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半天完全听不懂的切原赤也，跟杰克桑原一样茫然：“前辈们都在说什么，这跟日暮前辈那个抽击球有什么关系啊？”
“我想，柳君的意思是，‘流萤’这一招并非单是日暮君发的那个飘球吧？”柳生比吕士注视着赛场上又一次用出“流萤”发球技的日暮夕雾，说，“其实，橘君从接下了日暮君的发球起就被带走了节奏。”

在柳生比吕士的提醒中，大家这一回将日暮夕雾的发球看得更加仔细而透彻。
丸井文太恍然大悟：“之前还说这个发球有一个破绽，现在看来日暮不仅完善了绝技，还反过来利用了这个破绽。”
水准次一点的根本看不透这个发球的破绽，就算发现了破绽，在技术上也不一定做得到破解。
而像橘桔平这样的高手，能看透并借着这一破绽破发，现在破绽却在日暮夕雾的改进下被充分利用，造成的效果一便是误导判断，二则是误导不成，接发成功后反而落入了真正的陷阱里。
“流萤”不只是一个发球的动作，而是多个球的连环招式。
“真是聪明啊，Yuuhi，”仁王雅治笑言，“接球员不一定不会发现是陷阱，但想要成功接发，不得不主动往陷阱里跳……怪不得是‘流萤’，这种有希望的光芒在眼前，捉摸不定的感觉确实比完全让人绝望的黑暗更可怕！”
“这是光明正大的计谋，”一直不怎么掺和一众讨论的真田弦一郎忽然出声，“大家应该跟日暮一样主动学习兵法，善用谋略到网球之中。”

气氛默了。
想到兵法上晦涩难懂的文字，不少人都有些心里发怵。
这时，随着一个完整的“流萤”被尽善尽美地施展出，日暮夕雾再度赢了一分，便是保发成功。
“Game 立海大日暮，1-0。”
借着交换场地的空隙，日暮夕雾快步来到坐在教练椅上的蓝发少年跟前。
不等他出声，幸村精市先一步开口了：“小夕是要换拍子吗？”
“啊……”时间紧张，京都少年没有犹豫，直接说明情况，“我的拍子被调换了。”
他手上的拍子虽然与自己的是一个品牌同一型号，甚至细微处相差无几……连他自己一开始都没发觉，
在热身时觉得手感有些微异样，当时没想过拍子不是自己的可能，还以为是手柄的问题，便在临上场前换了柄胶。
然而在刚才的比赛中，接了橘桔平几个重力球后，他感到了不对劲。虽然坚持了一局比赛，甚至还赢了，但是拍线松动了许多，继续用下去说不准会出状况。

幸村精市眉头微凝，但现在不是追究真相的时候，便打开自己的网球包：“用我的拍子，这个和你的球拍型号一致。今早我还用它练习了，没有问题。”
日暮夕雾没有推辞，语气感激又歉意：“是我疏忽了。”
——尽管他带了不只一柄球拍，但现在这个网球拍也是从他自己的包里拿出来，竟然被人换了……其他的用起来自然也不会放心。
幸村精市语气平静：“不用想太多，先专注比赛，等结束了再去查一查。”
日暮夕雾也没太纠结，听了他家部长的话，心里越发安慰了，眉眼弯了弯：“好。”
注意到他的表情，幸村精市一直显得严肃的表情柔和了下来，不需要再嘱咐什么，目送着对方拿着自己的网球拍返回赛场。
其后，视线扫过被留在椅子上的网球拍，嘴边的浅笑渐渐淡了下去。

第58章 Ch.58
第二局轮到橘桔平发球。
日暮夕雾拿着幸村精市的网球拍，右手张握了数次，适应了一下拍柄的手感——感觉良好，便是敛回心神，抬眼看向对面隔了一整个网球场的对手。
凝神定气。
或许是因为第一局的失利，橘桔平的气势愈发迫人，隐约有一种危险的意味。
日暮夕雾保持着一种看似放松的姿态，平静地等待着对手的攻势。
看过橘桔平过往比赛的视频可知，其球风凶猛狂野，足具危险。
即使现在变得温和收敛了一些，仍不容小觑。
正如这一个发球，尽管不如日暮夕雾第一个发球么快，速度同样不低，施加于球上的力量十分可怕。
来势汹汹。

京都少年没有被动防守，脚步灵活变化，选择上网进攻。
网球猛力砸中地面，带着剧烈的旋转，迅疾朝后场弹飞。
及时到位的日暮夕雾伸拍阻拦，眼看着明明截断了球路，却见网球隐约闪动了一下，有如魔术一样仿佛穿过了拍面，继续沿既定路线高速飞行。
围观的人们惊呆了，还来不及为橘桔平这一神奇的发球喝彩时，接发球的立海大少年不忙不乱地反身追了数步。在众人认断定他赶不上飞向后场的网球的情况下，突然就伸出了网球拍，拍框恰恰能触及网球。
观众们觉得眼睛一花，赛场上的少年像是瞬移一般，将球拍自下而上挑起的同时，身体旋转了180度，由面向后场转为重新正对球网的方向。
——在这一系列动作不足一秒的时间里，日暮夕雾成功地将发球回击了。

网球在球场半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形线路。
“很漂亮的回击。”丸井文太用赞美的语气肯定着赛场上的同伴，道，“日暮今天的气势很强啊。”
“遇强则强吧。”杰克桑原接着话。
“毕竟对手也是全国级的，”仁王雅治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想要一局不丢还是不能大意。”
“切，日暮前辈太小心了，”切原赤也表示不屑，“什么全国级巅峰水准，那谁的实力也就那样吧，要是让我上场，分分钟击溃他。”
“好威风呀，小赤也。”丸井文太一边笑了，一边伸手按着小学弟的头，不顾对方的抵抗，用力地揉了揉那海带一般的卷发。
巴西少年低声咕哝：“笨蛋……”
“如果是一年前，”柳莲二眯着眼注视赛场，“输的人一定是日暮。”
不仅是没有封印绝招的橘桔平极为难缠，更主要的是一年前的京都少年实力还欠缺了一些。

然而，现在不是一年前了。
日暮夕雾猛地一个扣杀，直接结束了这一球的僵持。
“Love，fifteen。”
又是一次失利，橘桔平的表情还看不出明显的破绽，但不动峰队的其他人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部长今天是怎么了？”
“那个立海大的日暮君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几个少年的窃窃私语，被一旁的女孩听入耳中。她忍不住开口了：“立海大的人也太会耍威风了，哥哥可没真正发挥出他的实力……”
“耍威风”的日暮夕雾退守在底线外，站位与中线呈一个斜角，他微低着头，五指压着网球拍的拍线，稍作捏拢，抬眸之间，目光掠向了教练椅上的蓝发少年，动作几不可见地微顿了顿。
这时，对面的橘桔平已做好了第二次发球的准备。
接发球的京都少年收回视线，敛回心神，再度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他今天的对手身上。

“Fifteen all。”
这一声裁判的宣判让沮丧中的不动峰队陡然振奋了。
毕竟，这是橘桔平接连失利之后赢得的第一分。
“就是这样的气势，部长一定要保持下去！”
“跟上节奏吧。”
相对不动峰的激动，立海大的少年们冷静如故，丝毫不为一球失利的同伴担心。
日暮夕雾更是淡定如平常，等待着橘桔平新的发球。
“Thirty，fifteen。”
橘桔平再一次赢了一分，不动峰队的某些人忍不住低呼了起来。
“我就说吧，”橘桔平的妹妹神色放松了不少，语气自豪，“想要打败哥哥可没那么容易。”

这一回，立海大的少年们也有了一点反应。
切原赤也有些讶异，旋即是兴致盎然：“那个不动峰的部长还是有两下啊……嘛，总算不那么无聊。”
仁王雅治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笑着开口：“Yuuhi再不进行有效反击，这一局就要输咯。”
丸井文太轻松接过话：“总感觉日暮又在憋着大招……”
杰克桑原客观评价：“橘君的那一个回击技确实有些让人防不胜防。”
“主要是之前的斜线球与短球，调动着日暮君在底线两角与网前来回奔波，”柳生比吕士分析，“橘君是在故意消耗他的体力吧？”
柳莲二微笑：“老套却好用的战术，可惜用错了对象。”
“是啊是啊，”丸井文太语带羡慕，“日暮最擅长拼基础了，体能和耐力好得变态啊，明明看起来挺瘦的……”

在众人低声交流的同时，网球场上的战况已然白热化。
前两球的失利并没有让日暮夕雾就此乱了节奏，只是明眼人可见，他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从后半场到网前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
“咦？”丸井文太惊讶出声，“好久没看过这一招了。”
“之前只能算是混合步法的特殊利用，还有些缺陷。”柳莲二说明道，“现在日暮将其改进为可以临场应变的招式，双打的技巧融合为单人招式，从二分之一场地的铁壁防守辐射开来，配合以中线为轴心的5.485米移动领域可以最快速地作出反应……成为名副其实的‘蛸壶’。”
“喂喂，参谋你又擅自替Yuuhi命名绝招。”
丸井文太也跟着吐槽：“还是很古怪的名字。”
“我倒认为，或许‘笼中鸟’更贴切呢！”绅士柳生表达着不同的建议。
“好复杂……完全不懂前辈们在说什么。”切原赤也一脸懵忡。
丸井文太跟着凑热闹：“我觉得还是叫‘完美防御’比较形象。”
“这一招并不算真正的防御哦，是以攻代守……”
听着大家各抒己见，杰克桑原弱声表示：“应该还是看日暮自己的意思吧？”

日暮夕雾可不知道场外的同伴们为给自己的招式取名而争辩起来，看着对手回击的网球如他算计的一样近乎压网飞来，转动腕部，上手就是一个切削的动作。
“Thirty all。”
接下来两球，日暮夕雾再未露出一丝破绽。
“Game 立海大日暮，2-0。”
虽赢了两局，但战线拉得有些长了。
于是轮到这一回发球局后，日暮夕雾开局便是一个大招，技术系数极高而十分难缠18 第59章 Ch.59
为了接日暮夕雾这一高难度的发球，橘桔平跑得太急、动作过猛，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
小腿明显别扭的姿势，很可能是崴到了脚。
日暮夕雾微愣了愣，脚步下意识地迈出了一小步，忽是想到什么，又犹豫地顿足了。

裁判探身问向趴在地上的少年，问了声：“没事吧，同学？”
过了好几秒钟，橘桔平撑着手臂爬了起来：“……没事。”
“你确定？”裁判神色狐疑。
“啊，比赛继续吧。”

日暮夕雾将橘桔平的话收入耳中，目光投向对面，对方正好也看了过来，向他颔首示意，便敛起心里的一丝忧虑，同样礼节性地微点了下头。
京都少年注视着他的对手，待确定对方重新准备好了，便开始要发第二个球。
依旧选择“莫比乌斯发球”这一招。
“Thirty，love。”
比日暮夕雾预计的更为顺利，第二个发球几乎是一举得分。
然后第三个、第四个球，都在十分短的时间内结束。

观赛的人群有些错愕，真没想到这一局就这样莫名而迅速地结束了……虽然吧，日暮夕雾的发球技确实很强大，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自然，有些眼力佳的已经发现了真相——橘桔平果然扭到了脚。
交换场地。
日暮夕雾与他的对手正面相迎，擦肩之时，嘴唇轻启：“请问橘君还好吗？”
橘桔平脚步顿了顿，沉声表示：“不必担心，日暮君，还请比赛全力以赴。”
如此，日暮夕雾不再多问。

第四局开始，橘桔平发球。
“将重心集中在另一边，尽量避免右脚的负担……橘君看来伤得不轻。”
立海大的少年们一眼就看透了赛场上受伤之人的当前情况。
“致命伤啊，”丸井文太出声，“日暮也发现了吧？”
“这不是好机会吗？”海带头少年表示，“只要集中朝左脚边攻击，那个橘桑的右脚负担就会越来越大，赢比赛轻而易举。”

“Yuuhi却专门将网球打向右边，”仁王雅治懒懒地笑着，“真体贴呢。”
柳生比吕士微微颔首，附和：“既照顾了橘君作为比赛对手的尊严，又没有刻意防水，尽可能地避免给对方右脚造成更大的伤害。”
“日暮的好意注定落空，”柳莲二淡淡地说，“只要还在比赛，橘君的右脚负担只会越来越重。”
“哈哈，我还以为以日暮那么温柔的性格，会直接选择放弃比赛。”
“现在的日暮是不可能在赛场上轻易作出这样的举动了。”柳莲二继续说，“过分的体贴，反而会被当成一种怜悯，让对手感到挫败，自尊心更会受到打击吧。”

赛场上，双方的优劣势一眼可见分明。
尽管是橘桔平的发球局，他极尽所能地要发挥更高的水准，但在一只脚负伤不便的情况下，面对同样是全国级巅峰水准的对手，这样的努力显得徒劳无功。
“Game 立海大日暮，4-0。”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橘桔平快要撑不住了。
包括日暮夕雾。
他注视着对手，平静地等待对方缓过气后，半垂着眼，拿出了一个网球，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发球。
——正如丸井文太说的，以他的性格，绝不可能对橘桔平的现状无动于衷。然而……最终选择了沉默，继续比赛。

不是在意这一场比赛的输赢，这位京都少年一直牢记着他家部长曾经说过的话。
赛场如战场，寄托了运动员的尊严与荣耀 ，贸然插手是对运动员的轻慢与无礼，哪怕是流血受伤，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情况，没有人有权干预到这一场属于运动员本人的战斗当中去。
在这样的场合，所谓“体贴”，对于对手来说，可能是一种难堪。

“日暮发球。”
日暮夕雾闭了闭眼，稍作定神，旋即是一连串快而用力的动作。
一个高速的重力球。
“啪”的一声，疾奔的橘桔平，在接挡来球时，右腿蓦然一弯，手上一个不稳，网球拍落到了地上——险些又一次跌倒。
“Fifteen，love。”
日暮夕雾握拍的右手，微微使力，攥紧着缠好了胶带的柄把。

橘桔平急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发现对面本该发球的少年，半垂着头在思虑着什么。
“还请日暮君继续。”
日暮夕雾抬眸看了过去，稍刻，略屈膝，对着地面拍了一小会儿网球后，倏地将球高高地抛出。
“哇哦，日暮的球风突然变了。”
“没想到Yuuhi也会有这么犀利的时候，”仁王雅治又道意外，“完全是真田副部长第二啊。”
“别忘了日暮一开始学的是弓道，弓道讲究的是一击必杀。”

赛况急转直下。
原本还有些许僵持的局势呈现了一面倒的情况，在京都少年忽然像是爆发了一般的急攻猛进的强力攻势下，赛局完全被他一个人支配。

观众对这位立海大少年突然转变的“画风”感到有点懵。

不动峰与立海大两方是全然不同的反应。
关心则乱的女孩第一个指责出声：“真是过分……明明知道哥哥受伤了，竟然还故意加快节奏。这样的比赛根本就不公平。”

几位少年担忧之下，有些沉默。
“那才是日暮君真正的实力吗……”
“部长的腿……根本应付不了这样劲猛的攻势吧？”
“……总觉得有些奇怪。”


立海大这边，大家在一阵讶异之后，便是心领神会。
“真是温柔呢，Yuuhi，”仁王雅治笑了，“想要以这种方式，用最快的速度结束比赛，是担心橘君的伤势吧？”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以不动峰橘君的责任心，他绝不可能放弃这一场比赛。不断拉长的战线，只会让他的右腿负担超出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