外面的民众、甚至你府上的下人,無數次地稱讚過拉斐爾吧?就像我,得不到他的愛,就寧愿死掉,而你,還在求我,你啊你,你也只配玩他不要的人了。”
诺森捂著自己的命根,眼時閃出狠毒的光芒,他大聲吼叫:“打死他!打死他!”
眾侍衛擁上,對著儒勒拳打腳踢。
直到儒勒一動不動了,諾森才舒過氣來,看了一眼,儒勒手中緊緊抓住一個什么東西,諾森蹲下去拿掰他的手,忽然眼前一閃,他竟然奪過諾森手中的長劍,刺穿了他的心臟,諾森搖晃著站起來,發出瘋狂的叫聲,拔出劍,一剑,就把儒勒钉到樹上。
☆、第 42 章
大廳中。
拉斐尔忽然胸口一痛,脸色也变了。
“你怎么了?”公主也注意到了。
“没什么。”拉斐尔說。
公主却看出他身体非常不舒服:“我想休息一下。”
于是拉斐尔领着公主,来到座位上坐下。
他捂了一下胸口,刚刚,仿佛被刺到了一样疼痛。
“啊?人都走光了?我還沒有見到公主呢!”忽然聽見有人大叫,不用說,在這種場合這麼不講禮儀的,只有一個人。
是克洛維,他像風一般闖進來,順手抓了一杯香檳。他的舉止不合禮儀,卻讓人無法挑剔。
“你有什麽可抱怨的?開場就不見了,現在又跑來。我都不知道你的禮儀老師都教了你一些什麼。”皮薩內洛斥責道。
卻聽見一個女聲笑道:“是克洛維嗎?過來讓我看看。”
克洛維於是高興地過去了:“公主殿下,您還是那麽明豔動人!”
“你又油嘴滑舌了,小滑頭。”
她拉克洛維坐自己身旁,兩人說笑起來,拉斐爾站在一旁陪伴,不時插口講幾句笑話,臉上絲毫也沒有不耐煩的表情。
忽然聚貝爾跌跌撞撞地沖進來:“不好了,公爵府著火了,快派人去救火。”
這言一出,眾人臉色大變,克洛維反應很快,迅速跑到廳外眺望,回來慌張道:“真的有火,火光都沖天了。”
皮薩內洛不禁皺了皺眉。
拉斐爾見公主露出擔憂的表情,便寬慰道:“沒關係,公主殿下,我去看一看。”
克洛維道:“我的馬車就在道上,還沒卸鞍呢,坐我的車。”
於是兩人上車,馬車飛馳而去。
皮薩內洛本想阻止,想了想還是沒說話,看著消失的馬車,眼裏掠過一絲擔憂。
急馳了一陣子,拉斐爾道:“你想帶我去哪?”
克洛維卻不說話,只顧著使勁揚鞭,讓馬兒跑得更快。
拉斐爾冷冷道:“停車!”
克洛維一邊催馬,一邊解釋道:“拉斐爾,儒勒一無所有,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你,你怎麼可以讓他離去?”
拉斐爾打斷他:“閉嘴!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克洛維道:“我根本沒打算管你。不管怎樣,儒勒的為人,你總該比我清楚。以他的性格,此行一去凶多吉少,你和他相識多年……”
“閉嘴!”拉斐爾厲聲道:“他的事,與我再也無關,你現在如果不停車,你的血,馬上就會濺到我身上。”
克洛維胸頭火起,大罵:“拉斐爾,你連殺我都敢,為什麽不敢承認和他的感情?”
拉斐爾臉色一凜,劍光一閃,他已握劍在手。
克洛維卻像沒看到似的,尤在自言自語:“我真笨,我怎麼一早沒看出來,他愛你,愛得那麼深,愛得失去了靈魂,我卻沒看出來。”
拉斐爾聽了這話,忽然胸口一窒,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他不禁跌坐在位子上,任馬車飛速地向前。
只聽得克洛維喃喃自語的聲音:“我該早想到怎麼回事,你把傳家的紅寶石戒指給了他,我早該想到是怎麼回事……”
☆、第 43 章
不知過了多久,儒勒才睁着眼睛,看着暗黑的天空中閃閃的星星,身上的血,大概已经染红了他身旁身下的白色花朵。他忽然想起克洛维的歌声:
红色是爱你的心情……
手仿佛还能动,于是他慢慢伸到腰间,由于全身已经渐渐失去全部知觉,行动已经变得迟缓,所以他搜了很久,才摸索到一样東西,抽出來,拿在手上,把手放到视线能看到的范围。
是那條白色的小手絹,现在它已變得鮮紅,上面還有娟秀的“R”形字體。
那年為了爭城邦第一美人凱瑟琳的歡心,刻意跑去森林中的泥潭那挖絕壁之花,弄得一身泥巴回去。
開了門,拉斐爾正在燈下看書,看見他灰頭垢臉地回來,倒愣了一下,掏出手絹去擦他的臉。
“髒死了。”拉斐爾說,然後把手絹塞到他的手上,推他進浴室。“不洗掉三層皮就別出來。”
是因為那個舉動嗎?
絕壁之花送給凱瑟琳後,果然獲得她的歡心,得意地回宿舍炫耀時,發現拉斐爾已經走了。
據說,是因為菲利奇亚诺城邦發生內亂。
沒有留言。
以前拉斐爾離開,也沒有留言的習慣,但總是一兩天就回來,回來後一切舉止言行照舊,好像沒離開過一般。
所以儒勒不會挂心。
只是這次不同。
儒勒覺得他不會回來了。
儒勒的第六感很強,也從不懷疑自己的第六感。
所以眼淚就滑了下來。
是啊,拉斐爾和他怎麽相提并論?
拉斐爾和皮薩內洛一樣,都是被神祝福、高高在上的人。
而他,則和父親一樣,是可以被犧牲的、忽略不計的物品。
從此以後,該沒有交點了吧!
他摸了摸鼻子,昨天拉斐爾不是才剛剛擦過他的臉嗎?
眼淚,竟然不停地流了一夜。
而後,他綴了學,以化名進了一家秘密組織,並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
再然後,他趁有內奸的時候,故意被捕,並被賣到大拍賣場。
像這種罪犯拍賣,文件總會到拉斐爾面前的。拉斐爾見到那個奇怪的名字,一定會留意的吧?
他沒猜錯,命運的齒輪,再次結合在一起,拉斐爾來了,買下了他。
他終於有機會追查十五年前舊事。當年究竟是怎樣一回事?人民的“希望之星”怎么会与父亲的死亡有关
沒有任何線索,當年的當事人不是死了,就是不知內情。拉斐爾口風很緊,人很敏感,不可能從他口中打探到什麽東西。他只能走險招了。
果然,拉斐爾擔起了為他解毒的擔子。典型的拉斐爾作風!把所有人的擔子,都挑到肩上。
線,越來越清。
他找到假山裏的那條通道,出來時,正好聽見拉斐爾和公主的交談。
可拉斐爾以為他是為了躲開自己才藏在裏面的。
種種蹟象都指向皮薩內洛——這個拉斐爾認為當今世上唯一能拯救國家的人。
他無法原諒害死了別人的父母和孩子卻依然享有盛名高高在上的人。他要除掉皮薩內洛。所以,要阻止拉斐爾。
然而一切都意外地敗露了。
拉斐爾說,他不會對任何想傷害皮薩內洛的人客氣。
他說真的。
儒勒能感覺得到。
只是儒勒對他而言,究竟,是什麼樣的。
看著拉斐爾走出視線時,眼淚幾乎流下來,淚中似乎也有拉斐爾的影子。
若自己死了,拉斐爾會原諒自己嗎?或者,遺忘了自己,這是自己,說自私也好,多麽不願意想到的場景。
可是,怎麽可能?
拉斐爾是沒有感情的動物,對任何人都能極其可怕地客觀分析,不帶一絲私人感情。用了計,讓他做出那些事情,以為感情會有變化了,可是那一天,以為是兩情相悅的事情,以為拉斐爾那顆沒有感情的心,終於也心動了……
然而……
他還是高估了拉斐爾對他的愛。
諾森終究還是說對了一件事,拉斐爾確實是個沒有感情的人,誰愛上了他,都是一件可悲而殘酷的事情。
然而沒什麽後悔的。
反而很高興。
儒勒微微一笑,手垂了下去,他想哼那首歌,却没能哼出声来。
除公主外,女子中以蒂婭為首,男子中以自己為首,其實這已經是拉斐爾能給的,全部了吧?
可惜儒勒呢,是個自私的人,只想要拉斐爾一個,只想拉斐爾只有自己一個。如果拉斐尔知道了自己原来早就……已經解了那個毒,之後一直是假裝出來的,他会怎么想?认为惡心吗?可恨嗎?
他會的。
他不需要說他是不一樣的人,儒勒也完全明白。雖然他竭力裝作不明白。
自己的死訊傳到拉斐爾耳裏的時候他會有什麽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