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
“现在放弃任务还来得及吗?”祁彻木愣着双眼,说着天真的话。
系统没有回答他,只是再次展现了任务。
该死,为什么会是灵异位面!他隐隐抓狂,他所寄托的身体活的时间不长,也掌握不了多少信息,等于说是完全睁眼瞎。
不过倒是了解到这座城市即将沦陷为鬼城。
在他纠结之时,路上行人越见稀少。
灰黄的路灯定时亮起,马路上的灰尘也似沉淀下来一般。
那是…!祁彻晃眼的时刻,望见不远处的居民楼窗口好像多出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一点点钻出来,半个身子都露在了外面,由于算远的距离,陌生人的面孔对他来说是模糊不清的,可是……
祁彻慌乱地收回眼,背上倏起的冷汗在晚风里寒得刺骨,他看见我了!
哀叹自己的倒霉,他不敢坐以待毙,开始疯狂地迈开步子跑开。
千万不要缠上来啊!抱着这样的侥幸念头,他与一黑衣男子擦肩而过。
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但被鬼魂缠上的恐惧压过,祁彻没有回头,错过了黑衣男子突然望向他的目光。
那目光深邃幽怆,似乎所有的悲都凝聚在了一起。
跑了不知多久,祁彻喘着粗气,双手撑膝,半抬头看着眼前的楼房。
这是他所寄居身体的住处。
背上的寒意随着他的迅速逃离消失了,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这是暂时的,他必须想出一个办法,一个可以让他活到可以完成任务的方法。
虚软的腿踩上楼梯口,祁彻陡然僵住了身子,划破夜空的尖叫重重地击在他心上,那声音又突然被卡住,一阵巨大声响在他所在的楼间响起。
灼目的艳色顺着楼梯铺染下来,甚至有几滴溅起的血珠打在他脸颊上。
“啪、啪、啪”有着节奏地响起。
一台老旧风扇慢慢摔在他近前,他的目光不可抑制地锁定在上面,风扇好像笼罩着一层东西,让他定住的不是这个,而是那连着的黑色物体。
——人头,面带微笑的人头!
刺骨的寒意再次升起,他的嘴唇慢慢抿起,……他再次被缠上了!
祁彻不敢乱动,余光缓缓向周围扫去,一双赤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是怎样的脚呢?就像被白.粉敷过一样,惨白得不正常的脚。
浊昏的灯光渐渐闪暗不明,眼前艳丽的血色蜿蜒流淌过他的脚边,不知不觉间一滴汗珠滑过他的鬓角。
他并不很怕鬼怪,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去,而是那可能接下来的折磨会让他回忆起不好的过去,即使屏蔽了痛觉也不能忽视的恐惧已经深刻进他的灵魂里。
那个人,即使倾尽所有,他也绝不会放过……
祁彻眉峰微蹙,惨白的色彩忽然向他疾行而来,散发的腐臭气息已经萦绕在鼻间。
灰败腐坏的脸庞恰恰离他只余拳头的距离,便再无前进之意。
“嗬,嗬——”女鬼似乎是非常痛苦一样,全身都扭曲着。
祁彻握住自己的右手腕,血液自他修长的指尖不停地滴落在地。
他谨慎地向后退走,眼底却漾起不易察觉的焦急,不能再慢了,他必须尽快离开!
抛下了最后一丝犹豫,他迅速转身想跑到外界去,可是不管他如何奔跑都从未离开过原地。
他不再做无谓地挣扎,停住脚步,冰凉的风掠过他裸.露的后颈,使他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任务失败。他这样对自己宣布。
“哼—哼~哼……”不知名的曲调传在楼间,古怪中显出特殊的韵律来。
——这并不好听。
鞋底踩在楼梯上的悠闲感从这慢悠悠地节奏中传递过来。
“一个,又一个,走了走了…”轻哼的语调换成了像是念着童年歌谣的调子。
☆、白荏
墨黑里泛着幽蓝光芒的瞳映入他的眼里,他不禁呼吸一窒。
来者是一位长得非常英俊的男人,淡唇凉薄,此刻轻轻翘起,散发出属于男人的成熟魅力。
“还有一个。”男人墨蓝的眸定定放在祁彻身上,他缓缓说着,像是咏叹的腔调,“幸运的人啊——”
对方踩着特殊韵律的步子霎时变得急迫起来,祁彻一惊,回神之际,男人已经经过他身侧,而他背后的凉意也随之消散。
这个人……祁彻默默注视着对方的行动,人与鬼魂的对决,竟然是男人处于上风,这个人…是变态吧。
须臾,胜负已定。
男人唇边的笑意从未消失,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愉悦,那古怪的调子又继续冒了出来。
他很快注意到还未离开的人,深邃幽蓝的瞳微微一动,他说:“你该离开的。”
祁彻的右手仍然滴落着鲜血,一滴一滴打在地面上:“我知道,不过…谢谢。”
男人的目光已然放在那新鲜血液上,殷红的舌尖缓缓滑过内唇,只隐约可见其中的嫩色。
他优雅地迈着步子接近祁彻,皮鞋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祁彻仿佛被定住一般不知所措,又像是被气势所迫而束手就擒。
对方拿过他的右手,上面蔓延着灰黑的斑点。
“你中尸毒了。”男人上挑的眼角泛起莹润的水色,“真是糟糕啊。”
话音刚落,男人竟是埋头吮上他的手指,他陡然一惊,下意识地甩手,却是未撼动男人的半分禁制。
手上的灰色逐渐褪去,直至恢复成正常的肤色。
男人吐出嘴里的污浊,恶臭难闻的气味一下散发出来。
“你……”祁彻不知该说些什么,感谢吗?可是对方好像并不需要。
“白荏。”男人挑起唇角,眼波流转,那一圈流光映出祁彻的身影,“你这是除鬼之术,但是你的力量不够,换成驱鬼的吧。”
“既然会异术,就不需要我再教你了。”男人也就是白荏笑意更加深切,“你的手法和一个人相似,认识的话,就替我向他说声……”
白荏最后吐出的话语,晦涩怪异,祁彻是听不懂的,但是发音却是记住了。
古怪的调子重新荡漾在楼道间,白荏步伐闲适,缓缓走在其中,最终消失在楼道里。
祁彻自然退出居民楼,然后苦逼地在街道上游荡。
那是他的家啊!…可是他不能回。
想去宾馆凑合一晚,但是没有身份证!
去哪儿呢?
搜寻着身体里的记忆。
有了!
……
“师父……!”
祁彻被唤得一愣,他什么时候成师父了?
开门的人见到是他同样愣了,不过转瞬恢复平静。
“祁彻?你怎么来了,怎么不给我说一声。”说话的人带着一点抱怨的口气,顺便领着祁彻进屋。
“噢,是这样的。”祁彻坐在沙发上,脑子里急速转动,缓缓说着,“我…钥匙忘带了,手机没电了,所以就只好,额,这样了。”
“建远,你不会忍心让我睡大街的,是吧?”祁彻笑着,尽量化解心里的尴尬。
林建远想说些什么,然而此时门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直在看综艺……所以就没什么时间写文一.一……想着好像有点久没更文了…就码了这几个字…(ToT)嘿嘿
☆、疏桐
“疏……”自见到进来的人,祁彻便彻底傻了。
疏桐,季疏桐,他怎么会在这儿?!
询问系统却是无果,祁彻神色掩不住地添了分慌乱,只好垂下眉眼装作视而不见。
可是对方那黑色风衣在空中划出几道的凌厉冰冷的弧度,正好映入低垂的视线里,祁彻才恍然想起,他们之前似乎已经见过面了。
他没有认出对方,而对方亦然。
祁彻压下心中少见出现的失落,终于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他想:这样就好。
今夜的月色竟是格外柔和,风舞修竹,清音幽幽。
祁彻随意地盯着一处,面上无甚表情,在月色映衬下显得格外冷漠。
此时他是季疏桐的师兄,也是最后一刻。
系统颁发的任务,他是完成得不足够的,尽管已尽了最大努力,但他实在找不出错漏的地方。
让一位天生就应公正无情的人变得爱笑且左右逢源,这里面的难度不是一般大,能够让对方偶尔笑笑都是奇迹,怎么可能做到任务要求的地步。
虽然完成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左右逢源有了,笑也有了,可是……只对他一个人笑,有什么用!
“师兄,你身体还未痊愈,今晚夜凉,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季疏桐显然对不爱惜身体的师兄颇为不满,却又舍不得扫了他的兴。
“疏桐。”祁彻低声唤着熟悉到骨子里的名字,“疏桐,要记得休息,除鬼哪有你这么快的,师兄又不会跑,你急着赶回来做什么?”
又是一声轻微的叹息,融入渐寒的晚风中。
了解对方的固执,祁彻也不强求,于是接着说:“疏桐,既然你回来了,师兄正好有些想念你的手艺,可以为师兄做一道宵夜吗?”
“你该休息的。”季疏桐眉眼间的疏离随着更深的夜而越显得拒人以千里之外,虽是如此说,仍然乖乖转身去准备。
祁彻不经意地摩挲了下搭在肩上尤带着对方温度的外套,意味不明地目光放在季疏桐那介乎青涩与成熟间的背影上。
他想微笑,想一如既往那般无所谓,可是发现只能扯一下嘴角再做不了其它。
无声的话语随风而逝,单薄的身影逐渐消失于空间里。
——对不起,我失约了。
——对不起,不能一直陪你走下去。
回忆就此中断,祁彻起身打量已然长大成人的季疏桐。
成长为男人的人身材修长,容貌果不其然的与他所想一样的妖孽,举手投足皆可入画,而那一成不变的疏离气质使他宛如高高在上的谪仙一般。
可到底是仙还是魔,尤未可知。
祁彻微微恍惚地望过对方深幽黑沉的瞳,里面似乎翻滚着浓郁的灰暗。
这是他脑海里一瞬间滑过的念头。
“这是我兄弟,祁彻。”林建远介绍着,而当说到季疏桐时却是卡了,小心地瞥了眼对方,“这我亲戚……”这下完全不知所措了,他还真不知道师父的名讳。
“季疏桐。”凉薄的唇微微一扬,似笑非笑,那目光如剑一般刺向他,“祁…彻?”
“你好。”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慌了神,竭力压制想要逃跑的心,对方认不出自己的,别慌。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更一发一.一
☆、暴露
今晚祁彻暂且在林建远的家里住下了,此刻他躺在床上,没有半点睡意,身旁的人已经睡下发出细微的鼾声。
林建远的家是两室一厅,他们自然不可能与季疏桐挤着睡,于是只好两人组一队了。
之前季疏桐意味深长念着他名字的场面仍然滞留在他脑海里。
他的名字实在太危险了。祁彻第一次觉得不怎么变的名字是一个麻烦,本来不想引起对方注意其实很简单,可是有了这样与季疏桐所谓师兄名字一样的存在,再加上他也确实是对方师兄,如果他稍一疏忽就有可能引起怀疑。
真是够了,所以你到底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祁彻不禁蹙眉,有些头疼,他有些猜测,当然这也并不难猜。
他现在所待的世界应该就是他以前来做季疏桐任务的世界,只不过过了几年罢了。
胡思乱想了一通,夜已很深,他仍无睡意,只好无聊地数绵羊期待能够催眠自己入睡。
可是微寒的气温渐渐冷得刺骨,祁彻觉得自己的眉梢似乎都结了一层冰霜,呼出的气息在空中凝结成了水雾。
他瞬间皱起了眉,有季疏桐在的地方,竟然还有不长眼的东西来动土,真是稀奇。
却是不知这鬼东西有几分本事敢来招惹。
等见到一只坑坑洼洼而腐烂的手慢慢接近他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太过自信了,此时不是想季疏桐的时候,对方也不一定会愿意管一个陌生人的闲事。
他推着身旁的人,想让林建远醒来,但眼瞧着越来越近的手,他低下头焦急地叫着林建远,然而他见到的并不是林建远的脸……
祁彻的心猛地纠了起来,吓得失了声,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他的瞳孔里色彩涣散。
雪白的脸缓缓显出青黑色,飘散出腐败的气味。
祁彻再顾不得其它,几乎是以连滚带爬的姿态滚下床。
我他,他妈竟然和一只不是人的东西在一起了大半夜。
祁彻已经浑身恶寒,泛起的鸡皮疙瘩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恶心感。
隐隐的有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流流转过他裸/露的脖颈,使他打了一个寒颤。
他该怎么办?
一步一步退后,直到抵到墙,没有逃避的余地。
那恶心的东西已然映入眼里,并逐渐靠近,兴许是想欣赏一番他此时的恐惧,这能愉悦它们的心情,更有食欲,而食物的味道也会变得非常美味。
纤长的睫毛不安地急速扇动,他没有灵力,若想制住厉鬼,依他普通人的身份……
鲜艳红色再次出现在细白的指尖上,他回忆着记忆里的制鬼之法,然而他没有能力催化,只能强行施法,他可能会…没命,但总比死在厉鬼身上好。
行动到一半的缚鬼之术被一只陡然出现的素白的手握住。
然后他便被强制性的倒入身后人的怀里,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完全笼住他。
湿热的吐息喷洒在耳边。
“找到了……”
深幽的紫色光芒萦绕住整个房间,强烈的亮意使他不能睁眼。
一抹凉意轻轻落在他的唇上,又像是错觉一般。
他不敢确定。
☆、发现
“祁彻,你还好吧?”林建远带着关心的神情看着他,见他脸色苍白,显然惊吓过度,心里起了几分愧疚。
怨自己能力不足,不能及时察觉厉鬼到来,若不是有师父在,就差点失去最好的朋友。
祁彻到真不是因为惊吓而脸色难看,而是遭到施展到一半的异术反噬,所幸他力量很小,反噬并不强。
“没关系。”他回答,随即望向不远处的季疏桐,他在想对方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结果却瞧见对方对他微微一笑,不禁一怔,露出一副见鬼了的样子,尽管他确实见鬼了。
“……不过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建远一哽,顿了几秒,组织好语言才道:“我知道你肯定对之前所见很疑惑,但请你一定相信我说的……你可能已经有些想法了……”
接下来就是解释鬼怪和他们的身份,这些他都知道,听得不算认真。
“……你了解了吗?”林建远不确定地问。
“嗯,我明白了。”祁彻一直垂着眼,努力忽视另一边强烈到灼热的视线,使他连逃离的勇气都没有,其中可不只是灼热,里面还隐藏着一些让他恐惧的东西,若他敢走,那么绝对会发生特别恐怖的事,“其实在来你家之前,我已经遇到过……很幸运地被一位像你们这样的人救了。”
还留了一句话,应该就是留给季疏桐的了。祁彻视线朝对方移去,发现对方正向自己靠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不想腰间竟是一紧,接着被往前带去,彻底跌进季疏桐的怀里,他只能感受到耳边低沉悦耳的嗓音窜入耳膜。
对方说:“林建远,剩下的你来做。”说罢便带着他离开。
独留下一脸懵逼的林建远。
师父什么时候和祁彻那么熟了?
而被带走的祁彻也是非常懵逼的,更也是特别堂皇。
疏桐发现自己了?祁彻脑海里只剩下这句问号,浑身紧绷到忘记对方揽在自己身上的手。
“你要带我去哪儿?”他的嗓子因为紧张而干涩飘忽。
季疏桐垂眸望了他一会儿,笑了。
“认识白荏吗?”
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祁彻一愣,对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因是听到熟悉的名字,于是点点头。
对方轻嗯一声,便不再言语。
什么情况!祁彻更莫名其妙了,到底是认出来了还是没有认出来?
对方的步子缓缓一顿,偏长的发遮掩了眉眼,精致的轮廓留下惊艳的余韵。
“就这样吧。”
祁彻:?
然而对方又不再说多余的话,轻笑一声,抬眸看他:“白荏说了什么?”
“……”祁彻,“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