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众人看着这个男孩捧着玫瑰花追这个男人,均投来好奇的目光,萧泽勇脑门青筋直蹦,猛地停下来转过身,安齐差点儿撞上去,萧泽勇道:“把花扔了。”
安齐愣了下,把花递给萧泽勇,“送给你的。”
萧泽勇满头黑线,四下找垃圾桶,却连一个垃圾桶都找不到,只好拎着花快步往前走,安齐跟在他身后,一边追一边暗笑。
萧泽勇气冲冲往回走,回到车上气氛还是很僵硬,萧泽勇沉默开车,安齐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偷看他,而那束玫瑰花,便在两人中间。开车到半途,萧泽勇想起来家里没菜,于是不自觉往菜市场走,等他买完菜之后,才猛地反应过来,为什么我还要做饭给他吃啊!但一想起他高三,不好饿肚子学习,心里郁闷得想挠头发。
烦死了!中二少年固执起来真是讨厌啊!好想揍他一顿!为什么不能当个好好学习什么麻烦都不惹的家伙啊!
回到家,自然又是被沉默的氛围笼罩,安齐还天真的以为萧泽勇只是不好意思,还在为两人的默契、萧泽勇对他的照顾而默默开心,可等他发现萧泽勇一言不发,全身笼罩在低气压内的时候,才发现,萧泽勇是真的不愿意接受他的表白。
安齐满心疑惑,拦住刚洗完澡的萧泽勇问了出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萧泽勇莫名其妙,拿着毛巾擦湿头发。
安齐:“我向你表白了不是吗?所以你的回复是?”
萧泽勇一想起这个就忍不住一阵脸红,但是他当然不可能让这个小他十岁的小屁孩儿看出来,于是在安齐看来,萧泽勇是冷冷道:“不接受。”
安齐:“为什么?为什么不接受?抛开其他原因,你对我没有好感?不喜欢我吗?”
萧泽勇一阵烦躁:“我刚才说得你都没有仔细想过吗?第一,你现在是什么阶段?离高考只有三个月了!你居然在这种时候掉链子?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想要后悔一辈子吗?第二,你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是依赖?你自己究竟清不清楚?第三,我们是同性、师生,并且我比你大了整整十岁!”
安齐满脸严肃,“我想了两个月,67天,想得很清楚,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甚至比现在的关系更亲密、更开心、更长久、更稳固,而这样的生活,就是我的目标,是我奋斗的动力!所以我可以明确回答你:第一,离高考只有三个月了,但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会更加努力,这将是我的动力。第二,我真的喜欢你,我想和你维持更加亲密稳固的关系,这一点我非常确定。第三,我们是同性、师生,并且你比我大了整整十岁,但是这样这又怎么样呢?这又我们就不可以在一起吗?爱情不分年龄、性别,这也是你曾经和我说过的。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有勇气面对一切。”
萧泽勇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愤怒吼道:“荒谬!荒谬!”
安齐气得脸红脖子粗,“那你告诉我,你对我有没有好感?你有没有过哪一刻喜欢过我?”
萧泽勇不回答,气得白了他一眼。
安齐吼:“回答我!”
萧泽勇也吼:“没有!”
安齐眼睛通红:“骗人!你分明很喜欢我的!我感觉得到!你是不是害怕别人说你?同性恋、师生恋、你还比我大十岁,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这个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说完,安齐狠狠撞了萧泽勇一下,冲进浴室。
而这一下,似乎也把萧泽勇心底的怒气冲散了,他有那么一时半刻的不自然,然而片刻后又露出怒容,骂道:“小混蛋!”
从这天开始,安齐和萧泽勇又开始了冷战。而最受苦的,便是和安齐接触最多的,坐在他附近的人。
安齐虽然话不多,但是他学习好、找他讲题都讲得明明白白,再加上他不多话不嘴贱,长得也不错,高兴时与众人调侃两句,笑得十分好看,因此不知何时,居然打入了这个小团体中。
而安齐不理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生闷气的时候浑身爆发的那种冷冰冰的气场,虽然这半年多发作不多,但是每次发作都让这四周都成功笼罩着低气压。
“所以说,我们为什么聊个八卦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啊?”朱颜丽小声抱怨。
王珊珊泪流满面,“到底是谁这么缺德,总是惹安齐生气啊!有本事把他弄生气,就来承受他的冷冻光波啊!让我们代他受过是什么意思啊!”
刚和女朋友通完电话的赵长宇,嘤嘤嘤,他不要和这个家伙坐同桌,他刚才只是自我陶醉说了一句女朋友真好,为什么安齐那家伙就要狠狠瞪他啊!自己不幸福,就去找个女朋友嘛!这年头单身狗还有理了!
安齐不开心,看什么都不顺眼,在萧泽勇的课上堂而皇之的塞上耳机睡大觉。
萧泽勇正讲课呢,眼睛喷火状瞪着安齐,吓得赵长宇不住拿胳膊捅安齐,安齐不想动,脑袋埋进胳膊肘里。
萧泽勇:“滚出去站着!”
安齐不动。
萧泽勇怒气冲冲走过去,把他耳机拔下来:“没听见吗?滚出去站着!”
安齐瞪了他一眼,把耳机拽过来,塞上耳机便往外走,动作既帅气又潇洒,吓傻了一干在题海里沉浮快木了的脑袋。
萧泽勇狠狠拍着桌子,把所有人目光集中到讲台上,吼道,“听课!”
顿时所有人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一时间课堂气氛,除了萧泽勇的讲课声,静得能听见一根针落在地上。
讲了十多分钟,萧泽勇又怕安齐站在外面冻着了,今天是雨夹雪,于是宣布自习,然后走出去,想着说两句算了,让他回去。
谁知这一看可不得了,萧泽勇咬着牙靠近,问:“您老可还舒服?要不要泡杯咖啡来个蛋糕?”
安齐正闭目听歌靠在墙上,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萧泽勇说话,一点儿动静也没用。
萧泽勇气极反笑,要把他耳机拔下来,谁知安齐反应迅速,往后一躲,睁开眼瞪他。
萧泽勇:“听得见?那一副这个样子给谁看?你不是说感情和学习是两个方面,不会耽误学习的?我看你是不想学了!”
安齐不答。
萧泽勇继续说:“不想学就滚!我见不得你这副给我学的模样,别给自己偷懒找借口。要是将来连一本都考不上,别跟人说是我的学生。”
安齐怒,透亮的眸子里盛满了炙热火焰,他一字一字咬牙道:“不用你管!”
萧泽勇怒笑:“我倒是不想管。”言下之意是说是刘凤把安齐塞给他的,他心里也不愿意管安齐。
这一下可捅到安齐肺管子了,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青筋直冒,他死死瞪着萧泽勇,咬牙道:“不牢您费心,我这就搬家、转学!”
☆、父亲
说完,安齐甩开萧泽勇的手,大踏步进教室,提着耽美文库就往里塞东西。
萧泽勇知道自己这是说过了,连忙跟过去阻止。
“放开!”安齐低吼。
萧泽勇冷道,“你要干什么?只要我还是你的班主任,我就得管你!”
安齐正怒上心头,哪里管萧泽勇说什么,看他不放,直接把耽美文库扔给他,往外走,萧泽勇连忙去追他。
安齐怒气冲冲往回走,身体里一股火熊熊燃烧,他走得很快,萧泽勇在他背后追着,心里又悔又怒又烦躁,他开口叫安齐,然而越叫,安齐走得越快,最后居然跑起来。
萧泽勇奔过去追上他,拦着他不准走,安齐上去就是一腿踢向他脚腕,萧泽勇连忙躲过,伸手去拽他胳膊,安齐胳膊反手一拽,把萧泽勇往前拉,萧泽勇年轻时也是打架好手,怎么可能被安齐轻易拽动?
萧泽勇上另一只手,安齐也上另一只手,两人四只手两两纠缠,谁也不让谁。安齐于是动脚,萧泽勇迅速躲过,并且夹住他,两个人四只脚又纠缠在一起,双双倒在操场上。
萧泽勇:“安齐,你冷静点!”
安齐怒而不言。
萧泽勇:“我说错了行了吧!你怎么跟个火药包似的一点就炸?!”
安齐还是不说话,但脸色看着好了些。
萧泽勇只好继续道歉,“行了行了,老师给你道歉,嘴巴没门说话说过了。但你上课听耳机还睡觉是个什么样子?不好好学习,都多大了还这么耍脾气!老师都不能说说你了?”
安齐冷哼一声,“不用你管!”
萧泽勇:“我不管你谁管你!”
最后两人起来,萧泽勇拍拍安齐身上灰尘,说:“你说过的,不把别的情绪带到学习中来,怎么现在自己还做不到了?高考越来越近,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能不能暂缓,等到高考之后再说?这段时间,让我们都冷静冷静,好好想想不行吗?”
安齐算是接受了他的主意,但是嘴上依旧不服软,他冷脸道,“我回去了。”说完,往校外走。
萧泽勇对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看着他的背影叹气,低下头时暗自反省。
你在他面前真是越来越随性了,上次溜冰差点儿把他甩出去,这次这么刺他,难道你真的喜欢他吗?
萧泽勇浑身一抖,清醒过来,他深呼吸,坚定道,不,没有!只是相处太久,不容易把握分寸罢了!
安齐走在路上,吹着冷风,也冷静下来了,刚才萧泽勇低声下气给他道歉,现在仔细想来,安齐心里不太好受,萧泽勇对他太好,好到他得意忘形,用蛮横与无理逼迫他、伤害他。
安齐很烦躁,明明说着喜欢他,为什么最后会弄成这个样子?
安齐一路往回走,边走边想,脑子里却如同一滩浆糊,什么难题都解不开。
安齐回了家,刚开门,要关上的时候,一只手伸进来。
安齐察觉到不对劲,回头一看,脸色顿时苍白起来。
父、父亲……
安德荣瘦得比骷髅还可怖,佝偻着背,拉长着脸,一身破烂棉絮,黑漆漆灰扑扑的,他盯着安齐看,掀动嘴唇,“安齐,你妈妈留给你的钱在哪里?”
他的声音粗粝,说一句喘三喘,还要咳一咳,比老旧的风箱还要破败,给了安齐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像下一刻这个破败的风箱便走到生命的尽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钱呢?”安德荣伸出枯瘦的爪子朝他伸,把安齐吓了一跳,他退开一步,说:“我没钱。”
安德荣眼神阴郁,枯瘦的爪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往安齐身上搜,安齐唯一的反应便是往后退,面对这个虽然没有给过他温暖的父亲,他本能得不想理他,再加上上次安德荣将他差点掐死的经历,他本能的有些恶心。
这就是他的父亲,曾经生他却不管他,曾经为了钱为了白粉想要掐死他的“父亲”!
安齐后退一步,冷冷道:“我没钱,你也没有资格问我要钱!”
安德荣大怒:“小逼崽子!老子要钱还敢不给?!是不是你们娘俩都想把我弄死才开心!你妈死了,我还管不了你这个小兔崽子了!”
轰地一声,平地一声雷,仿佛做梦一般,安齐被安德荣枯瘦的爪子抓住回神,他惊愕道:“你说什么?”
安德荣的爪子很干很瘦,抓在安齐胳膊上很疼,他却顾不得了,反手拽着他,问:“你刚才说什么?谁死了?!”
安德荣许是毒瘾犯了,胳膊一个劲儿发抖,没甚么力气,他浑身发冷,哆嗦道:“钱!快给我钱!”
安齐怒:“你说清楚!谁死了!”
安德荣:“你妈、你妈死了。儿、儿子,给我钱,我是你爹,快,给爹钱,爹快受不住了……”
安齐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再次问:“我妈?谁?谁死了?”
安德荣:“你妈、刘凤,刘凤死了,她死前还把我扔局子里去了,我去了半条命才逃出来,儿子,儿子,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爹会疼你,给你买好吃的,快把钱给爹,爹帮你存起来……”他絮絮叨叨,说着自己也不清楚的没有逻辑的胡话。
安齐一手刀砍在安德荣脖子上,安德荣晕了过去,身子却不停在哆嗦着,看着极为可怖。
萧泽勇还是不放心安齐,他把安齐的作业背回来了,带着午饭回来,开门时还开玩笑,“走得这么急,作业都不带,中午打包了羊杂汤,你尝尝——”他的话戛然而止,看着被五花大绑晕在地上的安德荣,连忙跑过去,看着安齐上下,连问,“你没事吧?他怎么来了?”
安齐坐在沙发上,脸还是冷冰冰的,他看了萧泽勇一眼,问:“你认识他?”
萧泽勇把打包盒饭放在桌上,卸掉耽美文库,说:“他不是你爹吗?上次还掐你来着。”
安齐点头:“是,他是我爹,我爹告诉我说,我妈死了。”
萧泽勇动作一顿,眼睑下垂,躲过安齐的视线,讪笑,“开什么玩笑,他是嗑药磕多了,我看脑子也不清楚了。”
安齐:“我也不相信,所以我连着给我妈打了几十个电话,从早上10点到现在,”安齐看了钟,继续说:“现在是中午12点17分,她的手机仍旧打不通。”
萧泽勇紧张地捏了下拳,倒了一碗羊杂汤,递给安齐,“说不定她是出去没带手机呢,也有可能在开会,她可是工作狂,来,喝碗羊杂汤,还是热的。”
热气腾腾的羊杂汤端在安齐面前,安齐透过腾腾白气看萧泽勇,问:“然后我突然想起来,每次打电话,你好像电脑都坏了,拿出去修?”
萧泽勇静静维持着递碗的动作,安齐垂下眼帘,把碗接过去,放在茶几上。
安齐拿出一个手机,放在茶几上,啪的一声,落在萧泽勇心里,他迅速抬头看向安齐,安齐问,“认识吗?眼熟吗?我有一次找衣服看到的,当时也没留意,谁能想到,每次拿着这个手机和我通话的,竟然是萧老师呢?是提前录下来的录音吗?我妈临死前把我托付给你,你竟然真的接受?你不怕我知道了真相和你闹?”
萧泽勇的心随着他的每一个问题,越降越深,直到深得无法呼吸。
客厅里很静,两个人都沉默着。
安齐:“我妈把我托付给你,是怎么说的?可以告诉我吗?我想知道。”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萧泽勇听后却觉得鼻腔酸涩,他舔舔嘴唇,干涩的嗓音说道:“她说,你是个外表固执坚强却内心脆弱的孩子,让我照顾你,直到高考毕业,她不想让你知道这些。她说,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去迎接阳光的生活,去交朋友,去旅游看书,去找一个爱你的且你爱的人,要相信爱情,但人心有邪恶的一面,信赖他并监督他,然后永远不要碰毒品。她说,对不起,她不是一个好母亲,没有给你一个完整温馨的家庭,但是你永远是让她骄傲的儿子。她爱你。”
安齐目光呆滞而迷茫,他沙哑的嗓子说,“谢谢。”
萧泽勇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安齐,别难过。”
安齐深呼吸,疲倦的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又睁开,他站起来,向卧室走去,“我困了,午饭你吃吧。”然后加了一句,“谢谢你,萧老师。”
萧泽勇握拳咬牙,一脚踢在安德荣身上,安德荣哆嗦着身子,没有一点儿反应,像是根本不知道疼的样子,就好像刚才萧泽勇一脚踢过去,踢在别人身上一样。
安齐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就连晚饭也没有吃,萧泽勇一边看着班上,还一边趁着自习回来看他,给他带好吃的,安齐也不理,一点儿都不像见到吃的就口水直流的他。
萧泽勇想安慰他,鼓励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他早该预料到这样的场面,只是这一天来得太早,他还没有丝毫准备。
☆、母亲
萧泽勇一早起来,安齐却已经醒了,正在洗漱,洗漱过后,看萧泽勇醒了,便打开磁带听英语听力,萧泽勇连忙洗漱,给他做早饭,幸好冰箱里还有昨晚带回来的全家桶,萧泽勇简单下了碗鸡蛋面,两人就着全家桶吃起来。
萧泽勇看安齐一筷子一筷子吃得极为认真,问:“味道怎么样?”
安齐:“挺好。”
萧泽勇:“今晚带你去吃汉堡,好不好?”
安齐点头,“嗯。”
萧泽勇:“昨天的作业还没写——”
安齐:“早上起来写完了。”
萧泽勇惊呆了,“你几点起来的?”
安齐:“昨天睡太多,3点多就睡不着了。”
萧泽勇:“想不想去散散心?周末带你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