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表演无人欣赏,瑞利摸摸鼻子,又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探头一看,今天的猎物是只浑身披满毛被的长颈鸟兽,一开始还略显亢奋的瑞利瞬间蔫了下来。
“怎么又是这鸟?”
“我以为,这刚好能弥补你的不足。”不理会弟弟的抱怨,雷利开始老练的拔毛放血,并用容器把血液接住收好。
沙漠的天气变幻莫测,能在如此极端的天气中活下来的魔兽,其生存能力自是十分优秀。这种鸟兽虽然翅膀早已退化,丧失了飞翔的能力,但其双足十分发达,真要玩命起来,那速度连中阶弓箭手的箭矢都不一定追得上。
只不过再怎么快,也快不过法术。
“靠!我那不是一时失手吗!?”身为阿尔帝国享负盛名的双子模型师,居然在小小七阶魔兽手中栽了跟头,这让公会那帮废物知道了,肯定要被笑死。
思及此,瑞利狞恶的瞪了沙漠狼一眼。
感受到摄人的杀气,那沙漠狼绒毛登时炸成一团,夹着尾巴嗷嗷跑到雷利身后,乖巧的趴伏着。
“真要弥补不足,那还不如抓一只会钻地的回来,好歹不会被晒成人干。”顺手给哥哥递去调味料,瑞利还不忘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看来你更喜欢沙地蜥蜴的味道。”把调料扑撒在肉面,雷利细心的均匀涂抹着。尽管客观条件不太理想,可在能力范围之内,他不想亏待自己。
一提起蜥蜴,味蕾仿佛又充盈那种酸涩难噎的诡异触感。瑞利作势干呕了几下,忙不迭端起水袋灌了几口。
“可咱们都连吃好多天了,嘴巴都要淡出个鸟来了。”其实认真说起来这鸟兽的肉并不难吃,对于临海区域,它甚至是贵族餐桌上高档的菜肴。只是瑞利有伤在身,一切煎炒炸烤都被明令禁止,最后只剩下最寡口的水煮。
“你可以选择干粮。”
瑞利撇撇嘴不再反驳。就算对这鸟兽肉如何腻烦,可跟柴巴巴的肉干相比,还是可以接受的。瘫坐回地上哀怨的望天,他觉得人生无比艰难。
“唉——到底啥时候才能回去啊……”
“……”
“你说大叔是不是吃错药了,干嘛非要跑来这鸟不拉屎的操蛋地方建房子?”
“……”
“话说他在王城不是有一座庄园吗?”
“……”
“噢!我知道了。肯定是跟城主闹别扭了,想跑来度个假——”
“等这石屋建完,你就可以回去了。”无视弟弟的胡说八道,雷利捡拾储备的干柴,一丝不苟的生着火。
“噢,那我得赶快动手……嗯?”倏地,瑞利顿了顿,听着有些不对劲,“那哥哥你呢?你不跟我一道回去吗?”
“我要去完成比赛。”
比赛?什么比赛?
在一旁帮忙煽火,瑞利歪头想了好久,才忆起遥远的往昔,似乎隐约还有个模型师大赛,他登时就不乐意了。
“那个劳什子比赛有啥好参加的?你又不贪那个冠军。”他气呼呼的用力扇着风,“这头才刚去完沙漠,又要立刻跑去林多特国折腾?咱们又不是模型傀儡,难道就不能休息一下吗?”
“当然可以。”雷利头也没抬,继续手上的工作。
闻言,瑞利眼底一亮,“这么说,哥哥你说——”
“你已经落选了,要去的人只是我。”
被对方不咸不淡的回答噎得不轻,瑞利憋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气急败坏的大吼。
“我不管!你不准去!”
雷利瞄了他一眼,才刚想开口,就被对方粗鲁打断了。
“我知道,你肯定又说这是大叔的命令了对吧?可上吊都要喘口气吧?他还真是把人往死里压榨了!”瑞利越说越激动,白皙的脸庞晕上了一片潮红,“我是没关系,反正我真要不干他也拿我没办法,但我只是心疼哥哥你!”
默不作声的听完瑞利一顿发火,雷利定定凝视良久,眼底平静无波。直至对方慢慢冷静下来,被盯得不自在的转移视线,他才慢悠悠的开口。
“瑞利。”
“干嘛?!”
“你把火弄灭了。”
瑞利:……
低头一看,原本烧得正旺的火堆,在他愤怒的扑腾下,仅剩下点点的星火。
“灭了就灭了!跟我有个蛋关系!?”梗着脖子瞪了对方一眼,他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搭理。
“今天我要做烤肉。”
“那又怎样?!”
“你要吃吗?”
“不吃!”
“哦。”
被拒绝了也不在意,雷利低头继续处理食材,独留瑞利在旁边怄着气。
随着肉串的翻滚,在各种调料的激发下,逸散出阵阵浓郁的脂香。深红的肉片在炙热的石板上,发出嗞嗞的炸裂声,完全能想象得到,在那金黄色的油脂完全渗透进鲜嫩的肉质后,一口咬下去,那种难以名状的香味,会如何在口中徘徊不散。
喉结上下滚动着,鼻翼用力抽动几下,瑞利终是抵不住这诱人的味道,盯着地面闷闷开口。
“……哥哥。”
“嗯。”
“我要多加辣子——”
“你先把火生起来再说。”
“……”
尽管心里十分抗拒,可为了自己往后的幸福着想,瑞利只得哼哧哼哧的生起火来。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身为弟弟他非常清楚,这个在身处沙漠中央却需要御寒的亲亲面瘫大哥,其实是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
“我小气?!”杜予涵用力捏扯着维克稚嫩的脸皮,绷紧的额头突突突冒出几个愤怒的井号。
“疼疼疼!”被捏得小脸发红,维克死命挣扎却依旧无法摆脱酷刑,“不就是借你名义脱身而已,你,你这不是小气是什么!”
在他看来,以自己的身份地位,肯屈就身份对方就该感恩戴德了,没想这家伙居然胆敢对他不敬。若不是当时急于脱困,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人占自己便宜的,即使是口头上的也绝对不行!
“呵,你这便宜还真是便宜。”杜予涵咬牙切齿的冷笑道。
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儿砸”,他头上被一顶名为“为求名利做尽抛妻弃子丧尽天良的无耻勾当”的帽子牢牢倒扣着,这么一搅合,估计自己的名字从今天起,在纳达城的模型界是臭名昭著了。一想到方才众人看向自己那种不屑轻蔑的眼神,他就恨不得撕烂这张口不择言的嘴巴。
“我又没说错!”
“你还嘴硬!”
“嗷!”
凯文倚门而立,默默挑眉看着这场闹剧。
自打进屋以来,这“爷俩”就一直没消停过。
这边大骂“认贼作父还给脸不要脸”,那边立刻训斥“不成器的儿子败坏自己的基因”。尽管“儿子”在口舌上占得了优势,可在这个“拳头才是硬道理”的世界里,还没等他得意几秒,就被“父亲”揪起来对着屁股猛一顿抽。
一屋子鬼哭狼嚎。
看着阵仗约摸还得好一阵折腾,凯文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到厨房准备茶点。
当他端着点心走出来时,杜予涵正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大腿还趴伏着有些虚脱的小屁孩,看样子是发泄舒坦了。
“下次还敢不敢胡说八道?”在圆润的小屁屁上又狠狠抽了一巴掌,杜予涵笑得阴恻。
“你竟,竟敢侮辱我!”臀部胀痛难耐,挣扎的力度亦弱了几分,维克疼得眼眶发红却硬是不肯低头。不过相较于皮肉之苦,心灵上的打击更让他暴跳如雷。
上辈子位高权重,出身贵族家庭,从没有人敢对他这般羞辱。即使这辈子不再有上辈子的高度,但仗着布鲁诺的溺爱,身边的人都对他千依百顺。
可现在这家伙居然如此欺侮他!
191.报道
“我这是教训儿子。”
“呸!以大欺小,算什么勇士!”
“抱歉,我从不是什么勇士。”杜予涵咧起一口白牙,笑得十分可恶。“严格说起来,我只是个剑士。”
“你这个卑鄙小人!我跟你没完!”登时被气得哇哇大叫,维克又开始奋起反抗,只是在大掌的压制下收效甚微。
眼见这么下去没完没了,凯文适时出来打了个圆场,才勉强控制住一屋的鸡飞狗跳。
在不太和谐的气氛中结束晚餐,维克气鼓鼓的跑回房间,留下凯文收拾着一桌狼藉,“今天的聚会怎么样?顺利吗?”
顺利?这不明知故问嘛!一旁帮忙的杜予涵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说呢?!”
凯文淡淡的笑了笑,把餐具装进大木盘端了出去,“聚会上应该有不少高阶者吧?跟他们聊得怎么样?”
杜予涵提水桶的手一顿,知晓是自己误会了,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嗯,挺好的,大家都很热情。”
“有什么新发现吗?”
“当然!”一说起新的技术,杜予涵显得非常兴奋,干脆一屁股坐到井边,像上紧了的发条似的,叽呱叽呱一刻不停。“你知道吗?我刚刚才知道,原来元素还有这样的功能呢!例如……”
凯文安静的刷着碗,待对方说高兴了,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有发生什么事吗?”
杜予涵心里咯噔一下,讪笑着道,“安保那么严密,能发生什么事?”
“我又没跟去,怎么知道呢?”
纵然凯文笑得人畜无害,可依然把杜予涵吓得抱紧了水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在宴会被刁难一事,他并未告知凯文,不过有维克这个大嘴巴在,被戳穿也只是时间问题。在他看来,切磋惨败并不是什么光荣历史,没必要说来丢人现眼,徒增他人的担忧。就算过程是有几分惊险,但也没有出什么意外是不?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没事没事,卡瑞德今天忙得够呛,根本没时间搭理我。”他说的不全是假话,但也不全是真话。尽量装作满不在乎,杜予涵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尤其在对上凯文淡漠的视线时,目光下意识的游离闪躲。“就,就跟一位前辈交流一下经验而已,别瞎紧张。”
静静的凝视了对方许久,凯文才缓缓勾起嘴角,“你今晚不是还要练习吗?”
“练习?”杜予涵愣住了,忙不迭用力点头,“对对对,我还要练习呢!那我……”
“去吧,晚点给你送点心。”
仿佛得到了大赦,杜予涵应了声好,便抱着水桶一溜烟跑掉了。
独留在厨房的凯文定定看着没入水中的抹布,下垂的刘海挡住了脸上的表情。倏地,一缕缕漆黑的能量在木盘中晕染开来,不多时整盘清水浑浊一片。水面冒出数个小气泡,中心发出噗噜噗噜的断续响声,就像开水即将沸腾时的叫声。
涵在骗他。
倘若自己没有偷偷跟去,必然对他的轻描淡写深信无疑。
倘若因此事导致日后产生无法预估的后果,那岂不是多巴城事件的重演?
每每回想起那场恶斗,眼睁睁的看着杜予涵负隅顽抗,而自己却束手无策,甚至最后还差点成了敌人的帮凶。幸好潜意识还有爱人的印象,否则这个后果……现在想来他还不由得一阵后怕。
良久,凯文从水中抽出双手,原本坚韧的布料早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只轻轻一捏,就化作尘灰再次坠入水中。
他怔了怔,不禁苦笑。
现在不必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狰狞。
人真是贪婪的生物,明明最初的祈愿仅是能留在对方身边,就非常满足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默默付出已无法满足,内心呼喊着还要对方的回应,希望能索要更多。
想要知晓对方的过去,想要参与对方的未来,有几次欢爱时,甚至冒出把他就这样揉进体内的疯狂念头,与之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他不清楚这种需索是否正常,只能把一切归咎到体内日益强大的暗影能量上。当然,杜予涵无下限的宠溺纵容也是帮凶之一。
仰头轻舒一口气,凯文迅速调整心态。
既然涵不愿对他诚实,那就只能自己细心观察了。不过事后的惩罚,是绝对免不了的。
无声冷笑,低头瞅着破烂的抹布,他又不禁开始发起愁来。
啧,真是麻烦。
*****
鉴于那天的宴会自己表现出众,诚如杜予涵这般大大咧咧的人,脸皮也没有足够的厚度去参加剩下的交流会。气得又狠揍了维克一顿,两人商量后,决定提前离开纳达城。
“会长不在?”杜予涵皱了皱眉,扶着酸痛的腰。
“我感到非常抱歉,最近会长大人正忙着招待宾客,所以……”自称是会长助手的男子歉笑着。
两人面面相觑。
本想着自己也算是城主的客人,离开也要跟人家好好道别以示尊重。可没想不但城主借故拒见,就连一直笑脸相待的萨兰德会长,也没有接待他们。与当初的相迎的态度相比,现在可算是备受冷落。
看来那天的印象实在是太糟糕了。
切身体会了一把人情冷暖,虽然有些不爽,但杜予涵也没往心里去。反正一开始也没打算在此地发展,也就没有深交的必要,别人待不待见他根本不痛不痒。
不过他觉得无所谓,不见得其他人也这么想。
察觉凯文脸色愈发不霁,一种细微的波动从指尖扩散,杜予涵一把紧抓住爱人的手掌,连忙笑着打了个哈哈,又托助手给萨兰德捎了些话,便拉着爱人匆匆离开了。
*****
距离大赛开始还有一个半月,为了节省时间,一行人决定奢侈一把,使用最便捷可也最为昂贵的传送阵。
对于杜予涵来说,传送法阵可是个新鲜玩意儿。关于空间的理解,他比较熟悉的只有空间戒指,还有空间传送卷轴。以至于当他挤在人群中,见到前头三位红袍法师大声的吟唱著咒语,一道白芒闪过,法阵中的人便消失不见。
哦!好神奇!
杜予涵十分兴奋。
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魔术表演,不过那些都是依据科学的原理,运用特制的道具,制造的幻觉。但眼前这些可都是真实存在的,能把一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搬到另一个地方。
在杜予涵焦急期待之下,终于轮到了他们。缴纳了足够的费用后,他小心翼翼的迈上法阵中央,有些忐忑又有些亢奋。
面对这位神色怪异的客人,红袍法师疑惑的皱起了眉,不过每天经过的旅客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他也没有心思理会,闭目开始引导冗长的咒文。
巨大的法阵在脚下徐徐运转,如同被激活的机械齿轮。一圈耀目的白芒闪过,杜予涵脑袋眩晕了一下,回过神来时,已到达了目的地。
按耐住呼之欲出的呕吐感,他失落的发现,这跟空间传送卷轴貌似没啥两样。
对于杜予涵莫名其妙的失望,凯文有些不解,但那铁青的脸色还是把他吓了一跳,连忙掏出药剂喂对方服下。
出于军事防御的担忧,纳达城并没有到隆城的直接传送阵,三人又辗转传送了好几趟,才到达此行的目的地——隆城。
与此同时,在传送阵早已等候多时的海伍德,则收到杜予涵的第一份手信——一大坨新鲜**的呕!吐!物!
“卧槽!”
*****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第二天一大早,杜予涵拖着疲惫的躯体,直奔模型师公会报到处。其苍白的脸色吓得咨询处的小姑娘直愣神,幸得旁边的凯文善意提醒,才慌张回过神来。
话说旁边的精灵好帅啊……
可怎么感觉眼神这么冷呢?
好不容易填完一大叠表格,杜予涵还没来得及舒口气,身后忽而传来一道洪亮的大吼。
“臭小子!”
杜予涵一愣,脸上登时溢满笑意,连忙回身行了个礼。
“好久不见,瓦格纳老师。”
“哼!”见到许久不见的得意弟子,瓦格纳心情难免有些激动,可目光触及身旁的纤细人影时,立刻又拉下了脸。
“瓦格纳阁下。”凯文露出恭顺的微笑,亦欠身施礼。
“你上哪浪去了?怎么现在才来!”对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恨得牙痒痒,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发作,于是杜予涵成了最佳的泄气包,“你不知道再过几天就是截止日期吗?是不是以为自己侥幸赢了几场,就开始得意忘形了?”
知晓老师的暴脾气,杜予涵撇撇嘴自然不敢抵抗,任凭瓦格纳骂了个过瘾。
白天的公会人来人往,这老子教训儿子的戏码引起了众人的关注,被教训的时候遭人围观,这使得杜予涵面子里子都有点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