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之后，大多数人，都会醒的很早。不过酒精临时的亢奋作用，当然不能坚持很久，于是宿醉之后的第二天，张扬就这么一觉睡到中午才醒了过来。
张扬睁开的眼睛的时候，张妈妈没在房间里。旁边的病友正在吃午饭，热气腾腾的骨头汤和肥腻的炖肘子勾的张扬肚子咕噜噜响个不停。
旁边正在吃饭的病友，听着这有节奏的声音硬是半天咽不下去嘴里的饭。
犹豫了半天，终于询问了下张扬要不要一起吃。
张扬涨红了脸，连连说着不用了，随后抓起手机，把自己埋在被窝里面，说什么也不冒头。
被子里面有些黑，张扬摸索着按开手机开关，没等动作就先被跳出来的娱乐新闻吓了一跳。
张扬哆嗦着把网页关掉，随手点开微信，除了孙楚鸿昨天半夜发过来扯淡的闲话，就没有其他的对话栏了，张扬的朋友一直比较少。
不过，公司的几个微信群到是99加。
这会儿张扬正闲的无聊，于是一个个点开来看。
原来是前些日子出去旅游的同事在群里晒照片，顺便带了些特产回来大家分着吃。
像张扬这种运气不好的人自然是没赶上，那些特产大约都是有时限的而零食，为表同情几位吃的多了点的男士在群里发了个小红包，意思是大家乐呵乐呵。
张扬点开的时候便是红包抢的最激烈的时候。张扬下意识直接把几个红包都点了一遍。具体抢了多少钱张扬没记住，却因为这么一点小钱暴漏了行踪。
“我去，谁的手这么快？”
“张扬在啊？”
“你去哪里旅游了？”
“回来记得带特产啊！”
张扬看着群里的突然跳出来的消息，不由得一阵好笑，想了想给他们回复了一句“成，等我回去，一人给你们带副拐。”
“我去，你还真有病了？”
“不是吧。”
“没有，就是脚崴了一下，歇几天就回去了。”
张扬攥着手机，正准备刷刷其他的东西，忽然感觉有人好像在拽自己的被子，以为是张妈妈回来了，张扬也就没在意，直接把被子掀开了。
结果掀开之后出现在张扬眼前的却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两个人都没留神，忽的对住了视线，一时间两个人都愣在了这里。
还是那医生身边的护士发现了不对。
“副主任？”
这一句话把两个人都叫回了神。
张扬慌忙的移开视线，才发现自己对面的人便是昨天来查房的医生。
“那个，我看一下你的腿。”那医生似乎也有点尴尬。侧了侧头说道。
张扬连忙把自己的腿从被子里面翻出来，那医生伸手捏了捏，检查的样子随便的让张扬几乎就以为是再开玩笑。
随后在张扬怀疑的目光下，那医生宣布，张扬的腿没什么问题。再过几天基本上也就可以出院了。
此时的张扬十分不信任的看着这位王医生，却没敢说些什么。
而这位王副主任就在张扬的注目礼下同手同脚的走了出去。
这么一闹，张扬本来咕噜咕噜叫的肚子终于有点安静下来了。重新拿起手机，正准备继续刷刷朋友圈，没留神，手中的手机就被人一把夺去了。
没等张扬反应过来抬头查看，就被张妈妈呵斥住了。
“脑袋还没好，玩什么手机。”
听见这话，张扬很想回复一句，玩手机不会头疼的，但到底不敢还嘴。
只好在张妈妈的威严下老老实实吃着早……午饭。
张妈妈一边看着张扬吃饭一边唠叨。
“上午，医生过来了么？”
“怎么说？”
“我看你要打点滴的，药拿过来了么？”
“你的脚现在还疼不疼啊？”
“医生说什么时候能下地走了么？”
张扬努力用饭菜把自己的嘴堵住，嗯嗯啊啊的回复着张妈妈的问话。准备等到张妈妈连招过去之后，再来回复他。
没想到，张扬却失算了。
张扬的饭刚吃到一半，张妈妈的电话就开始响了。站在门口接电话的张妈妈一直等到张扬把这顿饭安静的吃完，都没有再回来。
最后许嘉翼从门后尴尬的走了出来，帮张妈妈传达了一句“张阿姨说学校有事就先回去了。”就没有然后了。
☆、16
张妈妈突然的离去让张扬觉得有些好奇，毕竟自己的儿子在医院，估计不会有那个母亲就这样突然里去的吧。
不过现在人已经出门了，张扬自然没办法去询问。有心想在许嘉翼身上问问详情，无奈，此时的许嘉翼已经点开手机游戏，打得热火朝天了。
张扬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许嘉翼，又看了眼被张妈妈放在另外一张床上的自己的手机。估计了下自己下床去把手机拿回来的安全系数，毅然决定继续盖着被子睡大头觉。
万幸，张扬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中途，张妈妈还打过电话回来，许嘉翼见张扬睡着了，帮他答复了两句便把手机放在张扬身边的床头柜上。
张扬一天无梦。张妈妈那边却忙得恨不得多长出几个头来。
虽然张妈妈是重新回到学校上班，但毕竟张妈妈也是老人，对学校里的人事物都比较熟悉，跟张妈妈在一起的几个老阿姨都在后勤部。
每天的工作就是很简单的在图书馆检查，或者负责部分物资的分配与回收。当然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工作是带学生的兴趣社团，这个其实都不算是什么工作。
学校的意思大抵是怕学生太过活跃，因此要求学生社团里的学生遇到什么事都要跟老师报备，否则发现了就解散社团。
跟张妈妈在同一个办公室的几个老阿姨。也曾经推测过具体是什么原因想了又想，估计学校也是觉得这群人老古板，起码不会像那些年轻的老师一样撺掇着学生去搞些新花样吧。
有了这种自知之明，阿姨们在审核学生活动的时候几乎都异常严格，搞得这群学生一个个在背后骂她们不说，有事没事就搞些新花样来烦她们。
这不，学校社团招新马上就开始了，又有许多学生新建了许多张妈妈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社团，来递表格，要求招新。
几个老师又分类，又审批，身兼数职，最重要的是，几位阿姨都老了，的的确确是跟年轻人有代沟，看着表格上写的什么“2333酱油社”和什么“网红美少女培训社”以及各种各样充斥着网络流行用语的社团简介，这些老阿姨都一个头两个大。
于是这群人不得不抱着电脑在网上翻贴吧、找论坛，看的眼睛都直了，才大约了解了是什么意思。
工作上的是，张妈妈要是推说自己儿子住院了，其他人到是也没有什么怨言。
坏就坏在，前些天，张妈妈刚刚拒绝了一个社团的成立，回函上张妈妈工整的字迹上写着“该社团理念涉嫌违背国家宪法，且易在青少年学生群体中造成恶劣影响，不予通过。”
不得不说，张妈妈在得知这自己这段文字引起社团申请成员公愤之后，是很不理解的。张妈妈觉得自己写的所有东西都是合情合理的。
因此对这通叫她回去的电话十分不解。然而这还不最让张妈妈不理解的。
当张妈妈坐在办公位上看着站在自己对面几个穿着十分鲜嫩裙装的少女跟自己哭诉的时候，张妈妈表示自己是懵逼的。
开始的时候张妈妈还不打算松口。但被强制坐在工位上听了一个下午的知识普及之后，张妈妈终于松口，将“Lolita社”更名为“lo风格着装社”勉强通过。
学生们自然欢天喜地的里去了。
留下张妈妈头晕脑胀的朝医院赶去。
总的来说张妈妈接下来几天的状态就维持在被学生教育、被护士教育、被餐厅所谓的营养搭配员教育的状态中。
张扬则是吃饭、睡觉、吃饭、睡觉。
终于，在医生法外开恩之下，张扬被放出院。
当张扬拄着拐跟着张妈妈回到家里，在沙发上坐定了，听着张妈妈安排晚饭时候。
张扬忽然想起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张扬的家里只有两间卧室，许嘉翼没来的时候，张扬和张妈妈一人一间，现在许嘉翼暂时住在这里，房间反倒是不够用了，张扬出事的前一晚，张扬就是住在沙发上的。现在自己腿瘸了，总不能也住在沙发上吧。
张妈妈是忙得头昏脑涨根本顾不上，张扬则是觉得尴尬，不好意思跟许嘉翼说话。就这么刻意的忽略着，导致了现在有些尴尬的局面。
张扬眼看着张妈妈在厨房里翻来覆去的找着东西，越来越坐立不安。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许嘉翼去上厕所的时候，趁机拄着拐杖拐进了厨房，甚至直接关上了厨房的门。
“妈，要不然我还是回我那里去住吧。”张扬压低声音说。
“干什么，一出院就往外跑？”出院的时候，张妈妈跟张扬站在医院门口足足两个小时，应是没打到车，最后还是许嘉翼帮忙用手机叫的车，张妈妈不由得有些怨气。
“不是，妈，家里住不下……。”
“哎呦喂，您是多大的祖宗啊，这么大个家就容不下你了。”张妈妈明显是误会了张扬的意思。
“不是妈，没有？”张扬一见张妈妈情绪有些激动，赶紧解释。
“没有什么？没有你呆的地方了是么？你就非得天天出去跟人打架是吧？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呢？啊？”张妈妈情绪越来越激动，直接把手里的东西都摔在里地上，装满了水的不锈钢盆落在地上，发出狠狠的闷响。盆里的水淌了一地。
张扬被张妈妈的情绪吓到，下意识开门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脚下一划，手上也没抓住，直接摔到客厅去了。
等张扬缓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了。
张妈妈激动的情绪被突然的变故熄灭，两步跑到张扬身边，想抓着张扬，有怕他受伤太严重弄疼他。
张扬看着张妈妈这个样子。连忙支撑坐起来。抓着自己妈妈的肩膀，让张妈妈仔细看着自己“妈，我没事，我没事。”
“扬扬，扬扬……。”张妈妈看着眼前的张扬不由得泪流满面。
此时的张扬却顾不上感动，或者安慰，只是紧紧的攥着张妈妈的胳膊，看着她有些失神的眼睛“妈！妈！妈你听我说，妈，你看着我，你这几天有没有吃药？”
“什么？什么药？”张妈妈有点迷糊的回答道。
“就是，就是你每天都要吃的那个！”张扬见张妈妈有些想不起来，知道张妈妈今天一定是忘了吃药。顾不得其他，直接伸手在张妈妈兜里摸索着。
果然把上次的药盒翻了出来，药盒刚刚攥在张扬手里，张扬便暗道了一声不好。因为药盒里根本就是空的。
估计是张妈妈的药吃完了，忘了回家拿。
此时的张妈妈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的挣脱了张扬的束缚，朝着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嘀咕着什么“做饭，对，做饭给洋洋吃。”
张扬见张妈妈走远，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顾不上摸那个拐杖，一瘸一拐的朝着张妈妈的方向走去。走进了就听到，张妈妈嘴里又在嘟囔着什么，“我的神药呢？”一听到这句话，张扬脸都有些白了，这么看来，张妈妈最少两天没吃药了。
既担心张妈妈一个人在厨房里不安全，又想去找药，进退两难之际，张扬终于看到离自己不远，被两个人样子惊吓到了的许嘉翼了。
张燕看到许嘉翼那一刻立刻朝着厨房里边走去一把抱住张妈妈，边动作还一边朝着许嘉翼喊“小……小翼，你帮我去我妈屋里床头柜找点药。快点，我求求你了。”
“啊，哦，哦。”即便许嘉翼不了解是什么请款情况，此时也知道，需要按照张扬说的做，许嘉翼直接冲到张妈妈屋里，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顿时汗就下来了。
整整一抽屉大大小小的药品，药瓶上英文、韩文、俄文全都有，就是没有中文。许嘉翼一时心急，直接把整个抽屉都拽了出来，抱着抽屉朝着厨房跑去。
跑到厨房门口，许嘉翼站在门口，却根本不敢往里迈一步。
因为张妈妈正拿着菜刀对着自己的儿子张扬。
☆、17
许嘉翼抱着抽屉不敢出声，张扬却直接扑上前去攥住了张妈妈颤抖的手。
此时的张妈妈已然有些站不住了，瘫倒在张扬的怀里，晕了过去。
许嘉翼帮着张扬把张妈妈送到医院，自己却也光荣的二进宫了。
好在两个人虽然在不同的楼层，但到底是在同一家医院。
等到张扬被值班的大夫狠狠的教训了一顿，重新包扎好，回到张妈妈的病房的时候，张妈妈还在沉睡中输着液。
同样在屋里的许嘉翼却不像往日里对待张妈妈那么亲近，反而是远远的坐在靠门的木椅上。
张扬看了眼还在沉睡的张妈妈，想了想，还是走到许嘉翼身边坐下。
“你……”张扬停顿了下继续说，“你别害怕，她平时不这样的。”
“啊，我没有。”许嘉翼否定了张扬的话，但许嘉翼那有些慌乱的音调却暴漏了自己此时的心态。
张扬能够理解许嘉翼态度的转变，却也不好说什么。
两个人无言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点滴瓶里的液体一点点落下，听着病房里各种仪器运作的声音。
终于，还是许嘉翼最先沉不住气了。
“张阿姨她……她怎么了？”
“啊？”张扬楞了一下，没想到许嘉翼会突然发问。想了想，还是挑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就是，身体不大好，前几年受了点刺激，所以一直在吃药。”
“哦。”许嘉翼应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张扬继续说。
“你不用太担心，一般我不在的时候，她都可正常了。”张扬这么说着，还生怕许嘉翼不相信一样，朝着许嘉翼这边凑了凑。“你看那个点滴，等明天一觉睡醒，她就有精神了。”
许嘉翼顺着张扬直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相信似得又看了看张扬。诺诺的没有说出什么，心里却是不相信的，这张阿姨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疯子。
张扬见许嘉翼没说话，不由得转移话题，“你饿了么？要不，我们先去吃个饭？”
许嘉翼的确有点不敢呆在张妈妈身边，但总觉得就这样走了，有点不太好。“现在？那张阿姨怎么办？”
张扬朝着张妈妈的方向望了一眼，“没事，她这个药打上，最起码得睡一天，就算是醒过来……看不见我更好。”最后一句，张扬几乎是从嗓子里面把话挤出来的。
许嘉翼自然没听清，“什么？”
“没事，咱们走吧，也忙了半天了。”说着张扬还生怕许嘉翼自己不好意思，站起身来就要带着他出门。
“哦。”许嘉翼自然就这么跟了出来，说实话，许嘉翼的确是有点饿了，只是这种情况下到底不好意思叫嚷着要吃饭。
此时的餐厅人已经比较少了，许嘉翼随便点了个盖饭，到是张扬很悠闲的点了热乎乎的汤和几个小菜。
两个人飞快的把饭菜吃完，看着对面的人有些狼狈的样子，不由自主的有些想笑。
等到张扬一瘸一拐的跟着许嘉翼朝着病房走的时候，两个人的之前有些尴尬的局面终于有些缓解了。
“张阿姨的病……”许嘉翼不由自主的想询问下张阿姨的病情，又忽然想起张扬刚才有些犹豫，不免又刹住了话头。
张扬却没有在意，本来不想多说，看了许嘉翼一眼，不然想去，对面的这个小男孩也是也算是同道中人。想着如果自己的经历能够帮助其他人倒也是一件美事。于是整理了下思绪，想了想到底还会简化了语言“就是，我之前，跟她出柜，受了刺激，现在一直没大好。”
张扬的一句话简明的解释了全部事情的经过，正处在爱幻想年级的许嘉翼自然而然的开始了全方位的脑补。
张扬却没给许嘉翼太多的反应时间。
“你的事，我都听我妈说了。”
“……恩。”神经正在四处游走的许嘉翼被张扬这句话拉了回来，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也别太担心，他们估计也就是在气头上，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我知道。”许嘉翼吸了吸鼻子，他自然知道家里人还在生气，如果不是希望第一时间得到自己父母那边的消息，怎么可能这么多天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呆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