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你需要休息，我们先回家。”林寒水轻轻叹了口气，冲于莫青温柔地说。
于莫青没有任何表态，只是很细微地好像点了点头。得到一丝肯定之后，林寒水便拉着于莫青往医院外面走。走的过程中，林寒水顺便拉好了于莫青衣领的拉链防止透风，手也从未离开过于莫青的手。
之后，林寒水就像照顾小孩一样将于莫青送进了车后座上，因为车后座比较舒服而且不用系安全带。
就这样，一路沉默。林寒水本预想着于莫青会发脾气耍愤地大哭一场，可并没有。于莫青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环顾着周围。林寒水开着车，用余光盯着于莫青，害怕她突然爆发小宇宙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举动，可事实证明并没有，只是自己多心了。
林寒水想到了自己很小的时候亲爱的姥姥去世的时候。林寒水依稀记得，姥姥安详地走的那一天，自己好像也是这样愣愣地看了半天，觉得天空以及一切都是灰色的，暗淡的。但自己为什么没有哭呢？林寒水想不起来了，想到头疼也想不起来。
不知不觉，林寒水将于莫青带到了自己家，为了方便照顾。
于莫青换上了林寒水准备好的厚厚的保暖棉拖鞋，就坐在了沙发上，默默地喝着林寒水烧开的热腾腾的水。外面是凛冽的寒风，眼前是灰白的，于莫青却感觉心里仍是暖乎乎的，不知怎的，或许是棉拖鞋和热水的缘故。
林寒水脱下风衣后就静悄悄地坐到了于莫青旁边，手自然地拉起了于莫青终于不再那么冰凉的手。
“我也很难过。”林寒水终于开口了。
“你难过什么。”于莫青冷淡地说。
林寒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看着你这样，我也很难过。”
“我怎样了？我很好。”于莫青无神地看了看林寒水，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表情。
“不，你不好，我知道。”林寒水直勾勾地盯着于莫青，那眼神让于莫青又有点发慌。于莫青在这祸水的这种眼神下总是感觉无处躲藏，一种被看透赤身裸体的感觉。
“你要哭就哭吧，没什么不好的。”林寒水接着说。
于莫青听到这句话，冷笑了一下：“我不会哭，我早就忘了怎么哭。”
林寒水沉默了一下，黑色的长发垂到了于莫青的手背，让于莫青有种痒丝丝的感觉。
“没有人会忘了怎么哭。”林寒水又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捏了捏于莫青的手。
“我就是忘了。”于莫青感觉这祸水有种神奇的魔力，觉得鼻子真的有点酸，眼睛真的有点胀，但还是倔强地说。
林寒水的眼神更加犀利，更加穿透，微薄血色的唇有些颤抖：“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说罢，林寒水猛拉了于莫青一下，猝不及防地将于莫青搂入了怀里。
于莫青闻到了那熟悉的樱花香水味，感受到了温暖的柔软怀抱，就像春天一样。终于，于莫青再也忍不住了，双臂环住身前的人，眼眶湿润，痛哭了起来。
第52章 不测式（3）
跨年的晚上，多少人家都在喜气洋洋地你恩我爱，有着最玛丽苏人生的于莫青却在家里哭得稀里哗啦。或许，上帝是公平的吧。
于莫青的哭声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双手紧紧地抓着林寒水背后的毛衣，哭得清脆而又肆无忌惮。就好像多年的痛苦与悲伤都在一刹那爆发出来了。于莫青将头埋到林寒水软软的温暖的胸前，鼻尖游走着林寒水光滑柔顺的黑发。
林寒水紧紧地抱着于莫青有些发冷的身子，纤细的手轻轻拍着于莫青的背，嘴紧紧地闭着，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在于莫青的感官世界里好像已经恍若隔世了。于莫青感觉自己的眼睛肿的不成样子了，但仍旧控制不住地哭着，大串的眼泪浸湿了林寒水的胸襟。但自始至终，林寒水都沉默着，温柔地待在原地，安抚着于莫青沉闷太久的心灵。
又过了良久，于莫青终于感觉自己的情绪得到了发泄，感觉眼里积的水都差不多流光了，才有些清醒过来，慢慢地将头抽离林寒水的胸前。于莫青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接受了自己再也见不到父亲的事实，也终于接受了从今往后的路只能自己去闯荡打拼的事实。因此，于莫青好像不是那么失神落魄了，也不是那么抵触而伤感的。人嘛，终究是要化为一抔黄土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自己的爸爸那么成功，也许上天是要让他永世上天堂享福了，也说不定。但无论如何，哭也无事于补了，就让它去吧。
这时，于莫青才真正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家里，白色的墙壁衬托这房间里的气氛很是简约。再定睛一看，眼前的林寒水就像是梦境里的人，因为自己平常都一个人在家里，总是一个人。
“林……寒水？”于莫青揉揉肿得像桃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说。
林寒水皱了皱眉头，有些疼惜地拨了拨于莫青凌乱的挡住了眼睛的刘海儿，漂亮的眼睛微微眨了眨，点了点头：“我在。”
短短的两个字，于莫青突然有种暖到爆炸的感觉，觉得世界好像恢复了一点色彩。
“谢谢你陪我……”于莫青看看林寒水胸前一片片泪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谢谢你趴在我胸前哭。”林寒水看到于莫青那个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于莫青的脸更是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知道自己虽然平常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老虎，但现在一定是惨不忍睹的。尽管没看到镜子，于莫青已经脑部出了自己眼睛不知道会肿成什么样，脸也不知道会花成什么样的挫样。
但林寒水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去，也是倍显憔悴，让于莫青看着有点隐隐的心疼。
“我很高兴你哭出来了。悲伤的心情一旦发泄出来就会好很多，”林寒水丝毫没有要嘲笑于莫青现在状态的意思，也尽量没有表现出乏力憔悴的状态，“你爸爸死了，我也替你难过。但亲人总是要故去的。他也许正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相信我，他也不希望你为他太过悲伤。”
于莫青感觉心灵的沉重与负担一下子慢慢散去。不知为何，于莫青总感觉这个祸水的所有话都像有魔力一般，让自己不愿着迷又不得不着迷。
“嗯，我知道。”回望着眼前人真挚而温暖的目光，于莫青终于挤出了这么一句话，但脸上的阴霾微微散开了。
林寒水欣喜地看到了于莫青的变化，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说：“饿了没有？这一整天折腾的你都没吃饭。”
经林寒水一提醒，于莫青才发觉自己的肚子用饿扁都不足以形容，应该说已经饿得麻木了。因为从昨天晚上的晚宴散去就没有吃东西，今天早上刚想订外卖又被这事给打搅了。天呐，这祸水的话果然是有魔力，不说就罢了，一说让自己饿死了，于莫青无语地想。
“呃，好饿。”于莫青呆萌的样子让林寒水忍俊不禁。
“想吃什么？我给你订？”林寒水以极快的速度掏出了手机，手速让于莫青差点掉了下巴。
“外面的饭太腻了，我好像没什么胃口。”于莫青实话实说，因为毕竟刚刚哭到虚脱，实在是没法胃口大开。
林寒水有点失落地放下手机，眉头微皱。不过，这也仅仅是一瞬，林寒水就恢复了往常的冰山平静脸。
“我给你做点清淡的。”林寒水一边将垂到胸前的长发别到耳后，一边灵巧地站起来，不容分说就走去了厨房。
不到半个小时，于莫青就不可思议地面对着白色简谱的餐桌上三个精致的炒菜以及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米饭了。林寒水很淡定地坐在自己的对面，用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看着于莫青。虽然记得上次林寒水做的早餐非常好吃，可这并不能证明她正餐也能做得特别美味。于莫青将信将疑地拿起筷子呷一口，感觉舌尖麻木的味蕾瞬间变得十分满足。
于莫青简直是要跪了，这个祸水究竟是有多全能，她爸妈也真是，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儿还不好好疼着。有谁如果娶到了这祸水，不知道是不是得天天偷着乐啊。不对，自己一定可以娶到她的，要有信心，于莫青如此安慰自己。
“怎么样，还合你胃口吗？”林寒水倒没有动筷子，关切地问。
“真好吃。”于莫青真是饿极了，已经开始接近狼吞虎咽了。
“那就好。”林寒水才安心地拿起筷子。
林寒水吃得不失很多，因为绝大部分都被胃口大开的于莫青给扫荡而光了。吃完之后，于莫青觉得有点撑，满足地将后背靠到凳子上。
“吃饱了？”林寒水手肘撑在餐桌边缘，左手托着下巴，眼里带着饶有趣味的笑意。
“我又不是猪，怎么肯能吃不饱！”于莫青终于恢复了常态，开始了时不时炸毛的模式。
“谁好像说过我是猪来了，可你吃得比我这头猪还多。”林寒水笑着说，空气又恢复了一种其乐融融的味道。
“你！我……”于莫青发现自己终究是没法和这祸水顶嘴的，尽管自己在职场上那么叱咤风云风风火火。
“开个玩笑，去休息吧。”林寒水一边收拾起空碗筷一边向厨房走去，裹着家居裤的修长的美腿缓缓移动，勾住了于莫青的眼球，感觉脸上有点火辣辣的。
于莫青便自然地蜷在了沙发上，准备揉揉肚子消消食，一会儿去洗脸刷牙早早地睡觉。对了，这祸水的家里这么小，好像只有一张双人床哦，还要逼她去睡沙发，是不是不太道德，于莫青突然想到，可是又联想到上次睡一起时发生的尴尬事儿，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说一起睡的事儿。
林寒水不知何时已经利落地洗完了碗，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坐在了于莫青身边翻看，身边早已准备好了在沙发上过夜必备的大毯子。
“林寒水，”于莫青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你真要睡沙发么？”
林寒水听到于莫青的声音，微微抬起头看了看，又很快低下了头：“嗯。”
“你的床是双人床，睡一起也够地方嘛。”于莫青有些局促，就像在进行什么非法交易一样的感觉。
林寒水顿了一下，皱了一下眉头，很认真地看着于莫青说：“不用了，你一个人睡地方更大。”
“不、不用在意上次的事……”于莫青被这正经又似半开玩笑的话弄得有些尴尬。
“上次的事？什么事？”林寒水满脸询问，让于莫青更是没话说了。这祸水是真忘了还是故意的？
“反正你一块来床上吧，不然我把你挤到沙发上我可过意不去。”于莫青别扭地说。
林寒水的眼神变得饶有兴趣，像是看一只玩毛线球的小猫，说：“如果我执意不去呢？”
“那我陪你睡沙发行了吧！”于莫青真是忍不住炸毛了，差点大吼了出来。
林寒水忍不住笑了出来，让于莫青更是尴尬得恼火。到底有什么事这么好笑！这祸水就喜欢看自己发火是么，太邪恶了！
“我和你去床上睡。”林寒水终于屈服了，不过于莫青明显感觉不是自己威胁的缘故。
“这就对了。”于莫青气鼓鼓地站起，去找上次在林寒水家用的牙缸和牙刷。
在林寒水收拾好一切后，灯被无情地关了，眼前又是变得一片黑暗，只有窗帘透过的点点灯光。黑暗总是能让人回想起伤心的事。于莫青又想到了于海的身影，感觉鼻子又是一酸。明天就是元旦了，但自己丝毫没有迎接新年的雄心勃勃的气质，反倒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于莫青微微抽搐了一下，就感到放在被窝里的手突然被轻轻捏了一下。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林寒水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让于莫青的恐惧烟消云散。
“新的一年，新的一年……”于莫青喃喃道。
“你有什么计划或誓愿吗？”林寒水沉默了一会儿，说。
“也许有吧，不过我现在想不起来了……我觉得有点害怕。”于莫青不知为何，此刻编不出任何的谎言，只得实话实说。因为，在林寒水的面前，自己就像是一个透明的人，内在被她看得清清楚楚，无处隐藏。
没有任何思索的时间，耳边立刻传来了那个让人安心的声音：“别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第53章 有人制服（1）
“什么？”于莫青被这突如其来的柔软的话语弄得猝不及防。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这次的语气更加柔软，更加迷人，让于莫青有种想要瘫软的酥麻感觉。
“你……是我的谁啊,就一直在我身边。”于莫青突然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差点被吓了一个趔趄。真是搞不懂了，这祸水到底是把自己当朋友看还是什么啊？根据上次的表现来看，好像她对女女之事还挺抵触的，可现在这个恢复炽热的态度又是为什么？这忽远忽近，忽冷忽热难道就是这祸水的作风吗？搞不懂搞不懂！
“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于莫青觉得林寒水的说话方式就是噎死人不偿命系列而且没有之一。
“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挚友吧。”林寒水顿了一下，在黑暗中虽然于莫青看不到林寒水的表情，但能感觉到林寒水眼光的悠远与平静。
但听到林寒水这句话，于莫青的心里还有有点失落，就像一片森林刚被融化成黄油一样的腻味而难受。
“呃，对。”于莫青不知道改回答什么了。
于莫青本来以为，今天这个夜晚就会到此为止了，便翻了个身背对着身边的人准备将灵魂埋到梦魇中去。今天就是跨年的夜晚，可丝毫没有一种全新的感觉。
但林寒水竟然又说话了。
“于莫青，你睡了吗？”
于莫青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一愣一愣的：“没啊。”
然后又是没音了，差点弄得于莫青有点恼火。这林寒水，平时挺正经的，怎么现在还玩这种无聊的玩笑？于莫青又换了个姿势准备睡觉。
突然，于莫青感觉到背后的人将自己环抱住了，温暖而芳香的气息从背后环绕住自己。
“你……”于莫青总是搞不懂这祸水的一举一动，简直比美国总统大选的结果还难猜。
“我喜欢你。”
于莫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四个字差点弄了个踉跄。这真的是出自这冰山一样的没有任何情感的铁面林寒水之口么？
“啊？”
“于莫青，我喜欢你，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虽然我知道两个女生不该有这种感情，可我也不能控制住。”
林寒水用一本正经的官方腔调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让于莫青先不禁想要喷出来，其次才是惊讶。
“你是……真心的吗？”于莫青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从来不说违心话。”林寒水再次用十分正经严肃的语气说道，就好像在给上级领导汇报任务一样。但正经归正经，无比的真挚于莫青还是能感受到的。难道，这祸水真的喜欢自己？但是，还是有点问题。
“那你那天为什么拒绝我？”但于莫青还是没有想明白，微微在身后人的拥抱中挣扎了一下，只不过因为力气小的原因并没有挣扎开。
“嗯……因为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
一刹那间，于莫青突然明白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对待身边的事物总是那么为所欲为，毫无顾忌。就像眼前的林寒水，其实是相当看重性和情感见的关联的，换句话说，就是在身体和灵魂上都有着精神洁癖。林寒水当时虽然心里也喜欢自己，但毕竟不能够在没有正式确立关系前就干这种事，不然就会有一种潜规则上位的愧疚感。
其实并不是因为林寒水不喜欢自己，相反，是太喜欢了，所以拒绝了一切不成熟的要求。
想到这里，于莫青突然觉得心情好多了，在身后人的怀抱中也感觉到心安理得了很多。
“我也喜欢你啊。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早就开始喜欢你了吗？白痴。”于莫青难得没有再嘴硬什么，反而坦率得十分恰到好处。
听到这句话后，于莫青明显感觉身后的人的肌肉放松了许多，脸庞也好像更加靠近自己的脖颈。林寒水平静而带有隐隐的香气的气息扫过脖颈，紧靠着的胸前的柔软绵绵的，让于莫青有种想要瘫软的感觉。
此时，林寒水微微红润的嘴十分靠近于莫青齐肩短发稀疏盖着的雪白的后颈，缓缓地蹭着说：“所以，在跨年之夜的你还孤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