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外边吃了一顿。又陪着陈纪看5 了一场电影。回到家已将近十点,陈纪仍然激动难耐,一手拖抱着那只大熊,一手抓着纪欣然的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陈匀吊在后边,慢悠悠地从电梯里出来,往前走了两步,忽然看到走廊对过周中宇家门口的一盏亮着的小灯,灯光闪烁,仿佛特意留着在等人一样……松快了一晚上的心顿时猛然一抽,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滞住了。
纪欣然和儿子停在门口,看陈匀远远在后边动也不动,疑惑道:“陈匀?干嘛呢?来开门呀。”
陈匀紧抿住嘴唇,眼睛在那盏橙红色的小灯上又停留一会,才收回视线,闭了闭眼,默不作声地过去开了门。
陈纪最后闹到了十一点半才上床睡觉。陈匀很有点精疲力竭,瘫在沙发上发呆。纪欣然给儿子关了门,转头望一眼陈匀,想了想,去冰箱里摸了两罐啤酒出来,啪一声打开了,往陈匀跟前一放,盘了腿在他旁边坐下来。
“说吧。”她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陈匀一怔。看纪欣然表情严肃,知道自己终究蒙混不过去,只好苦笑两声,抬起手疲惫地揉了揉脸。“有那么明显吗?”
“拜托,”纪欣然说:“我们认识有三十年了,好不好?”
三十年了?陈匀闻言不由有些怅然。他们认识有这么久了吗?
“虽然我们也很多年没见了……但你心情好不好,我还是看得出来的。”纪欣然托着腮帮子看他:“我也从没见你有这么郁闷过……你自己没注意到吗?今天晚上你一直在发呆。小纪有时候问你话,你都接不上来。还好今天有我吸引注意力……不然看你怎么应付他。”
陈匀愣了愣。他还真没察觉到自己出了这样的差错。“我,我只是……”他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纪欣然倒也不催促。拿了茶几上的冰啤酒,塞到陈匀的手里。陈匀下意识接过去,抬眼看到纪欣然宁静平和的一张脸,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然有一些安慰。他们过去也总是这样……不如意的时候,面对面坐着,喝一点酒,发一阵牢骚。如今重新坐到原来的位置,明明那么多年过去了,却好像又回到昨天。
但他毕竟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
他垂下眼睛,看着手里的啤酒,半晌咬一咬牙,仰头一咕咚喝掉一大口,随即打一个嗝,大着舌头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纪欣然眨了眨眼睛。半秒过后她表情开始出现变化,吃惊、恍然、疑惑、兴奋……好像在她脸上打翻了张用色过度的颜料盘。“真的?”她尖叫一声,伸手一把抓住陈匀肩膀,也不管陈匀那副蔫蔫的模样,语无伦次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即使是你也有开窍的这一天……我的老天爷,陈匀,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读书时候,我叫你谈一个男朋友吧,你总说不着急、不着急,然后等到毕业了还没谈过一次恋爱……诶妈呀,我太高兴了!”
陈匀皱起脸,嫌弃地把纪欣然的爪子拍开了。他真不懂纪欣然这么兴高采烈的作什么;要他说,喜欢人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想起姜献在办公室里苍白的脸。还有周中宇在被他拒绝时那种惊讶的表情。心里一抽一抽的,让他又有些不会呼吸。
他用力捏了捏手里的啤酒罐头,仰头又喝了一口。只是啤酒被他握在手心里许久,变得温热了,吞进咽喉里有一种复杂的苦味,十分古怪。
陈匀皱起眉头,把啤酒扔到了茶几上面。
哐的一记响声把纪欣然拉了回来。她扯了扯自己兴奋到僵硬的脸,觑到陈匀压抑的神情,眉眼间的笑意立刻停住。“怎么了?”她轻声问:“他……不喜欢你吗?”
他?
陈匀叹了口气,往后倒在沙发柔软的靠垫上,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是他……”
纪欣然愣了愣。“啊?你喜欢女人了?不会吧?”
陈匀哭笑不得地拍了她一记。“我的意思是,”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是他们。”
有那么一会儿,纪欣然还是睁着眼睛,没有搞明白。等好一会过去,她才慢慢反应过来,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渐渐有些尴尬。“哦……哦。”她的舌头好像打了结:“你的意思是,你喜欢……”
“我同时喜欢上两个人,是的。”话反正说出了口,陈匀也不再给自己找遮羞布。“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竟然是这种人。”
纪欣然“呵呵”地傻笑了两声,舔一舔嘴唇,片刻道:“那……他们喜欢你吗?”
这问题要陈匀怎么回答。他微微地偏过脸,窘迫地咳嗽一声,脸上泛起一点淡淡的红色。纪欣然顿时懂了,也不再问,只说:“那……然后呢?”
陈匀耸了耸肩。“有什么然后?我没有继续下去。”
他前妻扬起眉毛,“啊”了一声。“没继续下去?”她一副弄不懂你的表情:“为什么?”
为什么?陈匀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瞪了纪欣然一眼。“那样只会伤害到他们两个。”
继续下去……不会有任何好的结果。即使周中宇说不介意,但是又怎么可能呢?到头来,还是会伤害到每一个人。
他做的是最正确的选择……陈匀再一次提醒自己。
他低下头,抬手使劲儿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
纪欣然不说话了。好半天,她挨到陈匀身边,拿肩膀轻轻地撞一撞他,问:“可是你还是喜欢他们?”
陈匀绷着下巴,没有理她。
纪欣然无奈地摇摇头,身体歪过去靠在陈匀肩膀,良久低声说:“你还记得我和你求婚时的事吗?”
陈匀当然记得。他甚至记得那天天气很好——他坐在球场的看台上,望着隔壁班的一群男生踢球。纪欣然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脸红通通的,一头短发乱得不成样子。她一把抓住了陈匀的手,说:“我怀孕了。”轻描淡写得好像在谈论天气。
陈匀起先还以为自己幻听。他和纪欣然从小一块儿长大,知道这位好朋友向来敢爱敢恨,但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会一点防护措施都不做就和人上床。“那……孩子爸爸呢?”他问道。
纪欣然摊开手:“跑了。号码已经是空号。”
陈匀目瞪口呆地看她。纪欣然却浑不在意的样子,拍拍屁股在陈匀旁边坐下来。“你别这样看我。”她说:“我来找你当然是因为有了主意。你说,我们结婚怎么样?”
陈匀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纪欣然瞧他和只青蛙似的,噗嗤一声笑出来,抓抓头发说:“这样也挺好呀。我可以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你也可以拿我应付你爸妈。你觉得呢?”
陈匀顿时默了。他父母是极其保守的的天主教徒,即使国家早十几年就通过了同性婚姻法令,他们仍然将同性恋视作恶行。陈匀也因此始终没有出柜,身边的朋友里,也只有纪欣然知道他喜欢男人。
如果和纪欣然结婚……也未尝不可。
只是……
他抿住嘴唇,将目光投向场上那群踢球的男生。后边一个卷头发的正好回过头来,和陈匀的视线撞在一起。纪欣然注意到了,偏过脑袋,笑问:“怎么,你有喜欢的人了?”
陈匀登时大为窘迫,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别胡说。”
他并不是……喜欢那个男生。好感吧!也许有一点好感。但他也很清楚自己。他连踏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欠奉。
最后陈匀还是同意了和纪欣然结婚。室友给他开单身派对,灯红酒绿里他望见那个卷头发拿着酒杯朝他走来。“恭喜你!”对方微笑着看他。
陈匀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他有一点后悔,有一点茫然,有一点不知所措。直到十几年过去,那个男生的名字和脸他都已完全想不起来,却还记得那晚上自己拿着酒杯,呆呆站在灯下的场面。
“你以为我没看出来?”纪欣然说:“那会儿那个男生……你应该还是挺喜欢的。”
陈匀沉默着,片刻低低地嗤了一声。
“你总是这样。”纪欣然轻声说:“你希望你做出的选择能让大家都好……但是,那怎么可能呢?”
陈匀被这句话刺到了。纪欣然这是什么意思?他猛地坐起身子,绷住了脸,没能控制住自己,大声问道:“哦?那你是觉得我当初不该和你结婚……还是我现在该同时和两个男人上床才好?”
纪欣然举起了手:“你声音轻点!”但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好伸出手去,轻轻把陈匀的手握住了,柔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对我那么好,那么好……我只是心痛你。”
“你为什么总是要想那么多呢?”
可是,陈匀想,希望大家都好……难道不应该吗?
他们喝酒喝到了凌晨。陈匀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天光还未大亮,纪欣然瘫在他旁边抓着头发,看陈匀睁开眼睛,笑着说:“这两天周末……不如我们去爸妈房子那里散散心吧!”
没再提昨晚的事情。
陈匀想也好。他父母的房子坐落在郊区的西山,附近相当清净,是个放松的好地方。他也需要有一块地儿让他好好地想想……好好地考虑一下之后的问题。陈纪自然更加毫无异议:他也只是很小时候去过那边玩耍,自从陈匀父母相继去世,就没再去了。如今听说可以故地重游,快活地在床上翻了个跟斗。
房子那儿一贯有专人定期打扫,到了地方倒也干净整齐。陈匀站在后院高大的梧桐树下,深深吸一口郊区新鲜的空气,暂时把他近来的那些糟心事儿抛到脑后,陪着陈纪疯了两天。一会儿是去湖边钓鱼,一会儿又去打网球、滑旱冰,到晚上纪欣然提议,一家三口还团在一起看了本恐怖片。陈纪把他脸埋在他妈怀里,看两秒,又躲三秒,逗得不行。
到了周一陈纪没能及时起床。纪欣然就给他求情,让陈匀往学校报个病假。陈匀没能招架住那对母子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悻悻然地给陈纪撒了谎,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去换衣服上班。谁知道刚到家,放下包还没两分钟,门就被人砰砰砰地锤响了。陈匀转身把门打开,却看到周中宇站在门口,一脸疲倦地看着他。
陈匀一时有些僵住。他没想到周中宇会来找他……他以为他们应该达成了某种“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见面”的默契。
“呃,”他舔了舔嘴唇,发现自己已僵硬到不会说话。“早……早上好。”
周中宇笑了笑,抬手抹了把脸,眉宇间灰暗到好像几个晚上没有睡觉。“陈纪告诉我你回来了。”
陈匀讷讷地点点头。这又关陈纪什么事?
“不要骂他……是我问他你们去了哪里。”周中宇说:“我都不知道他妈妈回来了。”
“啊……”陈匀有些发窘,解释说:“她临时回来……看看陈纪。”
周中宇恩了一声,静默下来。陈匀梗着背站在那里,想动又不敢,一双耳朵里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跳动的响声,砰砰砰的,动静大得吓人。好在周中宇总算大发慈悲,终于又开了口。他说:“我也知道你估计不想看到我……”
陈匀下意识想要否认。话到了嘴边又记起来两个人目前的状况。只好咽一口唾沫,努力把自己想成一株在沙漠里坚强生长的仙人掌。
“我也对自己说……算了。你已经说得很清楚。”周中宇勾起嘴角,露出点淡淡的苦笑。“可是这几天就是没办法……一直翻来覆去地想你。我想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啊?”陈匀愣愣地看他。
周中宇叹了口气。“我问了姜献。他说你和他也断了。所以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拒绝了我,又拒绝了他呢?”
陈匀眨眨眼睛,心跳得更快了。真没出息,他暗暗地唾斥自己,可他实在想不到周中宇居然会和姜献有联系。这算是个怎么回事?
“我……”他勉强记起自己刑侦大队队长的身份,试图摆出一点镇定的架势。“我只是觉得……我不值得……我是说……我太卑鄙了。”
周中宇没有说话,定定地看他。
陈匀尴尬地红了脸。“我……”他偏过头去,好像这样就不用在意周中宇的目光。就可以把他心底的那些难堪吐露出来。“我……喜欢你。可是我也……我也喜欢姜献。”
陈匀低下了头。他说出来了。他到底还是把这句话在周中宇面前说出来了。也许这样周中宇就能明白……
可周中宇却只是点了点头。问他:“所以呢?”
陈匀有些吃惊。“你知道?”
周中宇“哈”地一声,笑了出来。“陈队,我不是傻子。你那天和我坦白,说在我走以后就和姜献上了床,那样愧疚的样子,不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和你说我不介意……我一直在告诉你我不介意。你怎么还不懂?”
陈匀呆呆地看他。“可是,”他说:“这样对你们都不公平……”
周中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露出与他一向的镇定自若迥然相异的神态。“陈队,”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对我们公不公平……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叹了口气。暗淡的日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下巴上隐约没有剃干净的青灰色的胡茬,令他浑身上下高昂的气势都软化下去。
“这种事情……由我们自己决定不是更好吗?你又凭什么替我们做决定……”
他紧紧地抿住嘴唇,偏过脸去,闭着眼睛,胸口因为大口的呼吸而急剧地起伏。
“你太过分了,陈队……”
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歪过了身体,将额头抵在门框上,半晌没有动弹。陈匀滞在原地,看着周中宇瘦削的身体,心里一阵忧虑,不知道该怎么办。踌躇良久,还是往前迈了一步,试探着叫:“周中宇……”
周中宇侧过脸来。白得像纸一样的面色……还有发了红的眼眶。脆弱得仿佛简单的一击就能倒在地上。
陈匀心软了。他怎么能够不心软?他的指尖微微地抽搐,好像下一秒就要抚上周中宇的脸颊。
“陈匀。”周中宇轻轻地叫他。“我能吻你吗?”
陈匀没有动。等周中宇靠过来,轻柔地吻上他嘴唇的时候,他也没有把周中宇推开。
第十五章
陈匀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周中宇那样轻柔地吮吸他的嘴唇、舌尖,让他的脑子条件反射一样地出现空白。当周中宇的手指钻进了他的衣角,抚触上他微微挺立的乳首的时候,陈匀甚至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声呻吟——等他反应过来,脸顿时涨得通红,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周中宇把他按在了门板上吻他。用齿尖轻咬陈匀的下唇,又往下吮吻他的下巴、脖子、锁骨。陈匀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的毛衣、衬衫被周中宇拉开了,赤裸的胸膛接触到还没被暖气焐热的冰冷空气,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而周中宇的手是那样热……贴在陈匀的腰上,像火一样。
“周、周中宇。”陈匀喃喃着叫他。周中宇嗯了声,双手在陈匀的胸腹不停游走,指尖像弹琴一样,撩拨得陈匀双腿发软。他忍不住双手撑住了周中宇的肩膀,像是想抗拒,又好像想叫周中宇快点继续。
周中宇看了他一眼。盈润的桃花眼,泛着情欲的水波。陈匀舔了舔嘴唇,只觉得下身一阵抽搐:只这样被周中宇看着,他的那根老二竟然就能兴奋得要命。
“周中宇……”他又叫了一声。周中宇望着他笑笑,跪下去,解开了陈匀的裤子,把陈匀那根半勃的性器掏出来,打量两眼,随即张嘴含了进去。
陈匀腿一麻,差点瘫软。只好一手揪住了周中宇的短发,另一手抓着门把手,勉力挨着门板,感觉到周中宇那根灵活的舌头在他的龟头马眼处一遍遍地舔弄。敏感处被刺激的快感让陈匀的脚趾尖都要蜷缩起来,他分开唇瓣,发出短促的喘息,觉得自己好像一条要脱水的鱼。
周中宇也察觉到他的狼狈。动作却越发激烈,一张嘴把陈匀的老二吞进吞出,又捏住了底下两颗囊球捻弄。陈匀闭着眼睛,听到周中宇在自己腿间啧啧有声地吸吮,好像自己那根东西是什么绝佳的美味似的。他咬住了嘴唇,心里既兴奋又羞臊,一根阴茎被周中宇舔得硬得要命,龟头肿胀,很有点要撑不住的意思。
周中宇又忽然拉下了他的裤子。陈匀一个机灵,下身光溜溜地露了出来。周中宇的一双手从他的阴茎根部绕过去,抚过他软嫩的腿根,往后探到陈匀的臀缝。还没等陈匀来得及说不,一根手指已经直直地插进了中间那道细窄的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