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阳子,我这样的手段在江湖上虽不多见,但在官场上却不少见。”燕白笑了笑,“你当知道我们头顶上是一群什么人,也当知道……我们是在什么人的手心里生存。”
“龙帝之位空悬多年,想来,朝廷里一定斗得非常厉害,我倒是好奇那个不通武艺的摄政王如何稳稳的坐着他的王位呢?”
“谁让他那个太子哥哥太会疼他了。”燕白笑了笑,“自己会不会打并没有那么重要,但会不会用脑子却很关键,而他,碰巧是个太会用脑子的人。”
“你找我来干什么?”花似锦问道。
“我让你去查一件事,当然,作为报酬我会把你的个头还给你。”燕白说着拿出一封信,“报酬高了任务自然不轻松,你自己掂量好。”
“这……”花似锦捏紧了纸头,“你让我查……他?”
“没错,敢吗?”
“我……若我活着回来你就还我身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可不算君子。”
“我对天发誓。”
“发誓要是有用你早就被劈了十来次了。”
“哎……”燕白长叹了一口气,递给他一瓶药丸,“这是临时的药丸,一颗可以让你恢复原状大概两个时辰,这瓶子里有二十颗,你先拿去。”
花似锦接过来,瞅了他一眼,倒出一颗吞了下去,他感觉浑身发烫,并且非常痒,骨骼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天阳子捂着嘴退后两步,眼瞅着他的身形膨胀变大,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一个精壮的青年跪在地上。
花似锦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这……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只有两个时辰。”燕白丢给他一件长衫,“自己谨慎些,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彻底恢复的药。”
“一言为定。”
“当然。”燕白说完转身离开了,天阳子看着花似锦有些晕,也匆忙跟上燕白:“燕大侠,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没什么难以置信的,是我师祖代代传下来的秘方。”燕白说道,“传到我这一代,已经断了。”
“为何?”
“那种药原本是为了配合一门天竺传来的邪功,吃了药的人筋脉熔断,化成小人儿,将身上的奇经八脉重塑,排去污浊,之后修炼邪功来维持身形。”燕白说道,“我师祖中了此毒,得到这本秘籍,靠邪功度日,他竭尽毕生的才能调制解药。”
“那你师祖他……”
“我说了,那是一味□□,所谓的邪功虽然能够维持身形,却也在加深毒性,等邪功打成之日,□□已入骨,到时候只能毒发身亡。”燕白叹了口气,“这样看来一击毙命比挣扎许久才断气仁慈许多。”
“那你为何给花似锦吃这味□□?”
“我说过了,我给了一样就要拿走一样。”燕白笑了笑,“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
“那你为何突然改了?”天阳子迟疑了一下,她出道晚,燕白最风光的时候她还带着妹妹在街头卖唱,反倒是在十一年前得燕白搭救,这才慢慢开起了凤阳阁,所以那之前的事情她不是很清楚。
“十一年前,一个夜里,天一和天河突然一起走火入魔,为了让他们恢复,我花了很多心思,与他们交手中受了重伤,还因为功力消耗过度一夜白头,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就趴在我身上哭,还把自己的头发割下来说要给我换上。”燕白笑了笑,“我怎么会养两个这么傻的小徒弟啊。”
“这……也……”
“师父一直教导我人心不古,我也认为人与禽兽无异,到那天我才知道,人与禽兽是不同的。”燕白笑笑,“总有人问我为了他们两个花了那么多心思值不值得,殊不知在我教导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教导我,我教他们成神,他们教我做人。”
“原来……是这样。”天阳子垂头,“你的确……不太好相与。”
“我一直都不太好相与。”燕白笑了笑说道,“可我这样的人还是有不少朋友。”
“这姑且算是你得意的资本吧。”天阳子笑笑,“接下来去哪儿?”
“天目山。”燕白说道,“我们该去参加大会了。”
“今年大会上想来会有很有趣的事情发生。”天阳子笑了笑,“我看你笑的一脸算计,不知道谁又要倒霉。”
“你知道谁要倒霉,谁惹我,谁便要倒霉。”燕白笑着说,“我的心胸相当狭隘。”
“这个我信。”
花路樊几人到了晚上才进了一个小镇,找了户小客栈投宿,南风和翠芝一路去买药了,剩下花路樊和路晴雯四目相对,俩人也挺无聊的。
“那个,花公子,我听说花公子家是做海外生意的,想来花公子也曾出过海?海外是什么样子的?”路晴雯总算决定找个话题。
花路樊想了想:“我们家是做海外生意,可我这种小辈的还插不上手,我大哥和二哥常年在外奔波,爹觉得我是个读书的料,就让我留在家中读书,所以没怎么去过海外。”他顿了顿,“我倒是记得情缘宫位于杭州,那可是个好地方,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啊。”
“杭州风景倒是不错,倘若花公子有机会来杭州玩,我带花公子到处走走。”路晴雯笑着说,“哎呀,我倒是忘了,花公子时常出游,想来是去过很多地方。”
“我也不过是和朋友一起碰上点麻烦事,每次都来去匆匆,哪有心思玩赏景物?”花路樊遗憾的说,“我记得倒是去过两次杭州,只是一次担着家中的差事,一次又忙于找朋友帮忙,都没得空看西湖的美景。”
“那么改日公子觑个空来找我玩如何?”
“好啊。”花路樊问道,“不过,我听说情缘宫规矩森严……”
“你放心,他们不让我出远门,就在杭州城内玩几日他们不会说什么的。”路晴雯这时候才现出她少女的心性来嘟起小嘴,“家中七个哥哥就我一个女孩儿,管的可严了,整日里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我自小就只能和哥哥和下人玩,江湖上的朋友一个都没有,都说江湖可有趣啦。”
“江湖自然是有趣却也危机重重。”花路樊说这话的时候却是若有所指的看向她的伤口,路晴雯低下头:“花公子说的是。”
“今后若是有空,我带你出去走走?我有许多名家的朋友,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来你父母不会说什么。”
“真的!”路晴雯笑的甜甜的,“那可真好!”
“可真好的花公子,药熬好了,你们是要现在喝还是打情骂俏一会儿再喝?”翠芝没好气的问,路晴雯脸一红别过头去,花路樊苦笑着过去拍了拍她的头:“你这又是耍什么小脾气?好了,快给路姑娘看病。”他说完就出去了,翠芝冲着他的背影吐舌头。
第20章 花娘娘
“翠芝……你是不? 巧耍俊甭非琏┑P牡奈省?br /> “我?我生什么气?”翠芝把毛巾在热水里浸湿,拧去水分,“把上衣脱下来。”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出门,头一次认识花公子这样的人。”路晴雯叹了口气,“我……我只是……”
“我那个哥哥是烂好人,看见别人弱就忍不住想帮一帮。”翠芝说道,“他与雪家的姑娘雪媚娘自小指腹为婚。”
“原来……他是有婚约的人了。”路晴雯垂下眼帘,“是我……”
“雪媚娘七岁就死了。”翠芝说道,路晴雯惊讶的睁大双眼看着他,翠芝好像毫无察觉,继续说,“从那以后,哥哥总是愁容满面的,我头一次见他这么开心。”
“是……是吗?”
“你和雪媚娘长得很像。”翠芝说道,“哥哥与她青梅竹马,关系非常好,我哥哥一直喊她是自己的小新娘。”
“可惜雪姑娘没这个福分。”
“江湖上人心险恶,你若是不小心,将来也不会有这个福分。”翠芝哼了一声,伤口已经清理干净,毒血已经挤出来,她将药膏抹在伤口上,疼痛令路晴雯嘶的一声。
“别动,上了药好得快。”翠芝说道,路晴雯点了点头,仍然咬牙忍着,翠芝给她包扎好,然后把追上的药段給她:“已经晾好了,趁热喝了吧。”
“恩。”路晴雯接过来,皱着眉一口灌了下去,翠芝收拾了碗,从怀里摸出一包蜜饯递给她:“吃了吧,吃了嘴里就没那么苦了。”
“多谢翠姑娘。”
“别急着谢,我可不觉得你配得上花哥哥。”翠芝哼了一声收拾东西出门去了,留下路晴雯一个人苦笑。
她正苦笑着,南风推门进来了:“喝了药了?怎么样?”
“逍遥公子。”
“哎呀江湖上的人哪有那么多规矩,我刚刚问过店家了,从这儿沿着大路一路北上就能到天目山。”
“逍遥公子……我……还是在这儿等等情缘宫的人吧。”路晴雯迟疑了一下。
“怎么?你信不过我们?”
“家规森严,倘若这一趟私自出门,怕是三位也要受我连累。”
“怕什么,你家里人问起来就咬死是燕白安排的,反正他总能搞定。”南风说道,“听我的,好不容易出一趟门,不出去逍遥一把多对不起自己。”
“可……我与燕大侠并不熟悉,这样是不是……”
“放心好了,我熟着呢。”
“南风,你这会别把自己算计进去。”花路樊苦笑,“你自己都被燕白算计了,还想让他帮你顶缸?”
“你放心好了,这锅他背定了。”南风得意的说道,“我有计划。”
“得了吧,就你?”
“你们附耳过来。”
天目山红旗招展彩旗飘飘,三年一度最盛大的武林大会就在这山上举行,这里主要是武林盟的办公地,山下的客栈一早就订满了,除了参加最后一场翠凰大赛的人被请到山上之外其余人等都要在山下自寻住处。
南风他们赶到的时候就……不意外的晚了……幸好四个人都是有出身的,家中之人早早的选好了安身之处,说是客栈,其实一些有钱有势的世家早就在山中建好了别馆,既舒服又不必与一干人等抢地盘,还能占有山上特批的土地,然而唯一一家被许可在山上开门做生意的就是凤阳阁,凤阳阁在江湖上素有名望从他们能把客栈开到这种地方就可见一斑。
情缘宫与花家各有自己的地盘,但路晴雯不敢回家,花路樊也不放心把她交给南风,所以四个人就一路直奔凤阳阁而去,凤阳阁是武林盟主招待翠凰比赛参赛者的官方指定品牌,像南风这种小盆友当然是没资格进来的,于是乎四个人就被挡在门外。
“我不进去也行,你倒是传个话,这是情缘宫的路晴雯,这是花家三公子花路樊,小爷我是逍遥岛三少爷逍遥南风,我们家亲戚都在里边,你去传句话就行。”南风不爽的说道。
“你这可不像求人的态度啊。”燕白倚在栏杆上探出头来,“逍遥公子。”
“燕白!你要的人我给你拐来了!还不下来?”
燕白愣了愣,就见旁边探出几个人来,还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路晴雯一眼看到自己父亲,躲在南风身后怯生生的喊:“爹……”
“燕白!你拐我女儿意欲何为!”路青云当时就火了,拍碎了一张桌子大喝道,燕白却不慌不忙的接住自己的茶碗,慢慢抿了一口:“莫生气,路兄。”
“你……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你还有七个宝贝儿子呢。”燕白笑了笑,把手上的茶碗顺手交给天阳子,自己站起身来,“路兄,借一步说话?”
“喂,你这……到底行不行啊。”花路樊苦笑,燕白会替他背着个锅?自己怎么那么不信呢。
没一会儿就见燕白从大门走出来:“你们几个怎么才到啊,我说,路姑娘伤势如何了?”
“有劳燕大侠关心,都好了。”路晴雯这么说,却是躲在南风身后。
“你躲在他身后成何体统?还不快出来!”
“哎,路兄,他们这一路同甘共苦想来也有不少体悟,随他们吧。”燕白笑着打量了南风一番,“受伤了吗?”
“晴雯。”路晴雯的母亲秋嫦雪走出来,路晴雯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扑进母亲怀里:“娘。”
“我的乖雯儿。”
“行了行了,婆婆妈妈的。”路青云瞅了燕白一眼,“我可不相信天盟主能干出这种事来。”
“你随意查,我人就在这儿。”燕白笑着说,“只是,查出来了,可别忘了谢我。”
“倘若果真如此,我自然会好好谢你。”路青云瞪了他一眼,看向南风和花路樊等人的时候却没那么严厉,他冲几个人抱拳拱手:“多谢几位公子搭救我家小女,今日不方便,改日定登门拜谢。”
“路叔叔客气了。”花路樊礼貌的回道,“我等怎么好意思让路叔叔登门,哪日方便了招呼一声,晚辈随叫随到。”
路青云特意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好,改日等我拜帖。”他说完就揽着妻女进去了,倒是路晴雯进门的时候还频频回头瞅花路樊,秋嫦雪似乎看在眼里又似乎没看到,倒是燕白看到了,抄着手,唇边若有似无的勾起一抹笑容。
“笑什么呢!老狐狸!”南风拍了他的背,“你怎么搞定他的?”
“我说,听说天瞳安排了一出戏想让天旭阳勾搭路晴雯,我就派你们过去,免得狼入虎口。”
“哇靠!你这瞎话编的真好!跟真的似的!”
“只怕,这本就是他们的目的。”花路樊说道,“只可惜天旭阳不争气,路遇变故竟然抛下了路晴雯。”
“不奇怪,他本就是那样的人,何况,他犯不着为了一个路晴雯放弃自己的未来,名门出身的小丫头多得是,想钓,有的是机会。”燕白笑着拍了拍南风的肩膀,“干得不错。”
“我……”南风目瞪口呆,“合着我挖了半天的坑压根就没坑着你倒是让天瞳给跳了?”
“你怎么没坑着我?路青云赏了我一巴掌,现在还红着呢。”燕白指了指自己的左颊,果然有一掌印,南风看着看着又心疼了:“你没事吧。”
“这算什么伤?行啦,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燕白说完就欣欣然踱进楼里不再管他,南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又一阵失落,花路樊走过来安抚的拍了拍他:“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走吧,再等一会儿逍遥叔叔出来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恩。”南风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
花路樊的老爹当然也被请到凤阳阁去了,花路樊回到家的时候他母亲花娘娘正坐在小院儿里绣花,看见他们就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走上去:“路樊,翠芝,你们总算回来了,南风,许久不见,越发俊朗了。”
“娘,我想让南风在这儿住几日。”
“行,左右逍遥夫妇俩都在楼里也顾不上他,与其回去瞅着那帮下人不如住下,过几日去参加比赛你们俩也好搭个伴儿。”花娘娘笑着拉着南风的手,“南风这眉眼越发的像老岛主了。”
“娘,我们跑了好几天了,一口水都喝不上。”在自家母亲面前花路樊倒是随意了许多,早就坐下来给自己倒茶了,翠芝也在旁边坐下来,拿了个杯子递过去。
“是是是,你们两个辛苦了,翠芝,厨房里有你最爱吃的绿豆糕,我让他们给你拿来。”花娘娘这么说着一边吩咐下人去了,翠芝托着腮,笑嘻嘻的说:“嘿嘿,娘娘最疼我了。”
“娘,我们前些日子与情缘宫的人同路,老实说我在江湖上也行走多年,却极少见到他们的人。”
“情缘宫建在杭州,与我花家素有仇怨,所以一直没什么来往。”花娘娘提着茶壶给他们倒水。
“仇怨?”花路樊困惑,他爹是商人,情缘宫主营绣阁,能有什么恩怨?难道是进货的问题?
“别提了,早年花家与情缘宫常有生意上的往来,关系融洽,你爹他年轻的时候和情缘宫宫主更是常有来往,只可惜。”花娘娘叹了口气,“当年情缘宫出了一副绝品刺绣百鸟朝凰,你爹他出了高价又打通了人脉,谁知道最后被宫主拿去送到秋家讨老婆了,你爹就怨恨人家重色轻友,从此割席断交。”
“这……”南风和花路樊对视了一眼,“就为这点事?”
“爹就为了这点无聊的事赌气到现在,路宫主也是,两个人都是打死不低头的硬骨头。”一个小孩儿走过来,花路樊一笑:“大哥,你何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