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不解道:“郑姑娘怀的莫非是梁王的孩子?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去梁王府,又或者直接向家中禀明,腹中胎儿是皇家之后?”
萧谅说道:“此事颇有蹊跷,还待以后再问。裴尚说他记恨梁王对云昭动刑,故而派人刺杀他。郑姑娘当初对裴府也算恩义,但他身份敏感又要照顾云昭,是以将她托付于我。反正她怀着的也是梁王之后,我也算是这个孩子的皇叔,就是照顾也不为过。”
季澜说道:“这……凤眠,你现在与梁王水火不容,这可如何是好?不若我们交还郑姑娘,以示其好?”
萧谅摇头道:“郑姑娘不肯去梁王府求助,定有缘故,万一六哥不认,岂非把她逼到死路上去?”
季澜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萧谅说道:“我听说顾姑娘在赵王府已经向父皇认罪,说从前相助梁王,在娇奴案中陷害赵王和陈王。父皇有指婚之意,却被顾姑娘推拒了,那她腹中的孩子,你要怎么办?在父皇和赵王眼里,那可是你的骨肉。”
季澜惊讶不已,问道:“如此机密,你怎会知晓?”
萧谅笑道:“我自有办法,现在你先回答刚才的问题。”
季澜说道:“等这个孩子出生,我便认他为义子吧,否则便是有损顾姑娘的名节。”
萧谅笑了笑,说道:“今日说得多了,你且回府吧,我们改日再谈。”
季澜定定看着他道:“凤眠,你当真要我走吗?”
萧谅说道:“一日得不到云昭下落,便不能心安,你在这里,我更睡不着了。”
季澜摇头道:“若我吃你表哥的醋,是不是太小气了些?”
他说着,不等萧谅反应,狠狠吻了他一口,便径直翻墙而出,从后门跳出去走了。
萧谅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心中不由得欢喜起来,虽然房中只有他一人,内心却不复刚才鱼池边那般孤寂凄凉。他知道,以后再不会是这般孑然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走完副CP就不会写文了,这样不好不好
第119章 第 119 章
云昭睁开眼看时,却见自己躺在床上,周围布置极为清雅,显得干净整洁。记得那日掉落陵川后,身上的无数伤口在刺骨的水流刺激下,疼得他当时就晕过去了。不过他依稀记得裴尚跟着跳下水,现在自己无碍,却不见他的身影,莫非是被水流冲散?
他想到这里,便要起身,全身的力气不多,但比之前要好许多。他勉强推开门,却见门口有两个仆人正守在那里,便问道:“这里是何处?”
那两个仆人看到他醒来,欢天喜地说道:“太好了,您终于醒了,少爷知道该高兴坏了。”
云昭皱了皱眉,问道:“少爷?不知可否带我去见他?”
那仆人连忙点头,带着云昭就转入旁边的房内,却见裴尚坐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正伸出手臂让大夫诊脉。
云昭连忙上前道:“裴尚,你怎么了?”
裴尚见他来,轻笑道:“你醒了就好,我无事,不过是着了风寒。”
云昭却是不信,他深知裴尚虽然武艺不高,但好歹是习武之人,绝无可能受风寒到如此地步,便转头看向大夫,问道:“这位郎中,请问他究竟如何?”
大夫说道:“这位公子无忧,裴公子确实只是感染风寒罢了。”
他给裴尚开了药方,这才退了出去。云昭揽着裴尚,自行为他诊脉,只觉得他四肢冰冷异常,越发生疑。
裴尚说道:“你别瞎操心,是那陵川水寒,我在里面泡得久了,所以如此。调养几日,自然好转。”
云昭问道:“我受了重伤入水,怎么却安然无事,你不曾受伤,与我一同落水,怎会这般不济?快给我说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裴尚笑道:“难得你这么细心,其实也简单,你服下的血灵芝对身体大有助益,我没这好东西吃,自然就弱上几分。”
云昭听闻却不说话,只起身走到桌前,便要拿刀子划手腕,吓得裴尚跳下床来,跌跌撞撞上前拉住他。
刀子被摔落在地,云昭无暇他顾,只拥着裴尚说道:“你何必激动?我这不过取血给你补身,有什么大不了?”
裴尚把他拉到床边做好,说道:“你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取什么血。我自有人参雪莲一应补品,何须茹毛饮血?你正经坐着,我去唤他们煮点东西来吃。”
云昭问道:“此处是你安排的?秦王可知晓?究竟发生何事?我看那些杀手虽然把我推下水面,但并无恶意,更无杀气。”
裴尚笑道:“果然瞒不过你。实话和你说,要说朝堂权争,我一介草民可能玩不过他一个王爷。但请杀手这种需要江湖门道的事,他只能乖乖认输。”
云昭问道:“此话何解?”
裴尚说道:“江湖三大杀手组织,有一个是我裴家开的,还有一个是沈家玩出来的。鄙人不巧刚好是两家之主,你说那梁王能玩到哪去?”
云昭惊讶道:“你是说……”
裴尚点了点头说道:“他倒是有钱,分别请了三大组织的人来追杀你,可惜两拨都是我的人。还有一拨,他们一向不接与官府有关的生意。不过为了不被他发现,我自然吩咐接下这笔生意,可惜办事不利,让你跑了,左不过退他一半银两。”
云昭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也说不出个长短,只好问道:“你派人刺杀梁王的事情,不是与我说笑,那梁王的伤势如何?”
裴尚无奈的把梁王府一事简单说出,只交代不慎牵扯到永世公主,倒是出于意料。
云昭说道:“你说什么?梁王的手臂受伤,也许再也无法动笔?永世公主还被吓得高热!只怕梁王把债都算到秦王身上,那可如何是好?不行,一定要想个法子把这件事化解。”
裴尚伸手道:“那你把我绑去梁王府吧,反正我们现在就是在京郊之处。”
云昭说道:“不是说顺着陵川,弃舟上船,躲入江南,怎么现在还在京郊?秦王定会担心,你可曾知会于他?”
裴尚猛地拍了一下床沿,怒道:“云昭,你张口闭口都是秦王,到底我在你眼里算什么?这番虽是设局落水,但那陵川在这冬日水寒至极,你可知我布此险局就是为了让你逃出京城牢笼。你若这般放心不下,不若现在就回去找秦王。”
他还在病中,脸色苍白,显得受寒得厉害,过了这几日都不曾恢复,此时脸上因着怒气微微泛红,看得云昭顿起怜惜之情。
云昭说道:“你莫生气,我猜你定是做出我们都已死在陵川的假象,欺骗世人。我只怕秦王伤心过度,难免不妥,所以……”
裴尚冷笑道:“他伤心过度?那你可知,我当日探知在牢中受刑,几乎要倾尽全力擅闯天牢?你可知,景师父不许我跟着探监,我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你可知,我设下这次脱逃之计,已做最坏打算,若计划失败,你死了,我也跟你去了。然而你呢,从刚才到现在口口声声都是你那个表弟。你告诉我,裴尚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你几次三番弃我而去,就为了护住你秦王,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云昭见他动了真怒,唯恐有什么不妥,连忙搭脉细看,果见气血上涌,连忙说道:“是我刚才说错话,你万不可激动,这些事以后再说。”
裴尚说道:“我就要现在说,一句话,你要秦王还是要我!”
云昭说道:“你这话说的,你和秦王如何能相提并论,呸,秦王如何跟你比?罢了,罢了,我这人最笨不会说话。你切莫生气!”
裴尚几乎被他逗笑了,心中怨气仍在,只好面上仍是不为所动。
就在此时,外面婢女敲门,说道:“少爷,厨房的小五今日从街市上买到一只神鸟,听说杀了补身最好不过。管家见那鸟生得可爱,说拿来给你看一眼,若得少爷喜欢,收在笼中娇养也无不可。”
裴尚说道:“进来吧。”
云昭一见那婢女手上的鸟,顿时大喜,说道:“真是天助我也!”
笼中的雪鸦看到他嗷嗷叫唤,显得亲热至极,似乎知道今日若非云昭,便要做了某人腹中之餐。
第120章 第 120 章
裴尚盯着在院子里盘旋的雪鸦,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这只鸟来来回回的转圈,要不是拴着一条很细很长的绳子,想来早已飞到萧谅身边。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刀,对着坐在旁边的人说道:“你既然着急秦王,想借这只笨鸟传信,为什么还拖延数日,真不怕我炖了它吗?”
云昭乐呵呵的说道:“你何必和一只鸟过不去?它也没招你惹你,裴大公子要撒气,尽管向我来,在下定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裴尚被他说得没了脾气,手上的小石子只堪堪擦过雪鸦的翅膀边,并没有砸中。他有些气馁道:“你到底想怎么样?着急的是你,悠哉的也是你,本公子遇到你真是倒了血霉。”
云昭凑上前,拽了裴尚的手腕诊脉,只是凝神细思,反复确认后,便松了手。他说道:“裴尚公子,合该你倒霉,遇到我云昭,这不赔大发了吗?赔上多少东西都是应该的,不然就辜负你‘赔上’的好名字了。”
他不等裴尚发作,只提起笔来,在小布条上画了一朵云,又在云上写了一个“璋”字。随后一声口哨,引雪鸦飞到身边,将小小的布条缠绕在鸟抓上,这才放开绳子。
“你这是何意?”裴尚见他写的字,百思不得其解。
“杨云璋求娶裴尚,还望老人家成全。”云昭不答,却向花园空处跪了下来。
“你说什么胡话呢!”裴尚吃了一惊,正要将他拉起,却见悬空飞来十几枚飞镖,只在一眨眼功夫,都被云昭接了下来。
“杨家之后?杨聿书是你什么人?”那声音显得苍老至极,却不见人影。
“正是鄙人祖父。”
“哼,何来的野小子,竟敢冒名顶替!看枪!”那人从院中飞了出来,只隔空打穴,便定住了裴尚。
他与云昭你来我往,过招上百,打得难分难解,惊得裴尚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沈家这位老管事会有如此功夫。
云昭不敢松懈,却也多有留手,只一会儿工夫,便见枪头指向他的咽喉之处。
“说,为何冒认杨家之后!”
“在下并非冒认,这是伯父章怀民曾经交与我的信物,他还说过,天下唯有一人认得此物,便是昔日杨家先锋首领央烛。”
央烛抢过云昭手里之物,细看之后,不由得老泪纵横:“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昔日旧主遗物,你当真是三公子的小少爷?”
他听云昭交代事情始末,当下感慨不已,问道:“小少爷,您是如何识破老夫身份?”
“前几日裴尚出门,我在院中练剑,此处杀气弥漫,而后却见一个女子悄然离开。我观她身形,知道她就是云昭的娘,而你们的对话,不巧也被我听到了几分。”
“看来你都知道了,当初我蒙沈老爷收留,是以万料不到女儿会与沈家有次关联。那日没有和容儿联手,是怕杀了你,让裴少爷伤心难过。如今看来,真是苍天保佑,险些酿成大祸。”那老头儿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吧!”
他说着便点了裴尚的穴道,独自离开了。裴尚震惊不已,又看向云昭,说道:“我娘来过?还差点与你动手?你怎么不早说!”
云昭笑道:“我说了有什么用,她杀了我,难道你还能杀她?她不杀我,但不同意我们,难道你忍心背着不孝之名?你忍心,我却不愿如此。如今这般化解,不是很好嘛?”
裴尚沉思片刻,说道:“不对,当日你离开醉花楼以后,是不是还去了沈府,否则怎会知道老管事就是我的外祖父。这件事连我都被蒙在鼓里,你一个外人如何知晓?先不说这个,你去沈府可有受什么为难?”
云昭说道:“那时你还在恨我,而我去沈府不过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若能打消你的心结也是好事。你放心,沈老爷并未为难,不过是让我帮忙扫了一个月的院子,做些粗活便罢。”
裴尚心知自己这个亲爹有多么难缠,云昭嘴上说得轻松,只怕那时的处境绝对不会如此轻松。他着急问道:“你别糊弄我,快把事情说清楚。”
云昭摇了摇头,说道:“明明是你糊弄我,方才我当着长辈的面求娶娘子,如今也听不到一个应声,你说我亏不亏?”
裴尚脸上略红,说道:“你……你真名叫杨云璋?”
云昭说道:“我小时候常听人唤我,不过那时年纪小记不清楚,便以为是昭字。所以裴大公子,你若答应倒是点个头。”
裴尚转过身,说道:“那雪鸦你放出去,不等秦王回话吗?”
云昭从背后将人环抱住,说道:“鸟儿飞走了,我们便该离开。秦王已经有独当一面的能为,我操心也是没用的。倒是你,再不应我,可要糟了。”他说着,轻轻咬了咬裴尚的耳朵。
裴尚没想到他真的能放下萧谅那叠破事,当下不知如何接话,憋了半天,这才说道:“今晚让本大爷当家做主一回,便让你称心如意。”
云昭打横将他抱起,毫不避讳地往屋内走去,只哈哈大笑道:“行啊,怎么都好。”
一夜无话。听得外面树梢上的喜鹊声,云昭方才缓慢睁开眼睛,见旁边的人睡得正香,便小心翼翼的拿了一件长衫披在身上,轻轻走到窗台前。
他看着这个四合院,虽不如秦王/府富丽堂皇,也算错落有致。这段时间住着,可算应有尽有,抬头入眼的天比在皇宫时看到的要小许多,却让他一片安心。他知道,等到和裴尚一起南下,便是四海为家,却再不是从前的寂寞孤苦。
想起萧谅还困在京城的牢笼里,不由得满心怜惜,当初的小孩童,如今也渐渐有自己的手段和想法。他护不了他一辈子,惟愿季澜能好好的守护在旁,如此也算圆满。这是几乎不可能的愿望,然而他除了许愿已经不能再做其他。云昭回过头来,却见床上之人已醒,正笑着看向自己。
“媳妇儿,你这样看我,不怕昨晚的事儿重演吗?”
“你喊谁媳妇啊,云昭你个满肚子坏水的,本大爷再不上你的当了!哎呦,你大早上的疯了,也没见你吃什么,怎么还这么精神!快放开,别……别……”
“别停是吗?为夫知道了,哈哈哈……”
窗外的喜鹊吵吵嚷嚷的,似乎在为宅子的主人遮羞。屋里屋外的声音交杂,更显得一片喜气热闹。
秦王/府里,萧谅看着从陵川下游打捞上来的衣物,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只烫得季澜一阵心疼。
“鲸波,我是不是很没用,谁都护不住?你说,会不会有一天,连你都……不、不会的,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你等着看我一步步的走上那个位置,到时候就什么也不怕了。我,秦王萧谅起誓,不报云昭之仇,誓不为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昭尚的故事如果详细写,估计都可以写个十万字,以后如果文笔好了或者有心情,也许会动笔。不过在错算这篇,他们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第121章 第 121 章
梁王府传入刺客之事,传到宫里以后,不见萧奕有什么处置,只叮嘱好生伺候永世公主,还有梁王手臂的伤。
萧谅打一开始就明白,这件事不管谁看都会认为是自己做的,也不想要辩解,只等着父皇宣召进宫,干脆认下罪责,以免追查到裴尚。
不想等了一个月,眼看年关将近,倒是毫无消息。他索性也就不想这些,而是令人收拾早前打捞出的云昭衣物,选了个极好的墓地做个衣冠冢。刚打捞上这些衣物的时候,他失魂落魄,伤心不已,一连等了数日,不见任何消息,这才接受云昭已死的事实。
季澜也曾劝说:“也许云昭未死,毕竟不曾搜寻到尸体,裴尚跳下水之前那番话只怕另有深意。”
萧谅只是摇头说道:“你不必安慰我了,就算裴尚做了什么手脚,云昭若还活着,定然会想方设法传递书信报个平安。如今音信全无,显是凶多吉少了。”
为了此事,萧谅一直闷闷不乐,直到春节将近,才有一桩好消息传来。只因前任太傅尹仲霖病重,剑南王萧诤求请入京探望,再有几天就能到达江陵。
细论起来,萧谅已有两年不曾见到萧诤,想到过往种种,感叹不已。尤其在他知道兰贵妃和萧诫之事,再细思当日萧诤的反应,只怕四哥并非毫不知情。不过他真是好奇,到底这件事如何被父皇发现,而四哥为何在宁馨宫呆了一晚便能查到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