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行不行啊，不敢继续就认输！”
日暮夕雾抬起眼，望向对场区，微提起嗓音，语调柔和：“抱歉啊，让切原君久等了。”
说罢，他抛起了球。
“听说弓道的学习过程就是对‘心’的磨练。”幸村精市平静地注视着赛场，“日暮一直贯彻着这项训练。”
“好像挺深奥的，不太懂部长的意思啊，”丸井文太吹出一个泡泡，“这个跟网球比赛有什么关系？”
“认真看比赛。”一直没有发表观点的真田沉声低斥。
围观的社员们发现，日暮夕雾的发球好像有些不同……要让他们去说，又说不出所以然：大概就是看起来速度更快、招式更简练，太过果断利落的发球让对手根本反应不及。
再加上合气道的技巧应用，切原赤也的攻势与反击都失效了，最终，这一发球局被日暮夕雾有惊无险地拿下了。
“快看，日暮的步法！”
“这是什么步法，好像没见过。”
赛事已不再是之前切原赤也单方面压制的情况。
日暮夕雾脚底变化的步伐，从一开始的少许生疏，逐步调整到圆融自如，仿佛带着某种规律，又让人找不着头绪。
“看起来像舞步。”这是杰克桑原的发现。
丸井文太恍然：“怪不得总有些熟悉感。”
“严格的来说并不是舞步。”幸村精市纠正道，“应该是一种音乐灵感。”
“音乐？”柳莲二若有所思，“从日暮君的数据来看，他最喜欢的是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里面包涵了欧洲风行过的几种舞曲。”
“反正差不多就是舞步吧……”
幸村精市回道：“这样的步法比舞步更自由，随心所欲，让对手很难防备。”语气陡然一转，“嘛，看来安排赤也跟日暮比赛还是很有用的。”
柳莲二赞同：“切原的逼迫成功地激发了日暮君的潜力；同时对切原来说，与日暮君比赛，用赤目状态已经失去了效果，他的网球被迫冷静了下来。”
幸村精市微微一笑：“这点程度还远远不够，那两个家伙都需要好好训一训。”
——这一回，他不会再选择错误的战略，使得切原赤也的“恶魔”状态拖到那样的危险程度；同样的，他期待着风格略显雏形的日暮夕雾，能在立海大更早地走到曾经的高度。
网球场上，两人的比赛开始白热化了。
有了克制切原暴力网球的技巧，日暮夕雾一点一点地扳回了局势。
现在双方的比分是5-5平。
“Fifteen，love。”
切原赤也突然放了一个擦网的小球，落地之后弹跳的弧度很不明显，眼看日暮夕雾来不及追过去，却见这位京都少年脚步猛地变幻，下半身着地时，身体保持着惯性冲向前方，仿佛一眨眼人就靠近了网前，早一步伸出的球拍精准地将网球挑了上去。
“哇哦，日暮那个动作好酷！”丸井文太忍不住赞叹出声。
“似乎又是合气道的技巧，”幸村精市偏头问向真田，“膝地滑行，对吧？”
真田压了压帽檐：“嗯。”
“真是可怕的家伙，”平常略显吊儿郎当的欺诈师这时也是难得的正经，“那样的天赋……优秀得让人有些嫉妒啊！”
“日暮君在网球上的直觉确实不一般。”连一贯淡然的立海大参谋也这样说，“在技术上继续磨练一段时间，再积累一些与人对战的经验，用不了半年，他就足以达到全国水准。”
这不是信口开河。
所有旁观着练习赛的正选们都发觉到日暮夕雾在网球上仿佛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那是一种让很多网球运动员的努力都变成笑话的悟性。
“再好的资质，不认真打磨，只会沦为平庸。”幸村精市没有多少情绪地说了一句，转而吩咐，“一切就交给你安排了，柳。”
柳莲二无声颔首。
“Game Higurashi, 6-5。”
“再来！！”逐步陷入困境的切原赤也已然褪去了“赤目”状态，瞪着大眼咬牙喊着，“我一定会赢……绝不放过你！”
不料，幸村精市的嗓音在这时突然传来：“就到这里了。”
“不要，”切原赤也下意识地抗议，“比赛还没结束！”
“继续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披着外套的少年步入球场，看了一眼静立的日暮夕雾，转而看向对面还不服气的卷发学弟，“赤也你想继续跟一个手臂受伤的家伙比赛吗？”
“啊？他，他手臂受伤了？”
“好像就是被你打伤的呢。”幸村精市叹道。
原本气势满满的小学弟一秒钟变脸：“我、我不知道，”望向日暮夕雾的眼神明显透着不自在，“那个，你还真是不经打……”
日暮夕雾看了看幸村精市，笑着摇头：“并不是切原君的责任……本来就有点小伤。”
原本是影响不到什么，只是不曾想，之前被网球接连砸中了许多次，这一场比赛坚持到现在，伤痛免不了加重了一些……其实足够忍耐到打完这一盘比赛的。
倒完全没料到，幸村精市竟然发现了问题，甚至直接停止了比赛。
“原来是这样吗？”幸村精市淡淡开口，“我以为，日暮该知道手臂对运动员的重要性。”
“抱歉……”日暮夕雾不自觉地道歉，“以后我会注意的。”
“我相信日暮不会再松懈的。”蓝发少年转而问，“要去医院看看吗？”
“只是些外伤，真的不严重。”日暮夕雾轻声说明。
幸村精市点头：“先让校医检查一下，赤也，你陪日暮一起去医务室吧？”
——并不是他不担心日暮夕雾手臂的伤势，只是其他场区的练习赛还在继续，部长的责任让他不好在社团活动时间内轻易离开网球部。
“诶？！”
“怎么，”蓝发少年微笑着问，“赤也对我的决定有什么异议吗？”
卷发一年生的脊背莫名地发寒，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头发，打哈哈：“没、没有啊，部长。”转而对日暮夕雾催促，“喂，别磨磨蹭蹭了，快走吧，我还想继续比赛呢！”
“赤也，日暮是你的学长哦。”
“真是太松懈了！”真田弦一郎的声音声音适时传来。
“对、对不起，”猛然听到副部长喝斥的切原赤也身体抖了抖，态度立刻转变，“那，日暮前辈，我们去医务室吧？”
好像没什么选择……
日暮夕雾觉得自己的手伤没什么紧要的，却又无法忽视那种潜藏的关心，只好听从部长的安排，歉意地对切原赤也道：“真是给切原君添麻烦了，辛苦你了。”
前辈温温柔柔的笑，让切原实在有点不习惯：“没什么啦，前辈你快点把手臂养好，我们继续比赛……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啊，”日暮夕雾轻笑，“我也期待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写比赛，手生了许多，唉
第15章 Ch.15
夕日渐斜，球场上击球的声音渐渐稀落。
一头铅灰色微翘短发的少年坐在休息椅上，慢慢翻阅着一本平放着在膝盖上的书，忽而听到一阵脚步声……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来人是谁。
“日暮？”忽然看到这人，蓝发少年有点意外，“不是给你放假了吗？怎么没回家？”不等回话，又问，“伤势怎么样？需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日暮夕雾温声答：“校医说不要紧的，这点外伤擦两天药就好了。”
“那就先暂停几天手上的训练。”幸村精市直接替对方做决定。
日暮夕雾自然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好的，我会请柳君帮忙，调整一下训练单。”
“可以让我看看吗？”幸村精市在一旁坐下。
尽管说得不清楚，日暮夕雾却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手臂的伤势，也没有拒绝，将运动服的袖子撸了上去。
“让部长担心了，实在不好意思。”
幸村精市仔细检查了一遍日暮夕雾的手伤，语气淡淡：“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毕竟手是你自己的。”
“啊……”
“只是，”确认对方的手臂当真无大碍后，幸村精市继续说，“这样带着伤勉强比赛，似乎不是日暮你一贯的行事作风。”
日暮夕雾闻言赧然：“因为很少与别人比赛，对情况预估失策……是我经验不足。”
“经验不足，”幸村精市沉吟道，“这确实是你亟需解决的一个问题。”
“我会努力的。”日暮夕雾认真表态。
蓝发少年闻言笑了：“我相信日暮你的决心。”转而语气一变，“不过，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我能知道原因吗？”
日暮夕雾直接回答道：“不小心被架子碰到了，只是擦伤，所以也没太在意。”
“架子砸的？”
“嗯。”
幸村精市若有所思：“昨天好像听到山本同学说过，幸亏日暮你，否则他肯定要吃大亏什么的……就是那个时候受伤的吧？”
京都少年微点头：“当时有点危急，还好山本同学没受伤。”
“很热心啊，日暮。”幸村精市如此评价。
“只是举手之劳。”
幸村精市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又放松，眼神有些幽远：“乐于助人自然是好事，但如果帮人后将自己陷入困境……会不会略显莽撞呢？”
日暮夕雾微怔，听着幸村精市问自己的问题，莫名有一种对方其实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的错觉，话语里似有一种深意……背着光线，部长大人的表情隐约透着复杂。
“大概在情况紧急时，没空闲想太多吧？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袖手旁观不愿帮忙，好像……有点失礼了。”
幸村精市失笑：“日暮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没，”日暮夕雾笑了笑，“我知道部长你只是好意提醒……我这次确实鲁莽了。”
幸村精市轻轻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一个人的遭遇而已。”
日暮夕雾疑惑地看他。
“那家伙，和你差不多的性格，就算是对不熟悉的人也持着最大的善意。后来有一次，他帮助一个被校园霸凌的校友摆脱了困境，对他来说大概是举手之劳吧，后来……”
幸村精市蹙着眉，没有继续说下去。
日暮夕雾莫名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一改平常的习惯，忍不住追问了句：“后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啊，”幸村精市淡淡地说，“那位校友心理出了问题，在那之后就缠上他……因为他拒绝了对方的求爱，被那个校友用枪挟持了。”
日暮夕雾十分吃惊：“……听起来像是电视里演的故事。”
幸村精市只是说：“是发生在美国的事，那边枪-支管制得不严。”
“最后……怎么样了？”
“最后……”蓝发少年语气一顿，忽而笑开，“没有最后了。”
本来心里有点闷塞的日暮夕雾一愣：什么叫没有最后了？
“部长说的不是真实事件？”
“日暮可以把它当成一个故事。”
日暮夕雾有点纠结，总觉得无论是这个“故事”，还有幸村精市刚才的态度，哪里有些微妙的感觉……
幸村精市看着纳闷的京都少年，若有所指道：“反正那家伙还活蹦乱跳的。”
日暮夕雾默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件离谱的故事，莫名觉得仿佛真有其事。
“那样极端的人还是极少数，大多人都有一颗善良的心。”
最终，他只能这么说——当然，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每个人眼里看到的都是心中的世界，”幸村精市微笑，“相信美好的事，总比把一切阴谋化要愉快得多。”
日暮夕雾赞同地点头。
——虽然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单纯的闲聊，突然就上升到人生感悟这样的高度。但，无论是什么话题，与幸村君谈天都有着愉快轻松的感觉，还能从中受益匪浅。
“日暮现在还不回去，是在等人？”
总算回归到正常的话题上了。
日暮夕雾回答：“嗯，在等切原君……今天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所以就冒昧邀请他吃京料理，切原君很给面子……”
“那家伙……”幸村精市笑道，“别太纵容了。”
日暮夕雾轻笑：“切原君总是元气满满的样子，相处起来很让人放松。”
“看来日暮你真的挺喜欢他啊，”幸村精市露出一个似乎该称为“哀怨”的表情，“连我这个邻桌都没有那么好的待遇，太厚此薄彼了呢？”
“啊，其实我正想邀请你一起去的，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呵呵，开玩笑的。”
“如果不介意的话……”
幸村精市婉拒：“日暮还是学生，就不让你破费了。”
“也不算破费。”日暮夕雾解释，“那家料理店本店在京都，我有他们家的招待券……以前为了争取社团活动经费，参加过一些校内外的竞赛，积攒了不少招待券。”
“这么说，我们网球部以后的经费也有着落了。”
“……”
看到少年无言的表情，幸村精市忍不住又笑了。
“对了，部长。”日暮夕雾转移话题，“切原君的眼睛在比赛时变成那个样子，是不是身体上的原因？不知道需不需要看医生？”
幸村精市敛住笑意：“赤也情绪一激动就会血压升高，就算看医生，也没有根本的解决方法，只能引导他学会自我控制。”
日暮夕雾轻皱眉：“血压升高？这样不会很危险吗？”
“也许日暮平时可以和他多多练习，”幸村精市说道，“在和你比赛时，他的球风相对容易冷静下来。”
“这样吗？”日暮夕雾稍感安心，“如果真能帮助到切原君，那就太好了。”
正在两人讨论切原的赤目状态问题时，一道十分活泼的嗓音响起：“前辈，我已经好了，快去吃那什么京都料理吧，我要吃寿司……诶诶，部长？”
第16章 Ch.16

一群人去了日暮夕雾所说的那家京料理店。
不仅有一开始就约邀了的切原赤也和幸村精市，还包括突然冒出来的丸井文太和如他影子一般的杰克桑原，又加入了偶遇的柳莲二与仁王雅治。
在日暮夕雾客套而不失真诚的邀请与幸村精市的说服下，真田弦一郎默默地跟上队伍……值得一提的是柳生比吕士，部长就在下午宣布他正式成为网球部的一员，此时也是大家当中的一员。
另有两个还没回家的一年生新社员，其中就有当初和日暮夕雾一起组队练习过的草翦和希。
“哇哦，这就是真正的京料理吧，感觉像是在吃怀石料理呢！”丸井文太举着筷子，对着面前的料理大惊小怪。
“虽然人们一提起京料理就想到怀石料理，事实上，怀石料理只能说一种最具代表的京料理。”柳莲二陈述了这句，转而对着日暮夕雾道，“谢谢，日暮君。”
日暮君轻轻摇头，淡笑：“比起柳君给我的帮助，这一餐饭完全算不上什么。”
“这么少，根本就吃不饱吧？”其他人还在对京料理好奇与探究时，切原赤也却一改之前的期待与兴奋，脸色垮了下来，“菜看起来好寡淡，感觉不怎么好吃啊……前辈不是说有寿司吗？”
真田弦一郎当即黑下脸：“切原赤也！！”
日暮夕雾怔了下，便是失笑，倒没觉得小学弟说得不对——虽然每人份的料理有十几近二十碟的菜品，但实际每一碟都只有堪堪一筷子的分量，其中大多数都是京都的名产各种豆腐、野菜和蔬菜，以及一条烤鱼……
米饭也只有浅浅的一小碗，确实不够青春期运动量大的少年吃饱肚子。
“不好意思，切原君，可能稍等一下就会上寿司了吧？”日暮夕雾温声回。
正在这时，餐馆里的人送上了一份超大份寿司拼盘，所谓的本店一大特色，宣称集全日本岛多地风味的超级豪华寿司拼盘。
“在京都，这家店最受欢迎的不是传统的京料理，而是他家的寿司拼盘。”日暮夕雾为众人说明，“这些寿司严格来说不算正宗的京味。”
“好好吃的样子……”
切原赤也已经听不进去日暮夕雾的讲解，他才不管什么正不正宗的京味，双眼恨不得能发光，一副迫不及待的急切模样：“部长，可以开动了吧？”
刚被副部长喝斥过的一年生还心有余悸，眼巴巴地望着部团里拥有着绝对权威的部长大人。
幸村精市微笑：“赤也忘了今天是日暮请客的吧？你之前伤到了他的手，现在又让他破费，都不说声抱歉和感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