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我们的冠军嘛，这么巧？”
有人朝这边吹了声口哨，向遥一看，阴沉了脸。
是以往在队里一直排挤嘲讽他的那个人，叫阿立。这次比赛本来向遥说不参加，队里派的便是他，后来因为向遥的请求，迟封又让向遥去了，比赛两年一次，阿立的年纪已经不小，身体素质也不如以前，本打算在这次比赛拿个好名次就退圈了，哪知又突遭变故，还是这个年纪轻轻就被众星捧月的向遥，他记恨得情有可原。
阿立身边跟着几个彪形大汉，都是他的朋友，他站在最前，笑得病态。
“冠军，要不要来个获奖感言？我和哥几个可是有兴趣得很。”
向遥伸出一只手把穆晚挡在身后，轻声道了一句抱歉，转头，眼神瞬息锋利起来，如同刀剑出鞘。
“滚开。”
阿立的笑容冷了下来，“小朋友，妈妈有没有教你，对长辈要有礼貌？”
向遥眯了眼睛，“你不是想听我的获奖感言吗？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慢慢说给你听，好不好啊，叔叔？”
阿立和其他几人哈哈大笑，“好啊，来吧！正合我意！”
向遥转头，放柔了语气，“不关你的事，你不要跟来，快走吧。”
穆晚不想多管闲事，可此时情景怎么也不像是不会发生什么的样子。他皱了眉，喊他的名字：“向遥……”
向遥却跟着那群人走，听到他喊他的名字，只是背对着伸手潇洒挥了挥。
一行人走到没人处，向遥耸肩，漫不经心道，“别废话，要打就来。”
阿立嗟了一口痰，凶狠道：“妈的，一起上，不把他腿打断这事儿就没完。”
他身后一个男人第一个冲上前去，往他脸上揍了一拳，向遥踉跄了一下，哈哈笑了，“你真有种，打人先打脸。”
他又挨了几拳，痛得倒吸冷气。
向遥混的这个圈子偏街头一些，自然不干净，平时在队里有迟封在，别人不敢对他怎么样，他又是这样的身体，注定被打就毫无还手之力。
他腰间藏了一把军刀，为的就是现在这种状况，可如今他已经退圈，一旦再纠缠起来，注定不能脱得干净。
他听见有很急的脚步声，那人喊他，“向遥！”
妈的……这个蠢货！
穆晚终于追了上来，刚刚一愣神，这几个人转眼功夫就不见了，急得他满世界乱找。看见向遥被几个人压着打，气都不打一处来。
“小朋友，我劝你不要掺和进……”
阿立阴阳怪气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整个人都惊呆了。
穆晚拍了拍手，一双丹凤眼满是凛然的戾气，嘴角翘了，道：
“你们不是找冠军吗，这么巧，我也是。”
他把压在向遥身上的人掀翻在地，那人骨头咯啦一声，捂着手臂十分吃痛。
“学散打的那种。”
向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句“你怎么跟来还不快滚”就这么哽在了喉咙里。
那几个人不过力气大点，实际出手全是一通乱打，破绽百出，穆晚干净利落地解决几人，打得人家在地上嚷嚷爬不起来，把向遥从地上扶起来，看了看他的伤势，不重，便架着他的手臂往外走。
向遥：“……你好厉害。”
穆晚哈哈笑了一声，道：“毕竟我上个目标是当个警察呀。”
向遥笑，问道：“上个目标？那现在怎么不想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这张脸让穆晚有了错觉，他脱口而出：“你又不考警校……”
说完，自己愣了。
向遥眨了眨眼睛，十分不解的样子，“啊？什么意思？”
穆晚松了一口气，“没什么没什么，对了，这次我又救了你，你可又欠我一顿麻辣烫。”
向遥笑眯眯道：“放心，记着呢，下次请你吃别的。”
晚上，向遥回了家，向临正在房间里写作业，见他回来，皱了眉：“被谁打了？”
向遥摆摆手，“没事儿，被狗咬了。”
向临：“……你当我瞎？”
向遥嘿嘿一声，向临知道他不想说，便不再问，继续低头写字。
身后沉默了许久，才道：“向临。”
向临似乎早就知道他有话要说，嗯了一声。
“你对穆晚……什么感觉？”
向临听了，放下笔，转身，颇有趣地笑了。
“我喜欢谁，你能不知道？”
他从来不绕弯子。向遥十分无奈，早就习惯了这人单刀直入的说话方式，瞪了一眼他，恶狠狠道：“亏你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心中却恍然大悟，原来，向临也知道，穆晚对他，与常人不同。
向临挑眉，语气懒洋洋的，“又没有血缘关系。”
就算有，又怎样。
向遥叹了口气，抱紧了手中的小狐狸抱枕。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
向临点头，似乎不太惊讶，反而有些复杂地看着他，“可能会很辛苦，毕竟，我们是一模一样的脸。”
所以，难免弄错，难免，放不下，或者，成了代替品。
向遥嗤了一声，十分嫌弃，“你以为我是谁，或者，你以为你是谁。”
俩双胞胎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又不约而同地叹气。
妈的，什么命，桃花烂成这样。
有时候，真的，双胞胎心电感应这种东西，实在是，很烦人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没有见到阿噗同学呀w还在咩
☆、无家
“秋洛，今年过年搭我的车回F市吧？”琳达在柜台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秋洛正在学咖啡拉花，划出一只小兔子，递给琳达，笑道：
“不用了，今年不回去，留下来帮你看店。”
琳达接过，喝了一口，唇角上扬，“哦？是今年不回去，还是，以后都不回去？”
秋洛的笑滞了一瞬，温柔道，“以后的事，以后才知道啊。”
“算了，不逼你，我有片子要拍，先走了。”琳达放下喝了一口的咖啡，揉揉自己的一头短发，十分帅气地拿起椅子后背挂着的外套往肩上一甩，高跟鞋在地板上咯咯作响。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制服，在台上继续练习，咖啡拉花讲究的就是一个准，自己学外科，迟早有一天要动刀子，趁早练习没有坏处。
H省已经下了几天的雪了，秋洛从小在F市长大，从未见过雪景，从店里的玻璃往外看，雪都是一团一团的，很是可爱。店里的客人不多，多是进来避避风的。
时间到了，他交接了工作，换了衣服准备下班，北方的室内与室外果然相差极大，他缩了缩身子，把围巾捂紧了些。
走到宿舍楼下时，他见到了许允承，许允承似乎等了很久，身上都积了一些雪，见到秋洛，他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秋洛走过去，道：“你找我吗？承哥？怎么在外面等。”
许允承笑了一下，“打你电话你没有接，就来了，不要紧，也没等多久。”
秋洛道：“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
许允承摇头，“没事没事，对了，你吃饭了吗？没有的话我请你吃饭吧？附近有一家菜馆很不错的。”
秋洛其实十分饿，但他还是笑着婉拒了，“不用了，我在店里吃了，承哥找我什么事？”
许允承有些失望，不过很快打起精神来，“是这样，我听说你今年寒假不回F市，刚好我也没回去，要不我们搭伙过个年？我在学校附近有一套房子，很近的，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
秋洛看着他隐隐期待着的眼神，心中不忍，却绝不想拖着人家。
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又何必再白白搭上别人一颗心。
“对不起，承哥，我跟朋友约好了。”
许允承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瘦得有些憔悴的人，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瞧过来，满满都是毫不伪装的歉意。
除了比以前瘦了些，长高了些，这个人似乎与记忆里的样子无二。
可，分明已经不是以前的秋洛了。
秋洛回到宿舍，暖气很足，他脱下了外套，只着一件湖蓝色的毛衣，就这么站着，笑得十分温柔可人，其他三个打游戏的背书的跟男朋友聊天的冷不丁留下几滴冷汗，最终老大元齐明忍不住了，探出个头来，弱弱道：“老四，咋了，哥几个谁惹你了？说出来让我们死个痛快不是？”
秋洛笑得凉飕飕的，“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知道，谁把我过年不回家的消息满天吹了？”
寝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最终还是徐泽咳咳两声，“那个，我。”
“哦，老二呀。”
徐泽在听到老二的时候就扭曲了脸，他是个gay啊gay，一咬牙，“我主动招了，好吧，就是我多管闲事告诉你男……你朋友了，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他知道呢，就顺口提了一句……”
“我没说什么呀，你别紧张。”秋洛笑咪咪地爬上自己的床，几人松了口气，多大点事儿啊。
徐泽也安了心，想继续跟小男友卿卿我我的时候，一个短信提示就暗戳戳地冒了出来，
秋洛：学长不是我男朋友。
徐泽看了一眼对床若无其事的秋洛，震惊，手抖打字：？！！我看他之前天天来找你，就以为你们是……
秋洛：脑补是病，你得治。
徐泽：sorry……
徐泽：不过你那学长长得不错诶，人也挺好的样子，要不四儿你考虑考虑？
秋洛：^-^嗯？
徐泽：！！！
徐泽：我错了！！！
徐泽：有喜欢的人啦？到手没啊？
秋洛：^-^无可奉告。
徐泽：qaq四儿……
那边秋洛却已放下手机，下床去洗漱了，徐泽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一直目送他进卫生间。
他真的以为那个人是秋洛的男朋友。
就算那个人不是，也一定有人是。
就算没有人是，秋洛心里也会有人是。
徐泽曾偶然听见过秋洛在跟谁打电话。
寥寥几句，多是一些简单的语气词。
明明语气是那么寡淡。可那张脸，却褪去了往日坚不可破的疏离，如三四月桃花翩翩开，一下子就有了色彩。
过年的时候，宿舍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好在A大假期还允许学生留宿，他倒不至于无处可去。送走了几个舍友，他去图书馆借了几本书，又去买了几个包子应付了午餐。
今日无雪，天气寒冷。
他回了宿舍里翻看那些晦涩难懂的书籍，突然电脑一声提示音，是向遥发来的视频邀请。他笑了笑，点了同意。视频接通时却是一张淡漠的脸，于是怔了怔。
对面的人看着他，淡淡道：“自己一个人过年还好吗？”
秋洛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很仔细地去瞧视频里那人的眉眼，最终捉到他眼里促狭的笑意。
秋洛十分无奈，“小遥，你又调皮。”
向遥眼见被识破，哈哈一声笑了起来，道：“洛哥哥长进了嘛，都不会认错我们了？明明以前老是把我们弄混的。”
秋洛道：“你们俩呀，越大越不像了。”
向遥嘀咕：“明明还是一样的呀。”
秋洛笑，“家里怎么样，都还好吗？”
向遥点头，“都好呀，爸爸最近不怎么忙，在家的时间也多了，妈妈揭发了公司里的一个贪污的管理层，升职加薪啦，向临最可怜，天天要去补习班。”
“向遥，出来帮爸爸装盘子！”
“来啦！”
从房间外面传来向恒国的声音，秋洛道：“去吧。”
向遥起身，“洛哥哥等一下我，我马上就回来。哎呀，向临！你不要老是学你的破英语，来跟洛哥哥说说话呀。”
向遥说完便出了房门，秋洛整个人都呆掉了。
向临也在房间里？
像是印证他的话似的，视频里突然出现一件熟悉的黑色外衣，待他坐下，可不就是那张令人心神不宁的脸。
秋洛本来一边与向遥视频，一边手中做着书上的笔记，此时笔记本上却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笔尖差点划穿页面。
他镇定道：“原来你也在，怎么不说话？”
向临看着他，揉了揉眼睛，看上去有些疲倦，“不忍打扰。”
秋洛见他神色，不由担忧道：“是不是累了？放假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学习不用那么拼的要劳逸结合呀……”
“嗯。”
向临好像笑了一下，定定看着屏幕上的人，那边似乎比F市要冷许多，秋洛穿的不少，可他依然皱了眉。
“你太瘦了。”他道。
秋洛愣了一下，“啊，可能是太忙了。”
“你在忙些什么？”忙成这样，过年也不回家。
秋洛想了想，道：“学习呀，打工呀，虽然忙，但也很充实。”
向临点点头，“要好好吃饭，不要随便应付，照顾好自己。”他沉默了一下，“还有，明年要回来”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很温柔很温柔，“你第一次离开这么久，我有点不习惯。”
后来向遥回来，与他的谈话却有些模糊不清。
冷风吹进来，秋洛走到窗边，站在那里，任由风灌进衣服的缝隙，冷得整个人一激灵，伸手关了窗。走回书桌拿起书籍，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他又把书合上，爬上床，盖了被子睡觉。
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唇畔的笑意再也藏不住，浅浅的留住了。

☆、破冰（上）
秋洛大二的时候，向临也上了高三。一个愁眉苦脸地在实验台上解剖，一个重复着高三必走的刷题套路。穆晚更是日日恨不得抱着书不撒手，他最头疼物化生偏偏还要硬着头皮选理科，只好天天跟在向临后面求补习，成绩总算也没给向临丢脸，向遥常发短信来鼓励他，他偶尔诉苦的时候却遭到毫不留情的嘲笑——学神都给你开小灶了，您还敢不挤进个全级前三？
向遥倒是真的安分了下来，就是整天在电脑前敲敲打打，也不知在干什么。
十二月三十日。
“刚刚接到通知，H大的实验室临时出了故障，所以比赛会推迟到新年后，暂定为一月三日，所以大家趁这几天好好在F市玩玩，但也要记得准备比赛，不要玩得太疯噢。”刘导师笑眯眯地宣布道，一队人欢呼起来，在酒店大厅里频频惹人关注。
“秋洛，你不是F市的吗？这是你老家呀！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这里人都去哪里跨年啊？”晓玫兴奋地问道，几个人也通通围了上来，眼神里满是期待。
大家已经进入旅行状态了啊，明明是来比赛的。秋洛无奈，想了想道：“你们要参加跨年倒数的话，附近有个格林广场，去海边也可以，就是离酒店有点远。”
“有海啊！”一人兴奋道：“去海边跨年！吃烧烤！放烟花！”
“你当我们来旅游？去广场逛逛就差不多了吧。”另一人反驳道。
几个人开始争论，最终还是刘导师出面，让大家不要分开一起行动，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决定去海边。
一群人又开始兴奋地组织活动，秋洛一个人走开，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自己的脸。他的手冰凉，呼了一口气，掌心摩挲着，终于感到一点温度。
一个人若是冷了太久，面临唾手可得的温暖，如何能拒绝？
虽知死路一条。
他握了手机，微微笑了。
“小遥，你们要不要来海边跨年？”
“嗯，对，我现在在F市呢。”
“是很久没见了啊。”
“行啊，一起来吧，人多热闹。”
原来能打败理智的，除了冲动，还有欲望。
三十一号那晚人很多，A大外科系这一队人傍晚就来占了位子，租了烧烤架搭了棚子，热热闹闹地开始狂欢。
“预祝我们比赛成功！”
一队人碰杯，杯里装着黄澄澄的鲜啤酒，盘子里装着刚烤好的海鲜。
天空是有些透明的深蓝色，卷着层层的云，夹着一点点星光。软软的沙滩上有许多临时搭起来的小商铺，结着一串一串的彩灯，冬日的海风很冷，却吹不散人们的热情，来的人越来越多，沙滩上陷下越来越多的鞋印。
“秋洛，去找你弟弟啊？”晓玫见秋洛跟大家打招呼要走，问道。
秋洛点点头，“他们说已经到了。”
他走入了有些拥挤的人群之中，扫过一个个欢笑着的人。
是谁说的，人群之中，那个喜欢的人啊，他会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