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杨恒渊叹了一口气,他绕过刘海朝着门外走去。夏轻言的门微微地开了一个缝,他看得到那家伙就站在门后。可是,夏轻言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杨恒渊有些失望,他撇过头跟刘海道了一声别,提着旅行袋开门就要离开。
“你想干吗?”
就在杨恒渊按了电梯准备下去时,一只胳膊横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夏轻言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一脸的不悦。
“不想干吗,眼不见心不烦,我现在就需要心不烦。”
“如果是我让你心烦,我可以搬出去。”夏轻言低着头拦在杨恒渊的面前,好半天后他才小声地说道。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杨恒渊心里就更不爽了。感情就他一厢情愿,夏轻言这家伙早就有搬家的打算了。他拉开夏轻言挡在面前的手,转身对夏轻言扯了个极其勉强的笑容。他指了指身后自家的大门,带着一丝怒气道:“这家你爱住多久就多久,不想住明天出去也行。别拦着我,我去医院了。”
说完杨恒渊便怒气冲冲地按下电梯,一路开车回了医院。回到医院,杨恒渊在众多护士的注视下,淡定地从自己的旅行包里拿出一张毛毯抖了抖。
“看什么看,陪你们加班还不好吗?”不理会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杨恒渊把毛毯把自己围了一圈,然后迅速调整了一个极其入眠的姿势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与其说是闭目养神,不如说是暗暗在反悔。是的他后悔了,他要这么一走,夏轻言也走了怎么办?要是夏轻言在走的时候遇到危险了这又该怎么办,他搞这么一出,要夏轻言真出个万一...
杨恒渊越想就越后悔,本来这个点他稳稳妥妥的能进入梦乡,现在这么一想看样子今天晚上他也别想睡好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空调逮着他脑内神经紊乱的关键时刻当机了。只带着一条薄薄毛毯,又睡在窗户边的杨恒渊经过一个晚上的微风细雨第二天早上成功的感冒了。
杨恒渊带着口罩收获了周围各种热情的嘲笑声后,终于把憋在鼻子里的两个喷嚏顺利给打了出来。是的,他感冒了,而且还不轻。当然,这一场重感冒让他成功收到医院各位同事的优待。
有给他免费扎针的,有给他免费扎针的,有给他免费扎针的。是的,这些充满爱心的同事们都是实习护士。
“嘶...”
“啊!杨医生对不起!”
杨恒渊一头黑线地看着自己被扎的青青紫紫的手背,他现在是真正处于好生气但还是要保持微笑的状态。作为一个病患,他不仅要安慰给他扎针失败的同事,还要指导她怎么把那根细细的针扎进自己的血管里。
他平时注意过,这护士其他业务水平都不错,就是胆太小了点。本来十分轻松的一件事,她胆子这么一小这事就不好办了。
折腾了好一会儿后,杨恒渊才从这护士的魔爪里顺利逃脱。他拿着同事不知道给他从哪里找来的晾衣架,支着吊瓶,一路晃晃悠悠地来到之前他带着夏轻言来过的小亭子里。亭子里坐着好几个其他出来透气的病患,见杨恒渊这个脸上带着口罩,身上穿着白大褂,手里举个大红色的晾衣架的苦逼医生,其中有几个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杨恒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看样子他在这里应该是待不下去了。杨恒渊朝这群病人点了点头,转身飞快地离开了亭子。他举着吊瓶随便找了个大树底下坐了下去,在屁股接触到水泥墩的一刹那,他才想起来他现在是个病患...并不能在大冬天下小雨的天气里肆无忌惮。
“真是倒霉。”杨恒渊叹了口气,他现在这样也不太好回办公室。
想了想,杨恒渊干脆举着晾衣架在树底下蹲了下来。不知道蹲了多久,杨恒渊蹲的腿都麻了,他抬头看了看,吊瓶还剩下一丁点了。正当他准备站起身回办公室的时候,突然一个人拦在了他的面前。
杨恒渊抬头看了看,等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后,杨恒渊差点被惊倒在地上。好在夏轻言顺手拉了啊一把,不然他手上的针都会给扯掉。
杨恒渊故意不去看夏轻言,“你来干吗。”说实话,夏轻言来找他说不高兴是骗人的。杨恒渊偷偷地瞟了一眼夏轻言,夏轻言看上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你怎么了?”夏轻言没有回答,他指了指杨恒渊举着的吊瓶开口问道。夏轻言精神有些不太好,整个人说话都是恹恹的,虽然他平时的声音也是极其沙哑,可今天这种情况特别严重。
既然夏轻言都主动服软了,杨恒渊肯定就不能再端着架子了。他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昨天晚上受了凉,感冒了。”隔着厚厚的口罩,杨恒渊的鼻音依旧十分明显。
见夏轻言没说话,杨恒渊没忍住又开口问道:“你呢?怎么那么没精神。”
夏轻言摇了摇头,他嘴角微扬笑了笑,“我没事。”
杨恒渊惊呆了,夏轻言居然笑了?!夏轻言居然笑了?!他脑子里一个劲的重复着一句话,他从来都没想过,夏轻言这个怪异性格的家伙居然会笑。杨恒渊突然脑子一热,想跟夏轻言就某件事讨论一下。
可很明显,夏轻言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夏轻言的嘴角又变成丝毫没有幅度的一条直线。
“我来是告诉你我不会搬家的。”夏轻言和杨恒渊对视了好久后,他才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杨恒渊感觉今天把他今年所有的好运都用光了,若是以前夏轻言要是跟他说这句话指不定还会被他给嫌弃,可事到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在他这儿反转过来了。
他也是,夏轻言也是。
☆、哥哥
“嗯...不搬家也挺好的。”杨恒渊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不住地在点头,那模样和他以往的模样判若二人。
夏轻言从身后拿出一个保温饭盒,“这个是刘海让我给你带的。”夏轻言不怎么会做饭,这饭盒里的东西还是他在杨恒渊家楼下小饭馆买的。
“...谢谢。”杨恒渊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拿着手里的保温盒有些手足无措。
夏轻言嗯了一声,“那我回去了。”
杨恒渊有些不舍,“这么早就回去吗?我今天可以请假的。”
“不用,我可以一个人回去的。”
“那...那你回去吧。”杨恒渊拔掉手里的针头,把夏轻言送到医院门口。夏轻言走了好几步后,他终究还是没忍住又跟上去嘱咐道:“你路上小心点,不要去人少的地方。一定要记得啊。”
“嗯。”
“一定要记得啊。”
直到夏轻言那头小黄毛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后,杨恒渊才举着空吊瓶回了办公室。虽然他很高兴夏轻言来找他,可夏轻言今天的状态实在让他不放心。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找他缓和关系,倒像是告别一样。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杨恒渊都有些心神不宁,眼皮也像是有预感一样跳个不停。等下班后,杨恒渊第一时间开车回到自己家。
一回家,无涯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无涯似乎很紧张,反反复复地走动着。
“怎么回事?”杨恒渊放下手中的钥匙就要往夏轻言房间走,不看到夏轻言本人平安无事,他就不放心。
无涯挡在杨恒渊身前,他急道:“快跟我走。”
“去哪?”杨恒渊不解,他四处看了看。透过无涯的身影,他看见了夏轻言没有关闭的房门,他似乎并不在里面。而平时叽叽喳喳的最厉害的刘海也没有见着人影,杨恒渊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正视无涯道:“夏轻言呢?”
“他被抓了,和刘海一起。”
“你说什么?”杨恒渊有些不敢置信地反问道。
无涯耐心地重复道:“夏轻言被那家伙抓了。”
“他被抓去哪了?”杨恒渊顿时就有些不好了,他气急败坏道:“你在家难道连两个人都看不好!”
见无涯没说话,联系之前夏轻言的表现还有之前他在刘海游戏之中调查的线索。杨恒渊生出一个不妙的猜测,他问道:“你故意的?”
“是你让夏轻言去送死的?”
“是的,要想引出他,这是必然的手段。”
“呵呵,必然的手段。”杨恒渊气急反笑,他指了指自己的房间。“刘海是不是也是这么死的,无涯或者逐日?”之前他还有所怀疑,现在看来那个逐日百分百的就是无涯了。至于他和刘海所谓的面基,刘海不过是他钓鱼的饵料而已。
杨恒渊的话让无涯情绪波动挺大,他不悦道:“那件事是意外。”
“意外也好,你故意操纵的也好,这些统统不用跟我解释。”杨恒渊朝无涯摆了摆手,他严肃地看着无涯,“你知道他在哪,告诉我。”
“这个你不用说我也会告诉你的,跟我来。”
无涯让杨恒渊开着车一路去了,夏轻言之前租房子的那片区域。杨恒渊他们把车停在给他之前停过的停车场,和无涯步行去了夏轻言之前居住的房子楼下。杨恒渊抬头看了看五楼,房子的外墙在灯光的照耀下,隐约可见黑色被烧焦的外墙。
“你让我来这里干什么?”
“跟我过来就是了。”
无涯率先穿过大门走了进去,杨恒渊不敢怠慢他赶紧跟了上去。无涯来到楼梯间,他指了指楼梯间白色的墙壁朝杨恒渊道:“把它踢断。”
“什么意思。”杨恒渊不解,他凑上去轻轻在墙壁上敲了敲,顿时明白了。他朝无涯点点头,稍稍后退了几步后,狠狠往墙壁上踢了过去。
一声巨响过后,那片墙壁成功地被杨恒渊踢开一个大窟窿。
“进去。”
杨恒渊钻了进去,破掉的窟窿后面出现了一条通往下面的楼梯。杨恒渊没想到,这种老式的居民楼下面居然还藏着一个地下室。楼梯上方开着灯,他还算轻松的通过楼梯来到了地下室。
一来到地下室,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杨恒渊突然反应过来,这地下室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之前他在梦里小男孩被杀死的那个地方。污秽的地面,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让他有些站立不稳。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在之前绑小男孩的那根木桩上有一个低垂着脑袋的人。杨恒渊不敢怠慢,他赶紧跑了过去。那头小黄毛,不是夏轻言又是谁呢。
“夏轻言?”他晃了晃夏轻言低垂着的手,声音透着一丝颤抖。夏轻言的手掌冰冰凉凉的,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杨恒渊甚至能看到夏轻言手掌皮肤上细细密密的红色纹路。
夏轻言没有任何反应,杨恒渊急了,他双手捧着夏轻言的脸轻轻地拍了拍,“夏轻言,听得见我说话吗?”
杨恒渊撩开夏轻言垂下来的头发,和他的手掌一样,夏轻言俩颊处都是红色的纹路,看上去异常的诡异。
“夏轻言......”杨恒渊无力地又唤了一声,如果不是夏轻言心脏依旧跳动着,他恐怕会以为夏轻言已经死了。他见多了死亡,旁观者就算再怎么感同身受,也比不上亲历者这么深刻。
“他还活着。”
无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来到杨恒渊的身边,“你放心,他没事。”
“那个家伙人呢。”杨恒渊的语气难得平淡,他努力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失态。毕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那个罪魁祸首找出来,只要让那个家伙彻底消失,夏轻言一定能好起来的。杨恒渊不住地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别着急,很快的。”无涯小声的安抚着杨恒渊,其实此刻他自己的内心也平淡不到哪里去。上次他不小心让刘海出的意外,这次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
正当杨恒渊想把夏轻言给放下来时,李郭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杨恒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李郭正挟持着刘海的魂魄从他们下来的那道楼梯上走了下来。因为上次被无涯打伤,这次的李郭十分憔悴,那张白的像女人一样的脸此刻显得苍白非常。
而刘海仿佛被控制一般,魂魄比平时透明了一半,整个人愣愣呆呆的,眼神空洞无比。
“等你很久了,无常。”李郭拽着刘海来到无涯的面前,他咧着嘴发出特别难听的笑容,那声音和他这张脸十分的不搭。
无涯冷冷道:“我也是。”
“是吗?我倒是很好奇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
无涯冷眼反问,“你希望我怎么处理你们。”
李郭把刘海挡在自己面前,他现在有恃无恐。“看在阿海的面子上,我希望无常大人你能从轻发落。”
“你在说笑话,就算他不想你们死,我也要弄死你们。”杨恒渊忍不住插嘴说道。
“哈哈...”
李郭就像是听见一个好笑的笑话一样,捂着肚子哈哈的大笑了起来。随着他身体动作起伏,杨恒渊能很明白的看见他体内的那两个连在一起的两个透明人。
好半天,李郭才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肚子。“不愧是无常的好弟弟,真是口气大。”
李郭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杨恒渊摸不着头脑,弟弟?李郭口中的弟弟难道是他?怎么可能?杨恒渊把视线转向无涯,他记得很清楚,从小到大他并没有一个叫无涯的哥哥。他有的,只有一个妹妹而已。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比起杨恒渊来,无涯显得淡然的多。“字面上的意思,我就是你杨恒渊的哥哥。”
“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是不是开玩笑,你让无常大人露脸看看就知道了。”李郭站在一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对于无涯,只要手里拿着这个小鬼,那他就有决胜的砝码了。
杨恒渊横了一眼李郭,“闭嘴。”在知道无涯身份和让李郭消失这两件事之中,他更希望李郭能彻底消失。
可下一秒,在看清无涯那张拿掉口罩的脸后,杨恒渊就真的说不出话来了。面前站着的是有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脸的男人,如果不是衣服穿的不一样,他可能会以为自己正在照镜子。
☆、终章(上)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李郭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拍了拍手,只要挑起杨恒渊和无涯之间的矛盾,那他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李郭话音未落,杨恒渊便大声地接过话:“无所谓,先解决掉你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杨恒渊不复之前的惊讶,反而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
哥哥也好,无常也好。无涯这家伙早就跟他说过自己是他的故交,现在事情明了了,他也不会过多去在意。至于后续,现在很明显不是要后续的时候。
“口气很大啊,杨恒渊。”李郭拽着刘海走到杨恒渊的面前,他指了指被绑在后面的夏轻言。“他的命,现在也在我手上。”
“你...”
无涯拦住往前扑的杨恒渊,他冷冷地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说话间无涯扯出了缠在腰间的绳子,话是那么说,他和这家伙的恩怨不可能和平解决。至于刘海...他绝对不会让刘海再发生一次意外。
“无常大人,你这可是明知故问。我们俩想要什么,我想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李郭又拽着刘海一路走到夏轻言的面前,他的手沿着夏轻言的脖子一路往上慢慢摸去,最终停在了夏轻言的眉心。
就在他的手到达夏轻言眉心的一瞬间,一道黑色的气体猛地迸发出来,灼伤了他的手。李郭脸色突变,他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指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无常大人,看样子为了搞定我你费了不少心思啊。”
李郭说着他把自己只有一半实体的身体转了过去,而他的另一半则是阴测测地盯着杨恒渊和无涯,那模样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别跟他拐弯抹角的,这家伙就是想拖延时间。”杨恒渊不悦地瞥了一眼无涯,无涯淡定的让他着急,他可不想给面前这个怪物再多一点的生存时间。要是不赶紧搞定李郭,万一出点意外夏轻言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李郭把剩下半边身体转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盯着无涯,“拖延时间?我想我不需要。”
“那就别说这么多废话。”杨恒渊不屑地说道。
李郭不语,手上的筹码让他有恃无恐。他定定的看着无涯,尖锐的指甲有意无意的在刘海脖子上滑动着。只要刘海在手上,他就不会怕无涯能对他怎么样。上次在邳山他一时大8 意被无涯给打伤了,今天他就要把上次吃亏的仇给报回来。
“你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