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焕也没深究，突然，他看到一对剔透闪烁的琉璃珠，瞬间眼前一亮，楚焕忙问道：“爷爷，这是什么珠子？”李爷似乎意料到他会看上这对珠子，微笑道：“这是海璃珠，你看，他像不像一对眼睛？”
楚焕倒是没注意什么眼睛不眼睛，只是觉得喜欢得不得了！他想让李爷出个价，攒钱买下它，李爷却拒绝道：“这个是不卖的。”楚焕听了这话，自然是非常遗憾。这应该是李爷珍爱的物件，那自己也没有硬讨的道理。楚焕没有讨要别的东西，只是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海璃珠，就和李爷道了声别，离开了铺子。
李爷在他走后，幽幽叹道：“这海璃珠，我再替你保管些日子，你迟早会回来找它的。”
这时，方才出现的少年走到李爷身边，这千年未变的模样，不是岚月是谁？白发苍苍的李承术深情地搂着他，语气却有些愧疚：“我已经又老又丑，你却还是少年模样，要你陪我这糟老头过一辈子，实在委屈你了。”
岚月闻言，摇身一变，幻化出一头白色的长发，却还是年轻俊逸的模样，他对李承术说道：“那我陪你白头便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番外出现的楚小焕，是我另外一个脑洞（现代古墓探险）的主角，不过暂时没时间开新坑，先把梗埋下来，一篇一篇填坑吧orz
第33章 《夜照公子》（一）
梧州城并不是座繁荣的大城，相反，城头的鸡犬声若是遇着大些的风，便能刮到城尾去。但它却有个远近知名的特色，那便是灯笼。梧州的上元节，那可是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梧州人口也不多，但有小半的店铺都是灯笼铺子，每逢上元节前，别的城镇都上赶着来梧州收些花灯回去，每每都能卖上极好的价钱。
何远志家里头兄弟姊妹太多，父母又不富裕，何远志才十三岁时便把他交给一间颇大的灯笼铺子当学徒。师傅看他脾气好，又有耐心，想着虽然年纪尚小，打打下手还是能够的，便也收留下了他。
起初进灯笼铺子，何远志看着无数精巧至极的花灯，乐得嘴的咧不上了，他自小便喜爱花灯，没到上元节和家人出游，见着路边铺子里的纸灯、绢灯，甚至颇有些昂贵的琉璃灯、云母屏、水晶帘、万眼罗等等，好是羡慕。
可是当兄弟姊妹们哭喊着要爹娘给他们买灯笼时，何远志却是唯一一个沉默不语的。他知晓父母亲养活自己这么些儿女实在不易，就连最廉价的纸灯，对他们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那时起，何远志就想着，若是能学会做灯笼，那就可以做给弟弟妹妹们玩了，也不用让父母因为买不起灯笼也羞愧难堪。
父母只以为何远志选择灯笼铺只是想学一门手艺做营生，却不知他其中的深意。他们把何远志托付给灯笼铺的师傅之后，便也离开了，临行前简单叮嘱了两句要听师傅的话，不要顶嘴等等。何远志自然是一一应下的。
头个两年，何远志连灯笼架子都没碰上手，师傅只是叫他做些端茶递水，收拾铺子的杂活。何远志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做好手头的工作，趁着空闲，也仗着自己年纪小，师傅师兄们都对自己不设防备，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偷着师。
可光看着毕竟手生，他便在夜间去柴房里扒拉一些做废了扔掉的灯笼，拆了重新再拼装裱糊起来。久而久之，倒也有了些心得。
又过了两年，师傅却还是没有教他做灯笼的意思，何远志便有些慌了，毕恭毕敬地向师傅问道：“师傅，您什么时候可以教授我做灯笼的手艺呢？”
师傅其实并不把这个小娃娃当回事儿，但就这么晾着他，也是养个闲人，便道：“你年纪还小，就先从劈竹篾条开始练起来吧，只是注意些，别劈伤手便是。”说罢，叫来劈篾条的师兄，简单吩咐了两句，就把何远志交给了他。
师兄比起师傅更不把何远志放在眼里，也没有教导他劈篾条的技巧，就让他自己折腾。何远志之前偷师也没有机会上手学劈篾条，刚拿着坚硬的竹子也不知道怎么开始，询问师兄他也敷衍了事，并不仔细解答。只数落道：“你这小娃娃又没什么力气，怎么学破竹劈蔑，师傅叫你过来也就是装个样子罢了，还能指望你有什么作为么？”
何远志咬了咬牙，恭敬地回了声：“谢师兄教诲。”白日里，他也不和师兄多言语，只在一旁仔仔细细地记住师兄破竹劈蔑的步骤，每一个精细的地方都不放过。而到了夜里等到师傅师兄们都睡下了，他才悄悄起身，拿起蔑刀来破竹练手。毕竟年纪小力气也小，要不是破不开竹子，便是劈歪了把手給伤了。
他也只好简单地包扎一下，逢人好奇他手上的伤问一两句：“你的手是怎么回事？”何远志也只是说道：“没什么大碍，起夜时候太黑，没看清路摔伤的。”就这样又过了半载，倒是对破竹劈篾条的技巧也了然于心了。
第34章 《夜照公子》（二）
可近年来，城里其他行当的人们见灯笼匠这营生赚钱多，更是疯了似的转行做起了灯笼生意。人一多，灯笼行就再不好做了，先前的老匠人跟不上贵族小姐夫人们的审美变化，纷纷丢了这饭碗。
何远志所在的这家灯笼铺虽不至于就此倒闭，可生意也是颇为惨淡。师傅觉着这样不是办法，便叫上一些得意弟子们，往别的城镇中去探询顾客的需求。他们发现，再精巧的灯笼，贵族女眷们都看厌了，反而喜好些活物做玩宠。更有些个小姐为了在夜里看萤火虫，也不惜抛头露面，坏了礼教。
师傅这时福至心灵，何不将萤火虫捉了放进绢布中，裱糊起来做成灯笼，这样卖进深宅大院里，倒是省了小姐们好些琐事。若是得了这些夫人小姐们的欢心，必然能将自己的灯笼铺子重新振兴起来。
师傅带着徒弟们便熬夜捉了好些萤火虫，试着做了一批灯笼，果不其然，活物可比烛火有趣多了，这萤火虫灯笼一上市，便在贵族女眷中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些夫人小姐们竟以得到萤火虫灯笼为炫耀的资本，夜夜玩赏，相互攀比。
可被困在绢纱之中的萤火虫，无法进食，没几日便会饿死其中。女眷们便频繁地更换灯笼，不愿输于人后。如是这般，师傅凭借萤火虫灯笼不仅振兴了铺子，更是赚得盆满钵满。他也就更加大量地捕捉萤火虫，囤积在灯笼铺的柴房里。
何远志夜间到柴房去挑拣废灯笼时，却被满屋萤亮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是用大块绢布包裹着的数百只萤火虫！而萤光照着的另一边，却是密密麻麻的萤火虫尸体，这都是饿死在绢布中，被师傅师兄们捡出来丢弃的萤火虫。
何远志这才明白师傅师兄们每日在紧闭的门中，偷偷研究的新式灯笼是怎么一回事。他不觉心中一寒，师傅竟然为了迎合顾客的喜好，赚更多的钱，而不惜扼杀这么多无辜的生灵。而那些购买灯笼的人们，似乎也觉得这些萤火虫只是玩物，而并非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何远志心情沉重万分，不禁冒出一个念头来，而这个念头，很有可能会让自己被师傅赶出灯笼铺……
次日清晨，铺子里炸开锅一般嘈杂起来，师傅大声质问弟子们：“是谁把柴房里的萤火虫给放走了！”弟子们都噤若寒蝉，缩着脖子怕被师傅责骂看护不当。确有一个挺直了脊梁，走到最前面道：“是我。”
师傅一看，却是气得瞪大了眼睛，这人不是何远志是谁！他大怒道：“你这小畜生！我好心收留你，也没让你干什么重活，你竟然这般坑害我们！”说罢一巴掌就往何远志脸上招呼。
何远志连躲都没躲，硬生生扛下了师傅这毫不留情的一下，瞬间被甩得嘴角溢出了血。但他仍然没有畏惧之色，不卑不亢道：“师傅，萤火虫的命也是命，它们不该这么被消遣残害！”
师傅怒斥道：“这些微不足道的玩意儿，什么命不命的。只要能赚钱，就比什么都重要，没钱怎么养活你们这群小崽子！既然你不给我们活路，那也没必要留着你个白眼狼了，来人，把这小畜生打一顿扔出铺子！”
师兄们见这责任有人担了，自然乐得上前给几个拳脚，纷纷前去殴打何远志。何远志心中对师傅师兄们有愧疚，但也坚信自己做的是对了，他没有反抗，硬生生扛下了师兄们的拳脚。好不容易停歇了，何远志浑身疼痛连站都没法站起来，他就这么被师兄们抬起来，扔出了铺子。
街道上的路人被这个浑身是伤的少年吓了一跳，却也没人敢上去帮忙。何远志就这样无力躺在路中央，甚至觉得自己熬不过这一遭了。可正当这时，他眼前却出现了一道藤黄色的亮丽衣摆，一个年轻贵气的男子蹲下了身子，语气关切地询问道：“你还好吗？”
第35章 《夜照公子》（三）
再醒来时，何远志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盖着姜黄色的锦被，而环顾周围的陈设，皆是富丽堂皇。何远志不敢置信地想伸手摸一摸额头，莫不是发烧了出现幻觉？可举起手的瞬间，却看到手臂上仔仔细细被包扎完善，何远志简直有些懵……
虽然初时觉得浑身疼痛，可适应过来也并无什么大碍。毕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师傅和师兄们把自己赶出来时，身上也只是些皮肉伤，此刻身上清爽，伤口上估摸着也敷上了金疮膏。何远志有些茫然，完全对眼下的情况摸不着头脑。
这时，房门却咿呀一声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是一位身着藤黄衣衫，贵公子模样的青年。何远志突然想到自己昏迷前眼前闪过的身影，是他！
何远志连忙掀开了锦被，想下床向这位公子行礼感谢，但双脚还未着地，就被公子制止住了，公子把他又扶回了床上，自己则坐在床沿。公子帮何远志整理好被角，又温和关切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伤口还疼不疼？”
何远志受宠若惊，连忙道：“没事没事，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的。多谢公子救助之恩，敢问公子姓名？”
公子见他局促的模样，不禁笑了一下，回答道：“秦夜照，你呢？”何远志被秦夜照清浅好看的微笑模样迷晕了眼，连说话都有些磕磕盼盼：“我……我叫何远志……”
秦夜照倒是丝毫没介意他在自己脸上乱瞟的目光，只是问了一句：“你喜欢做灯笼？”不是用的“会不会”，而是“喜欢”，倒是让何远志又添几分茫然。
何远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道：“我喜欢的，可是师傅和师兄们从来没正经教过我，我怕我做不好。”他夜间苦练制灯的事却一字未提。何远志好学，却不够自信，即使他自学的手艺已经丝毫不必师兄们差，还是不敢在恩人面前夸下海口。
秦夜照对他这不确定的语气倒是并不太在意，只是点了点头道：“喜欢就好，正巧我准备开个灯笼铺子尝尝鲜儿，你就循着自己的意愿做吧。不用有压力，灯笼铺子只是我的副业罢了。”
何远志讶异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一觉醒来，什么好事都找上了自己呢？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修了这么大的功德？他诚恳地对秦夜照说道：“掌柜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做好灯笼铺子的！”
这时，秦夜照却微微皱了皱眉，何远志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局促不安地盯着他，等他开口，可秦夜照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掌柜的不好听，你换个称呼。”何远志莫名被他逗乐了，尝试着给他换个合适的称呼：“那……东家？”
秦夜照这下索性撅起了嘴，这表情可是把何远志再次迷得神志不清，怎么能这么可爱！而秦夜照说出的口的话更是可爱至极：“不要不要，不好听，你就叫我夜照好了。”
何远志微微红了脸，他可不敢直呼恩人的名字，便小声唤了声：“夜照……公子。”秦夜照倒是乐得笑了出来：“罢了罢了，随你喜欢吧。”
何远志没有再抬头看夜照公子的笑容，他此刻心中有些发慌，毕竟有个秘密被他深藏心底多年，连他爹娘都不知道。他何远志……是个不折不扣的断袖，若是被夜照公子知道了，他会不会把他赶走呢……可是夜照公子这么温柔好看，何远志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暴露啊！
第36章 《夜照公子》（四）
秦夜照可没注意到他这些小心思，倒是说到做到地给何远志张罗一间小小的灯笼铺子，还安排了两个年轻的小伙计，帮他一起打理。待到何远志的皮肉伤好得差不多了，秦夜照便带着他到这间小巧却温馨的铺子里来逛了逛。
何远志见自小的梦想竟然成了真，激动得瞬间就红了眼眶，自己是有多大的福气才能遇到夜照公子！他真是自己命中的贵人！何远志虽一腔暖意，却不知如何向秦夜照表达，只用了最简练却情真意切的两个字：“谢谢。”
秦夜照听罢，也没有言语，只微笑着走向了柜台。他从柜台的抽屉里取出了些东西，便唤道：“远志，过来。”何远志听他直接唤自己的名，心神荡漾，竟生出些许隐秘的满足，连忙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过去。
跑到近前，何远志却发现秦夜照手中不是别的，正是柜台的铜钥匙。秦夜照脸上依旧是温煦如春风的笑容，他把何远志的手握过来，把钥匙放置在他的掌心。何远志感受着掌心微凉的铜钥匙，心头却暖得快要烧起来了，夜照公子竟是把这间灯笼铺子完完全全地给交了自己！
旁边两个古灵精怪的小伙计嬉笑着叫了一声：“何掌柜好！”何远志一时乐得不知说什么好，便真诚地向两个小伙计说道：“请多多指教。”秦夜照见他身为掌柜却向伙计谦虚，丝毫没有嫌弃他，反而会心地勾唇浅笑起来，向何远志介绍道：“他们俩是兄弟，哥哥小竹，弟弟小松。你若是要找我，就让他俩跑个腿。”
何远志接手了灯笼铺后，更是日夜勤奋练习扎制灯笼的手艺，两个小伙计见掌柜这么拼，便也顾不得偷懒，时时刻刻陪着掌柜一起练习。可每次何远志见天色晚了，便会让小竹和小松先回去休息，他见这俩孩子正是长身体时候，也不忍心让他们陪着自己熬夜。
刚开始的一年多时间，何远志的灯笼铺子生意很是惨淡，顾客的猎奇心越来越重，寻常的灯笼已经满足不了他们的审美了。灯笼铺子入不敷出，何远志整日忧心忡忡，可秦夜照却毫不在意，每次都及时前来填补灯笼铺的银钱空缺，从没一句怨言。
何远志受秦夜照如此恩惠，心中又感激又愧疚，更是日以继夜地钻研新型灯笼。秦夜照却是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常常安慰道：“远志，这些年灯笼生意不景气，并不是你的问题，莫要没日没夜地做灯笼，累坏了身体怎么办？”
何远志听他这么关心自己，心头酸甜交加，不觉就把心里话说出了口：“夜照公子，你对我这般好，我只想为你做些事情回报你，可我太没用了，连灯笼铺子都经营不好。”
秦夜照闻言一愣，随即拽着何远志的胳膊，让他往自己身前靠了靠。不同于往日的温柔，此刻的秦夜照竟多了几分严肃，他一字一句对何远志道：“不许说你自己没用，你很好。”说罢，还把他拉进了怀里，抚着他的后背，试图给何远志以安慰。
何远志没料想秦夜照会为自己做到这般，紧紧地拥抱了过去，有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却怕沾湿了夜照公子的衣裳，硬生生被何远志憋了回去。他却不知道，被自己拥抱着的夜照公子，悄悄地勾起了唇角。
第37章 《夜照公子》（五）
虽然答应了夜照公子，不再没日没夜地苦熬着研制灯笼，可何远志在白日里更是丝毫不停歇地尝试着新式灯笼的制法。他有一个设想，若是能让灯笼自己动起来，那定能吸引顾客们光临自己的灯笼铺了。
何远志尝试过很多种不同的方法，若是用木质的机关控制，则所需的结构太过精巧，耗时又耗成本，怕几个月都做不了一个完整的灯笼，自己这里人手还是不够多，这法子只能放弃了。
灯笼毕竟是要点蜡烛燃烧的，若是用蜡烛的热气呢……何远志脑中突然闪现出一种让灯笼转动起来的可能性，随即他飞快地跑去库房找了些铁丝和竹片，立马上手试验了起来，就连小竹小松唤他吃午饭都没有理睬。
小竹和小松吃完了自己的饭，看着何远志那份渐渐地冷掉的饭菜，颇有些无奈的感慨道：“咱们掌柜的也太努力了，回头让夜照哥哥再劝劝他。夜照哥哥本来只想给他找点事情做，看着铺子享享情福，哪知道掌柜的简直要把命给拼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