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听着呢。”
“嗨，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无痕当下也不再扭捏，直接将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往颜陌倾跟前一努：“喏，给你的。”
这是要送我礼物？颜陌倾心里莫名的兴奋起来，低头看着眼前包的严严实实的纸包，问她：“是什么？”
“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无痕笑眯眯的，将手里的纸包往前递了递。
颜陌倾依言接过，将纸包放在腿上，带着股她从小到大拆礼物时从未有过的期待将外面整齐的包装纸打了开来，却在第一时间愣住了。
“钱？什么意思，给我这个做什么？”
“我不是欠你钱么，现在还你啊。”无痕一脸理所当然的回道。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小声加上一句：“虽然不知道够不够，但我现在只有这么多，就先给你好了。”
低头望着双腿上摆放整齐的一沓毛爷爷，颜陌倾那心情，若说是从天上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也一点不为过。满心的期待全部落空不说，一听她提到还钱，心里不知怎么还涌上股莫名的怒气。怎么，这么着急还钱，是想跟我尽快撇清关系吗？
可，越是生气，颜陌倾面上却越发沉静起来，她将纸包随手往茶几上一丢，淡淡开口问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那沓人民币，目测该有一万元左右，在她看来虽说不算什么，但无痕整日里跟在自己身边，莫名其妙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有了这么多收入，可就十分奇怪了。
“我挣的啊。”无痕没有一点要隐瞒的意思，乖乖将实情道了出来：“大秘姐姐和公司的很多同事非要我中午做饭给她们吃，这些是她们给我的饭钱。”
哦！怪不得每天那么早就出门，半天才回来，回来后又一整个早上窝在厨房里，临到中午吃饭，还总神秘兮兮拖着个大箱子不知道干什么去，原来竟是背着自己偷偷在挣“外快”！
颜陌倾心里那个火啊，蹭蹭地往上冒。她倒也不是生气无痕背着她做这些事情，只是，无痕做这些的目的让她无端便觉得心里窝火。怎么的，千方百计想尽办法的背着自己挣钱，就是为了早日把债还清，好离开她各自逍遥是吧？
无痕见颜陌倾不说话，冷脸抿着嘴的样子虽和平日看起来无异，却不知怎的无端让她觉得有些忐忑。
“陌倾，你是不是因为我用你的厨房做饭给大秘姐姐她们吃，还挣钱，所以生气了？”
恩，还算你聪明，知道我生气了，但我气的不是这个。
颜陌倾心中郁结，本想借着她提出的这个由头好好训斥她一番发泄下心里的火，可在抬头见到对面人一脸小心翼翼的受气小媳妇儿样时，又突然不忍心起来。
颜陌倾啊颜陌倾，瞧瞧你这点出息！
心中不快，说话的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颜陌倾盯着无痕冷冷问道：“怎么，你这么着急要把欠我的钱都还清？”
“当然了。”无痕想都不想便脱口答道：“我师娘说了，欠人的东西一定要尽早还清才好。”
师娘说，师娘说，怎么总是你师娘说？你师娘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是吧？那你来之前怎么没问问你师娘，看她同不同意你过来啊？
“然后呢？”
“恩？什么然后？”无痕满脸迷茫。
“还清了我的钱之后啊，你打算做什么？”
这个无痕倒还真的没想过，她一来这个陌生的地方就认识了颜陌倾，之后两人便一直生活至今，自己早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也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还清了就还清了啊，还能做什么？哦，不对……”无痕想了想，转而扭头望着颜陌倾一脸笑意地说道：“还清之后，我挣的钱就都是我自己的。那时候陌倾你就可以不用每天这么辛苦工作，花我挣的钱就行了。”
颜陌倾愣了，她万万没想到无痕给出的答案竟是这样的。
“你……想养着我？”
“是啊，现在是你养着我，若是以后我有了能力，那就我养着你，这样不好吗？”
心花怒放是什么感觉颜陌倾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但，今儿个可实实在在感受了一把。她看着眼前理所当然说出这番话的无痕，鬼使神差的，张口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要养着我？”
关系？这个问题再次成功把无痕难住了。对啊，她和陌倾是什么关系呢？朋友？亲人？小伙伴？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她只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感觉特别好，两人在一起过的日子也十分舒适，她不愿意改变，也从未想过要改变，可这是为什么呢？自己好像一直没有仔细想过……
“算了。我就是随便问问，看你那一脸认真的样子，想不出就别想了。”
颜陌倾不知为什么，既想听到无痕说出她心中的想法，又害怕那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干脆出声阻止了她。
如此畏首畏尾，当真还是颜陌倾吗？
陌倾好像不生气了，无痕偷偷抬眼瞄着对面依旧面无表情的人，心里因为自己这个想法雀跃起来，便又问道：“陌倾，那你看，我今天给的钱够吗？”
颜陌倾瞥她一眼，没好气回道：“够？我就当勉强够了那块玻璃的钱吧。”
这话颜陌倾说得倒没有一丝夸张，她家的玻璃看着普通，却是用特殊材料定制的，防火防弹防盗的能力有没有她是不知道，但安全性能绝对要高出普通玻璃数十倍有余，价格自然也就不菲。
“哦，好。”无痕倒没有因此觉得失望，只认真的看着颜陌倾，问道：“那，我还差你多少？”
颜陌倾瞧她满脸虔诚的模样，心下立时起了逗弄之心，便故意摆出一脸沉思的模样：“那我可得好好算算。”
无痕急忙点头：“恩，你好好算算。”
颜陌倾正襟危坐，伸出形状优美的纤纤玉手，首先抬起一根指头，在无痕面前晃了晃道：“先来说说骆叶帮你置办的那些衣服，虽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牌，一套怎么也得三五万吧，他帮你准备了多少套？”
无痕认真回想了一下，乖乖答道：“恩……好像有十三套。”
“好，咱们姑且就当是四十万好了。”
无痕点点头：“好。”
颜陌倾再次伸出一根指头：“接下来就是你在我这白吃白住俩月的费用。”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故意抬眼望着无痕，似笑非笑问她：“你觉得，这些值多少钱？”
无痕环视四周一圈，她知道，以颜陌倾这样的房子，又在这么个据说十分好的黄金地段，别说是买了，就算租，那价格也是高的令人咋舌。只是，她又怎么能估算的出来呢？
无痕小心翼翼望着她，试探性回道：“十……十万？”
颜陌倾心里一阵坏笑：真是个不经吓的实诚孩子，自己给自己居然还能报出这么个毫不客气的价格来。
“恩。”她故意冷着脸点点头：“就姑且按你说的算好了。”
无痕松了一口气，看陌倾的样子，自己这价格似乎给的还是低了点。既是占了便宜，总要有所表示才行，无痕抬手像模像样冲着颜陌倾行了一个礼，诚心感谢道：“那就多谢陌倾了。”
“恩，不客气。”颜陌倾憋着笑摆摆手，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了，便面向无痕说道：“就这些，其他好像没有了。”
“怎么会呢？”无痕一脸着急：“不还有之前你帮我请家教的钱，和我报甜点培训班的学费吗？”
颜陌倾扭头看无痕：这孩子是真傻吧，哪有欠债的自己嫌钱还的少的啊？！
“好吧，沈星家教费没多少，加上培训班的学费，就算一万吧。”
“恩，好。”
“你算算一共是多少？”颜陌倾看她。
无痕听话的在心里算了一下账，回复道：“五十一万。”
颜陌倾玉手一挥：“去零存整，就五十万吧。”
无痕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认真地问：“可，这样你就吃亏了吧？不如该多少就多少好了。”
“没关系，吃亏是福。再说……”颜陌倾随手指了指茶几上的纸包：“你不刚给了我一万吗？”
“呃……其实那是九千五百块，不是一万。而且，不是说这些是抵之前的玻璃吗，怎么能算在这里？”
碰上这么个一根筋的，颜陌倾真不知是该哭好还是该笑。
“我说五十万就五十万，别废话。”
呃……陌倾说的话，不管对错都是要听的，无痕于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第17章 做个“现代人”
颜陌倾对她的表现十分满意，居然心情很好的扯出了一抹笑，随口问道：“你帮她们做午饭，这一个月就挣了这些？”
“恩，”无痕掰着手指认真算起了账：“她们每人每天给我四十，一天就是一千二，一个月是三万六。每天买的食材我没记账，所以算不出来，总之最后就剩下了这么多。”
出于商人的本能，颜陌倾早自发的在心里琢磨起来，一个盒饭四十，按照市场上那些卖吃食的利润来算，净利润都至少对半赚，怎么无痕这一个盒饭就才挣了十块钱呢？
“你每天都给她们做什么？”
“不一定啊。”无痕抬头看着她，认真回忆着：“菜是两荤一素，有时是普通的鸡牛猪肉，有时是海鲜，哦，我还做过一次龙虾，每个有手掌那么大呢，她们都吃得很高兴。”
四十块钱的盒饭，居然能吃到手掌大小的龙虾，只要不傻的，相信没有谁会不高兴。
“还有呢？”
“还有一个汤，汤就不一定了，有时候是出门前炖上，回来就好了，可以直接装到盒饭里。可有时候厨房没有合适的食材，等我从超市回来时间就来不及了，只能先做一个简单点不费时的。”
炖上大半天的营养靓汤？颜陌倾可以想象，依着无痕的脾气，那汤里的材料指不定要丰富成什么样呢？这样的汤别说是在套餐里，就算去专门的店里喝，味道不如无痕做得好不说，价格至少也要翻个三四倍。
颜陌倾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看着无痕淡淡问道：“还有吗？”
“别的就没什么了。饭后的水果和甜点是不固定的，一般情况下只供应一种，偶尔才两样都有。”
还有饭后甜点和水果？颜陌倾看着无痕的眼神简直就要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了。
“你知不知道以你这饭菜的规格和配置，至少能卖到一百块一盒，四十块太亏了。”
“怎么会？”无痕呵呵一笑：“我用她们每天给的钱去买食材，这不最后还剩了九千五百块呢么，说明是挣钱的啊，怎么会亏？”
颜陌倾心中一阵无语，耐着性子解释道：“依你的意思，即便她们给的钱刚好够买这些食材，只要你自己不添钱，至少也能算不赔不赚？”
无痕想了想，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人工呢？水电煤气以及其他杂费呢？这些你有没有算？”
无痕摇摇头：“没有。”
“交通费呢？”
无痕再次摇头：“没有。”
“所以你现在觉得呢？是不是亏了？”
好像还真的是，可……楼下的食堂才卖三十一盒，自己的本来价格就不算低了，总不好还涨价吧？
无痕将自己心中疑虑如实向颜陌倾说出，颜陌倾想了一下回她道：“也不一定要涨钱，你只要以后适当注意一下食材的选购就可以了。我想，大秘她们爱的是你饭菜的味道，不要求食材多么名贵，只要搭配合理，营养充足就可以了。”
也是，大秘姐姐刚开始要求自己帮她做饭时好像就提到过，只要不是全素，其他的她都没有意见。
无痕郑重地点点头：“恩，那我以后好好计划一下。”
第二天，吃罢早饭后的两人却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驱车来到了离她们住处最近的公安局。停车朝着屋内走的空挡，无痕悄悄扯了扯颜陌倾衣袖，小声问她：“陌倾，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颜陌倾的回答言简意赅：“给你办身份证。”
哦，这个东西无痕从书上看到过，似乎在这个时代每人都有，说是身份的证明。
说话间，两人已经随着颜陌倾事先找好的人来到一间屋内坐下。有人递过来一张表格，看着她们问道：“是谁要办？麻烦把这张表填一下。”
颜陌倾接过来递到无痕手里，又找来一只笔塞给她：“填吧。”
无痕点点头，乖乖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拿着笔开始认真填写起来，等将所有她知道的空白填写完毕，拿起来往颜陌倾身边一递，说道：“陌倾，你帮我看看有错的没？”
颜陌倾接过来，才刚看到名字就愣住了。
“无痕？”
“恩，怎么了？”
颜陌倾皱着眉，指尖点着那个“无”字问她：“你是这个无？”
无痕点点头：“对啊。”
亏的自己还一直以为她叫吴痕，却没想到从始至终都搞错了。但这个“无”好像不是个姓吧，估计人家民警也不会同意写进身份证里。颜陌倾想了想，提笔将她的名字划掉，重新改成了吴痕。
继续往下看，颜陌倾再次愣住。只见年龄一栏上，清晰的显示着十九。
颜陌倾不可思议的扭头看无痕：“你……十九岁？”
无痕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也觉得我太老了是吧？还在家时，师娘就成天念叨说别人家十五六岁的姑娘都嫁人生子了，我一个十九岁的老姑娘还成天在家啃老。当然，我知道她说这话是逗我的，并不是真的嫌弃我。陌倾，”她小心翼翼抬头望着颜陌倾：“你不会因为我这么老嫌弃我吧？”
颜陌倾心里这个恨啊，要不是对无痕足够了解，她真的要以为眼前这人是在刻意朝她炫耀。十九岁的老姑娘？那她这个即将奔三的，是不是连老姑娘都不配叫，得叫老太太了，啊？
想到这里，颜陌倾扭头瞪了无痕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会！”
之后，又仔细看了看没有其他错误后，这才将手里的表格递给了准备办、证的人。
拍照、例行询问，简单的程序过后，颜陌倾接过应急用的临时身份证明，领着无痕出了公安局。
再次坐上车时，无痕有些小小的兴奋，扭头看着一旁开车的颜陌倾一直问：“陌倾陌倾，是不是过几天我也就会有那张和你们一样的小卡片了啊？”
颜陌倾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道路点了点头：“恩。”
“那是不是之前好多不可以做的事情以后都能做了？”
颜陌倾回：“对，只要不是非法的。”
“太好了！”无痕笑着欢呼一声：“我终于是个现代人了！”
颜陌倾扭头，好笑地看她一眼，问道：“怎么，你这么想做个现代人吗？不想回你们那个时代了？”
这话出口，无痕呆了一下，随即笑容慢慢从脸上消失，窝回座位上闷闷回了句：“若是能回，我自然是想回的，但现在不是回不去吗？”
颜陌倾闻言心里一空，想都不想便开口问道：“那我呢？你回去的话就舍得我？”
“当然舍不得。但……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啊。”
“你不属于这个时代，我自然也不属于你们那个时代。你能回得去，不代表我就过得去。”
这话的意思很明白，要是我不能跟你回去，那你会怎么选择，是留在这里陪我，还是回去找你熟悉的亲人？
“啊？那……”无痕犹豫了。
这犹豫看在颜陌倾眼里，竟是分外的刺眼。她想，好端端的这是犯什么贱呢，非得问这么个问题？
好在，没等无痕说出答案，目的地到了。颜陌倾飞快地将车停稳，匆匆说了句“别磨蹭，赶紧下车”后，便逃也似地打开车门，闷头朝前去了。
“哎，陌倾，等等我。”无痕赶忙追上颜陌倾脚步，问她：“这是哪里？我们来干什么？”
颜陌倾头也不回：“银行，帮你办卡。”
无痕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是跟你之前给我的那张一样么？”
颜陌倾回：“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之前在车上的谈话搞得颜陌倾心情十分不好，现下听她一路聒噪立时没好气起来，停下脚步瞪她一眼，道：“办好就知道了，哪儿那么多问题？”
一听这口气，无痕便知颜陌倾是不高兴了，可刚才还好好的啊，这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呢？她边走边扭头偷偷瞄着颜陌倾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陌倾，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