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轮回不负 完结+番外完本[bl同人]—— by:东晞
东晞  发于:2017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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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怔了怔,被他反复无常的态度扰的云里雾里,欧阳少恭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略一抖袖再度转身,“你年少如是,这般笃定的心性倒是格外有趣,”他评判道,“但这第一课,你上的仍不合格。”
这天天气晴好,午时已过,日光却不改耀眼,漫天的光芒大片大片倾落,映在欧阳少恭杏色的衣裳,为他镀了一层绒绒的柔光,饶是被那样细碎得无孔不入的光环绕,周身依旧染尽浓郁的晦涩。
然而他的声音却仍清雅和煦、温柔得仿佛潺潺流水,“这世上唯二难测之事,一是天意,二是人心。那些人,今时在你面前是一种样貌,转身便又是另一副嘴脸,真正能信任的只有自己,你既已明白情不外露,又为何如此轻易,便将所思所想坦白于我?”
言尽于此,将一切都抛在身后,少恭这次真的离开了。
……
那大祭司虽强迫少恭将祛病之法传授于族人,但一切都是在他彻底治愈那天那位被当做实验品、病入膏肓的青年后,才有意义。
这流月城地域狭窄气候恶劣,土地荒芜资源匮乏,城中居民又是依仗神农神血之力不饮不食而活,想要寻些药材开炉炼制倒是异想天开,但这正是欧阳少恭的计策之一,届时他以下界寻找药材为由试探,或可获得光明正大接触伏羲结界的机会。
那青年的病情不出预料地复发了,轮回之间里,在场的人除却那日的老城主与大祭司,还多了个坐在轮椅上银发独眼的青年,少恭心下戒备、不动声色地以银针刺激病人各大要穴后,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困窘之相。
“这位……这位友人之症着实疑难,贵部既有神血庇护,若能辅以各种药物,或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进展,不知城中可有药材齐全之处?”
少恭斟酌言辞尽心引导,却未能等到城主的回答,不过这次节外生枝的并不是那位傲慢的大祭司。
银发独眼的青年操纵轮椅至躺着患者的床畔,食指搭上他早已溃烂的手腕,指尖流光转瞬,宛如有条虫子活生生钻进体内,紧接着那人的脉络陡然凸起、痉挛蠕动,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青年接着闭目凝神、双手结印唇间咏颂咒诀,那人躯体流血溃烂之势竟隐隐有愈合的迹象!
少恭一怔,心绪百转千回,“这是……蛊术?”
“不错。”青年颔首肯定,目光片刻不离床上的人,“是凤凰蛊,可催动血肉再生。”
“……倒是生死人、肉白骨之奇法。”欧阳少恭缓声沉吟,千算万算、不过是依凭沈夜一家之言赌其并无医治之法,他面上微笑温润不改,埋在袖中的手掌却是紧握成拳,“在下不才,若无丹药从中辅佐,至此便束手无策,城主要如何处置,皆无异议。”
老城主尚未开口,倒是轮椅上的银发青年答非所问:“这凤凰蛊极难饲育,我尝试数年,手上也不过十只罢了。”似是自患者身上看到了想看的景象,他终于转过脸来以独眼凝视少恭,“在此之前,我的凤凰蛊也只能短暂起效,无法阻止溃烂漫延,这次应是持续最久的,可见先生之术的确有效。”他顿了顿,“先生说的可是草药?”
少恭眉宇微沉、回眸看他,“正是。”
“流月城终岁严寒,除却矩木,城中植物皆为幻术所化,徒具其形,死气沉沉。”
“前日先生曾提及举族迁徙一事,”老城主又接着青年的话补充道,“实不相瞒,我与紫微祭司确实早有此念,奈何遍查古籍、潜心钻研数十年,也未能寻到妥帖的破界之法。”
少恭环顾在场三位,眸光深邃,“看来诸位早已有所思量。”
最先开口的依旧是惯唱白脸的老城主,他走到银发青年身侧拍了拍他的肩,“前任祭司盛年夭亡,位置空缺已久,他是瞳,将继承七杀之名。便请欧阳先生协助于瞳,勠力同心、寻找救城之法,不胜感激。”
虽然中途计策因为这个瞳稍有差池,不过此刻倒是阴差阳错得偿所愿,人与人之间从不存在不以相互利用为目的的合作,无论这些人想要从他身上索取什么,当下如愿以偿、倒也不甚介意,欧阳少恭便欣然应允,“城主言重了,多谢不弃,在下定当全力相助。”
回应他的是自始至终未曾开口的大祭司,他沉声意味深长地告诫:“还望欧阳先生,注意分寸。”
……
少恭被安排居于枯荣之间,他彻夜与三人议事,正欲回房稍事歇息,却发现已过午时。
沈夜作为大祭司之长子,需修习的术法学识不胜枚举,他的诸位老师皆有明确分工,少恭授课的时间则被排在午后。少恭登上露台,沈夜已在自行修习术法,虽说那日经他协助后已能将大型法术熟练运用,然而沈夜的资质比起昨夜见到的瞳,着实算不上多么出众。
少恭安静地站在一旁,通宵达旦劳心劳力与那三人勾心斗角,此时见到沈夜倒是意外有种松口气的闲适。
正当他如是感慨,便见少年动作一滞、手中术法陡然停了下来,异常地打断咏唱、被强行遏制的灵力顿时逆流,遭受反噬的少年闷哼一声,整个人蓦地跪倒在地!
欧阳少恭立刻上前将他揽住蹙眉探他经脉,发现只是轻伤才放下心来,压住脉门以治愈术为他捋顺乱流的灵力。虽伤得不重,痛楚仍然难以承受,沈夜整个人蜷在他怀中,额上见汗、咬牙犹自忍耐,痛意方去便站起来对少恭行了一礼。
欧阳少恭却不打算放他继续修习,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容抗拒地握住他的右手拉起袖子,长长的裂口从小臂中一直延伸至手肘处,外翻的皮肉浸满鲜血、触目惊心。
那伤虽是连为一体,少恭却一眼便看出开始只是半指长的小划伤,因为处理欠妥尚未痊愈、又催动大量灵力至使经脉膨张生生被撕扯至此,沈夜近日主攻木火两系术法,浅薄的治愈术无法立刻使伤处痊愈,才造成此般现状。
欧阳少恭一边凝聚灵力为他治疗,一边不紧不慢地缓声询问:“受了伤,为何不说与我听?”
他音色与神情同样温柔至极,沈夜却不知为何狠狠颤抖了一下,他压下心头异样,板着脸说,“小事而已,况且师父前日说过,真正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欧阳少恭没有想到会被如此犀利地反驳,然而从始至终,他的语气都是轻描淡写、温润和煦,甚至悠然挑唇沉静微笑:“那么,我今日便再告诉你一句,可以利用的人,就要不择手段、扒皮抽筋、生吞活剥。”
沈夜几乎耗尽全身的力气,才管理好脸上的表情、压下想要挣脱的冲动。
少恭眯着眼看他,轻声问:“是谁伤的?”
沈夜条件反射地回答:“是我自己不小心。”
少恭沉默须臾,雅致的薄唇里冷飕飕地挤出两个字:“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1、关于流月城内部的地点,官方貌似只公布了放矩木的“寂静之间”和沈夜住的“沉思之间”,文内其他以“之间”命名的地点都是作者的二设2、凤凰蛊、灵力过大撕裂伤口什么的都是作者瞎掰的

第4章 少年事(叁)

伤了沈夜的人是流月城神殿隔壁的小虎。
昨日傍晚沈曦突然想去神殿外找小伙伴们玩,沈夜便带她一起去,大祭司的孩子会遭受怎样的冷遇,无人能比欧阳少恭更加清楚。寻常人家的孩子对沈氏兄妹或敬或畏,但这位小虎不同,他看不得那些家伙提起沈夜沈曦就战战兢兢神神叨叨的,于是在原本围着他的小朋友们不出片刻都凑到沈氏兄妹身边后,小虎生气了。
他冲进人群站在沈夜面前,“大祭司的孩子?”一边说着一边冷笑了一声,扬起拳头便冲沈夜的脸招呼上去。
这一拳卯足了劲,沈夜倒在地上,沈曦见状护在他面前,“不许欺负我哥哥!”结果被小虎推开重重摔倒。沈夜自己如何都没关系,但绝不能当着他的面伤害沈曦,他气得狠,却也并未失去理智,怕伤及无辜、怕影响到他的大祭司爹,只是站起来死死捏住小虎的手腕。
成日傻玩的孩子力气哪里及得上沈夜,小虎痛得嗷嗷叫,另一只没被禁锢的手从沈夜的手背抓到手肘、便是在这挣扎间沈夜甩开了手,他一个趔趄向后跌在地上。
沈夜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带着低泣的妹妹准备回去,不想刚转过身小虎便从地上弹起,手里举着块石头砸过来,沈夜下意识地抬手一挡,尖锐的棱角划破了护手、在他小臂上留下一道半指长的伤口。
“然后,”似是不容一丝欺瞒,少恭垂眸不依不饶地看进他眼底,“你可还手了?”
沈夜摇了摇头,又想到什么立刻补充道:“当时我抱着小曦,不便还手。”
欧阳少恭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片刻后,狭长的眼微微眯起,“不便还手?这个回答倒是有趣得很。他这是初犯?”
沈夜被折腾得精神紧绷,此时稍一晃神便不小心摇了下头、即使他很快更改为点头,想要瞒过欧阳少恭却是不可能了。
“若是初犯,你百般袒护倒也无可厚非,”将沈夜的伤口医治得全无痕迹,少恭才放开他,“但他已束发,并非不懂世事的小孩子,屡次冒犯便是你不断忍让、他得寸进尺。”他这番话说得既无惯常的温润,也无前日逗弄沈夜的阴阳怪气,倒是此刻的无波无澜更让人无所适从,“这世上总有些人根本不配得到你的善意,若是顾忌你父亲,不便亲自出面,就借刀杀人。”
欧阳少恭略一挥手,言谈之间便已带着沈夜出了神殿站在一处屋顶上,下方的巷子里,小虎正摇头晃脑地往前走,少恭指尖流光稍瞬,他便被不知名的结界绊得摔了老远,少恭当着沈夜的面翻来覆去摔了他十来次,那小虎哭爹喊娘了一会儿竟突然开始咒骂沈夜——身畔的少年本欲拽他衣袖、此刻却又收回了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少恭微妙地挑起唇角。
直到下方的小虎开始求沈夜饶命,少恭方才停手,一边毫不吝啬地聚起灵力施放大型治愈术销毁罪证,一边谆谆教诲,“不择手段,亦要整得他服帖。”
“噗——”沈夜似是低笑一声,纵然欧阳少恭回眸看他时已将短促的失态收敛干净,一双眼眸仍然亮晶晶的,难得并未躲开少恭尖锐的直视,“还是第一次有人为我出头,多谢师父。”
欧阳少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弹指间便使一人生死难求,那番大风大浪连他衣角都未吹乱,此时他正垂眸淡然抚平衣袖,听到这话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沈夜一眼,“你认为,我在帮你?”
他如是反问,问完自己却沉默了,为这个问题纠结的不是沈夜反是欧阳少恭,似乎在沈夜面前他总是不经意便锋芒毕露,或许是觉得这少年太过愚钝连伪装都不屑了吧,当真不是好兆头。
饶是心思千回百转,身体仍然自作主张地说,“无需言谢 ,你起初不愿报复,我不过是认为若你失态挣扎,定然十分有趣罢了。”
一旁的沈夜毫不在意他这番恐吓,一张脸上淡定从容地颔首示意,“那便如此。”
微妙的有种在纵容无理取闹的小孩子的味道,直觉不能再继续谈下去的少恭明智地换了话题,“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想结交朋友也需看兴志是否相合,此物宁缺毋滥较好。”他顿了顿,瞥过沈夜一本正经仔细聆听的模样,眸光微沉、又加了一句:“此事过后,前怨已了,若是暂无心意相通的朋友,闲暇时来找我消遣也不是不可以。”
“师父今日所言,弟子铭记在心,日后定会……呃、定会好好利用师父。”不知从何时开始,沈夜的视线便再未自少恭身上挪开,他目光清冽凛然,一双眼里满满映着欧阳少恭的容颜,如此正直地指了指他身后,“师父不管不顾带我离开神殿,守卫们已经追来了。”
“……”欧阳少恭眯了眯眼,握住他的手腕便消失在原地,“那又如何,我便自己走回去。”
……
听闻城主之女沧溟也身患重病,却至今未请少恭前往诊治,定是信了那大祭司对他有所忌惮,果不其然,这日欧阳少恭刚踏进瞳所在的混沌之间,便听他漠然地说,“先生针灸之术,可否传授于我。”
青年总是波澜不惊,这副模样让人毫不怀疑纵然天地崩于眼前、他也会不为所动,如此倒是连欧阳少恭也时常看不透他。
混沌之间阴沉森冷,一半错落地堆满饲养蛊虫的巢穴,一半乱却有序地放置各式各样的木甲制品,为首那樽木甲人十分精致、栩栩如生,此时被少恭看上,便在瞳的操控下像模像样地冲他挥了挥手。
“这是偃甲之术?”欧阳少恭道,“竟能臻至如此巧夺天工之境。”
“先生谬赞了,只是参照神农古籍仿制而已。”
欧阳少恭微微挑唇,“在下也曾依据医典配制丹药,其间仍有诸多差错,阁下不必过谦,若能一同研习针灸,我也有幸省力不少。”他话锋顺势一转,“时候不早了,我们这便开始吧,不知阁下手上是否有可作示范之物?人形木偶,或者活物更好。”
“先生是说实验品吗,我这里倒有些用来试蛊的囚犯。”瞳面无表情、音色淡漠,脱口而出的话语却令人不寒而栗,他转过轮椅向一旁的密室靠近,在石门前停下回眸看向少恭,“先生请。”
晦暗的石室内弥漫着几不可闻的腐气,两侧摆放着透明的棺椁、构造仿佛珍贵藏品的陈列室,那些容器散发出五彩缤纷的淡光,靠近一看内里盛放的本体,也不出所料是奇形怪状的尸身。
“那个绿的,是碧血蛊。”瞳介绍道。
“体碧眼赤,倒是十分贴切的名字。”
似乎没有想到欧阳少恭会如此回应,瞳突然认真看他片刻,才开口缓缓道,“它的宿主曾侍奉于前任贪狼祭司,七年前贪狼意图谋反,这位忠仆参与其中、举足轻重。事情败露后,其三族、同姓宗族皆被连坐,我在刑审时曾问过他谋反一事是对是错,他说是错,但既为仆从便忠于主人,宁死不改。”
“谋反是错,但协助主人谋反便是对,十分有趣的理念。”欧阳少恭眯了眯眼,“甘洒碧血献丹心,的确配得上阁下之蛊。”
“先生果然懂我用意。”瞳的语气似乎带上了若有若无的轻快,“这里每一件藏品,之所以称得上我的得意之作,便是因其生前值得一提的经历。”
欧阳少恭眸光深沉,如此静默片刻,那些浮于表象的虚妄笑意终于呈现在深渊般的瞳底,“哦?阁下也认为,独一无二的记忆,才是灵魂存在的价值么。”
“与先生谈话,果然畅快。”银发的青年以独眼看着他,至此终于淡淡挑唇、露出一道浅笑,“这些年,来过这里的人不多,却也不少,或侧目于我、或漠然无视,至今察觉其名之意的,除先生外的另一人便是大祭司之子,沈夜。”
作者有话要说:
碧血蛊是作者编的
少恭和瞳都喜欢做手办,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1、关于文案上的更苦逼,让我们来看看少恭有多苦逼
被罚下界,因为去榣山怀念了一下过去就被分离魂魄。
下意识地完成了第一次渡魂后又傻兮兮的只能看着剑发呆。
终于回过神来时焚寂已经被女娲封印了。
去抢焚寂时又被韩休宁把魂魄封在屠苏体内了,总之就是各种不让他得到自己的魂魄。
2、苏苏最后自己也说:长琴是你,不是我。我也这么觉得,少恭是太子长琴,百里屠苏就是他自己,是韩云溪。
3、综上所述,古剑里唯二让作者本人黑的通透、其心不改、其心不悔的角色,一是悭臾那条傻逼龙,二是一百年前闹着要下界的谢衣(不是初七),顺带一提,初七是作者的小天使,爱他爱他爱他!
4、真的很讨厌谢衣,很讨厌(╯‵□′)╯︵┻━┻

第5章 少年事(肆)

宽阔的庭院里,不远处的沈夜正双手结印默诵咒诀,随着灵力溢散,他周身风气涌动、衣袂翻飞,安静闭目的模样又异常沉静,薄红的光芒渐渐将他环绕,下一刻他伸手向前一点,灼目的火焰便携着呼啸之声沿他指尖所向处磅礴喷溅——
与百里屠苏的纠葛姑且称之为前世,这次莫名其妙的轮回,确实令欧阳少恭身上多了些东西,比如前所未有、充沛的魂魄之力,又比如前世他未曾参与过、发生于百里屠苏一行人之间的事,仿佛置身于凡世之外、阅读话本般,皆悉数呈现在他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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