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全场皆惊,唯有太后和莫梨一脸镇定。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太医高声尖叫道。吓得浑身发抖,为什么会与那人跟他说的不同?他也不想陷害皇贵公主的,他只是为了保全家人的性命而已。
“哼,蠢货,”于御医冷哼一声,拿起一把小刀划开香囊,扔到太医面前,“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太医颤抖着双手查看香囊里的内容,然后一脸惨白的跌坐在原地。
太后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那太医,将手中的佛珠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哀家倒是不知道,哀家特意让天医院给佳儿调配的安神香囊竟然差点儿就被人用来谋害皇嗣!”
莫梨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太后真正恼的怕是差点儿自己就被人扣上了一个谋害皇嗣的帽子吧!毕竟那个香囊可是她特意命人调制好了给她的!而非是她皇贵公主自己命人调制的!这香囊的来处,可就祁宁宫的人和她以及她身边亲近的人知道!
众妃心中一凛,心里为那背后之人默默点蜡,真是倒霉啊!用来算计皇贵公主的香囊是太后所赐,这下子,可就跟皇贵公主丁点儿关系都没有了,而且,涉及到了太后,这件事,想要善了都不可能,若是那背后之人藏的不够深,呵呵~
莫梨掩去眼中的情绪,看了看宣德帝,又看了看嫔妃,慢吞吞的说,“前几天本宫逛御花园的时候不小心将皇祖母送给本宫的香囊掉了,但是本宫又不知道那香囊是怎么调制的,于是便去祁宁宫,想要向皇祖母再讨一个。”
“正巧,那天调制香囊的御医在给皇祖母请平安脉,于是皇祖母便让御医给本宫把了把脉,御医便根据本宫的情况重新调制了一个香囊。本宫也是今日清晨才拿到手里。”
莫梨说着露出一副庆幸的模样。一边的四滴水和莫吉五人目露凶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医,对着宣德帝和太后跪下,“还请皇上和太后娘娘为公主殿下讨回公道。”
这下,众妃都有些替背后的人的智商感到捉急了,这什么事啊!你用太后赏的东西算计皇贵公主就算了,还特么的,连道具都搞错了!还算计鬼啊!
宣德帝大大的松了口气,提起的心完全放下,然后瞪了一旁的莫梨一眼,亏他刚刚还担惊受怕不已,结果她倒好,在一旁优哉游哉的看戏,果然,儿女都是来讨债的!
“起来吧!胆敢陷害公主,胆子倒是不小,朕定不会轻饶!严禄,让人好好审问他!拖下去!”
于御医看着那太医被拖走,上前一步,“皇上,微臣在给王昭仪把脉时发现,王昭仪曾被人长时间下过一种很隐蔽的避孕药,微臣问过娘娘的宫女,娘娘从不曾用过此类药物,这药很不容易被人查出,只有长时间使用,才会留下一些痕迹。此外,微臣还在王修容小主身上闻到了较淡的麝香。”
于御医一项秉持着一语惊人的态度,于是,他一开口,殿内的人再次吃惊!那避孕药什么的,肯定是被人吓得无疑了,王修容身上有麝香,呵呵,王修容可是一直都站在王昭仪身后的!
众妃简直都快给王修仪跪了,这人是有多蠢啊!
王修仪和云倪母女俩人此时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心里不断的闪过两个字——完了。计谋被毫不留情的揭穿,就连陈年老账都被翻出来了,王修仪面如死灰的站着,她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完了,不论父亲有多偏爱她,都救不了她了!
给嫔妃投放避孕药,蓄意谋害皇嗣,这两条罪名可轻可重,她不一定会被赐死,只要皇上心里记着着她的一两分好,有心回护一两分,降降位份,在被禁足一段时间,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可是,她知道这件事,过不去了,因为,她污蔑了皇贵公主,还攀咬到了太后。皇上重子嗣,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否则这么多年,凭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出生的低位嫔妃,怎么可能会活的比某些高位嫔妃潇洒肆意?
皇上会看在她是倪儿的生母的情分上对她高看一眼,会包容她对其他嫔妃的一些小动作,会对她偶尔的出格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会容忍她私下里跟娘家人接触。
可是,这些的前提是,她的存在没有妨碍到皇贵公主,那个从一出生,就被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放在心尖子上,如眼珠子似的娇宠着、呵护着的人。那位,尚且还在皇后肚子里,就已经被这个男人全心全意的保护着了。
她很嫉妒,嫉妒的发狂!为什么差距会有这么大?明明都是他的女儿,她的倪儿就像根野草,而云佳却被捧上了天,这种嫡庶之间的差距,让她想要发疯!这种难以跨越的差距,她已经偿过了,她不想她的女儿再偿一次!所以她努力的为她的女儿争取!
即使,争取不到,那她也要毁了这种差距,她不要她的女儿活在那种压抑之下。可是,她的手还没有伸出去,甚至连指甲都还没完全张开的时候,那个男人出现在她的面前,冷冷的盯着她,那眼神里,没有了昔日里的温暖,也没有了缠绵入骨的温存,只有寒冷,像千年寒冰那样冷,不,比寒冰寒冷!
他站在她身前,面无表情的睥睨着跪伏在地的自己,一字一句像是尖锐的箭矢,狠狠的刺进她的心房。“收起你那龌蹉肮脏的心思,否则朕会让你后悔活着!”
哈哈,肮脏龌蹉!果真是帝王无情,明明前一刻还是极致缠绵,恩爱入骨的枕边人,后一刻,竟然就被贬到了尘埃里,卑贱至极,天差地别的差别,只是因为她对那个不到一个月大的小贱人露出了别样的心思罢了!
天知道四年前,得知嫡公主失踪后,她有多高兴!要不是顾忌着皇上,她真想命人摆上七天七夜的宴席的,大肆庆祝一番!没有了嫡公主压在她的倪儿的头上,她的倪儿一定会是皇上最喜欢的孩子!不用再像她幼年那么辛苦!
可是为什么过了四年,她要回来,而且一回来就夺走了皇上的注意力。她不甘心,她的女儿才是最好的!所以她选择了用嫡姐肚子里的那块肉来算计云佳,一石二鸟。只是,她的计划到底还是棋差一招,云佳竟然换了香囊,呵呵,一个香囊,不换,云佳死,换,她死。
宣德帝的寿宴,最后以王修仪被贬为庶人,赐鸩酒。罪名是暗害嫔妃,谋害怀有皇嗣的嫔妃,陷害公主。王庶人之女云倪,庆顺公主搬到公主所而结束。
莫梨从青霜阁出来,身边跟着云妩。莫梨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由着莫吉推着她,轮椅的木轮在平滑的青石板的上滚动,发出细碎的响声。几日前,她们就得到消息,王修仪意欲除掉王昭仪肚子里的孩子,并且嫁祸给她。
香囊,是她故意丢掉的,那个新的香囊,也是她故意趁太医在的时候去找太后的调配。她其实可以不换香囊的,但是她还是故意换了。“马蹄糕事件”,让她不得不费心去猜测太后又在打什么主意。
谨慎一点儿总是好的,毕竟那香囊的来历,除了她们俩个当事人,和身边的人,就没有人知道了。要是太后铁了心的要咬她一口,打定了主意将屎盆子扣在她头上,她也是没法的!她还没有和太后争锋的资本,还不想暴露自己。
况且,一头是老娘,一头是女儿,一头是怀着自己孩子的小老婆,一头是另一个女儿和小老婆,四方拉锯,她父皇也会很难办的。就算她父皇心里愿意相信她,也不可能把谋害皇嗣的罪名放在自己的老娘身上吧!不管结局怎么样,她总会惹一身骚的。
云妩走在莫梨旁边,看见莫梨微微颔首,眼睛空洞的盯着前方,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介意,便开口道,“皇妹不用多想,王庶人那是罪有应得,与皇妹无关的。”
其实吧,云妩一边说,一边看着莫梨,眼睛深处全都是遗憾的神色,亏她起先听到太医说王昭仪见红是因为云佳的香囊,兴奋的简直到了难以抑制的地步,她甚至都在幻想父皇对云佳的失望了,可是,没想到竟然出了那样的漏洞,王婉仪(王庶人的名字)那女人真是蠢死了!
不过头上少了一个身份比她高的公主,她还是很高兴的,一个庶人的女儿,即使有封号又如何?这皇宫里,母以子为贵,子以母为贵,没有了母妃的云倪,跟个宫女没差别。
莫梨抬头看着云妩,心里嗤笑一声,这云妩倒是“热心”!她可没错过云妩当时那兴奋的表情,恐怕这时候她心里正在骂王婉仪没本事吧!朝着云妩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莫梨继续垂下头。一副无精打采,深受打击的模样。
第一百八十九章 白眼
南衡阁小竹林的暗语,竟然是给云妩的,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那是给后宫里的那是隐藏团体的。不过,这倒是也让莫梨对云妩高看了一眼,能创造出一份暗语,也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她竟然还瞒过了父皇的眼睛,将人安排到了她身边!
云妩见莫梨这副模样,心中难免有些畅快,但更多却是嫉妒,只有被保护的很好,很天真的人,再遇到这种事才会如此。她是真的嫉妒,很嫉妒!嫉妒云佳生来就有别人梦寐以求的高贵身份,嫉妒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有了别人也许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富贵荣宠。
“皇姐,天色已晚,皇姐就先回去吧!不然丽婕妤该担心了。”莫梨抬起头,微微一笑,皇家宴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至少都得是四品的嫔妃。显然丽婕妤不具备。
莫梨话落,云妩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眼睑微垂,她母妃是永巷贱婢出身,大乾规定,贱籍女子,不得嫁人为正室,若是入宫为妃,品阶不得超过正四品。所出皇子,不得继承大统。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直卡在她和她母妃的嗓子眼里。所有人都可着劲儿的拨动。原先,她也是不知道大乾有这个规定的,直到有人来找她们母女碴的时候,她们母女才知道。
莫梨看着云妩的变化,就猜到了云妩在想什么,心里微微一叹,什么便宜都被你占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大乾那条关于贱籍女子婚嫁的规矩,她也是知道的。
“皇姐,你也别想太多了,我先回去了。”
“公主,您何必跟那背骨的人费那么多心思?还安慰她干什么!”等一行人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水月不满的说,她可是把云妩当初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全看在眼里了。
莫梨轻笑一声,扫了水月一眼,知道这丫头是在对她今天送衣服首饰给云妩心怀芥蒂,“要想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哪有这么好的事?既然让要让云妩给本宫做挡箭牌,当然要让她光鲜靓丽,心怀斗志。不然怎么吸引注意力?”
水月不屑的嗤笑一声,“我的好公主哎!那云妩本来就巴不得您捧着她呢!挡箭牌什么的,也就您还放在心上!您是没看见宴会上,庆顺公主看见云妩那身打扮眼都绿了!云妩那就是自己想要一直跑,根本就没有停下来吃草的欲望啊!”
“还有啊!虽然奴婢们知道您很富有,但是也不是您这么挥霍的啊!多好的东西啊!给云妩那完全就是糟蹋了!就是拿来打赏给那些宫女太监,都比送云妩好啊!”水月瘪瘪嘴,对白眼狼什么的,就该要狠狠的教训才对嘛!
听到水月的话,其他三滴水和莫吉都笑了,不过他们其实也很不爽云妩身上穿戴着自家公主的衣服首饰。虽然只是些她们公主看不上眼的东西。
莫梨横了他们几人一眼,“够了啊你们!还好意思说,我当初可是让你们用蜀锦做一身衣裙送过去,看看你们用的什么料子!竟然随便找一匹锦缎就解决了,还有那首饰,也就那明珠雕刻的额饰和白玉手镯有点价值,其他的都是些什么!”
众人黑线,默默想了想云妩戴着的其它首饰,自家公主殿下嘴里的破烂:水头十足的碧玉瓒凤钗、精致的赤金云头合钗、剔透的水晶项链、精美的宝石珠花、名贵的璎珞耳坠。
别人看见了都少不得要说一声,“好东西!”大概也就只有在自家公主殿下眼中,才跟粗制滥造的东西差不多吧!
水曲轻咳一声,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稍稍提醒一下自家公主那些东西真的还是比较贵重的,“公主,虽然那些首饰都比不上您的那些名贵精致,但是那些首饰还是挺难得的,您再想想今天那些世家小姐们的首饰!其实对阿妩公主来说,那些东西就已经足够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嘛!”
莫梨翻了一个白眼,“亏你还好意思说,那你们四个手腕上的镯子怎么都是极品的羊脂白玉的,而不是一般的玉镯!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心里怎么看不上那些首饰呢!”
哼,小样,还敢说她!
水曲被她说得一噎,求助的看向水觅,水觅捂嘴轻笑,替她解围,“公主,您不是常说不能浪费,要废物利用吗?我们这不就是在‘废物利用’吗?左右看不上,打赏一般的宫女又过于贵重,放着也是占您的库房,还不如拿来送人,腾出地儿来放些真正的好东西。”
没办法啊!她家公主的东西都是上档次的,就算要赏人,一般的宫女都没有资格使用,也就高品阶妃子身边的大宫女们能用,但是,以自家公主的身份,都是别人送她东西,就连她们四个也被那些嫔妃们塞了不少呢!
莫梨再次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就选了一匹最看不上眼的锦缎,让人缝缝补补的做成了裙子送给云妩!”四滴水和莫吉的衣服都不是用锦缎做的,至少都是高一级的织锦做的!虽然织锦跟锦缎很像。
“那不是您用不上,我们几个也用不上嘛!而且,粉色多衬阿妩公主的肤色啊!您是不知道,清晨奴婢给她送去的时候,她有多喜欢呢!”水觅调皮的眨眨眼,也不知道是哪个穷困的低位嫔妃送来的,一直都放在库房里,没有用上。
那位穷困的低位嫔妃:锦缎也很值钱好吧!好几两银子一尺呢!一匹就得上百两!
莫梨再次翻翻白眼,心里默默吐槽,直说你们都嫌弃好不好!
莫吉凑上来,笑嘻嘻的说,“公主啊!您也知道,阿妩公主从永巷出来,肯定也分不清好坏,要是我们送的是她没见过的稀罕东西,阿妩公主还不定认为您送的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呢!您也知道,布料这东西,可不是结实不结实就能决定的!”
再次翻个白眼,莫吉,说这话你亏心不亏心啊?云妩认不出来,难道曾经的西凉家嫡女大小姐的西丹会认不出来?嗤,骗鬼呢!
看见自家公主对自己翻了个白眼,莫吉摸摸自己的鼻子,他说的可是实话!他家公主的库房里的东西可都是极品,云妩肯定没见过!
“好了,你们最有理行了吧!快点回去吧!闹了一晚上,本宫的脑仁都疼了!”鉴于她现在这孱弱的身子,就是稍多动动,都会让她四肢发软,昏昏欲睡。
五人一听,收起玩笑,加快了脚步往清议殿而去。
与此同时,听完了暗卫禀报今天御花园某处发生的“树枝挂人”事件的宣德帝,嘴角狠狠的抽了抽,真是难得他的佳儿竟然会有那么开朗的时候,薛衍,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也不妨碍自家女儿和他亲近。
嗯,实在是因为他家女儿的小伙伴太少了,难得有一个能入了她眼的!而且还是自己发小的孩子。说不得以后,他还能和他发小更近一步,成为亲家呢!
亲家?想到这里的宣德帝,整个人都顿时不好了。自家香软的宝贝女儿竟然就这么便宜了那个薛小子!实在是怎么想怎么不爽啊!不行,得要杜绝自家女儿被拐走的可能!严防死守!
可是,自家女儿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玩的来的人啊!好烦恼!
不过,现在他好像不应该想这个,要先为自己女儿那出格的“游戏”收拾摊子!让人家小子被挂在树上半个时辰,自家女儿实在是太贪玩了!应该要给人家的家长说明一下,自家女儿身子弱,很少玩的尽兴,今天一时玩高兴了,忘记了人还被挂在树上。
嗯,应该再送一份礼去,就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替女儿送给新朋友的见面礼好了!
待会儿还得去清议殿看看自家宝贝女儿,今天的事,可别让他家女儿不高兴,然后东想西想才是,御医说了,佳儿可不能多思!
已经完全替入了好父亲角色的宣德帝,此时父爱异常泛滥,正在兴奋的体验这种为自己的女儿收拾“烂摊子”感觉,而且非常有成就感,非常新奇。
一个小时后,当严禄从薛府出来后,薛少华看着堆成了一座小山的各种补品玩具,想到严禄的话,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下,什么叫“皇贵公主一时贪玩,让薛少爷在树上多挂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