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衣趁此机会一过点足,便从单司渺背上踩了过去。
眼前已然有了亮光,出口近在咫尺。
单司渺也懒得再与他缠斗,追上他大步往外跑,谁知就在此时,两旁石壁咔嚓一声,竟是又缩了半寸来,这下子,以他们两个大男人的体型,几乎要被卡在了这两道石壁之间。
砰——
就在离出口一步之遥的地方,单司渺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肩,想翻身而过,却被对方反手拉住了衣领,本来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因为一个比肩,便被牢牢地卡在了石壁当中。
“……死黑子,放手。”君无衣此时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已是心中不快,加上眼前这块“碳”的纠缠,一时没憋住冒出一句骂人的话来。
单司渺不答话,只见他还想往外挤,啪地一声一手撑在了他脸旁的石壁上,因为用力过度,硬生生在壁上拍出了一个手掌印来。
轰——
随着又一声振动,单司渺背上一沉,直接跟面前的人面对面被压到了一起,鼻梁骨差点给撞断了。
二人此时前胸贴前胸,各自用手脚撑着对面的石壁,尽量拉开一些距离来,脚下却还不忘你来我往地过着招。那君无衣招式越发的恶毒起来,每一脚都冲着单司渺要命之处而来,单司渺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左右夹挡,终是没分出个胜负。
一声震动之后,二人不得不停下了动作。并不是不想再有所挣扎,只是石壁力量之大,此时已并非二人之力能够撼动,双腿交叠,被卡的死死的动弹不得,只觉得鼻息相闻,尴尬异常。
好在这等距离,二人谁也出不了手,也倒不怕谁暗算了谁。
“单司渺,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被压死在这石壁中,不如这样,一人各让一步,你先用内力将我推出去,我再拉你出来如何。”君无衣提议道。
“好。”单司渺这次倒是应的爽快,“不过我先出去。”
“……”君无衣就知道这小子没这么好忽悠。
“你若出去了,把我弃了该当如何?”君无衣挑了挑眉。
“那我又怎知你不会背信弃义,再做小人?”单司渺道。
“……”君无衣对他那个“再”字很不爽。
二人沉默,又僵持了片刻,直到石壁再一次动了动。若是再不做出个决定来,怕是下一次,他二人当真要被压成肉饼了。
“这样吧,我瞧你那扇子上的丝线甚是牢固,也不怕我会跑得掉,你将那丝线尽数系于我腰带上,我出去了你也可以将自己拉出来,如何?”单司渺提议道。
君无衣沉吟片刻,道了声也罢,便将扇上的丝线一圈一圈紧紧地绕在了对方腰带上,怕他使诈,连着裤带也绕上了好几圈。完了二人微微侧过身来,君无衣动用真气以掌勉强抵住双壁,让单司渺背对着出口,忽地伸出脚去,对着面前的单司渺的腹部狠狠地踹了出去,单司渺心中暗骂了一声小气,被踹得吐出一口血来才落了地。
咔——
君无衣以一人之力撑住双壁,大约只能坚持片刻。正打算扯了手中丝线而出,却忽地瞧见面前单司渺漆黑的双眸中染开一丝笑意来。
君无衣心道一声不好,想扯紧丝线将自己拉出却已是来不及,面前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陡然解开了腰带,紧接着便要脱下裤子。
被算计了!
君无衣面上一愣,竟没想到还能有此一招,也不知是该说自己百密一疏,还是该骂对方太过下流。
双臂上传来的骨骼交错的声音,君无衣此时面上血色尽褪,已然冒出些冷汗来,想骂人却又不敢开口,怕是惹怒了对方,便会即刻丧身此地。
他咬着牙缓了缓气息,等着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若如实回答,我便救你。”单司渺道。
君无衣心中千百个不乐意,却只能点头。
“一,你自然明白我要问什么。”
“……血琉璃乃是四门之一长生门中神物,据说此物可使人起死回生,返老还童,得此物者便可容颜永驻,长生不老。”君无衣缓缓道,“日前有风声,说这东西被杨家所藏,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奉命行事。”
起死回生?返老还童?怪不得人人趋之若鹜,若这东西当真有此神效,为它拼命倒也值得。
单司渺点了点头,又问,“那日杨映泉死的时候,你为何会在屋里?”
“那日是杨映泉偷偷派人传了信给我,说我要的东西她知道在哪儿,我便偷偷潜入了房内,却见她已被杀了。”君无衣已经开始加快了口速,想来是快撑不住了。
“那,最后一个问题。”
“那玉床是……”君无衣身形一晃,眼瞧着就要被石壁挤压殆尽,继而内力使尽,又勉强撑开了半寸,忙不迭地开口道。
“急什么,不是问这个,”单司渺故意顿了顿,松了松手中的裤带,才缓缓开口,“你刚刚是不是在想,出来了再杀我也不迟?”
“我要听实话。”单司渺完了又补上一句。
“……”君无衣面上一僵,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眼瞧着手上就快撑不住了,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的单司渺。
轰——
石壁的挤压已让他到了极限,手中一个松软,便见那石壁猛然合向了自己,于此同时,忽地腰上一紧,被重重拉落在地。
君无衣卧在地上喘着气,只瞧着面前的脚尖动了动,踢了踢自己的肩膀,继而慢悠悠地系上了腰带。
“一人一次,扯平了。”单司渺道。
君无衣握紧了拳头,指节处有些发青,手肘因为用力过度骨头已有些错位,此时痛的简直不像他自己的。他君无衣这辈子还被受过这等的窝囊气,抬眼去瞧单司渺,眼中尽是杀意。
“别这么看我,我对男人没兴趣。”对方微微抬起下巴,笑得露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浑身黑炭一般的人,就这么潇洒自若地走了出去。
“单司渺!!!”君无衣大吼了一声,手中扇子一挥,便见石壁上顿时滑下了几颗斗大的石头。
外头的情况倒也不比里头的安稳。
孟筠庭眼瞧着单司渺跟君无衣一前一后衣冠不整地狼狈而出,拼命的对他使着眼色。
单司渺一瞧,好家伙,那胡不归似是镇定了下来,此时正拿着刀,对着轮椅上的杨映松,而一旁众人见状,均不敢妄动,眼瞧着他便要突围而出。
“胡不归,你三番两次擅闯杨家,图谋不轨,不怕为武林所不齿么?”杨严宁背着手,此时面上一片高深莫测。
三番两次?单司渺很快捕捉到了这句话的含义,这么说来,胡不归应该不是第一7 次闯入杨家了,之前或许就同杨家的人动过手,结了怨。怪不得杨映泉死的那晚,杨映竹会第一个怀疑到这胡不归的头上。
“呵,我大大方方下了战书,杨家却连个敢应战的都没有,不知谁更为武林所不齿?”胡不归手中血刃又逼近了些,道,“若不想让你们大公子出事,便让开一条道来吧。”
杨映松此时面色苍白,只张了张嘴,却没叫出二叔两个字。
杨严宁沉吟半响,手一摆,当真让人让出一条路来。众人见状,倒是吃惊,这杨严宁看来野心勃勃,不像是有所顾忌的人才是。只有一旁单司渺隐约知道,这杨严宁所顾忌的,怕只是自己同那人的不正当关系罢了。
不过他此下可没空去管那胡不归,他反而比较在意蒋莺莺在哪儿。左顾右看了一番,才发现那丫头安然无恙的站在角落里观戏呢。
“三日后,若你们杨家再无人应战,那我便自行来取剑谱!”胡不归喊了一句,将手中的杨映松抛出,杨严宁顺手接过,放上了轮椅,也不假手他人,只见推入了书房。
“君公子,可没事吧?”胡不归一走,众人这才瞧见狼狈不堪的单司渺跟君无衣,只见那杨严宁谄媚地贴到君无衣身旁,脱下了外袍递给他。而一旁的单司渺,却无人问津,只孟筠庭在耳旁聒噪起来。
“没事,多谢。”君无衣也不客气地接过那外袍,披在了身上,眼睛却始终瞥着单司渺的方向。
单司渺倒是招呼也没打,没事人一般的回了房,安安心心泡了一把澡便睡下了,任凭孟筠庭怎么问,屁都不肯放一个,急的他在一旁来来回回转悠了好一阵子,最后见他睡着了,只得无趣地回了房。
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第二日一大早,单司渺神清气爽地起了床,一出门,就被孟筠庭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你的脸!”
“……一大早堵在我门口做什么,脸怎么了?”单司渺没好气的给他脑门就是一下,回房对着铜镜一瞧……
哦……原来是肤色变了。
也不知是那玉颜膏起了功效,还是昨日里在水里泡得久了,本漆黑如炭的肌肤,此时仿佛被火重新灼过一般,发起些红来。有些死皮已经开始脱落了去,露出了新鲜的粉红色。
这下可好,包公变了关公,还斑斑点点,更显丑陋。
“饿了,开饭没?”单司渺倒是不怎么关心肤色的变化,只瞄了一眼便又要出门,也不怕吓着谁。
“不知道,不过应该差不多了。”孟筠庭眼也不眨地盯他瞧了半响,才有些适应过来,跟着人走了出去。
一路上,果见很多小婢女尖叫着跑开。
不过这些单大侠都无动于衷,只见他目不斜视,依旧跟以前一样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孟筠庭有时候也挺佩服他的,脸皮厚成这样,也算是本事。
一进饭堂,空空如也,只有单孟二人,和一大桌子的白粥糕点。
二人自是不会客气,坐下来便跟老管家要来了碗筷,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老管家倒是热心的紧,见他们吃的欢快,又忙不迭地让人做了一大碟炒面端了上来。
“老人家,怎么不见其他人出来吃早饭?”单司渺忽然问道。
“这……二爷跟少爷他们,一向都不喜同桌而食的,我们都是把各自的饭菜送进他们房里的。”
“哦。”单司渺应了一声,不再多问。
“哎,自从老爷死了之后,这个家,就散了。以前夫人和老爷在的时候,家里多热闹啊。”老管家似是感慨万千,叹息着直摇头。
“夫人?杨夫人,倒是第一次听人提起。”单司渺好奇道。
那老管家说道他家夫人,眼中一亮,“夫人啊,我们家夫人可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女人,可惜啊…可惜红颜薄命……”
“你家夫人怎么死的?”
“呃,这…我也不知,只知道老爷有天抱着夫人回来的时候,在慑楼里呆了整整一个月,出来就宣布了夫人的死讯。”
“哦?这般突然,你家夫人姓谁名谁?”
“我家夫人姓宛,小字琉璃,哎,自从夫人病逝之后,老爷整个人都变了……”
琉璃?单司渺心中微动。
“你家夫人,可是生前喜爱花草?”
“你怎么知道?”那老管家诧异地瞧了单司渺一眼,“我家夫人惜花如命,那满园的紫藤都是老爷替她种下的,其中不乏些名贵的品种。”
“这么说来,你家老爷倒是对夫人痴情的很。”
看来,慑楼里那花室的主人,当是杨夫人无疑了。
“可不是,自从夫人去了之后,老爷就成天把自己关在慑楼里,一个月也没几天出来过,就算出来了也是少有言语,久而久之,少爷他们也就越来越疏远老爷,也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了。”
“这倒是奇了,这么多年,他们都不同桌吃饭的么?”孟筠庭在一旁塞着包子,鼓囊道。
“倒也不是,大少爷还是会跟小姐偶尔一起吃饭的。”
“哦?”单司渺这么一听,倒是来了精神,“就他们两人?”
“是啊,大少爷跟小姐一向要好的紧,往日里,小姐可是最听大少爷的话了……就是……哎……”
想到杨映泉的死,老管家忍不住偷偷抹了抹泪。
“你家小姐死前,可有什么异常?”单司渺忽然问。
“异常?”老管家有些诧异,继而思虑了片刻,“异常倒是没有,不过有天夜里,我值守的时候,见她哭着从大少爷房里跑出来,当时觉得奇怪,不过后来想想,或许是大少爷要把她嫁出去,舍不得才争吵了两句。”
“姑爷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跟小姐的死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单司渺笑了笑。
二人吃完了早饭,便分道走了开去。孟筠庭打算去集市里转转,顺便找人算上几卦解解手痒,在杨家呆了这么些天,都快把他憋出病来了。
而单司渺本来是打算回房练功来着,走到半途,却听见花园里隐有舞剑之声,想了想,便随着那声音一路往那竹郁青葱的花园小道里去了。
人才进花园,便能清楚的瞧见两个远远的身形,虽都手执长剑,可剑势一个快而急密,一个缓而铿锵,一瞧就不是使得同一套剑法。
又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身着青衣的是杨映竹,而他旁边一身黄衣的,则是君子阁的那个连一硕。
这距离单司渺瞧他们瞧的清楚,他们却是发现不了单司渺的,单司渺便索性找了个阴凉处,大大方方地坐下看了。
远处,只见那连一硕手腕一翻,手中长剑脱手而出,在空中平白打了几个转,杨映竹趁机反手刺下,却被他这一招躲空了去,只得脱身再攻。却没想到,对方虚招之后,另有杀机,随着连一硕掌根一推,空中的剑忽地就转了方向,杨映竹大惊之下点足急退,却见那快如闪电的剑势随着连一硕的一个握抽的动作忽地又撤了回去。
杨映竹还没待松下一口气来,那连一硕却又拔剑而来,杨映松定睛一瞧,他手中竟是又多了一把剑,只是比原来的那把短上两寸。
子母剑!原来他拿的是子母剑!子剑一出,避无可避,只能抬手举剑去挡,却感觉胸前一凉,原是连一硕左手的母剑,已经抵到了自己心尖处。
“杨兄,承让了。”连一硕笑着撤下剑来,往那母剑中一插,掸了掸自己的衣袖。
“这招……”
“这招乃是我君子剑的绝杀之在,名曰鹤影飞虬,你若是学会了这招,那胡不归定会败在你的剑下。”
“原来如此。”
远处坐着的单司渺见了,却是冷笑了一声,放下了翘着的腿。
名叫君子剑,却是如此卑劣的招式,怕是也就杨映竹这病急乱投医的草包,会信了他的鬼话。
又瞧着二人舞了半晌,一晃眼便到了午时。
“连兄的君子剑,果真是妙不可言。”杨映竹似乎十分满意对方教给自己的剑式。
“呵呵,那杨兄的承诺……”那连一硕陪他练了一上午的剑,终是提到了正题。
“放心,若是我赢了胡不归,当上了杨家的家主,别说是区区一个玉饰,大把的好处自然也少不了你君子阁的。”杨映竹应承道。
“那就先谢过杨兄了。”
这连一硕的话音刚落,就瞧见了路过的单司渺。眼珠子滴溜一转,上前朗声道,“哎?新姑爷,来的倒正好,可有兴趣,与我俩切磋切磋?”
单司渺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瞥了他一眼,没应声。
“哼,一个野小子,你还指望他会什么剑术。”杨映竹心里是瞧不起单司渺的,自从杨映泉死后,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不加掩饰。
“哎~杨兄别这么说嘛,刚刚那招,也要多找人练练才是。”连一硕对他使了个眼色,只见杨映竹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也罢,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杨家剑法的高明。”
那杨映竹也没管单司渺答应不答应,直接将手中的剑扔了过来。单司渺下意识的接过那把剑,只见他反手拿起连一硕刚刚的那把子母剑,朝自己攻了上来。
单司渺瞳孔一缩,手中剑身一抖,叮地一声挡下了他的一招风回斜雨,却是未用那在密室之中习得的四季剑法,只凭了感觉一味地应对对方使出的招式,瞧来毫无章法,可十几个来回下来,却是没被对方的剑所伤分毫。
这头杨映竹却是越打越急,越打越乱,平生所学已差不多使得七七八八,微喘的气息伴着头上渗出的额汗透露出内心的焦虑,可瞧对方,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讨厌样子。
这小子!分明是瞧不起他!
手中子母剑一转,用尽内力使出刚刚所学到的那一招下流招式,甚至没顾忌到会伤了对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