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距离远了点儿，可他还是看出来了，混在人群中的那个家伙虽然穿着对方士兵的军装，涂满迷彩的脸也藏在帽子下面，可那分明就是萧白假扮的，没办法，自己的队长他还真是太熟悉了。
萧白像普通换岗的士兵一样，进了那个军用帐篷，叶绝也不知道他在里面鼓捣什么，就安静地窝在树上等着，半个小时之后，萧白出来了，跟着另一拨换岗的士兵往山腰上走，走着走着，萧白往林子里一藏就没人了，叶绝知道自己差不多也该行动了，果然没过几分钟，下面的谷里就炸锅了，十几号人冲出来，看样子是要去抓萧白。
叶绝窝在树上开了一枪，虽然没有孙静和苏明远那样的准头，不过那枚子弹还是相当稳的打在了一名士兵的屁股上，见那家伙身后开始冒白烟了，叶绝乐得嘴都笑歪了，从树上蹭的跳下来，逆着山谷的方向就跑了出去。
奔逃的路上遇见了两个暗哨，叶绝一手解决了一个，有一个暗哨不服气，看样子是要张嘴叫唤，叶绝眼睛一瞪，随手掏出来团东西就塞进了那个士兵的嘴里。
被塞住了嘴巴的士兵看起来相当不满意，浑身扭着要往叶绝身上撞，这才让他看清楚了，靠，原来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条管仲的臭袜子，现在那袜子就塞在这个兵蛋子的嘴里。
叶绝憋笑憋的肚子疼，还是相当“不好意思”的把那士兵劈晕了，将人藏好了之后，叶绝又跑了一阵，在山谷后面发现了萧白。
萧白还穿着夜老虎的那一身衣服，看到了叶绝之后，手一挥就朝着反方向突围，等甩掉了身后的追兵之后，叶绝摸着脑门子，像是很想不通。
“不对吧，他们怎么这么快就不追了？”
“他们那个帐篷里关了几个我们的兄弟，”萧白回答的很淡定，把松开的鞋带绑紧了，“我把他们都放了，他们应该是追俘虏去了。”
“靠，你这是违反演习规则吧，”这一路上本来就没有缓过来，这会儿叶绝更是笑到不行，萧白依旧很淡定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他们弄了这么多人来，也违反规则了，我们不过彼此彼此。”
在心里竖起根中指来，叶绝很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抬眼看到东北方向的天空上升起了一道烟雾，因为有风的原因，烟雾几乎是斜插入天际，那是和普通的烟雾完全不同的，叶绝很清楚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狼烟？！”不得不说，叶绝真的很震惊，坑爹的，这玩意不会就是胡一杰那孙子说的什么惊喜吧。
再回头看看萧白，那人也是一脸震惊，不过他的表情倒是马上平静了下来。
反应过来之后，萧白立马摊开地图，对照着那个方向将地图上的一个坐标叉掉，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西北方向也飘起了一道狼烟，于是萧白又抬手将那边的一个坐标叉掉。
“这混蛋，”听的出来萧白好像有点儿想骂人，叶绝仔细看着萧白叉掉的那两个坐标，终于笑了起来：“我靠，胡队长他把两个假的都给端掉了？”
“应该是，”萧白皱皱眉头，头也没抬，声音挺沉的：“不过，他的损失肯定也不会小。”
第90章
胡一杰确实采用了损失最大同时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他把自己所能集合到的队员最大化利用起来，人员采用最优的分配方式，每个小队负责干掉一个指挥部。
夜老虎这次玩的这一手也算是挺有意思，并不是所有的假指挥部都很容易辨认，至少胡一杰就在探得的三个指挥部上犯了愁，每一个看起来都像是真的，他拿不定注意，也不敢太过于靠近，那帮人的守卫相当严密，和一帮侦察兵玩侦察与反侦察，确实也是耗费心力。
最后，胡一杰也是押上自己玩了个狠的，他让三个小组同时进攻，自己混在最难攻的那一组里，狼烟点燃的时候，胡一杰屁股上也中了一弹。
白色的烟雾腾地就冒了起来，胡一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开枪的那个孙子下手忒狠了，打的他屁股都快成两半了。
右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裤兜，这是在找烟，只摸了两下，胡一杰就反应过来这次出来训练根本连根烟丝都没带，他只能无语地干笑两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透过一直往上升腾的白烟，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没记错的话，当年他和萧白被扔到L军区拉练的时候，就被这个笑的很猥琐的人狠狠操练过整整一个月。
“哟，史连长，您居然也来了啊，”胡一杰窝在地上，费劲的扭着脖子由下往上冲着夜老虎的连长史特瞪眼。
史特拍了拍自己满脑袋的土，笑着坐到胡一杰身边，右手一勾，把他的脑袋拽到自己怀里，然后开始疯狂地蹂躏。
“我操你小子的，行啊，是不是还记恨以前我收拾你们呢？这回下手真狠啊，”史特力气很大，不一会儿胡一杰就被他蹂躏的脑袋充血了。
“没，真没有，天地良心，”胡一杰赶紧把自己从史特怀里蹭出来，努力挤出一个比这货还猥琐的笑容，无限诚恳地说：“我哪敢呢，这不都是萧白那小子撺掇的，何况，来训练前，我都不知道你要亲自带队来。”
史特斜瞥他两眼，话题一转：“萧白他还藏着呢？”
“嗯，”胡一杰忙不迭地点头，伸手在史特身上摸了个遍，居然也是一根烟没摸着，简直恨得他牙痒痒。
“我的正牌指挥部你们可根本都没找到呢，”史特腰一扭就躺在了地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秦岭的天蓝的惊人。
胡一杰也学着他的样子躺下，舒服的哼唧了一声：“我知道啊。”
“那你还来打我？说吧，你手下还剩多少兵了？”
“没了啊，一个都没了，”看史特那样子好像不怎么相信，胡一杰两手伸直了扳着指头开始算，一边算还一边念叨：“看看啊，我的突击手和狙击手都挂了，就连我不是都交代在你这了么。”
史特又瞪他一眼，胡一杰这才收了贱兮兮的淫荡笑容，蹭在他耳朵边上，小声说：“我等着萧白那小子来收拾你。”
说狠话的时候心里确实是很爽的，可是撂下话之后的后果也是很严重的，胡一杰这货过了个嘴瘾，结果就是被史特一声令下，让他的夜老虎们把这孙子给狠狠的轮了一遍。
那可真是赤裸裸的轮啊，没有任何道义可言，胡一杰被揍来打去的，虽然那帮人手上还都留了劲儿，不过这么一轮下来，他也只有躺在地上哼哼的份了。
还好，他的好兄弟萧白没辜负了他，根据他发的那些狼烟讯号再加上自己的排查，萧白找到了真正的指挥部，真是藏得很深，而且机动性很强，问为什么有机动性？
叶绝干掉了最后一个夜老虎的时候，在他的背囊里搜到了一个无线电发射器，上面就写着三个字：“指挥部”。
看到那玩意的时候，管仲差点背过气去，孙静也无语的不知道说什么，倒是苏明远嘴角抽抽的来了句：“我操，那以后老子想N……女人了是不是也在纸上写个女人两字然后抱自己怀里啊……”
他这话让一群被雷的没脾气的兵痞们瞬间都笑疯了，说是一群其实也不对，因为所有人基本都在最后的强攻中“阵亡”了，就留下萧白这个神鬼不近的剩下条命。
指挥部被找到了，训练也就算是完了 ，早都准备好的直升机开拔过来把士兵们都运到休息区去，虽然这块还没有出山，不过条件比起那三百公里伏击圈里面还真是要好多了，至少他们可以吃一口熟食了。
野兔、野鸡、野猪都在火上烤着，光是那香味都足以熨帖每一个士兵可怜的胃了，想想这些天野人一样的生活，还真是让人不得不感慨文明社会也是有文明社会的好处的。
管仲坐的地方正对着夜老虎连长史特，他瞅着人家瞪了半天，终于惹起了那边士兵的众怒。
“我操，你看什么呢？”一个愣小子率先开口了，一句话就气得管仲牛脾气上来了。
“你他娘的操谁呢？”袖子一捋就想上了，管仲的眼睛瞪得跟牛眼睛似的，萧白在他背后戳了一筷子，只皱皱眉头就让他瞬间消了火气。
“你看什么呢？”孙静按了按管仲的脑袋，凑过去低声说，管仲有点儿委屈：“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静静啊，你看他们那个连长是不是很眼熟？”
“？”孙静也转过头去，仔细地盯着史特看了老半天，表情也变得很诡异：“是挺眼熟的，哪儿见过我完全想不起来了，我靠。”
这几个人都觉得很奇怪，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萧白瞟了他们一眼也没管，径直朝着夜老虎士兵坐的地方走过去，史特看他过来了也从地上站起来，手里端着个杯子，里面满满的都是啤酒。
“干？”史特冲萧白举举杯子，当仁不让的先来了一杯，萧白很给面子的干掉了一瓶，看的史特到最后脸色都变了变。
“你小子，还是这脾气，”史特拍着他的肩膀，语气中满是感慨，两人都沉默着，一时间有种莫名的充满了压力和张力的气氛。
“没，我也变了，”沉默半响，萧白答着他的话，仔细地瞅过去，这又是几年不见，史特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很多，他知道这人曾经比自己还强，不过那也都是过去了，岁月从不会饶过谁。
“我看你变或者不变都很好，”史特忽然又干了一杯，朝着胡一杰挥了挥手，把那家伙也叫过来，三个人聚在一起了之后，史特笑着说：“怎么着？一起走走？”
“行，”萧白和胡一杰都答应地很干脆，史特转过去稍微布置了一下自己的夜老虎，叮嘱他们千万别刚才那样没事儿找事，都是兄弟部队，起了冲突都回去加练一个月。
说完了之后，史特带着萧白和胡一杰往休息区后面的林子里钻，渐渐远离了休息的士兵们，周围开始变得安静，微风扫过树叶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什么时候退？”胡一杰先打破了平静，他直截了当的就问了，史特也回答的直截了当：“再过半年我就滚蛋了。”
“回去之后怎么办？复员转业的话……”猜出来萧白要说什么，史特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没给我整那些啊，我自个儿混又不是混不出来，难不成回回都得靠你帮我找人，我操，你当我这么没用？”
萧白愣了愣，立马也想明白了，只是拍着史特的肩膀点了点头，看到这架势，胡一杰也不好再说什么帮忙的话了，其实能帮的忙他们几年前都尽过全力了，只是这世上的事儿哪能件件都如人心意。
史特曾经是利刃的士兵，比他们更早进的，胡一杰进的那一年，史特出任务受了重伤，从那以后肺一直都有毛病，刚开始要靠药挺着，后来这人也是自己争气，硬是被他给撑了过来。
不过，利刃确实也不适合他待了，那以后是周戎折腾了大半圈给他送到了夜老虎去，那里训练强度也很高，可至少比利刃舒服点儿，也安全太多了。
萧白是后来和胡一杰去L军区拉练的时候认识的史特，虽然他没少给他们俩苦头吃，不过战士的感情也就是在这生生死死里磨练出来的，临走之前，萧白托关系把史特送到了北京去，那里治了半年，毛病好了大半。
后来史特自己也说过，他也算是命好的了，有多少士兵受了伤甚至丢了命，到最后真的是什么都没有，所以对这些事儿他一直都记在心上，他们不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过在战场上能够性命相交罢了。
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史特再想留在部队里也得走了，他又天生不是一个干文职的料，还不如早点转业回去，也能多照顾下并不富裕的家里。
道理他们都懂，事情也都看了很多，可要真到走的那时候，谁都不好受，即便现在还剩下半年的时间。
萧白皱起眉头，他认真看着面前笑得满不在乎的史特，忽然心里就生出点儿恐惧来。
一个士兵走了，他能在这个自己拼搏了所有的地方留下多少东西，还有多少人能够记起他。
“对了，我们去年招的兵里有不少你们军区的，”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胡一杰抬起头来看着萧白，表情有点儿怪异。
“里面有个士兵叫叶绝，”胡一杰眼皮子跳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扯着萧白的胳膊让他别说了，可很快的他又发现没有这个必要，他们是什么人，那么了解那么性命相交，这点儿事情怕什么。
“嗯？”史特算是最搞不清楚状况的人了，他有点茫然地盯着萧白，然后看着他的兄弟嘴唇一张一合：“那是我的爱人，我想跟他过一辈子，等会儿介绍给你。”
一瞬间，几乎是窒息的安静，没人说话，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了，林子里只有骤然加大的狂风一阵阵的扫过去。
第91章
史特的眼睛瞪得倍儿圆，他惊讶地几乎感觉不到自己下巴的存在了，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自己心目中那个纯到不能再纯的纯爷们萧白，现在很淡定的说他爱上了自己的队友，还要跟人家过一辈子？！
这真他妈的是……有够操蛋的。
“……啊……”缓了老半天，史特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吞了口唾沫润润干涩的喉咙，他简直有点儿不太敢盯着萧白的眼睛看。心虚好奇想不通，什么感觉都有，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这个老朋友真是陌生极了。
“萧白，”说话的声音依旧是不自然的，史特想这应该不涉及什么歧视或者偏见，他只是一时有点儿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爆炸了，火星撞地球也许也不过如此。
“那……你家老头子那关很难过吧？”
很久以后再想起秦岭深处的那一天，萧白近乎是带着虔诚的感激，很感谢那时候胡一杰和史特这两小子没说什么你疯了还是变态了之类的话。
真说起来，萧白并不怕别人这么看他，人活在世上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眼光，这些都不可怕，如果那些都面对不了，当初他就不会把叶绝拉下水，他所希望的不过是自己生死相交的兄弟能够理解自己。
这个地方光明与黑暗交替，绝望与失望共生，萧白渴望能够有一片天地，即便小点儿也没关系，能让他和叶绝光明正大的站在一起就够了。
这个愿望从很久以前就有了，只是一直藏在心里，日复一日的训练和任务几乎将它掩埋，值得庆幸的是，在这片荒无人烟的深山里，这样的希望居然还有着自己的光华，永不会褪色。
那天，胡一杰很上道地说他去找叶绝过来，留下了史特和萧白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相视无言，气氛有点儿凝重，萧白沉默了半天才说：“我父亲那里总会有办法的。”
“他会被你气死吧，”史特忽然也笑起来，是啊，为什么不笑呢，你看看，自己的这个兄弟都没觉得有什么，自己又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压力啊道德啊束缚啊未来啊现实啊……这一大堆的问题萧白肯定早都想过了，能够到今天这一步，他还不知道做了多少矛盾斗争，自己还是去理解他吧，那才是这个兄弟想要的。
“我知道，不过也不可能永远瞒着他，”萧白回答的轻描淡写，说话的两个人却都知道那又会是多么难打的硬仗。
“也是，”史特点了点头，将手放在萧白肩膀上紧紧压着?2 坪跸虢约旱牧α亢托拍钜徊⒆锔骸坝惺露夷馨锏蒙厦Φ幕埃」芸冢阋脖鹱苁且桓鋈擞渤抛拧！?br /> “好，”萧白也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还说着话，叶绝就过来了，他跟在胡一杰身后一路小跑，夕阳的余晖就拉在他们两身后，奔跑时候的动作像是镜头里的慢动作，连着时光一起，都融合成了漫长的剪影。
萧白站在原地看着叶绝，嘴角抿起些，上扬的弧度很缓和，极淡的笑容却依旧让他整个人柔和起来，史特看了看他，又看看远远向他们跑来的人，忽然就什么都释然了。
这辈子他见过萧白这个样子几次？脑海中的回答是几乎没有，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让萧白有这样的感受，那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儿，一件值得祝福的好事儿。
“这就是叶绝，”这么说话的时候，萧白几乎有点儿紧张，想想也是，他还真没有给谁介绍过叶绝，破天荒的第一次简直让他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啊，你好……你小子不就是灭掉我指挥部的那个么？”本来还有点尴尬，等看清了叶绝掩藏在乱七八糟的迷彩色下的脸时，史特一拍脑门忽然就想起这小子了，自己手下的两个得意干将就是被这小子一击必杀的啊，狠，真他妈的也是个狠角色，难怪被萧白看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