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张妈妈总是让张扬找个伴找个伴，找个男朋友，找个男朋友，不过这个伴真的出现在张妈妈的面前的时候，不得不说张妈妈的确是有点接受不了。
这种感觉跟张妈妈之前想的不一样的。张妈妈不停的自我安慰，他就是在谈恋爱，和男的谈恋爱是一样的，是正常的，是对的，不停的重复着自己生病的时候，医生跟自己说的话。脑子却依旧很乱。
张妈妈有点恍惚的坐上了公交车，下意识的直接坐到了学校，走到办公室打开屋门之后却把屋里的其他老师吓了一跳。
“张老师，你怎么来了？”
“我来上班。”
“不是说你儿子生病了请假了么？”旁边的老师忍不住插嘴“难道是孩子真么大了还跟你撒娇不让你出门不成。”
听了这话，屋里的其他老师全都哈哈的笑了。
“我倒是希望孩子大了也能跟我撒娇，”另外的老师笑着说“我小儿子才刚上大学，一个月不给我打一个电话，每次一打电话，保准是要钱。”
“可不是，对了，张姐，不是说你儿子是脚崴了么，怎么都请假了又来上班了？”
“我，我……”张妈妈不知说些什么，站在原地有点呆滞。
众人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大约估摸着是跟儿子吵架了，便没有在开玩笑。
坐在张妈妈旁边的老师拉着张妈妈坐下了，劝到，“孩子还小，不懂事，你跟他一般见识干什么？”
“就是就是。”有人赶快附和着。
“还小？都快三十了吧，这哪里是一句不懂事就算了的！”另一位年轻点的老师却不同意大家的看法。
“少说两句，哪都有你。”旁边的人赶快拦住话茬，免得惹张妈妈伤心。
“呵，那不说了，我还有课，上课去了啊。”那位年轻的老师有点不太乐意，但也没再多说。
“等会我，我也有节课。”
旁边的人不想介入家庭矛盾中，纷纷找着借口出门了。
“哦，对了，昨天校长说要查考勤的，我去看看。”
不多时，办公室便只剩下张妈妈一个人了。
原本张妈妈出院之后，是没不准备去看张扬的，今天早上去看张扬的原因是，孙楚鸿今天一早拎着东西跑到了自己家，说是来看张扬，张妈妈赶紧解释：“张扬上次脚崴了，就一直回公司那边了。”
孙楚鸿有些诧异“不是说骨头折断了了？”
这一句话说的张妈妈着急了起来，赶快跟孙楚鸿询问了起来，这下两个人才知道，两个人都误会了，孙楚鸿尴尬的出了门了。
出门准备给张扬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欠费停机了，现在在家的时候一般都是用wifi，根本不会在意话费还有没有了，而就在孙楚鸿满大街找充值点的时候，张妈妈已然跑去张扬家了。
张妈妈在家里放心不下，早早的出了门。去了张扬家，就遇到了这么一幕。
空荡荡的办公室，只有张妈妈一个人在，张妈妈不由得开始回想着刚刚在张扬家看到两个人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情绪紧张。
现在正是快要上课的时间，学校里到处都是学生的谈笑声，然而这种朝气蓬勃的氛围却没有感染到张妈妈一分。
张妈妈的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爆开了。耳边似乎不断的响起各种声音，有人的劝阻声，斥责声，还有各种尖叫的声音，张妈妈不由自主的捂着自己的耳朵，想把这些声音全部隔绝开来，用力，再用力。
张妈妈手掌紧紧地压着自己的耳朵，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忽然，张妈妈觉得似乎是有点用了。那些奇怪的，嘈杂的声音渐渐退去，只有一个女声渐渐清晰，那声音一遍遍的重复着，“药量……服用……两次……”
药？什么药？张妈妈忽然想起了些什么。
翻找着子自己的抽屉，果然里面整齐的码放着几瓶药物，张妈妈熟练的把每瓶药物中相应数量的药物倒在手心，一口吞下，狠狠的喘了几口气。之后便失力了一样，一点点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张妈妈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想起了刚刚在自己脑海中逐渐清晰的人是谁了。
那是一个医生，不过有点怪，是一个叫做心理医生。
张妈妈一直觉得心理医生这种东西是没什么用的，大学里也有心理医生这么一个职业，张妈妈之前一直觉得这个东西并不怎么靠谱的。
首先说心理疾病这个东西本就挺奇怪的，在加上，竟然有通过交谈，聊天，就能治病的方式，这也让张妈妈很是怀疑。
不过怀疑归怀疑，张妈妈也没有对学校里的心理咨询室做出什么明确的批评或者职责。也可以说张妈妈根本没有把这个东西放在心上，除了在有几次，学校有学生自杀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个来。
直到很久之后，张妈妈因为张扬的原因被送去进行心理治疗时，才真正的了解到这门学问的皮毛。
那时候是张妈妈情绪最崩溃的一次，他刚刚出院，所有的情绪几乎都是靠药物维持的，脾气和记忆都差的不行，张妈妈的朋友们都腾出许多时间来陪着她，还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来开解张妈妈，但都没有什么用处，最后才有想起了心理医生来，虽然张妈妈出院的时候，医生就已经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了，可张妈妈这群姐妹的观念还是对，实实在在能够吃进肚子里的药片更加信任一些，对于一个小时就要几百元，还不许大家在边上陪着的心理医生没有什么好感。
不过到了最后，张妈妈还是不见好，大家也就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张妈妈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治疗的时候，见到医生还是有一点诧异的。
那个医生是一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性一样，大约也就是比自己年轻了十岁左右吧。
他们见面的时候，医生没有直接询问张妈妈的病情或者问张妈妈的家属，仿佛那些他都不在意，只是很简答的询问着张妈妈的感觉，一点点引导者，让张妈妈开口，把她心中的郁结说出来。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真的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人就会觉得舒服很多。
张妈妈滔滔不绝的说着许多，包括对工作的不满，对父母的抱怨，对房子的担忧，张妈妈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自己的生活有这么多的抱怨，不知不觉中，张妈妈坐在咨询室，就这么说了整整两个小时。
许多话说出口之后，张妈妈就似乎直接忘了它，甚至医生提起这个话题，张妈妈都不记自己居然这么说过，
几天的接触，等张妈妈真正对这位心理医生放下戒备，把她当成一个朋友的时候。她才渐渐的开始谭军张扬的问题。
当然不是直接询问张妈妈对同性恋或者张扬的看法。
而是根据这么多天的接触，通过倾听让张妈妈放下心房，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起张妈妈对于婚姻，感情以及恋爱的的看法。
当从张妈妈这里得到，婚姻就是男男女女在一起，生儿育女之后在一起一辈子，这样的答案之后，医生霎时间找到了突破口。
心理医生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向张妈妈介绍了现在婚姻中丁克或者不婚族的观念，通过这些情况先是消解了张妈妈对于婚姻的刻板偏见，让她拥有更加广阔的视野。
这一观念树立完成，之后，心理医生才慢慢的向张妈妈普及关于同志的现象。
事实上，在心理医生跟张妈妈普及这一名词之前，在张妈妈的思维中，对于这一类人的统称是“变态”。
索性，张妈妈这么多年的知识没有学到狗肚子里去。虽然依旧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是一个喜欢男孩的同志，但是到底明白了，同志也就是同性恋与猥亵男童的变态之间的差别，这种差别就像是一个性取向为女的男性和□□犯的区别一样。
树立了这样的世界观的张妈妈霎时间，病情似乎就好了一大半。
而剩下的一小半，按照医生的话来说，他们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其他的还是要靠张妈妈自己才行。
然而自己有的时候常常是最靠不住的，张妈妈尝试让自己支持张扬的性取向以及选择，但却依旧常常事宜愿为，而她的病情自然也就开始反反复复了。
张妈妈休息了许久，药物随着血液流向了大脑，舒缓了张妈妈紧张的神经，张妈妈传了深深的呼了几口气，终是想起医生提醒过她，如果觉得心情有些不好，或者有些问题自己想不明白，索性就先把这个问题丢下，不好的话，可以去人多的地方呆呆，即便是不与他们接触，听听他们说话，那样的环境也是对她有好处的。
张妈妈这么想着，站起身，朝着操场走去。
现在正是上午第三课的时间，操场上尽是些上体育课的学生。
或是篮球，或是足球，总之，男男女女大多都被体育老师强制要求去坐做着运动。
这种情况下，大多数学生都是一边或是油嘴滑舌在老师面前掰扯些乱七八糟的或是装傻卖萌的跟老师请假，一边满不乐意的完成者老师们要求的动作。比如时不时偷些偷懒之类的。
固定动作的规定时间结束，大多数女孩都坐在场边休息聊天玩手机聊聊天什么的，当然剩下极少数长得好看或者特变受欢迎的女孩会被淘气的男孩撩拨的追跑打闹或是站在球场边上帮自己心仪的男生加油，也是在这种氛围里，张妈妈渐渐平复了心境。
正在张妈妈沉浸在这一片欢快的气氛中久久不能缓过神来的时候，忽的被自己的电话铃声叫了吵醒了回过来。
拿起电话，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是张扬，张妈妈存电话号一般都是直接存大家的名字的。
名字这种东西被取出来，自然就是为了让人叫的不是么。
张妈妈深吸了几口气，接起来电话，电话那头响起的却不是自己儿子的声音。
“张……张阿姨么？”电话那头是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声。
“恩，”张妈妈回答者，自己想着这个人是谁，没等想起那人的名字，就被那人之后的话吓得差点没有栽倒在操场边上。
“阿姨，张扬他……他吃安眠药自杀了。”
☆、29
张妈妈哆哆嗦嗦坐着出租车赶往医院的时候，脑袋里就只剩下这么一句话。
而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孟天逸，心情却不比张妈妈平静多少。
孟天逸不知道把张妈妈叫过来是对还是错。
只不过这种时候，医院做手术必须要直系亲属签字，这种事孟天逸根本不能代理，也根本无从选择。
只好给张妈妈打电话，从一开始，孟天逸就生怕张妈妈听到张扬出事，自己再出点什么事。
磕磕绊绊的把地址和楼层说完了，听到电话那头张妈妈有些哆嗦的“马上到”，孟天逸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孟天逸根本不理解事情怎么就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今天早上孟天逸从张扬家逃走之后，刚到公司不久，就接到快递员的电话，说是敲了半天没人开门，问是不是他没在家，可不可以明天在送。
孟天逸还以为是自己填错了自己家的地址，连忙说把张扬的地址说了一遍，说放在这也行。
谁知，刚挂断电话，快递员就又打来了电话，声称快递单上写的就是这个地址，自己已经敲了半个小时的门了，家里没人。
孟天逸顿时就有些不满，心想，里以为这个快递员不想上楼，乱说的。
有些语气不好的说，“家里不可能没人，自己刚走也就一个小时。”还问快递员是不是不想送上楼。
那快递员脾气也有点爆，噼里啪啦把张扬家门外的情况说了个遍，连孟天逸因为走得比较急，落在门口的垃圾袋都描述了个仔细，孟天逸这才相信了。
相信是相信，心里不安的感觉顿时涌向心头，张扬脚上打着石膏，根本不可能走这么远，这么久，怎么可能不在家。而且结合今天早上，张妈妈刚刚把自己跟张扬堵在屋里这件事，那岂不是很可能……。
孟天逸越想越心惊，连请假都顾不得，抓起背包一路小跑便跑回了张扬家，同样敲了十分钟门，无果。
连忙找来了物业管理员，撬门进去，就看到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张扬，以及被扔了一地的空药瓶。
孟天逸这才和快递员，物业七手八脚的把人送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听了孟天逸的描述，简单检查了一遍，一边抽血检验，一边遍直接开始准备洗胃。
这边孟天逸催的紧，那边主管的医生也是个刚刚升上来不久的小年轻，两边都怕耽误的久了安眠药被吸收的太多，洗胃也就解决不了多少，到了最后连血液检测和家属签字都等不得，直接开始洗胃。
张妈妈赶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已经推进手术室半个小时了，张妈妈几乎是跟验血报告同一时间到的。
孟天逸连忙站起身来给张妈妈解释情况，扶着张妈妈颤颤巍巍的在手术单上签字，坐在一旁等候。
张扬手术的时间并不算长，大约只有一个多小时，然而，在张扬手术结束之前，张妈妈居然就只是沉默的坐在孟天逸身边。
这不由得引起孟天逸的侧目，正常情况下儿子自杀，父母的反应及时没有哭天抢地、怨爹骂娘，也应该朝着医生追问着近况的，张妈妈这种看似镇静的反应饭而一点都不正常。
正当孟天逸在思考，张妈妈和张扬的关系是不是没有自己想想中那么好的时候，张扬终于被护士从手术室中推了出来。
一见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张妈妈立刻冲了上去。
“哪位是家属？”
“我，我是他妈妈。”张妈妈连连答道。
医生看着张妈妈说道“患者胃里的药已经被取出来了，没有什么危险，不过。”
“不过什么？”听见医生闪烁其词，张妈妈立刻追问道。
“不过...”医生皱了皱没说到“患者血液中的药量以及胃里存留的药量都很少，不像是服用过量的样子，”说到这，那位年轻的医生还有点尴尬“总之，现在已经没事了。等、等过两个小时麻醉过了，醒过来之后，在检查一下，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张妈妈连连道谢，却根本没有思考，医生所说的药量少的原因，或者为什么要过两个小时麻药才过的问题。
听见到张扬没什么事了，孟天逸那半颗悬着的心才算真正放下。跟着张妈妈到了病房，也没有想多说什么。“阿姨，那……那我先去给公司回个电话。”
“没事，你们忙。”张妈妈答道。
孟天逸这才走出病房，给自己的主管请假。
好说歹说，今天这事总算没有被当成旷工。挂断电话，孟天逸靠着墙，点着一只烟狠狠的吸了一口，感觉到尼古丁侵入肺部的那种快感之后，才觉得自己终于有些活过来了。
“这不让吸烟，吸烟劳驾去阳台。”带着口罩的护士从孟天逸身边经过，语气颇为不好。
“哦，抱歉抱歉。”孟天逸连声抱歉，快速的朝着护士指的方向走去。
阳台上人不多，不过基本个个都是老烟枪。
站在一旁靠着围栏的几个人估计是认识，正在谈些什么，不过此时的孟天逸却有些顾不上别人。
一支香烟燃尽，孟天逸有点哆嗦的就这烟屁股直接有点了一根。
现在的情况不得不说有些棘手，孟天逸对张扬是有点意思的，这年头找个对自己脾气的人也不大容易，可是再怎么不容易，自己跟对方还没在一起呢，就有自杀的事情搞出来了，这种性格，万一之后两个人分手了，岂不是要出事。孟天逸这么想着，越想越心惊。要不是因为有烟顶着，说不定孟天逸就直接跑出医院了。
虽说爱情这种东西，没办法预测，但是在自己还没有泥足深陷的时候，孟天逸还是不想在怀里揣着这个么一个□□的。
不过现在，连家长都“见了”，要真让孟天逸把这么一个老太太直接扔在刚刚是自杀才抢救过来的孩子的病床前，一个人跑了，孟天逸也干不出这种事。
现在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真是卡在当中了。
奈何现在孟天逸在怎么后悔，也都没用了，因为事情已经发生，自己表现的这么主动，尽是即使张扬再怎么迟钝也一定能感觉出自己是什么意思的。
一连抽了五只烟，孟天逸还是没有想出一个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的办法，无奈，只好先不想了，转回身朝着病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