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么打量一眼，李数学立刻就想起一双猩红色的眼睛，肩膀也痛了起来。
“看来命中注定我要回来了却这段孽缘啊。”李数学自娱自乐，也不踌躇，迈开步子就进去了。
凉飕飕的风从他身边盘绕而过，简直就像是毒蛇在吐信，弄得李数学鸡皮疙瘩一茬接着一茬长。
四周的破败感似乎无论过多少年都还是那样子，但李数学预感自己很快就会见到活人。
“背叛者！”
这一声怒喝仿佛炸雷似得响彻耳际，李数学吓了一跳，转眼一看那记忆中的高大身影已经出现在离他仅三米远的地方。
简直喷着怒火的猩红色眼睛死死盯住了他，定身效果又一次出现。
被怒火锁定的人额角缓缓滑下一滴冷汗。
不对劲啊……听这暴躁的口气，这人情绪比上回见到的更激动了，中间还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变故？
两人就那样面对面僵持了一会儿，李数学心惊胆战的看着对方一点一点压制下怒意。
李数学略尴尬：“咳，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哈～”
第一次对这个怪人讲话，李数学惊异的发现自己出口的话语就和对方一样，根本就是没接触过的语言。
“背叛者，”这一次对方的情绪明显稳定很多，猩红色的双目微微转动着，“睁眼的时间已经来到，但你让眼受了时之沙的侵蚀，我无法理解，即使如此，你竟还敢回来。”
你说的什么鬼啊……
李数学感觉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只好没话找话胡乱说了一句：“呃，我就是来找个人。”
“找人？”对方缓缓扭头，眼睛从李数学身上移开。
能动了！
一瞬间李数学弹跳起来，扭身就向外面逃窜。
这个会用眼睛施展定身术的boss威胁太大了，他得先找个安全去处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但是对方的后半句话就像其眼睛一般将蹿出去两米远的李数学定在原地：“你找的是他？”
事实上，理智这时候叫李数学别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跑了再说，但李数学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他的好奇心不容自己有所选择：脚步自动停下，转身，看到对方抬手指着一个放向。
但是对方指的地方被墙壁挡住了。
呃……要过去看看吗？
理论上对方在诈他的可能性很高，毕竟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来找人的，这破地方还能有其他人吗？这可能吗？
但是李数学的双腿自发自动的载着他主动靠近危险的boss先生，换成与之一样的视角看向对方所指的地方。
这一看，那点儿逃跑的小心思瞬间歇了。
怎么说呢，李数学也搞不清楚自己涌起的到底是什么心情。
是震惊？是焦急？是困惑？还是其他什么心情？
至少他知道他已经没有那个逃跑的心情了。
boss先生没有诈他，这儿确实有个人。
这个人是boss先生的俘虏，被关压在一排怪异的栏杆后面。
这个人狼狈不堪，看来很不情愿被俘。
这个人是槟榔。
“对，我就是来找他。”不知为何，李数学听到自己这么对boss先生说。
“你想带他走？”
“我……我……其实……”李数学想说槟榔对自己而言根本不重要，告诉boss先生他没有什么可威胁自己的，但李数学发现这话居然有些难以启齿。
“节、不，李数学，别管我。”
那可怜兮兮的阶下囚仰起脸里来，双眼紧紧盯着李数学，这瞪视令李数学心底发毛，嘴皮子一哆嗦就冒出一句话来：“我想带他走，你别伤害他。”
boss先生微微欠欠身，猩红色的眼睛像磐石那样毫无光彩：“你希望他活着，那么献出你的血，四天。”
李数学很无奈，只好点头，他真想不通自己是怎么了，居然反复说出陷自己于极度被动的窘境的浑话来。
但他转念一想，又从boss先生的话里听出点不得不上心的东西来。
血？四天？Why？
“你就呆在这里，那是食物。”boss先生手势不变，胳膊僵硬的转了个角度，枯槁的大手指向墙壁拐角的一个脏兮兮的旅行包，看得出那是槟榔带进来的，“如果你再做什么，我就杀死他。”
李数学自然又是一番满口答应。
boss先生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评估李数学的威胁性，最后他终于不情不愿的补充了一句：“跟我来。”
说完，boss先生转过身去慢吞吞的走开，他走的很慢，但步幅却很大，以至于李数学不得不小跑着跟上他。
boss先生带着他走到一处类似后殿的地方，那里摆了一张挺大的床，李数学凑近一看，只觉得今天遇到的惊喜真的有点多……
如果床上那个昏迷的人并不是带着什么面具的话，那不就是有所衰老的梦魇小朋友吗？
压下心里的荒缪感，李数学仔细看了看，发现对方是真的陷入昏迷，看起来气息衰弱，脸色也不大好，但是看不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昏迷。
其身上穿着和boss先生一个系列的古怪服饰——这不能排除是boss先生给他换的，毕竟boss先生对这人的态度显然比对待槟榔温柔百倍，看看那张床就知道了，虽然材料长得很像石头，却是一张软床。
但是，如果这人是梦魇的话，那为什么看起来变老了呢？而boss先生对他的态度又能说明些什么？
背对李数学的boss先生转过身，伸手抓住了李数学一只手腕，李数学不敢挣扎，眼睁睁看着对方把自己拉到床头，然后随意一抹他的手腕，血立刻伴随疼痛感出现，boss先生把他手腕拉到疑似梦魇的人唇边，轻轻分开两瓣暗色的唇，让血流入口中。
李数学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惊恐的感受到boss先生对这个昏迷者毫无做伪的温柔。
他已经没法说服自己这个昏迷者也许并不是梦魇了，然而一个毫无疑问的敌人竟对梦魇温柔相待？！
简直可怕！细思极恐！Σ(っ ⊙ O ⊙;)っ
☆、第46章 杀意
所以说梦魇原来是boss先生的私生子吗？还是说这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搞到一起了？！天啦噜！
李数学陷入深深的沉默，以至于对自己的新伤口完全不在意了。
boss先生把他带出了那个“卧室”，再次警告他不许搞事，然后悄然离开了。
李数学就那样僵了好久，猛的撒腿狂奔到关押槟榔的地方，死死抓着栏杆急问道：“槟榔，到底发生什么了？”
槟榔攥着拳，看起来要颇为沮丧：“你不该再管我的，我又拖累你……”
李数学瞬间头痛，他又感觉到槟榔对他的那种不加掩饰的信赖了，信赖是很沉重的东西，而他注定要离开这个原生世界，到时候会不会深深伤害到这个人呢？
但他很快想到另一件事：“我问你，那个紫头发……是你杀的吗？”
“对，他就死在我面前。”
“哦……”
槟榔承认的痛快，搞得李数学都有点接不下去话，他只好迅速略过这个话题不敢多问：“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使者告诉我你在血脉世界里，所以我求他把我送进来，使者真的很厉害，我也以为我已经变强了，但我……一进来就被抓住……”槟榔越说声音越小，到后来成了喃喃自语。
李数学看得出这人正在自我唾弃，这简直是……哎呀！
“你听我说！”李数学烦躁的爆喝。
槟榔呆呆的抬起头，表情看起来严肃极了，直愣愣望着李数学。
这……略呆萌啊……
“咳，我问你，你见到梦魇了吗？”
说到正事，槟榔就把那副呆样儿收了起来：“嗯，看到了，他看上去老的很快。当时我进到血脉世界，走到宫殿这边，搜索过整个宫殿，见到他的时候我很惊讶，所以进行了检查……他陷入深度昏迷，但是我翻开他的眼皮时发现……他没有瞳孔。”
“你说什么？没有瞳孔？”
“我不会看错。”槟榔非常肯定。
“那会不会是……他在翻白眼。或者带了白色的美瞳？”
对于李数不靠谱的猜测，槟榔只是摇头。
“我当时很惊讶，打算带他走，结果那个怪人就出现了，而我连逃走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槟榔的眼神明显黯淡了不少，李数学犹豫着是不是说点安慰的话，却看到槟榔竟露出一个笑容：“但我知道，你会来。”
真是简单的几个字，李数学愣了愣，被那个细微却令人动容的微笑晃了眼，他也不自觉的回以微笑，心里却不知道是快乐还是忧虑。
如果等工作完成……到那时候……也许就要面对永别吧。
想着，李数学低下眼睛不再看槟榔，转身去翻找旅行包，看看里面有什么吃的。
他一边翻一边扪心自问：“你有什么可逃避的？你难道是胆小鬼吗？”
然后他这么回答自己：“真的很害怕伤害到这个信任我的人，如果没办法不去辜负这份信任，只好尽量阻止更多信任产生了啊。”
“饿不？饿了的话给你个面包啊。”从包里取出一个面包，李数学一脸平淡的问槟榔。
槟榔没说话，李数学当他默认，把面包塞给槟榔。
这个一身狼狈的阶下囚双手捧着面包，脸上带起几分犹豫，直到李数学忍不住开口问他怎么了，才低声说：“我是不是……根本不该来这里？”
“怎么说？”
“那个怪人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而你却可以和他交流；你知道这里的事，我则什么也不知道；如果当时你和我在一起的话，你肯定会提前发现威胁不让我进来。我想……我没帮到你，只是在添麻烦吧。”
李数学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槟榔该死的敏锐。
事实上，槟榔全说对了，以至于李数学无法反驳他。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半晌，再没做交流。
李数学的思绪飘忽很久，终于绕回工作上去：
就像收集拼图的碎片，又一个新的碎片到手了——没有瞳孔——这块拼图所暗示的是什么呢？
他敲了敲自己的头，难得静下心来将全部信息都梳理一遍，重头到尾。
就像被网过滤的沙，关键词从庞大的信息群里一粒一粒漏下来，李数学对这些关键词进行删减排序，最终拿起的成为一片片拼图。
锚石。可以杀死血脉世界。梦魇。衰老。没有瞳孔。四天。血。我。背叛者。
所有的这些关键词似乎全都可以串起来，没有哪个多余，完全可以紧密的组合成一体，这会是巧合吗？
可如果不是巧合……如果不是巧合……又该怎么做呢？
李数学烦躁的抓抓自己的头发，突然冲槟榔问道：“喂，槟榔！你喜欢我是不是？”
！
这句打破沉默的话真的有点石破惊天的味道，直把槟榔镇住了，他的脸平生第一次烧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什、什么？”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你脸红了对吧？我就当你默认了。我问你，如果我要杀死你的话，你会怎么想？”
槟榔张口结舌，只觉得刚刚沸腾起来的一脑袋热血还没自己冷却下来就被一大桶冰水兜头浇下去。
他搞不清楚李数学对他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晕晕乎乎的头脑总算捕捉到关键的词语——“杀死”。
杀死？李数学要杀死他？！
这盖过一切的念头帮助他迅速冷静下来，脖子后面不知不觉已经挂满了冷汗。
我会怎么想？我根本什么也没想啊！
槟榔抬眼看向李数学，却发现李数学的脸并没有对着这边，他无法解读李数学此时的表情。
“我……11 ”我不知道。槟榔心里呐喊着，但是他不能这么回答李数学。
“我想……我会理解你的……”
“理解我？为什么？”
“你肯定有必须杀死我的理由吧？如果我的生命妨碍到你……所以……”
“所以……你不会怨恨我的，是吧？”李数学突然扭过头来，幽幽的望着槟榔。
那双眼睛里的杀意仿佛正凝结成尖锐的刃。
尖锐的……让槟榔想要落泪。
真的……杀死我吗？
“嗯，是的，不会。”
我不会怨恨你……因为我想……我确实是爱上你了啊……
“啊啊啊，那我就放心啦。”就像是在幻灯片放映中点击了下一张，杀意突然不见了，李数学的脸色看起来放松而疏懒，如同踏青途中感觉有些疲惫却也很放松那样。“总之谢谢你了，槟榔，你这样回答我安心很多啊。”
莫名其妙的对槟榔道了谢，李数学自顾自脱下外套盖在身上，枕着旅行包躺下，看样子是要对付着睡一觉了。
又是这样……擅自结束对话……
槟榔怔怔的看着李数学毫不讲究的睡姿，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了。
槟榔想起和李数学的初见，明明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但是李数学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改变过。
真是奇妙啊……这个人……
“李数学？”
“嗯？”
“我向你道歉，之前误以为你在替谁办事，收到命令才救我，但使者告诉我，当时你真的是自发救下我的，所以，谢谢。”
“哦，你有心了。”
李数学回答的声音闷闷的，槟榔听着，感觉到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2015-04-10 20:42:34
无论你看到这一章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是本文完结的十年后了，请务必给在下一点评论留言啊！
在下是个孤独的小孩子啊喂！几个字带来的温暖也会让在下内牛满面的啦混蛋！！！
☆、第47章 浅笑
一觉醒来，李数学先是找个墙角解决了一下生理需求，然后拿出水和食物与槟榔分食。
槟榔的旅行包里并没有带很多食物，想要维持两人的三天生存就需要很节约，但是李数学并不打算乖乖渡过这三天。事实上……他不准备再从这个旅行包里拿出下一餐了。
沉默了一下，李数学扭头看着槟榔很认真的说：“我得干点儿出格的事儿，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总之，配合我。”
槟榔点头，没有表达疑问。
没过一会儿，boss先生出现了，显然又要拉李数学去献血。
李数学略略后退一步以表达不合作的态度，直视boss先生的眼睛：“谈判。”
“谈判？我可以杀死他。”boss先生的回答简短而迟钝，但他表达的思路却非常清晰。
李数学当然也听懂了，他只是摆摆手，毫不退让：“那样你也得不到我的一滴血，你清楚如果我不想给，你就没有办法得到。我可以受你胁迫，但你也很被动，是不是？你我都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我必须保他的命，而你也必须得到我的血。”
“你想说什么？”
“我需要他活，而你要求我配合；你需要我配合，那么我也想对你提要求。”
“我不会杀他。”
“不，这不是我的要求。我要求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你知道我的意思。”
Boss先生向着李数学微微俯身，一阵寒流被带到李数学面前，他暗自咬牙忍受着寒冷对自己身体的侵蚀，挺直腰杆等着boss先生的回复。
“可以。”
可以？李数学迅速掩饰住惊讶。
可能吗？李数学扪心自问。Boss先生虽然看上去不善言辞，但是有可能这么傻吗？居然会答应这种显而易见的偷换概念，这不符合boss先生的利益，除非他另有依仗。
“你要向判定者起誓，如果判定者认为你对誓言忠诚，那么，可以。”
判定者，那又是什么鬼？但是，看起来boss先生因为判定者的存在并不担心毁约的可能。李数学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经历，提炼出一条信息：思维保护的指令还可以使用两次。
难道是应在这里？
Boss先生挥舞双手，两道肉眼可见的青色烟气从指间窜了出去，迅速缠绕着窜出了这座破败的建筑。
是召唤那个判定者的方式？
判定者来的比李数学猜测的快，只不过二十秒左右，铃铛晃动的声音出现在城堡里，空旷的环境使得细细碎碎的铃铛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并不刺耳，只是让人觉出几分虚无。
细细碎碎的铃铛声回荡着靠近，判定者走了进来。
李数学不及打量，立刻动用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