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维尔抽了抽眼角：“我还没问你为啥执意跑到战场上去？你今年才几岁？带兵诱敌？你这么能耐你爸我都不知道！”
“我只是希望能为您分担些压力，”艾泽毫不避讳地道：“当然，不是作为儿子，是作为一个男人……您明白了吗？”
“……不要用对待孩子的语气！”西维尔恼羞成怒：“我特么是你爸！你对老爸说这话从头到尾就不合适！”
艾泽完全没为西维尔恼怒动摇：“请不要转移话题。”
于是西维尔语塞了。
西维尔也仔细想过自己对艾泽的态度是否太过犹豫，因而造成了对方认为还有‘可能性’。
完全没办法对艾泽说出拒绝的话。当然也从没想过在一起。
艾泽不等西维尔理清想法，就又投下一枚炸弹：“父亲，您就没发现，从您愿意考虑与我的关系开始，就已经对我有不一样的感情了？”
如果是普通的父亲，哪里需要犹豫，第一时间肯定就拒绝了！
西维尔被艾泽一句话说的脑袋都快停止思考了，等缓过来了再去想，便越觉得自己可耻——居然对儿子有那种心思简直畜生！
系统感叹道：
幸灾乐祸的系统太特么讨人厌了！！！
但是此刻西维尔急需开解：‘原来我一直是以这种眼光看艾泽的？我真的是个禽兽？’
‘我——！’放心个屁！而且我啥时候猥亵过艾泽了！最多也就亲过几口好吗！
西维尔差点爆粗口。
“父亲，您在和那个灵魂对话？”艾泽压低了语气，凑近了西维尔，强迫西维尔和他对视：“可您现在应该看的是我才对。”
西维尔抽了抽眼角，忍着腰疼恶狠狠敲了下艾泽的脑袋，看到儿子瞪大眼捂住被敲的地方，满意了：“让你嚣张！”
他叹口气：“说句实话，我现在还不太能接受自己和……儿子做出什么事儿来……就、就先这样吧，等我习惯了……再……再那样。”
‘就是那样啊！你非要我说出来啊？！不知道！老子什么都不知道！！！’
艾泽看着西维尔脸一阵红一阵青，难得发自内心的弯了弯唇角：“父亲。”
西维尔正在尴尬，粗声粗气地道：“干嘛！？”
“为什么忽然想通了？”
“……我也不是不知变通，”西维尔不自在的转身，背对着艾泽小声道：“你都陪我上战场了……我总不能还把你只当儿子。”
西维尔声音里透着无奈：“现在的你是我的战友……不是吗？”
艾泽愣了会，才伸手抱住西维尔的腰，将脸埋在西维尔背上。
“等等！熊孩子！你的伤别乱动！赶紧松开！”西维尔也不敢用力甩开。
“不要。”
“回头伤口再迸裂！”
“不要。”
“艾泽！”
“不要。”
“……你又咋了？”
“父亲，我今天第一次杀了人。”
西维尔顿了顿，好一会才轻轻拍了拍腰上艾泽的手：“害怕？”
艾泽抱着西维尔的手紧了紧，没答话。
西维尔沉默半晌，才低声道：“别怕，爸在呢。”
艾泽轻笑一声：“我不怕杀人。我的剑术一直以来就是为了这一刻而磨练的。已经在脑子里模拟了无数次，真的做了之后……和想象中也并没有太大差别，只要习惯……应该就没问题了。”
“……也是，这个世界一直如此。”死亡和受伤如同家常便饭。
“比起杀人后的的恐惧……”艾泽声音低沉：“我一声令下，那么多士兵冲锋陷阵……死的死，伤的伤……这样的牺牲……我第一次见到。”
“这不是你的错，”西维尔虽然心疼艾泽，却毫无办法：“如果没有你今天的诱敌，死伤的士兵会更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知道。”
虽然知道，但心理上却无法坦然接受。西维尔明白这是每个指挥官必须经历的事情。
“……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只杀了四个人，却死了十三个战友。”西维尔低声道：“回来哭了三天。”
“第二次上战场，我杀了三十七个人，只保护了三个战友幸免于难，回来后，被上司升职当了兵长。
之后战争持续了许多年，我的职位越来越高，手下死的人越来越多。”西维尔回忆起过去，也是诸多感慨：“大家都说我是无所不能的勇者……可实际上我连战友都没法拯救。”
什么无所不能……不过是个不称职的，连救人这样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到的……头号勇者而已。
西维尔耸耸肩：“……如果我当年能像你一样聪明，会用计，会随机应变，不只凭着蛮力横冲直撞……也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艾泽没吭声。
“你天生是领导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西维尔又拍了拍艾泽环着他的胳膊：“人死不能复生这样不痛不痒的话我说不出口……所以你就为了还活着的士兵好好努力吧！为了减少伤亡，结束战争！你得振作才行！没有多少时间给你颓废！”
“……是。”
“……不过，”西维尔不好意思低干咳两声：“今天就稍微休息下吧……新兵，毕竟还需要老兵开解开解嘛。”
艾泽噗嗤一声笑出来。
西维尔权当没听见。
但过了好一会，艾泽也没再说别的话。
西维尔仔细听，发现身后的艾泽呼吸平稳而有规律，多半是睡着了。
“……我也睡吧。”
西维尔将就着被牢牢抱住的姿势，慢慢闭上眼睛。
第65章
战争并没有因为首战告捷而结束，王城的突袭不过是半兽人的下马威，没能得逞也还有别的手段，短短两个星期，就有边境处七个城市被突袭的消息不断传来。
敌军有传送阵在手，小股军队在城内登陆，大批军队在城外攻城，里应外合之下，这七个城市沦陷的没有一丁点余地。不过好在王城内的法师们沥尽心血，虽然还没能研究出传送阵的原理，却成功将隔绝空间魔法的魔法阵给捣腾出来，迅速给各处加持，才挽回了劣势。
隔绝阵法虽然有用，但作用范围并不大。敌军的军队集结依然在城外数百公里处，虽然仍旧危险紧迫，但好歹给了守城军准备时间。让大臣们松了口气，推举了几位将军迎敌——西维尔就是其中之一。
三族的王位候选人也自告奋勇，其中艾泽被西维尔要到麾下，因为首战的军功，给了他五百人的骑兵队。
战争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西维尔带领将近十万的大军从王城出发，就算有风系魔法加持，也用了快一个月才到达边境，这中间，又有两个城市被攻陷，值得庆幸的是，民众被当做口粮关在半兽人的营地里——总比屠城好多了。
半兽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能生，一生一窝，短短几年就能长成，占了人数优势，好在西维尔最大的倚仗就是系统，有系统地图作弊，西维尔并不惧怕他们。
西维尔总能躲过敌军突袭，又总能提早带领军队破坏敌军的包围，因此居然还得了个‘料敌先机’的名声。听起来很霸气，但西维尔也知道自己不过是把剑，莱利斯和艾泽指哪打哪儿，其实没什么能耐。
相比起来，艾泽的成长却是肉眼可见，每次从战场上下来，艾泽的属性值就增长一大截，西维尔看着比自己高出好几倍的智力属性，一个劲安慰自己，至少还能在武力上占个优势，不至于被儿子看扁。
半兽人在城内龟缩不出，又开启了护城的大型魔法阵，俨然是块石头，谁要咬一口都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艾泽早就将隔绝空间魔法的阵法布下，僵持了两天后，艾泽眯着眼道：“火攻。”
半兽人是兽类，对火的恐惧是天生的，他们又能黑夜视物，喜食生肉，所以平常连火也不生，火在半兽人阵营内更是严禁的，对火攻也有一定防范手段，艾泽此刻说火攻，大多数人都不看好，但西维尔却赞同了：僵持不下倒霉的是民众，他们可是半兽人的口粮，而我们却没那么丧心病狂，敌人没了粮食能吃人，而我们吃完了还得等补给，如果是此时半兽人的援军再来，呈包围之势，就更不利，攻城伤兵，能减少伤亡，就尽量去做。
第三天的后半夜，孔明灯乘着北风摇摇晃晃到了城市上方！
护城的魔法阵是自主防护，却也只是防护，没有其他的功能，里面的半兽人看见天空飘来许多灯笼，以为是什么阴谋诡计，叫人放箭将灯笼射下来，却没料到掉下来一滩滩黑色粘稠液体。
那黑水遇火就燃，落在护城大阵上也不熄灭，更坑爹的是被护城大阵挡在半空，就算想灭火也没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黑水慢慢将护城大阵燃烧殆尽，外头的灯笼源源不断，烧完了护城大阵，就轮到城内了，半兽人不傻，不会再去射灯笼，但还有艾泽带领弓兵队在外候着，一时间城内哀嚎四起。偏偏这黑水燃起来的火就算遇水也不灭，兽人们原本就怕火，此刻防火手段也没用，更是被烧的军心大乱。
西维尔趁着机会带领大军攻城，没了护城的魔法阵，城门就不再那么难啃，费了一天一夜，终于将城门打开。
黑水，当然就是石油的原油，这原油还是前段日子行军途中发现的，西维尔过去受油价上涨的气，好好跟艾泽吐槽了一顿，没想到艾泽就记下来了，还命人扔了不少粮草将原油带上。至于孔明灯，这倒不是西维尔弄出来的东西，这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小玩意儿，魔法师们试验火系魔法时弄出来的衍生物，却没想艾泽给用上了。
“我家儿子为何这么机智……”西维尔感到压力有点大。
虽然说做为战友艾泽非常棒，但是当父亲的被儿子超过去……总觉得有点下面子……又有点隐隐自豪。
西维尔又开心又失落，给艾泽的军功记上一笔。
连连告捷的战事，让半兽人的计划全盘崩落。
最开始攻陷王城的计划其实相当不错，有传送阵的帮助，大军迅速包围王城并不是问题，特别当时城内在举行祭典，连守城的士兵都心不在焉，有奸细里应外合，城门很快就能被攻破——后果就不堪设想。偏偏有西维尔能看见敌军路线图，又早先因为巡逻，抓了一堆的奸细，导致半兽人的计划胎死腹中。接下来西维尔又带兵深入，抓了半兽人的一个空间魔法师，想来很快就能研究出传送阵的原理——那么半兽人就任何的优势都没了。
半兽人恨西维尔恨得牙痒痒，几次三番派来刺客，却每次都被西维尔斩于剑下。
它们抓紧优势还存在的当下，攻下了几个城市，但还没几天呢，居然就被西维尔给打回去了一个，己方全灭……半兽人首领差点气得狂暴。
半兽人本来就智商低，只有人数占优势，此刻被气晕了头，不管不顾就带兵来围城。
人多，行军路线就拉的很长，传送阵被禁的当下，还没等围上城市，半兽人的军队就被王城来的援军，将战线断成了两截。
几万人和几十万人的区别，在战场上其实很难看出来，打个比方就是，受力面积就那么大，你人多也没用。
断成两截的狭长军队实在不足为惧，何况守城方还有护城魔法阵加持，很快就将半兽人送去天国，守城结束，艾泽就带着军队去帮助援军，且战且退，也学着半兽人缩进了城里。
半兽人的兵力本来就因为王城援军插手而受损，又被艾泽的且战且退磨掉了些兵力，等到围城时，居然已经被消磨了十分之二。
不过兽人首领也松了口气——援军现在在城内龟缩，至少不用担心再有人断了行军路线。
就此展开了漫长的攻坚战。
攻坚战持续了八天，等半兽人终于靠人数优势堆积尸体进了城里，才发现城内已空，只留下了个传送阵残骸——有了传送阵，兽人的优势就和三界国基本持平了。
半兽人用了快三十年才研究出传送阵，真的不怪他们。半兽人智力本来就低，就算有兽人法师帮忙也还不够，用了三十年，参考残破传送阵，从而研究出完整的传送阵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但比起魔法大师云集的三界城，当然还是差得多——毕竟三界城都已经拿到了传送阵的完整阵型。
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这场战争更加漫长。
直到大雪落下，半兽人退兵，西维尔才发现，已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他的军队一直以来以少打多，损失的兵力并不少，十万军队到现在只剩下六万多而已，不过他一想到自己消耗了半兽人将近二十万的军队，就又自豪地瞅了眼伏在案上批阅文件的儿子。
艾泽察觉到视线，回视道：“父亲，我有个想法。”
西维尔：“什么？”
“半兽人恐惧寒冷，因而退兵，而今年的冬天尤其寒冷，草原上又没有充足的食物，”艾泽斟酌着说出重点：“半兽人的兵力一定会折半，春天他们一定会大举进攻。”
西维尔闻言顿了顿：“所以？”
艾泽沉声道：“我们要在冬天结束之前出击。”
西维尔没问其他，只是从暗格里把将军印拿出来扔给艾泽，撂下一句话：“听你的。”
在后方加紧物资输送的时候，西维尔将艾泽的信送去了三界城，城内声音很多，有认为不该贸然进攻的，也有赞成痛打落水狗的，还有说要议和的，最后得到的陛下命令：你自己看着办。
西维尔失笑，想起来王座上那个青年，似乎总是那么随心所欲。
在冬日结束之前，集合了几个将军的大部队往草原前进，艾泽根在西维尔身后忽然问道：“父亲，等战争结束后，您会给我答案吗？”
“……不要给自己立flag，”西维尔拍拍艾泽，神色担忧：“说从战场归来一定要去见情人的，都死了！”
艾泽面不改色：“请放心，没有把您弄到手之前，我不会死的。”
西维尔：‘……小屁孩儿怎么说话呢！！！’
系统插嘴：
西维尔：‘……你的是意思是他不说人话是因为我是鬼么！？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系统从善如流：
西维尔更心塞了。
第66章
雪一连下了十八天，入目所及皆是一片雪白，西维尔看久了觉得眼睛差不多快瞎了。
‘系统，还有几天雪才能停？’
‘哎，你能不能换个系统皮肤，我这两看看白色都快看吐了，你换个鲜亮点的颜色给我看看……’
‘……我叫你换个皮肤这特么也是骚扰？！’
西维尔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他们已经跟半齑粉僵持了七天，兽人迟迟龟缩不动，而他们又不能强硬进攻，西维尔无聊的都快长草了，只能靠和系统拌嘴解闷。
旁边的艾泽他看西维尔又在发呆，便知道那个‘系统’又在和西维尔聊天。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西维尔和那个‘系统’聊的火热，干脆出声叫住西维尔：“父亲，我们收养几个孩子吧。”
西维尔一愣：“啥？”
艾泽淡淡地道：“父亲不是喜欢孩子吗？我们收养几个，放在家里给你带。”
西维尔：“……为什么是我跟你一起收养？而且说得好像我是爷爷奶奶一辈似的，在家里什么不干就给你看孩子……不不不，等等，你要是收养了孩子，我不就真的是爷爷奶奶辈儿了？”西维尔摸摸下巴，说不出的纠结。
艾玛，又想当爷爷，又不想服老……怎么破？！
艾泽看西维尔纠结的神情，眼睛里划过一丝笑意：“父亲，可以将孩子收养在你名下的。”
西维尔之前就考虑过再收养孩子。
原因也简单，因为战争而失去双亲的孩子太多，西维尔看见他们就想起艾泽以前也是年幼失孤，不由地想帮一把。
再者就是……艾泽虽然是个好孩子，却没有多少值得他操心的地方，一转眼艾泽就长成了优秀的好少年，当年那个虚弱躺在病床上，一脸羞（嫌）涩（弃）地叫父亲的孩子，如今都能带兵打仗了，就算他，都得听艾泽的指哪儿打哪儿……一点当爸爸的乐趣都没有！
小孩子么！就要活泼可爱能撒娇才叫小孩子！
西维尔忽然勾起嘴角：“啧啧啧，小艾泽就不怕爸爸我收养孩子之后，只顾着疼爱新弟弟，忘了小艾泽哥哥？”
艾泽面不改色：“那我只好负责疼爱父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