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肉子蹙眉：“这……”
江扶尧叹息，摇头道：“罢了，酸就酸吧。”
江扶尧又说：“小肉子，我从灵国带来的扶瑶花种子还有吗？”
“有。”小肉子道：“奴才用荷包给你装着呢。”
“哦。”江扶尧说着又叹了声：“这么多年，种了这么多，却没有一株发芽开花。”
小肉子蹙着眉头：“主子，这扶瑶花乃是灵花，只有我灵国才有这花……”
“是呢。”
江扶尧想秦啸了，小肉子说他要回宫了，心里确实是期盼着的，只是，这期盼渐渐随着秦啸没来而落了空。
直到临盆那日，秦啸也没来。而江扶尧仿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当孩子生下来，他顾不上身上的痛楚，忙将他抱在怀中，用力的抱住。
他给孩子起名秦琛，琛意为珍宝。
他的体力已透支，生完孩子也就预示着离死亡不远了。其实产子已经叫他大出血的厉害，且起了高热，他并不是怕死，只是望着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孩儿，不舍的厉害。
江扶尧痴痴的看着他的孩儿秦琛，这孩子眉眼之间像极了秦啸，他想，那人何时归来呢？
皇后派人来把秦琛抱走的时候，江扶尧跪在地上求着让他再多看两眼他的孩儿，可谁人可怜他，被踹了两脚不说，连孩子都吓哭了。
听着哭声，江扶尧松了手，满眼是泪的望着孩子被人抱走。小肉子被打的浑身是血已昏了过去，江扶尧心里突然恐惧的厉害，忙扶起他，去了床上。
小肉子终是咽气了，江扶尧心中郁结，他咳了几声，突然溢出一口鲜血。他心疼的给小肉子暖手，低喃道“给你暖暖，醒来吧”，然后再也绷不住哭出声来。
短短几个时辰，江扶尧竟尝到了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
“秦啸，我想你。”
他说出这话，便口吐鲜血，就此不省人事。
……
秦啸比预期的晚了三个月，归来，直奔江扶尧住的地方，还未进门就唤：“尧儿。”
并未有人回应，且屋子里静的诡异。
秦啸怔了怔，望着这一室空寂，忽而有不好预感。见床幔上有血渍，当下心惊肉跳。不自觉伸手去摸，竟觉刺心。
“来人，传皇后！”
语毕，皇后抱着秦琛走了进来，道：“不用传了。”
秦啸回头怒瞪，刚想张口质问，却见她怀抱婴孩，便心下疑惑。
皇后道：“这是江扶尧为皇上生的孩子。”
闻言秦啸乍时吃了一惊，颤抖着手抱过孩子，看着孩子纯真的笑脸，一时间酸的厉害。
“尧儿呢？”他问。
“因难产，孩子保住，他……没保住。”
秦啸怔住，顿感心中刺痛，随之差点双腿一软昏厥过去。
他明白他离开这半年多，江扶尧独身一人在深宫里多艰难，但不曾想会是阴阳两隔。
抱着还小的秦琛，他心中一片茫然，心有太多疑问，却知道，这深宫里除了自己，哪个人不盼着那人死？
问了怕是也白问。
夜深人静，秦啸抱着睡了的小秦琛，坐在江扶尧常坐的床边，望着这空荡荡的屋子，想着他们的过往。
桌上是一碟酱牛肉，酸的甚至馊了。他伸手拿了一块，却因手抖，那肉掉到了地上，他忙弯腰去捡，捡起来小心吹了吹，傻呵呵笑两声，自言自语道：“可不能浪费，若不然尧儿一番苦心白费了。”说完将那馊掉的牛肉放到嘴里。
吃着吃着，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他说：“尧儿，你灵国不是我灭的。”
他说：“尧儿，朕见了你口中的扶瑶花，好生漂亮。”
他说：“尧儿，那花果然不能移摘。”
他说：“尧儿，朕来晚了。”
他说：“尧儿，朕想你……”
他就这么说着想着念着哭着，心痛难忍。
翌日，小巧子进屋，刚想行礼，却再看清眼前白发苍苍的秦啸，惊叫了一声，便跪地哭了。
许久，秦啸缓缓开口：“小巧子。”
“奴才在。”小巧子哑声道。
“朕今日起不再离这扶瑶宫半步。这国事该怎样，新帝是谁，皇后她会安排。你且传我口喻去吧。”
小巧子听了这话，顿时泣不成声，他深知皇上心中的悲痛，行礼道：“是，奴才遵旨。”
皇后听了，心下骇然。
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
她怔了怔，苦笑道：“你倒是痴情，为了个男人连这家国都不要了。”说罢已是泪水洗面，恨的捶胸顿足。
转眼六年，秦琛六岁了，乖巧懂事的叫人心疼，秦啸这些年总是流泪到深夜，故此他眼睛大有要瞎之意。
这不，大白天的掉了根针，他趴在地上却怎么都找不到。
“琛儿，给父皇找针。”他唤小秦琛。
小秦琛跑过来，道：“父皇，你这件衣服都破了，你还补它作甚？且宫里衣服多的是，你为何总穿这一件啊？”
秦啸笑，他叹了口气：“这可是你阿爹给我做的衣服。”说完俯身继续寻找针。
小秦琛明了，也弯腰找针，却在床边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一株小白花，他奇道：“父皇，这儿有一株小白花。”
秦啸闻言，凑过去：“哪呢？”
“在这儿。”小秦琛小手指着那朵开的鲜艳的小白花。
“扶瑶花。”秦啸心下一惊，凑过去，淡淡花香，倒是像极了那人身上的味道。
秦啸瞧着这小花，湿了眼眶，他喃喃道：“尧儿，这花竟能在这里生长了，可你……在哪儿……”
小秦琛瞧着白发苍苍的父皇泪流满面，对着一朵花窃窃私语，不禁心疼，他道：“父皇，你别再哭了，若不然你的眼睛……”
秦啸伸手将他抱入怀中，指着这花说：“琛儿，我们在这扶瑶宫种满扶瑶花，你阿爹最爱这花了。”
小秦琛问：“种满这花，阿爹就能回来吗？”
秦啸恍然：“……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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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小火炉，撒个娇，嗷呜！！
秦琛的阿爹应该是变成扶瑶花了
而他父皇若不是小秦琛的缘故，怕是早就也随他去了
☆、第79章 番外之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爱的灌溉营养液
感谢亲爱的灌溉营养液
感谢亲爱的灌溉营养液
感谢亲爱的灌溉营养液
亲爱的小火炉们，我常常忽略营养液，抚摸你们的小脑袋瓜
还有最后一章，满足某位小坏蛋的心愿，开个小车
永帝三年秋，宋家因被奸臣陷害，以乱党罪名满门抄斩，年仅六岁的宋清越是宋家唯一存留的人，他父亲将他交付给多年的忘年好友，这名好友是一个老太监，他便偷偷将小宋清越藏在了深宫里。
老太监一边喂他吃馒头，一边柔声哄道：“孩子，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这个屋子，知道吗？要不然，你的小命就没了，知道吗？”
小小的宋清越嘴里吃着馒头，眼里带着泪花，呆愣愣的乖乖点点头。他想着他得活下去，这是父亲给他的命令。于是，他在那小小的屋子里一待就是一年。绝望、孤独、难、思念、害怕、希望，他全都经历过。老太监说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而且老太监说过些天宫里就会有一批新进宫的小孩子，年纪跟他相仿，这些小孩子是被送进宫里来当太监的。到时候，老太监会想办法让他混进里面当个小假太监，这样就可以出去了，就能看到太阳花草树木。
小清越期盼着，软软的问：“师糊，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小太监呢？”
“再过两天，你别着急，哈。”老太监柔声细语，抚摸抚摸他的小脑袋瓜：“记住，你是假太监，可不能乱说话，更不能让人看到你这里，要不然会有人拿刀子将你这里喀嚓的。”说完冲着小清越那里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吓的小清越立刻夹紧了腿，小手捂住自己的裤裆，重重的点点头。
小清越倒是乖巧，老太监的话他紧紧牢记，可是却很是期盼出去当假太监啊，说白了，他想出去了。
老太监年老了，在这深宫里住的久了，早就练就了一身任何事都不好奇不期待的心态，他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小清越偷偷趴在窗户口眼巴巴的瞅着外面，都已经成了小太监了，为什么还不能出去？
老太监睡着了，小清越趴累了，就缩在窗户下面发呆，他也有点困了。可是，今天外面阳光那么好，他听到了小鸟的啼叫声，还闻到了花香的味道。
小清越知道的，这花香是隔壁那道墙传来的，他曾经偷偷的去过那里一次，还偷偷的摘了几朵小白花放在屋子里，打法自己无聊的时光。那花好奇特的，放在花瓶里，许久都不曾凋谢，所以小清越很喜欢那花。只是一年只开一次，去年他偷了一些来，今年又到了开花的季节了，他是不是也要去摘几朵回来？
这么想着，小清越就心里一动，急忙站起身，跑到屋门口，看了看他师傅，老太监还在睡，他小心翼翼的跑出屋子，跑到院子里墙角的一个长满杂草的狗洞边，顺着这狗洞爬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看到满园的花儿，香味四溢，小清越开心的眯起眼睛，蹲在花丛堆里，小手摘着小花。每摘一朵都放到鼻子上闻一闻，满足的小家伙禁不住发出一声声细小的长叹声。
被人给拎小鸡似的拎起来的时候，小清越只感觉脚下一空，然后被人拎了起来。
小清越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抱住拎他人垂下来的夸大衣袖，生怕自己掉下去。
被抓住衣袖，又对上湿漉漉的大眼睛的小家伙，秦琛心中一动，莫名颤了颤，没说话，只是将小家伙放在地下。
安全着陆的小清越松了一口气，怀里抱着摘花的小白花，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眼前俊美的大哥哥，他也没多想，下意识的把手里的花送到秦琛手上，软软道：“给。”
秦琛一愣，清冷的面孔，因小家伙给自己送花而变的柔和下来，他并未去接那花，只是看着小家伙，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小不点？”
“我……那里。”小清越小手指了指墙脚的狗洞。
秦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狗洞，忽而笑了一下。
小清越瞧着眼前俊美的大哥哥笑，顿时更觉得好看了，他又把手里的花送到秦琛手边，软软的说：“大哥哥，给你花。”
秦琛收起了笑容，看着他：“为何给本王花？”顿了顿，又说：“你可知你摘的可是本王院子里的花。”
小清越恍若未闻，依旧举着花，他以为秦琛没看到他手里的花，还掂起脚尖，晃了晃手里的花，软软道：“给。”
秦琛恍惚：“你……”
“给。”小清越坚持着。
秦琛蹙眉：“不要。”
小清越顿时神情失落了，他放下手里举着的小花，掂起的脚尖放下来，垂下了小脑袋。
秦琛一愣，心中一软。
等小清越再抬起头来，大眼睛雾气蒙蒙的看着秦琛：“为什么不要我的小花？”
秦琛面对小清越这张天真无邪的小脸，雾气蒙蒙的大眼睛，那股子冷漠瞬间消失不见，只觉得心中某块地方软的如同花瓣那样，他伸手接过花，放在鼻子边闻了闻，淡淡笑道：“很香。”
小清越看着秦琛笑，随后笑的眉眼弯弯。
秦琛看着他问：“小不点，你是……住在隔壁院子？”
“嗯。”小清越点点头。
秦琛拿着花，看了看那院子方向，又问：“你是新来的小太监吗？”
小清越想起了师傅的话，他点点头：“师糊说，我是假的小太监。”说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忙摇头说：“不是的不是的，师糊说，我，我是小太监，不是假小太监。”
秦琛看着小家伙，心中充满疑惑，眼神里却带着难得的喜欢。他瞧着眼前的小不点呆萌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你师傅是曹公公对吗？”他柔声问。
小清越点头“嗯”了一声，伸手去扯秦琛的衣袖，抬着小脑袋望着秦琛，他说：“你真好看。”
秦琛一愣，被一个才不过六七岁的小娃娃夸奖，不知怎地，顿了顿，就再也绷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小不点……”他喃喃道。
小清越眼睛弯弯，继续在花丛里玩。秦琛就在一旁拿着那束花看着他玩耍。
老太监曹公公找到这里的时候，看到小清越正跟秦琛坐在一起吃糕点，才放下心来，不过，下一刻一颗心又紧张起来，顾不上其他，跪在了秦琛面前，战战兢兢道：“王爷饶命，小东西年纪小，您可别跟他一般见识。”说着对小清越唬道：“还不起来跪下！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小清越眨了眨眼，看着师傅生气了，又疑惑的看向秦琛，大眼睛里充满了询问。
秦琛对他微微一笑，柔声道：“吃你的，其他的事不用管。”说完对跪在那的曹公公说：“曹公公，这小不点叫什么？”
啊？曹公公愣了愣，这才意识到没给小娃娃起新名字呢，他想了想，还未张嘴，就听小清越回道：“我叫宋清越。”
闻声老太监吓的差点瘫在地上，他立时喝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这一声怒喝把小清越手里的糯米糕吓掉了。他怔怔的，大眼睛里全是委屈，怯怯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因为师傅生气了。
他要哭似的，软软道：“师糊……”
老太监器的瞪起眼睛，他是真怕小东西的身份被揭穿，落得个丢了性命，那可真叫他无法向死去的好友交代啊。
而秦琛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他挑挑眉，没有去管小清越的话，只是看着曹公公，淡淡道：“他家人把他卖到宫里，成了小太监，怕是还未来得及给他起名字对吧？”
老太监一愣，立时顺着秦琛的话语，点头道：“王爷说的对，就是这样，奴才老了，总想不起叫他什么好……”
秦琛眯了眯眼睛，看了看这午后的阳光，又瞧了瞧这院子里的安静，沉思片刻，道：“叫安阳如何？”
老太监眉头皱了皱。
秦琛轻声道：“就叫这个名字吧。”说着看向小清越，柔声道：“小不点，日后若再有人问起你叫何名，你就说你叫安阳，你师傅都喊你小安子，听懂了吗？”
“哦。”小清越看着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就此，宋清越便改名安阳。也就此，这两个人在往后的岁月里成为彼此的依靠。
连秦琛也不知为何要对这样一个小不点这般喜欢。
他可以确定的是，因为小不点的出现，他的院子里有了生气，有了笑声。
十三岁那年父皇驾崩，他独自一人在这深宫内院里度过了七年的时光。
除了每年有宫女太监给自己送一切所需的用品之外，这院子里几乎没有什么人来。
这些年月里，他经历思念，迷茫，悲伤，孤独，绝望……他几乎以为，在日后的年月里自己怕是要在这里孤独老死了。
可不曾想，阳光明媚的某日，一个小不点蹲在花丛里哼着小歌谣，摘着花，扰了他的清静，也赶跑了他的孤独。
再后来，小不点长大成人，为了他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还记得小不点八岁的时候，对他说：“王爷，等我长大了，我就娶你。”
秦琛只当他是玩笑，笑着说说：“好啊，本王等你来娶我。”
小不点露出开心的表情：“嗯，你一定要等我哦。”
“……好。”
又一年，院子里的扶瑶花开的鲜艳。
小不点哼着歌在花丛里玩，秦琛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他只愿与这小不点安安稳稳过一生。
足矣。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