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他非常不满。
“正因贪生畏死,所以才挤破头也要跟你一个队伍。”凯文倒是没觉得意外,随手拨弄着火堆。
“为什么?”蹲在隔壁的杜予涵,虽然嘴巴应和着,可视线却一直盯着冒着黑烟的湿土。而久未露脸的狗蛋,则安静的蹲在旁边垂涎欲滴。
“不知是哪个好事之徒,传出了一句谣言——只要有你在,那个队伍就会安然无恙。”掀开厚叶仔细观察,凯文用力戳戳土面,翻看埋在里头的烤面果。“就算你有天大的嫌疑,他们也会以监视之名,绝不离你半步。”
“啊?”注意力终于从焦香的烤面果上转移,杜予涵顿时有些无语。
先不说自己跟卡瑞德那压根半生不熟的关系,有他在的队伍就安然无恙?惨死在外的塞亚难不成都让他们给选择性忽略了吗?若不是有熟悉敌方套路的维克在,估计他们前些天早就交代在路上了。
现在还贴身跟随?
尼玛真当他是护身符啊?!
“来,小心烫。”看穿了爱人的小心思,凯文把热乎乎的面果掏了出来,还贴心的用隔热纸包好,递到对方面前。
狗蛋见了,当即吱吱大叫起来,对凯文的偏心表示严重抗议。凯文无奈的笑了笑,掰下一小块,放到毛球跟前。
“谢谢!”正当杜予涵准备大快朵颐之时,忽然发现对面有两双眼睛正直直盯着自己。
杜予涵:……
接收到格雷和哈特灼灼的眼神,他不由得有些赧然。
明明才吃过晚饭没多久,他就嘴馋了。凯文知道后,二话不说就开始布置宵夜。在其他人只啃着生硬难嚼的干粮时,他们却享受着四菜一汤外带饭后甜品,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出来露营的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人明明跟他不同队伍,咋露营的时候非要跟在他们身边?
收起鄙夷的目光,哈特貌似不经意的提起,“维克呢?”
格雷耸耸肩,埋头收拾柴火。
这几天,维克心事重重。
特别当队伍碰上陷阱结界时,他眉间隆起的褶皱,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就连往常最让他期待的饭点,居然只吃几口就说够了。明明就是个毛头小子,竟学人玩起明媚忧伤的小清新来,现在的孩子真是早熟……
“他没事吧?”心不在焉的翻看起手中厚重的法术书,哈特泛起了一丝担忧。
啃着热乎的果肉,杜予涵倒是毫不在意。营地周围常有士兵巡逻,况且卡瑞德再如何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孩子下手。
嗯,倘若他知道这个小孩子是希尔,那就另当别论。
“你先坐着,我去找找。”在爱人的唇角印上一记轻吻,凯文正打算站起来,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我去吧。”不等他人回应,哈特腾的站起身来,迈步走开。
看着那道略带急切的背影,杜予涵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你有没有觉得哈特对维克关心得有些不正常?”
循着目光看去,凯文摇了摇头不甚在意。
“难不成他有……恋童癖?”
凯文认真的思考半晌,“应该是忘年恋。”
杜予涵:……
*****
当哈特找到维克的时候,对方正蹲坐在河边怔怔发着呆。
最近,维克很郁闷。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已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越是接近目的地,那道气息便越是强烈。从能量波动来看,他甚至能推测出,这段时间里,卡瑞德正没日没夜的使用着斗气。
而除了破解沙盒的结界,他实在想不到如此玩命般催动斗气的理由。
熟悉的感觉在周身萦绕,本已朦胧的记忆,再次变得清晰。脑海中时常浮现两人相处的各种片段,甚至是他以为自己早已遗忘的小事,都随着那熟悉的布阵手法,如崩裂的堤口,被一点点挤压出来。
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之后,方才罢休。
把玩着河滩的小石子,维克稚嫩的小脸满是落寞。
到底,他俩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哈特哥哥?”被忽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维克回身一看,发现哈特从暗处慢步走出。他随即露出甜甜的笑容,“我在玩水呢!”
“玩水?”
“嗯!老是呆在营地太无聊了,趁哥哥不注意,就偷偷跑了出来。没想到发现这么好玩的地方!”为了加强可信度,他还捡起小石片用力往外一掷。轻薄的石片在水面飞快撇了几下,咚的一声沉进河底。
淡淡瞥了眼河面的涟漪,哈特沉默的盯着维克,直至对方被盯得浑身不得劲,他才缓缓开口,“晚上天气冷,怎么穿那么少就跑出来?”
不说还好,一说起冷,维克顿时感觉身体泛起了寒意。不过他依然笑着拍拍胸脯,“不怕,我身体好着呢!”
见状,哈特抿紧唇角。
其实在发现维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靠上去,只在远处静静的注视了好一会儿。
刚开始注意到这水灵的小人时,哈特只觉得这孩子漂亮可爱,而且也爱撒娇,能让人激起保护的**。不过相处下来,他发现维克性格乖巧,遇事不吵不闹,甚至比许多团员还冷静三分。
这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也让人觉得省心之余,也十分心疼。
虽然杜予涵和维克都极力否认了父子的说法,可哈特依然认为他俩有某种亲戚关系。以杜予涵粗枝大叶的性格,维克的童年一定过得相当不幸,所以才会显得如此早熟。
不理会小孩可笑的逞强,哈特挨着旁边盘膝而坐。大手一揽,把淡薄的小身躯搂在怀中,用斗篷裹得严实。
维克浑身一僵,下意识的想挣扎,却发现被对方按住动惮不得,“呃……哈特哥哥?”
对维克的推拒视而不见,哈特兀自开始娓娓说道,“我出生在一个魔法世家,世代侍奉皇城贵族。从祖父那一代起,族人更是深得城主大人的信任……”
哈特一直说着自己的故事,也不管维克到底有没有在听。从小时候淘气掏鸟窝从树上摔了下来,到首次释放法术时的兴奋,最后谈起被老城主破格重用的骄傲。
他说得很仔细,每当说起些有趣的事情时,还会自顾自轻笑几声。维克先是有些不耐,到后来也安静下来认真听了进去,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提问,哈特也都认真的回答了。
一时间,气氛倒是和谐。
白月静静照洒大地,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一大一小不知聊了多久,最后,哈特说到此次的围剿行动,“等这次行动结束后,我会返回王都,跟族长辞别。”
“哥哥要去什么地方吗?”维克窝在怀里,抬头看了看哈特优美的下巴。
“我和格雷决定了,到各个大陆游历修炼,毕竟人在实战中的提升自我,才是最快最有效的。”一想到初次向格雷提议时,那家伙吃惊得嘴巴都快能塞下鸡蛋了。见他心意已决,格雷也不再多劝,不但全力支持他的想法,还毅然放弃护卫队优沃的条件,决定与他一同上路。
“哥哥真厉害!”虽然满脸赞叹,可在瞥见对方嘴角含糊的笑意时,维克撇了撇嘴。
这家伙……估计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真正的心意吧?
话说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忽然想起了什么,哈特微微一笑,“对了,你愿意跟我走吗?”
其实他说这话倒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与其让维克继续呆在杜予涵身边,过着郁郁寡欢的童年,倒不如跟着自己。虽然格雷看上去凶巴巴的,可人倒是很细心,至少跟他在一起,会把你照顾得很好。
孰料,维克猛地瞪大了双眼。
等你的沙盒成功后,我打算离开学校。
离开?你要去哪?
我想创立模型师职业公会,专门培养新生代的模型师。
哦……听起来很不错,这不是你最大的愿望吗?
……那你呢?
我应该会到处游历吧——
你要来吗?
……什么?
你……愿意跟我走吗?
最后的回答已有些模糊了,可那双冷清的眼眸中闪烁的期待,还有已经泛黄的笑容,却依然深深烙刻在回忆的深处。
曾经让他心头泛暖的画面,与眼前的青年刚好重合,只让人觉得……无比刺目。
前一刻还活泼的小孩,下一刻却脸色一白,哈特困惑的皱了皱眉,“……维克?”
被吓得瞬间回神,维克顿时觉得浑身发冷。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结果是头顶狠狠的磕上了哈特的下巴。痛苦的捂住脑壳,他疼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同样被撞得不轻的哈特倒是首先缓了过来,他不明白为什么维克会忽然变得如此激动,“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没事!”近乎失礼的挥开对方的手,不等哈特再次发问,维克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狼狈的快速逃离了现场。
愿意吗?
我——
第221章 进攻
第二天,大部队兵分三路,继续往目的地进发。
往后几天的行程,队伍又遇上一些古怪的陷阱,但在维克的帮助下,皆被杜予涵轻松破解。与此同时,陆续传来了其他两队人员遇伏的消息,死伤不明。
众人听了不觉哗然,看向杜予涵的目光,从一开始的抵触不善,逐渐变成了惊恐敬畏起来。甚至连入夜扎营,都不愿离他太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对其他人的变化,杜予涵压根没放在心上,他更在意的,反倒是卡瑞德的做法。
一直以来,卡瑞德都以为他是希尔的转世。
在公会沉浸多年,熟知公会的行政运作和利益分割,杜予涵会加入剿灭部队的事,卡瑞德绝对能预料到。倘若有心把大部队阻挡在外,以对方那严谨的性格,只要在陷阱上稍作改动,即使自己“拥有”以前的记忆,熟知双方布阵的手段,但他们的前进速度肯定有所拖延。
可以现在的情况看来,卡瑞德非但没有改动原有的结界,甚至连一些新型的结界都没有动用,只把几千年前的布阵手法用了个遍。
“我怎么感觉他像是在迎客?”再一次轻松破解了结界,杜予涵把玩着碎裂的节点若有所思。
“但是,邀请函却只有一份。”翻手凝结一枚金黄的法术,凯文把之轻轻覆上杜予涵的伤处。
“邀请?”杜予涵眉梢半挑,“我还不晓得自己有那么大面子呢。”
凯文半垂眼眸,忽的轻笑出声,“不过,他想邀请的人,应该不是你。”
身后的维克抿紧唇角,低头逗弄着怀中的狗蛋,对两人的调侃充耳不闻。
不过话说回来,从进攻之日开始,他们大大小小也遇上不下数十上百的法阵了,直到现在为止,竟还没有两个法阵是完全相同的。尽管对卡瑞德的行为非常不爽,可他对模型技术的研究,真让人心生敬佩。难怪那些心高气傲的长老们,都不敢随意轻视。
眼珠一转,杜予涵好奇的凑近了维克,“说起来,怎么你每个法阵的破解方法都知道啊?就算你俩心有灵犀,也不可能连这个都通一起去吧?”
“什么心有灵犀?能别恶心吗?”维克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重要吗?”
“非常重要。”
“我一直以为八卦是女人的权利。”
“我倡导男女平等。”
“……”
“难不成……”杜予涵剔了剔眉头,“这些法阵,是你俩一起——”
“跟你有什么关系?!”如被踩到尾巴的猫,维克暴躁的大声打断,“有这闲功夫,还不如多注意周围,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狗蛋被维克激动的一抓,痛叫一声挣脱开来,蹦跳着躲进杜予涵怀里。
见小孩隐隐有抓狂的态势,杜予涵随即抿紧嘴唇作出投降的姿势,顺手安抚着委屈的毛球。
纵使有杜予涵过人的实力,可战斗期间难免会有折损。在安置好伤员以后,团长下令队伍原地休憩,待午餐过后继续前行。
虽然胖子会长认为不该在这里浪费宝贵的时间,但最后也勉强同意了团长的安排。不过在他的坚持下,还是派去一小队侦察兵,到前方探路,好节省队伍行进的时间。
不得不说,会长亲自挑选的小队效率就是高,没过一会儿,便传来了探查到石门的消息。会长大喜过望,连忙又通知各队伍集合,准备出发。
靠!劳资还没吃饱呢!
来不及惋惜还没吃完的餐点,杜予涵就被赶鸭子似的催促着往前进。
本以为到达了后,又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把门洞找出来。却发现理应重新消隐的门洞,竟大咧咧的杵在地面,在一派平坦的黄沙中尤为显眼。
这下,他心中的疑虑更大了。
为什么卡瑞德不把石门重新隐藏?反而要如此明目张胆的暴露出来呢?
对此,凯文却表现得不以为然,“兴许这是几千年前的待客之道吧?”
“这是哪门子的待客之道……”杜予涵小声嘟哝着。
但话说回来,卡瑞德这是想干啥呢?
目光落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维克身上,他试图从那张略带阴沉的小脸上,捕捉到些蛛丝马迹,不过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猫腻。摸摸下巴,杜予涵觉得有必要去给那帮脑充血的长老们提个醒。
人家急着要去送死,他是不打算拦着。可这万一又把他给拖下水,那真是日了个狗蛋了!
无端被日的狗蛋:吱吱?!
然而事实证明,对于那帮惜命至极的长老来说,他的担忧实在是多余了。
“哪有人会蠢得把大门敞开的?这肯定有诈!”
“我赞同阁下的观点,更何况这地点是那个叛徒找出来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意带团队涉险?”
“就是就是,依我看,还是把他关起来比较保险。”
“会长大人,请三思啊!”
还未走近被人群簇拥的胖子会长,杜予涵远远就听到了激烈的争执声,而且内容还让他气得拳头发痒。
你大爷的!地址是你们找的人也是你们拉来的,现在说他故意耍心眼?!
有句妈卖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各位稍安勿躁。”面对部下的苦口婆心,胖子会长倒是相当淡定,“杜予涵先生跟随团队多日,他已经用自身强悍的实力和敬业的精神,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我对他非常有信心。实话实说,各位的担心有些——”
闻言,属下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这都是那叛徒使出的花招,大人您可别上当啊!”
“您务必小心呀!”
不过会长对呼天抢地的劝谏充耳不闻,他又例行性安抚了一阵,只是脸上的笑容显得越发不耐。好不容易把忧心忡忡的属下搪塞过去,他立马找来几位主力人员,开始商讨进攻的方案。
杜予涵寻思着,现在已过正午,团队气势已没有早上旺盛。加之上奔波了一上午,又增添了好些伤员,再怎么急躁也得休整几天,再不济也要第二天才能发起总攻吧?
可是,他低估了团队的行动力,还有胖子会长“剿贼”的决心。
站立在一块大石上,胖子会长收起了平日祥和的微笑,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
“诸位!我们今天来到这里,都是为了一个伟大的使命——讨伐逆贼!”会长的视线在团员身上逐一扫过。
“为了这个这个神圣而又艰巨的任务,我们出生入死,与敌人斗智斗勇,经历了生离死别。有些勇士,甚至为此献出了宝贵的性命。”
能参加团战的成员,大多是经验丰富的职业者。可一回想起曾并肩作战的战友们惨死沙场,底下的团员忍不住眼眶泛红,一些情绪比较激动的,甚至已开始哽咽起来。
“不过!”胖子会长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继续说道,“我们没有退缩,也不能退缩!我们要严惩逆贼,夺回属于我们的荣耀!我们要把凶手就地伏诛,替逝去的弟兄们报仇!”
“夺回荣耀!”
“替兄弟们报仇!”
“严惩凶手!”
……
一时间,群情汹涌。众人被激得血气翻涌,巴不得立刻冲入据点,把始作俑者大卸八块。
“可是!”眼见群众在底下嗷嗷大叫,胖子会长又故意顿了顿,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之后,冷冷说道,“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实力确实十分强大,我们需要严阵以待。不然别说是报仇雪恨,我们全部人都极有可能命丧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