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你怎么湿成这个样子——哼!白龙那个畜生!他又对你做了什么!我要好好教训他——”
汤婆婆的话语戛然而止,坊转身果然看到了那位表情漠然的年轻男人,他手中捧着碗筷与菜肴,站立在了门口。
坊将碗筷接了过来,他极其耐心地喂着母亲饭,哄着她脾气又转为安详,一如他母亲当日顶着满身的碎木,还要带着笑容来哄他一般。
等到喂完了饭,坊收拾碗筷,熄灭了房内的星月光芒,蹑手蹑脚地合了门。门外是她母亲曾经的办公室,燃着熊熊的篝火的温暖房间,如今归为他所有。
坊将碗筷扔在了一旁,他无视了身旁的年轻男人,背对着白龙,随手开始脱去身上的和服,随后赤身裸体,踩了地毯要去沙发上拿毛毯裹身,仿佛一回头忽然才发现了白龙还在他的房间内。
少年冷笑着抬头,不复楼下那般带着谦和而又恭敬的笑容,如今仿佛更符合他之前骄纵任性的模样。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看我笑话?”
第71章 聚众
坊一直无法理解白龙为何还要在汤屋内呆下去,如同他曾经无法理解白龙与他母亲之间的关系一般。
白龙是位河神,多少也算是八百万神明中的一位,然而却不知为了什么原因,说要学习魔法,便跟随在了他母亲的身旁。平心而论,坊承认他母亲对他慈爱宠溺,却也不能否认作为汤婆婆时,所展现出来的的性格残忍与吝啬。
汤婆婆在白龙体内安置了蛊虫,取走了名字,操纵着这条龙为他卖命,交换的代价便是魔法的学习,然而所有精心布置的手段都在百年前被打破,拿回自己名字的白龙应当是可以远走他乡,然而却选择留在了汤屋内。
数百年对于妖怪和神明来说并不漫长,但也足够让汤婆婆愈发衰老,让他步入少年时期,正是这上下不接的时候,汤婆婆只能选择先将汤屋的一半事务交付给了白龙,教授他更为高深的魔法,同时又要忌惮着他,坊在幼年时期看到的最多的景象,便是表情愤怒而又压抑的他的母亲,和朝他母亲恭恭敬敬弯下腰去,却神情冷漠的白龙。
汤婆婆总以为会有什么能够牵制住这条龙,她在对方身旁安排年纪幼小而美丽的少女,给他招揽财大气粗而又空虚寂寞的女客人,但最后也只能咬牙切齿,违心地承认这确实是她教出来的弟子,仿佛从各种污秽与黑暗中走过,却依旧是片点不沾。
财与权与色,坊自然知晓这是他母亲念叨多次的想要从白龙身上寻找到突破点的三种手段,白龙从未展现过对金银珠宝与豪华衣裳的喜爱,他便是不笑,都有痴心的女客大把大把地将金子奉上,而权,近年来到还好,前几十年甚至百年中,底下服务员只知白先生,却不知他坊,最后的色。
坊与这里所有年级相仿的少年少女们不同。
一层、二层与三层的年幼服务员们穿着一模一样的短打和服,夜复一夜的干活,手指上磨起厚茧,脚底鼓起水泡,为了客人的施舍和工资生活,而坊却是第五层的天养出来的,尽其所能的娇生惯养,他终日踩在厚实绵软的地毯上,赤着雪白的脚,他的饮食是单独做出来,百碗中选择一份而食,手工精细的和服包裹着他根本未有尝到过辛酸劳苦的身躯。纵使他近年来独立掌管了汤屋,也要学习如何谦和而又恭敬地微笑,学习亲手服侍那些位高的神明,而这些生活习惯却从未有改变,滋养出他一身娇贵精致的皮肉来。
坊朝着白龙走近了两步。
他的办公室内暖和的很,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少了那么几件衣服,发丝中的水珠顺着少年瘦削的脊背滑落了下来,流入到了更为贴近身体炽热温度的深处,他抬头望着白龙,嘴角含着有些奇怪的笑意,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少年的身材又是颀长又是柔软,从背后望去雌雄莫辩,腿长而笔直,腰肢又细,肌肤白的晃眼。
如果说起色的话。
“难不成你是为了我才留下来?”
坊故意带着那有些恶心人的调戏语气,几乎快要贴到白龙的身上去,他扬起了下巴,姿势很适合邀吻,黑色的发丝有些垂在了肩膀上。他是诚心打算恶心一把对方,在还没有恶心到自己的前提下,毕竟白龙在他记忆中一直是这样冷漠着脸,而那些下两层不入流的窃窃私语中,那些中年女客,仿佛在被服侍时,都希望看到这样的冷淡表情。
然而坊注定要受到失败了。
他还躺在他母亲怀中嚎啕大哭时,对方已经以与他现在相差无几的年龄,事无巨细地管辖着三层汤池的所有事务,调戏他的女客,想要沾些便宜的男客,无赖的客人,讨价还价的客人,任谁都要比眼前这个故意靠近的少年要来的有压迫力的多。
坊看着对方毫无动作,仿佛伫立在原地要化成一块钢板,他有些无趣地想将扬起的脸收回来,转到下面?2 偃タ匆豢辞榭觯幢欢苑桨醋×肆场?br /> 年轻男人的声音脱胎于少年的尖锐青涩,带了成熟稳重和波澜不惊,却又不显得老态,坊有些震惊,他忘了自己原本目的,正想要挣扎时,只听到对方说了那么一句。
“有些道理。”
白龙的唇齿带着难以排解的凉意,或许是因为他是龙,掌控着一方水域的缘故,坊有些麻木地随他亲吻完毕,脑中大概炸裂了一片又一片的烟花,浑身血液冲向上方,甚至连手脚都有些僵硬的麻痹。
亲吻不算热烈,稍纵而逝,白龙从沙发上拿起毛毯,仿佛极为体贴的长辈般,披在了坊的身上,又将他湿透的短发拨了开来,中间手指暧昧地摩挲过了嘴唇,快的如同失手。
坊是在对方的身影消失了许久之后,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地毯上,忽然才反映了过来,一把掀开了自己身上的毛毯,想要大骂出声,又顾忌到了隔壁房间中还在睡眠中的母亲,他双手握成了拳,青色的血管在他手背上显露无疑。
“……妈的还真对小爷有意思。”
“怎么办……难不成小爷真要让他睡一觉?”
坊焦急地咬住了自己的指甲,啃的有些坑坑洼洼。
……如果他真的能制衡住对方的话。
魔法所的一干学生们谁都不愿意从汤池中爬起来。
学校的条件固然不错,但怎能比得上这里硕大的汤池,成分不同的药汤,温柔的服务员,和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菜肴。
热气消磨了他们的意志,食物瓦解了他们的陌生,最后都化成了软绵绵的一摊,倒在汤池里,痛不欲生,昏昏沉沉。
阎魔早就从汤池中爬了出来,裹着一袭暗红色的精美和服,挨个汤池吩咐服务员去打捞学生,各个都是面色潮红四肢发软,恨不得找一块最冰凉的地方,一把抱住,阎魔还不得不对着喊来诸多服务员的白龙含着歉意微笑,“真是麻烦白先生了。”
“您客气了。”
白龙依旧是那样矜持地,淡淡的仿佛根本捕捉不到地浅笑着,又嘱咐了服务员将贵客们背上去,送到客房内。
阎魔大气地一挥手,说不用如此麻烦,她的无杖魔法出神入化,随后便让那些瘫软在地上的学生们凭空飞起,女生特殊照顾些,由服务员背了上去,男生就算扒了和服也无妨,大多数早就只剩下了个贴身的内衣,外面的和服歪歪扭扭,泄露出大片养眼或不养眼的春光来。
茨木勉强让自己支撑着站起来,这其实有些困难了,或者说都要怪酒吞童子,拉拉扯扯,还干了不少容易缺呼吸的事情,让他现在如同旋转了数百圈,仿佛踩在了棉花上,走路歪歪扭扭,完全无法思考,身旁还搭了个同样东撞西撞的酒吞童子。
下一秒,两人同时双脚离地,姿势不雅地飘浮在了半空中,茨木觉得自己快要闭上眼睛来承受住这不该有的晕眩,然而很快便又朝前飞了起来。
在他面前的那位惨烈地叫了一声,源于被茨木的角戳到了腿部。
一群学生们浩浩荡荡地飘在了阎魔身后,穿过了大半个汤屋三楼,又随着电梯飘上了二天,阎魔也不去房间,直接将人全部带到了二天的演歌厅中。
演歌厅便是艺伎或是杂技小丑表演的场所,客人位置前皆是拉了帷幕,谁也看不清谁,除了看向台上,而包厢内又是空间极大的一片,备着不少玩乐用具,骰子麻将花牌一应俱全,然而学生们全部倒在了充满凉意的梨花木椅上,横七竖八,缓缓清醒过来。
隐隐而又漫长委婉的歌声从帷幕前传来,仿佛凑在耳边低声吟唱,茨木右脸贴住了木头,觉得下一秒就要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确实昏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在一片叫好声中醒转了过来。
台上正在表演着杂技,一只青蛙从口中喷出了火球来,随后又跳到了半空中,将那火球咽了下去,零零碎碎的金粒从帷幕后洒了出来。
他周围一群人聚精会神地玩着死神,见他醒过来,纷纷喊着欧皇爸爸求抽卡,又求加个好友,能抱一抱大腿的外援。
茨木玩了会死神,又看着酒吞童子与其他学生切磋了会麻将,手气太好,引得阎魔亲身上场,非要打出个国士无双才肯罢休,围观的学生们纷纷起哄要求赌钱,阎魔冷哼了一声,她右手凭空抓了一把,随后砸在身边就是堆起了小山的金粒。
酒吞童子最近氪金有些厉害,囊中羞涩,茨木喊出了引导式神,询问了下这金粒和自己拥有的金币之间的比率,分分钟就也掏出了一把同样高度的金粒来,砸在酒吞童子身边。
阎魔喝问茨木童子你这级长怎么当得,吃我鹿屋野的,还要扒迦具土,不好好教导学弟,来要怂恿学弟赌钱,酒吞童子笑得有些含蓄了,说您真是客气了,本大爷和茨木童子差不多算一体,怎么说也算是两个学院级长与级长的顶级搭配。
阎魔表示老娘今日怎样也要打翻你们的狗粮。
第72章 失算的阎魔
游,然而阎魔和酒吞童子的赌注提高了难度,剩余两位学生纷纷表示没钱了不打了,还要留着给死神抽卡呢,阎魔正玩在了兴头上,红唇一撇,想要拉茨木童子下场,然而茨木童子表示自己根本不会玩,阎魔很快想出了别的法子。
作为黄泉之主也好,作为鹿屋野的院长也好,阎魔在大多数时间内总是空闲甚至无聊的,曾经的手下两兄弟经常厮混在一起,神龙不见首尾,判官倒是一直伴随在她身周,然而太过于严肃和一本正经,至于另一位热闹的小孩子,骑着她的锅,同样不知跑到了何处去。
手下鬼差们也需要放松放松——阎魔无数次用着这个理由出入汤屋,花牌麻将骰子无一不在话下,饮酒能将判官扛回去,赌输了也能不矜持身份持着扇子跳一段,鬼差们无比拥戴这位与他们极其亲切又有着不少共同话题的上司。
阎魔随手抓了三粒骰子,这里的骰子与骰盅也做的精致无比,骰子从她指缝间滑落,击在桌上清脆作响,“那不如试试这个?”
隔间门口的服务员很快走了进来,动作熟练地替他们展开一张长桌,划分好押大小的区域,随后便将骰子放入骰盅中,开始摇盅。
酒吞童子忽然叫住了服务员,他倒是相信阎魔在汤屋内来往那么多次,如果是先听骰再下注,或许还能听出声音来,便干脆大不敬地对着教授说道,“听骰子也没有多大意思,不如我们直接比运气?”
阎魔似笑非笑,看了眼自己的乖孩子茨木童子还不会玩骰子,又看看眼前这个简直手段老练,心中恨铁不成钢,“有趣,那就要再加些赌注了。”
“怎么加?”
“随意啊,看赢的那方,想出什么主意了。”
茨木总觉得阎魔说一句话,便朝他这里看一眼,心中有些疑惑,更多的还是感觉到不祥预感,当酒吞童子问他要不要跟着他下赌注时,茨木果断拒绝了。
阎魔遗憾的很,转念一想算了,她今天想怼的人是酒吞童子,自家学院的小天使走得越远越好。
也加入赌局的学生们谨慎地选择了要投诚的方向,阎魔投大,酒吞童子投小,盲投简直就是考验人品与运气,等待全部下完赌注后,服务员便开始摇盅。
阎魔听着那骰子声音清脆,落在了桌面上,最后翻转了几圈停了下来,心中已是有了猜测,便知道第一轮自己已经输掉了。
酒吞童子在听声音上稍逊些阎魔,然而也是在这方面玩的极其出挑,魔法所入学时间晚,他们的寿命又漫长,在大江山偶尔无所事事时,便与底下小妖玩着骰子取乐,久而久之也辨认的些声音来——他看了眼阎魔的神色,几乎不用多盘算,就开始想究竟要加什么赌注。
骰盅打开,三粒骰子点数分别为211。
酒吞童子朝着自己身后望了眼,示意自己学院的一位三年级男生走了出来,对方是他们迦具土赫赫有名的非洲友人,从死神开服玩到现在,一个SSR都没有。
“说吧,你要加什么赌注?”
阎魔随意地问道。
“帮他的死神抽卡,抽到SSR为止,其中需要的灵玉,麻烦教授付一下吧。”
阎魔对这种游戏半点兴趣也无,压根不在她生活的触及范围内,就是这样也还是听说过这个游戏,源于半年前有个学生忽然在课间嚎啕大哭,将灯笼鬼教授惊吓到,险先变大暴走,作为院长的阎魔自然要去了解下自己学院学生的情况,那学生便说自己七个十连抽,都抽不到一张SSR,生无可恋,因而情绪崩溃,无法自拔。
当酒吞童子提出这个要求时,阎魔是并不在意的,她直接冲了128,就开始当中抽卡。
R、R、R、R、R……
无穷无尽的十二张R过去了,阎魔按在召唤键上的手停顿了几秒。
她谨慎地转身询问了自己最信任的级长,
“你抽出SSR了吗?”
茨木点了点头。
“几张抽出来的?”
茨木想了想自己最近的一次抽卡,
“十抽,2张SR,一张SSR。”
阎魔松了口气,想这概率还行嘛,便又氪了个68。
这场骰子最终只玩了一局就结束了,缘由便是阎魔大人金钱损失不少,紧接着影响了心情,学生们目送着阎魔和终于劝住了她的判官两位教授远去。
“放开我!老娘要让迦具土那个小子也大出血!喂——”
“……阎魔大人,您不能再赌了。”
最后忍辱负重的副院长与院长达成了某个不可告人的协议,远远望去,似乎还能看到院长抬手勾住了副院长的肩膀,在他侧脸上亲了口。
迦具土的那位学生终于有了平生第一个SSR,附赠二十多个SR,双手颤抖,泪流满面,根本不敢去看氪金金额界面,兢兢战战地询问酒吞童子,“真的……真的不用将钱还给鹿屋野的院长吗?”
酒吞童子安慰他道,
“不用,这是他们鹿屋野自己坑了鹿屋野。”
问谁不好,非要问出了名的欧皇呢?
两位管事或者确切说一位管事的教授离开,学生们又放纵了不少,甚至有喝了些酒笑嘻嘻地跑到平台上与表演的艺伎共舞一曲的,还有抢过话筒也要高歌几声的,周围隔间也有喝醉酒的客人,非要跑出来各自表演一番,询问美丽的艺伎究竟哪一位厉害。
那个喝醉酒的是绵津见五年级的学生,平日里有参加大型烟花制作的学习小组,丝毫不犹豫,掏出根魔杖来开始挥舞一番,所点到之处便是接连凭空炸裂开烟花无数,最后非要在自己身上绑一个名为游走球的烟花效果,被其余的学生们七手八脚强行拖了下去。
那个烟花顾名思义,如同破坏效果极其强烈的游走球东窜西撞,最后升腾而起,炸成流星千万片。
如果在这里让他表演,估计等到旅行结束,他们带回去的就是一盒子的人体流星了。
茨木没有参与到杂耍的过程中,但是被别用有心地灌了不少酒,幸而他酒量还算不错,是在酒吞童子那个鬼葫芦用妖气和妖怪精魄酿出来的的酒中锻炼出来的,一般软绵绵的酒还不至于放到他,但或多或少总有那么些效果在。
最后表演退场,客人们三三两两离开,学生们挨个扶持着,也不知走入了谁的房间,酒吞童子确保了每一个进入的都是自己学院包下来的房间,至于谁跟谁倒在一起,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茨木童子还靠在墙边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