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林寒水的手轻轻放下了叉子却没有动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奶油味道，也没有拿纸巾什么的，只是平静而不解地看向于莫青的眼睛，让于莫青反倒有点心慌了。
“过生日就要用奶油抹脸才好玩。”于莫青马上便转移了目光不再和林寒水对视，坏笑着抄起另一块奶油，毫不留情地冲林寒水斜刘海半遮半掩的额头上送去。
林寒水的手依旧没有动，黑亮的眼眸转了转，缺乏血色的嘴唇微微抿起，平静而有条不紊地任凭于莫青狂轰滥炸。
于莫青见林寒水也不还手，觉得这白痴脾气也太好了吧，不正常，便停下手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林寒水依旧无辜地望着于莫青的脸，嘴角微微勾起：“好玩吗？”
“哼哼，当然好玩。”但话音未落，于莫青就感觉一盘子的巧克力奶油扑面而来，油腻的酸爽程度不亚于洗烫水澡。空气中立刻四散开来一股巧克力与樱花香水的融合味道。
随着盘子的吧嗒落地，于莫青脸上才是着着实实充满了奶油，跟京剧里的包公没有什么两样。于莫青这才明白，林寒水一直无辜平静的外表其实是为了使自己降低警惕以便偷袭更方便，其实暗地里在偷偷策划者自己一整盘剩下的蛋糕。
“你……”于莫青抹了抹眼眶，杀气腾腾地看向笑眯眯的林寒水。
林寒水笑着耸了耸肩，伸上手要给于莫青擦脸：“真是不好意思啊。”
于莫青哼了一声便等着让林寒水来帮自己擦脸，结果林寒水手一上来就发现不对劲了。林寒水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沾满了厚厚的巧克力，一在自己脸上蹭立刻将奶油涂得更加均匀，简直跟蛋糕房里做蛋糕一样。
“林！寒！水！”真是又败给这祸水了。于莫青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也不顾干净整洁的衣服和极力保持的优雅形象了，干脆端起了整个盘子。
结果最终林寒水和于莫青折腾到了晚上七点多，地上全是蛋糕飞腾的痕迹，盘子和刀叉凌乱开来，就像刚刚经历过强盗的洗劫一样。
于莫青头上脸上全是零零点点的奶油，褐色的头发配上褐色的巧克力真是一副狼狈的景象。不过林寒水也没有好到哪去，黑色瀑布般的长发真的成了巧克力瀑布了，不过以林寒水的身手来说，只是因为当然不好意思只欺负别人，也要让别人欺负自己一下。
林寒水和于莫青经历过刚才的一场大战都有些疲惫了，也没有蛋糕可以消耗了，终于不约而同地默契地停了手。两人对视盯了一会儿，撇着嘴看到对方的滑稽样子，不约而同地轻声笑了起来。
于莫青感觉真是很久没有这么舒畅过了。因为自己身份的原因，以往只有自己欺负别人的份儿，别人被欺负后连哼都不敢哼一声。虽然这祸水在毫不费力地欺负自己还不时地套路一下，可却能感觉到一丝暖意，竟然有种流连忘返的感觉。
林寒水终于率先移开了目光。她看了看满地的狼藉，脸上露出了一丝忧伤又惋惜的神色：“玩得很尽兴，可是这么多蛋糕就浪费了。”
“不就是蛋糕吗，大不了我再给你买一个。”于莫青对于这种小家子很是嗤之以鼻。
林寒水的眼神突然有一丝黯淡，有些沉思地望着于莫青：“这不是钱的问题，浪费总归是可耻的。”
于莫青发现自己总是被林寒水噎得无话反驳。是的，不浪费的勤俭终究是一种美德，自己也不能说什么。
“你，还真是节约啊。”于莫青只得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林寒水一边拿着抹布擦地上的奶油污一边点点头，平静地说：“世界的资源本来就不富裕，我也没有理由去肆意践踏与浪费。我愿意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浪费一滴水，一粒米。”
于莫青头一次感觉被这种感美德教育给震撼到了，以前那么多校长大人物的空讲宣言都没有触动过自己一丝一毫，可如今却为这祸水的话感到心里有一丝不安。于莫青想了想，明白也许因为是自己头一次见到这么以身作则三观正得无懈可击的人。明明钱多得花不完也不愿意铺张浪费地炫富，恐怕世界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屈指可数了吧。不得不说，自己再怎么不爽这祸水，这一点上还是极为佩服她的。
“嗯，你说得对。”于莫青想了想自己平时浪费食物浪费资源的种种行为，脸上真的有点挂不住了，有点火辣辣的感觉。
“不过今天就当特殊破例了，和您玩一玩。”林寒水蹲在地上利索地擦地的样子真有种贤妻良母的感觉。
“明明是我和你玩一玩！”于莫青原本的愧疚感突然被中断了，立刻大喊大叫了起来。
林寒水先是冷冷地白了于莫青一眼，但看到于莫青一脸小朋友赌气的样子立刻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是是是，您说什么都对。”林寒水没停下手中的活儿，嘴角勾起诱人的微笑。
“靠，你那敷衍的态度是什么意思！”于莫青最受不了这祸水连续说出三个“对”的惹人恼火的语气了，仅次于“嗯”“哦”。
“您真有礼貌。”
“……”于莫青又一次败下阵来。
“您去洗个澡吧？身上都花了。”林寒水微笑着说。
于莫青看着林寒水挽着袖子认真擦地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耸了耸肩：“我帮你一块收拾屋子再说吧。”
林寒水皱着眉头平静地盯着于莫青看了一会儿，直把于莫青看得心慌，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副经理大人来做家务，真稀奇。”
刚挽好袖子的于莫青脸上瞬间有些红透了，哼了一声也没有理林寒水。但于莫青心里却不痛快地想，这祸水是怎么知道自己从来不做家务的，还这么一本正经地调侃自己，真是讨厌得不要不要的好吗！
在林寒水严肃正经的客厅里摆着的古老大挂钟沉闷地敲了八下后，林寒水和于莫青才重新把跟被折起来揉了好几遍一样凌乱的客厅弄得整整齐齐。于莫青终于从地板上站起来时，感觉到腰椎一阵酸痛，差点哎呦地叫了起来。
林寒水倒是很习惯，站起来平静地揉了揉腰便像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一样，轻松地将大大的装满垃圾的垃圾袋放到了门口。于莫青嫉妒地想，谁让自己平时不锻炼怪谁呢。
于莫青看了一眼挂钟，倒吸了一口冷气：“都八点多了？我该走了。”
“您要不要先洗个澡？”林寒水有些为难地打量着衣衫不整跟从小水沟里窜出来的于莫青，试探地问道。
于莫青有些睁大了眼睛，一想到在这祸水家洗澡什么的就怎么想怎么奇怪，连忙摆手：“不，我没带换的衣服。”
“可您这样也出不去啊？”林寒水一边用纸巾擦着脸上的巧克力一边耸耸肩。
于莫青看看自己身上的情况，瞬间气得要命。这祸水是安的什么心，给自己身上搞成这样！
“那……”于莫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您要不就住下吧？今天晚上我把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洗一下，明天就能干了。”林寒水体贴地说道，毕竟考虑到北京的冬天还是相当干燥的，晾一晚上差不多就能干。不然，于莫青今天这个样子看起来是出不去了。
“住、住下？”于莫青感到这发展有点不对劲，音节都有些怪异地拖长了，让空气中有种莫名其妙的暧昧。
“我有多余的睡衣，只穿过一次，还是很新的。”林寒水眨着眼望着于莫青。
于莫青看着林寒水闪烁着的眼睛，心里说是经过严重的思想斗争可是一点都不过分。一来林寒水都细心到这个份上了，二来自己这样也出不去，住下当然是最合适的。可是于莫青清楚地知道林寒水家里只有一张不大的双人床，让林寒水去睡沙发也太不仗义了，可自己去睡沙发——开玩笑吧！
“不是，我是说床……”于莫青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地说。
林寒水一边走到卫生间打开热水器，冷而有磁性的声音一边飘了出来：“我睡沙发。”
这句话当然是在意料之内，但于莫青总觉得于心不安，便有些磕巴地说：“这，怎么好意思……”于莫青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也会不自然地磕巴。
“那您的意思是？”林寒水一边掀起帘子走出一边饶有兴趣地望着于莫青。
于莫青又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尽可能平静地回望：“那就一起睡好了。”

第42章 趁热打铁式（4）

林寒水听到这句话后，眯起眼睛冲着于莫青微笑着，又是笑得于莫青头皮发麻。
“我的床不大，您睡得下吗？”林寒水的嘴角邪魅地勾着，让于莫青竟然有那么一瞬有种霸道总裁的错觉。
“我占的空间又不大！”于莫青总感觉这祸水又准备拿自己寻开心，便大声辩解道。
林寒水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冲于莫青轻轻点了点头：“对了，您比较小巧。”
于莫青又深切地感觉到了这祸水的腹黑属性，就你占得面积大好了吧！我矮我瘦是我的错吗！
于莫青便咬牙切齿地说：“我矮行了吧！”于莫青发现自己头一次跟别人承认自己矮。
林寒水也是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很快又恢复了微笑中的面瘫：“不矮不矮，您还是要买全票的。”
于莫青真是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就转过身不再理林寒水了。这祸水真是，一点都不可爱！不可爱！不可爱！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过了一会儿，于莫青感觉身后没有声音了，便转头看看是什么情况。于莫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因为终于发现林寒水已经自觉地去卫生间洗澡了，缓缓流出的水生均匀而平静。等等，为什么要用自觉这个词？
沙发上整整齐齐没有一丝褶皱摆着一套简约的蓝色丝质睡衣，地上也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双洗澡用的网眼拖鞋，一看就是出自一个严肃正经的强迫症之手。于莫青愣愣地盯着那两样东西看，感觉恍若置身梦中。事情究竟是怎样进展的，自己竟然又要来这祸水的压抑严肃简约的家里过一晚的？
耳边汩汩的流水声一直未停止，于莫青在发现林寒水并没有关卫生间的门，只是用浅蓝色的帘子隔开浴室和外面。于是，这么一来，林寒水的身形的影子模糊准确地映照在了帘子上，流畅而凹凸有致的线条在浅蓝的背景上舞动，让于莫青有一次感觉脸颊有些火辣辣的。
于莫青知道自己应该坚定地移开视线，可是眼睛却不听使唤。于莫青以前泡过很多的妹子，身材火辣的也大有人在，可是像林寒水这样浑身一股禁欲气息还身材无比美艳的人几乎是独一无二的。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于莫青不自觉地被林寒水的外形真的是吸引住了。
于莫青望着帘子上的光和影，心里想，自己是喜欢那祸水的皮囊吗，真是肤浅。可于莫青却还隐隐觉得，自己喜欢林寒水不仅仅是因为外形上的优质，而是一种内在的东西。10 但具体地说是什么东西，于莫青自己也说不上来。世界上有玛丽苏这个词，而林寒水正是这样的一个存在，漂亮聪明身材姣好，可于莫青总是无法将它与林寒水联系起来。于莫青感觉，林寒水再优秀再令人憧憬，也是非常真实的，真实到感觉自己醒来她就会在身边，而不会有一天飘到月球上抱兔子什么的。
不知不觉，水声停止了，过了很短的时间后，帘子被拉开了。糟糕这祸水要出来了，于莫青想要赶快将眼神转移，但是来不及了。于莫青便眼睛一瞪索性没羞没臊地将视线留在原地。
林寒水高挑的身影裹着齐胸的长长浴巾从雾气缭绕的浴室间走了出来，修长的小腿白皙中隐藏着流畅的肌肉线条。再往上看，胸前的丰满别说是男人，就算是女人看了都会有些把持不住，更何况是于莫青这种同性恋。林寒水黑瀑布般的齐者蝴蝶骨的黑黑的长发卷曲得恰到好处，在雾气中湿答答的贴在脸颊，衬托着漆黑的眼眸更加明亮柔美。
“您去洗吧。”林寒水感觉到了于莫青的炽热目光，但只是微微一笑，拿着一条米色的毛巾一边优雅地擦着头发一边说。
于莫青至今都想不起来当时是点了点头还是说了一句什么话，反正大脑就是一瞬间的断片了。于莫青快步走进了浴室，发现林寒水家的浴室都是如此的严肃正经。白色的瓷砖中没有一丝污点或花纹，整整齐齐地摆着洗浴用品的架子也是实木而朴素的。
于莫青越来越搞不懂这女人的生活方式了。一天到晚的生活这么忙碌平淡也能平静地过下去，家里这么-朴素无趣也能住下去，自己再优秀也对薪资没有狂妄的野心。
温热的水从于莫青的头顶缓缓流了下来，于莫青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得不承认，自己很瘦，就算是大腿上几乎也没什么丰盈的肉，小腹十分平坦，胯骨显得十分突出。于莫青宁愿平胸也要追求瘦，认为骨感美才是真的美，因此平时很少放纵自己的胃口，结果让自己的胃越来越小吃不了多少东西。但今天于莫青头一次觉得也许瘦并不是体态美的最高境界，因为于莫青虽然觉得林寒水并不瘦，但身体依然十分诱人，十分像是一件艺术品。
有时候我们追求所谓的美其实是一种畸形美？于莫青自嘲地想了想，又想到了闺蜜因为身为模特痛苦地三天只喝水的伤身行为而有一种惋惜。我们的社会是不是太注重所谓的审美标准了？为什么很瘦才可以成为大家理想的身材呢？
想着想着，于莫青觉得自己在浴室已经待了好久了，便关上水龙头擦干身体换上林寒水的睡衣。穿上睡衣，一股淡淡的樱花香水味若隐若现。果然那祸水穿过，于莫青皱了一下眉，不过也惊奇地发现没有嫌弃的感觉。相反，丝滑的材质与淡淡的香味让于莫青有种置身花海的感觉，久久不肯舍弃。
于莫青下意识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快九点了，便走到了卧室里。卧室里，林寒水背靠顶着墙壁的白色枕头，吹得半干的黑色长发柔软地垂到丰满的胸前，眼眸平静地低垂着，修长的美腿夹地紧紧的，上面平摊着一本厚厚的书。
于莫青看到这景象感到有些尴尬，感觉自己就像偷看女浴室的怪大叔，十分不自然地在原地局促着。
“您在干什么？”林寒水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让于莫青更是尴尬。
“我上来了。”
“嗯。”
这是什么糟糕的对话！
于莫青看着林寒水专注的样子不忍打扰，但是灯没关也没法睡觉啊好不好！于莫青躺在林寒水的身边微微蜷着，十分不自在。
“你在看什么呢？”于莫青没得干了，只好起身看向林寒水十分专注于的书。
林寒水有些惊讶地瞥了于莫青一眼，薄薄的嘴唇轻启：“《百年孤独》。”
“百年什么？孤独？”于莫青最受不了这祸水的无形装逼了，虽然自己不爱看书怪谁呢。
“嗯，大概讲的一个小岛上七代人的情感纠葛。”林寒水歪了一下头，直勾勾地看着于莫青一脸懵圈的样子。
于莫青尝试着凑到林寒水身边，但看了看那密密麻麻的字就觉得头晕，只好败下阵来。在旁边撅着嘴一脸不悦。
“您应该不会喜欢看这种书的，比较冗长繁琐。”林寒水并不带有鄙夷地微笑了一下，微微侧过脸。
于莫青又开始思考冗长是什么意思了，但实在不想让林寒水看不起自己便也没说什么。只不过，靠近的那一瞬间，林寒水身上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让于莫青感觉有点心神荡漾。
于莫青凝视着林寒水被黑发挡住若隐若现的充满立体感的侧脸，再也忍不住了，直挺挺地坐起身来贴到林寒水的手臂边。
林寒水反倒没有特别惊讶或者被吓着，微微侧了侧脸，白皙的脸庞贴得于莫青很近，连呼吸间都能捕捉到。
“您干什么？”林寒水的眼睛打趣地看着于莫青，像是正在看一只顽皮的小猫。
于莫青抬起细细的手腕，细细的手指顺着林寒水的脖子滑了下来，一直滑到林寒水精致的锁骨前。于莫青感觉手下的人微微颤栗了一下，十分敏感不安，让于莫青心里萌生了坏念头。
“你的锁骨真漂亮。”于莫青嘴角勾起一丝坏坏的微笑。
林寒水的手也抬了起来，扶住于莫青的手，有些不自然地说：“谢谢，您的也漂亮。”
于莫青歪了一下头，将挡住眼睛的刘海捋了一下，膝盖不自觉地顶到了林寒水紧夹着的腿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