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叫渡边的男人点了点头。
“他说啥?”月渊有些奇怪的看向江予。
“你不是活了一万年的妖怪吗?你听不懂?”江予看见月渊一脸懵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月渊翻个白眼,忍住心中的好奇,不再开口询问。
“那是日文,嗯……日本你知道吗?”江予想了想,月渊连简体字都还认不清,繁体字认识的虽然比简体字多,但是还是有一堆不认识的,这种没文化的妖怪……
“不知道。”
果然啊,江予扶额。“扶桑你知道吗?”
月渊一拍头,恍然大悟的看向江予,“这个我知道,那里很多小矮子。”
江予默默的叹口气,无奈的看向渡边,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另一个从屋内走出来,穿着军装的男人,好像……真的不高啊。
“渡边医生,这是新研发的药物吗?”那名军装男人偏着头,很仔细的瞧着渡边手里的针筒。
渡边点点头,将视线移到已经在床上睡熟的白衣子。“拿他来试试吧,前两天拿他来试药,出现了副作用,一直发着高烧。”
“哦?”军装男人有些兴奋了,双眼紧盯着渡边的手,“这个能快速治好高烧吗?要是可以的话,我们受伤的勇士们就可以更快地投入战斗了。”
渡边轻笑一声,调配好手中的药水,往白衣子的病床前走去。
江予挠了挠头,没有太听懂这一段对话,但依稀知道是渡边新研发了一种药物,要用在白衣子身上治好他的高烧,“诶?他父亲会救他啊,白衣子怎么会死呢?”
月渊有些无聊的看着江予手臂,还是对着那条血痕情有独钟,他是一句话都没有听懂,所以也懒得去接江予的话。
江予双眼紧盯着渡边手中的针筒,直到那里面的透明液体全部输入白衣子小小的身体中。眼见着白衣子的呼吸不如刚才那么急促粗重了,江予才舒了一口气,拍了月渊的手臂一下,“我就说你是搞错时间了。”
月渊有些奇怪的看着病床上的白衣子,“怎么会?”
然而并没有多久,一阵阵小小的□□声从白衣子的口中传来,江予一愣,连忙转过身去,看见刚才还睡着的白衣子忽然睁开眼,满脸难受的挠着自己的脖子,呼吸也越来越粗重。“啊……啊……”
“这是怎么了?”军装男人也有些奇怪。
渡边弯下身,检查了一下白衣子身体,忽然从床下掏出四个铁镣铐来,“来,把他绑好。”
军装男人点点头,连忙上去替渡边将白衣子的四肢都固定在床的四角,白衣子身体太小,铁镣铐虽然特意定制的长一些,却还是将他的身体扯的绷直。
“这是……”一瞬间的变化让江予一下子有些难以反应过来,有些发愣的看着面前的变故。
“啊啊啊……”似乎是更难受了,白衣子努力的挣动着双手上的束缚,“爸爸……爸爸……”
渡边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痛呼,只顾着拍打着白衣子已经鼓起来的肚皮,“这里面很硬,难道是这药也有副作用吗?”
军装男人学着他的模样,摸了摸白衣子的肚子,忽然扬了扬嘴角,“破开看看?”
渡边睁大眼,看了军装男人一阵,忽然随之笑了起来。
手术刀碰触到铁盘的声音有些刺耳,让江予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他说……”
“什么?”月渊皱了皱眉。
“他说要破开白衣子的肚子!”江予骤然提高声音,瞪大眼看着已经拿起手术刀的渡边,心里猛地一沉。
那两人戴上手套,比划了一下还在挣扎的白衣子,抬起了泛着寒光的手术刀。
“不行!不行……”江予看着那把手术刀,忽然就很想冲出去将那把刀夺下来,月渊不明所以,伸手将他拦住。
“你干什么?”月渊皱起眉,挡住江予的视线。
“他要杀了白衣子!他要把他的肚子剖开!”江予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这个男人,分明是打着白衣子父亲的名号,拿他做药物试验!
月渊没有松开拦住江予的双手,他有些不能理解,“所以呢?白衣子今天本来就会死掉啊。”
“可是那还是个小孩子啊!他怎么能……怎么能……”江予想起来曾经在书本上、电影上见过的这种事情,这种事情,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发生在电影里、记录在书本上,可是如今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眼前,怎么可以……任由他发生下去。
月渊转过头,这时的白衣子已经没有那么大幅度的挣扎了,他张大嘴喘息着,大口的鲜血随着他的呼吸从他的口鼻中涌出,被剖开的肚子,露出血淋淋的器官,血液从床上,一路流到床下,渡边与军装男人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可他们还在笑着,甚至伸手将内脏从白衣子的肚子里拿出来,放在一边。
可是,白衣子还没有死去,他的眼睛有些无神的看着正在他身上动着手的渡边,“爸爸……”
“啪嗒”
门把响动的声音,一缕更为明亮的灯光从打开的门缝上传来,渡边与军装男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已经打开门的红衣子。
“啊!”
刺破耳膜的尖叫声响起,然而只有一瞬,下一瞬间军装男人已经冲了过去,将红衣子捂住口鼻,扛在身上带了进来。
“渡边医生!”军装男人将红衣子狠狠的往地上一丢,立刻便将他砸晕了过去。
渡边阴着脸,放下手中的刀,走到红衣子的面前,又看向军装男人,“他没什么用,长大了,不能接受我的新药物试验,交给你们了。”
军装男人眼神一亮,伸手一捞便将红衣子夹在胳膊间,“是,在下会将他带去,犒赏我们的勇士们。”
渡边轻轻一笑,默许的点点头。
军装男人转过身,似乎想要去到那所办公室,推开门的时候转头看向渡边,犹豫道“可是,您的孩子,真的……”
他话还没说完。渡边已经打断了他,“这不是我的孩子,是中国的孩子,若不是那个女人的父亲有着这所医院的管理权,我怎么会让她,有如此的荣幸为我生下孩子。”
“是,辛苦,渡边医生了。”军装男人一笑,一转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铁门。
江予颤着身体,不可置信的看着还在研究白衣子内脏的渡边,白衣子早已经断了气,只是双眼还是睁着。“他…? 月渊皱了皱眉,“我们回去吧。”
江予摇了摇头,看向月渊,指着渡边,“杀了他!杀了他!”
“不可能。”月渊摇头,看向渡边,“但是他也会死的。”
“不!杀了他!”江予似乎感觉到眼中有什么滚热的东西落下,模糊的视线却还是紧紧的盯着渡边。
月渊皱起眉,双手收紧抱住江予,“你怎么了?”
此时,办公室里也有不大不小的尖叫声响起,那是红衣子的声音,似乎是隐含着巨大的痛苦。
“红衣子……”江予一愣,连忙冲至办公室门前,“救他啊……月渊,救救他……”
月渊没有动,他有些奇怪的看着江予的动作,“没有人可以改变过去,神也不能。”
江予完全听不进去月渊此时的话,但是没有月渊的咒术,他碰不到门把,却也穿不过去这堵墙。
里面的尖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痛苦,门外的渡边却如同什么也没听见一般,偶尔嘴角还露出一丝笑容。
“救他……月渊救他……”江予也感觉到越来越焦急,急切的重复着触碰门把的事情。
月渊叹口气,摇了摇头,走上前似乎想要拉开江予,却听一声门响,是门把被拧开的声音,月渊皱起眉,眼睛紧紧看着江予已经抓在门把上的手,们被他打开了。“江予!”
月渊一愣,还来不及其他动作,忽然一片火起,巨大的火焰席卷而来,瞬间便将一切吞噬殆尽,周遭又只剩下一片黑暗,渡边、红衣子、军装男人都似乎被这火焰吞噬了,月渊抬起衣袖,就连他的衣袍都沾上了点点火星,月渊皱起眉,一手拉起倒在地上的江予,连忙起了咒语离开这个时间。
“哎哟我的妈!”忽然出现的二人让丙吓了一跳,特别是看见月渊阴沉的脸色与有些狼狈的衣衫之后。
“啊……啊……”江予捂着头,神色痛苦的靠在月渊的怀中。
月渊皱紧眉,细细的拍打着江予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小予他怎么了?”一旁的小雪有些担心的凑上前来。
月渊沉着脸,将已经晕过去的江予放好,对丙扬了扬头,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
丙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的跟着月渊走了出去。
“怎么了?”丙跟在月渊身后,有些奇怪的看着月渊拖在身后的衣袍,“你这衣服烧焦了?”
月渊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丙,“江予,在穿越回去的时间里,可以被那边的东西所伤。”
丙瞪大眼,“怎么可能,如果是借助返魂香回到过去,是不可能被人看见,或者被东西所伤的。”
“是啊,就算是我,也不可以。在第一次回到当初神妖大战的时候,他就受过一次伤,我以为是当时火鸟的妖气太强,所以才让他受伤,可是这次,他被一个小小的刀片划伤了。”月渊也有些奇怪,语气中也很迷惑。“而且,他可以碰到那些东西,他刚刚为了救红衣子,碰到了门把,然后,便是滔天的火焰,那是,连我,都不能抵挡的火。”
“什么?!”丙又是一惊,难以相信的看着月渊。
“你回天界,查一下天书,有结果了告诉我。”月渊闭了闭眼,长叹一声。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丙挠了挠头,听话的召来了七彩祥云,“诶?你这个死狐狸,我干嘛听你的话啊!”
“赶紧滚!”月渊睁开眼,一脚便踢了上去。
院子里安静下来,月渊将视线重新移至堂内,刚刚的火焰中,他分明感受到了一丝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气息,那是什么气息,像是神,又像是妖……那么强大,那么令他……怀念。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小心黑了某国一把,嗯,为了不发展成抗战片,我还是快点完结这个单元。
主角是不是牛批了一下!我是不是侧面交代了他的牛批!
☆、红白衣子篇
江予醒过来的时候,记忆还停留在他无法破门而入的时候,他转了转头,看见了坐在自己旁边的月渊,“我们回来了吗?”
月渊点了点头,温柔的摸了摸他的额角,“你舒服一点了吗,你刚刚脑子好像出了些问题。”
江予一愣,伸手拍开那只自己头上的爪子,“你才脑子出问题!”
“小予哥哥……吹吹,就舒服啦。”白衣子趴在他胸前,憋足了气往他头上吹了又吹。
江予眨了眨眼,又想起六十年前白衣子的处境,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小白……”
“诶?”白衣子抬起头,咯咯的一笑,“小予哥哥知道我的名字。”
江予忍住心里泛出的酸楚,将白衣子抱在胸前,然后转头看着红衣子,相比之下,后来不知道怎么被折磨死的红衣子才更加可怜吧。
“我会将白衣子送去地府,至于他,我无能为力。”看着江予越来越温柔的目光,月渊皱起眉,忽然伸手捂住了江予的双眼。
“你干什么!”江予吓了一跳,连忙甩开脸上的狐爪子。
月渊撇过头,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红衣子却是正正经经的听进去月渊的那一句话,跪下身子,在月渊面前叩了一头,“谢谢山神大人。”话罢,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打开抖了抖,抖出几枚硬币来,“有时候,路过医院的人们会掉出来这个东西,白衣子就收集起来了,送给您吧,山神大人。”
“这什么?”月渊戳了戳地上的几枚硬币,好奇的看向江予。
好可怜啊!身为一个山神居然连一块钱都没见过!这座山神庙的香油钱到底是多惨淡啊!“这是……香油钱。”
月渊眼睛一亮,有些欢快的捡起来地上的几枚硬币,小心的放在小雪的手心,“去,买点好菜。”
小雪郑重的接过来,双眼扑闪扑闪的,“买什么呀?”
“鸡鸭鱼肉都来点儿。”月渊想了一阵,最后有些无奈的开口。“江予那样子看起来什么都想吃。”
江予眨眨眼,看着小雪一溜儿跑出去的欢快身影,无奈的望了望天,四块钱,鸡鸭鱼肉,一块一样,月渊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还有,你,带着他俩,我带着你去个地方。”月渊站起身,示意江予拉着红白衣子。
江予有些不明所以的站起来,还没等他拉稳红白衣子,一道难以让人站稳的狂风袭来,下一秒,他们已经出现在一处公墓。
“这……”江予有些头晕的甩了甩头,扶住月渊的手臂。“你这风,有点儿喧嚣啊。”
“妈妈,妈妈……”白衣子忽然一叫,飞快的向前冲去,趴在一处墓碑前,碑上一张黑白的女人照片慈祥的笑着。
江予一愣,抬头看向月渊,后者轻哼一声,不自然的转过头去。“月渊?”
“哎呀太热了,我去散步。”月渊甩开江予的手,脚下飞快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江予翻了个白眼,拉着红衣子往白衣子所在的墓碑前走去。
“这个……是你妈妈?”江予走上前,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和他见到的那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几乎没有一点像的。
白衣子连连点头,“就是我妈妈,也是哥哥的妈妈。”
江予挠挠头,好吧,既然白衣子说是,那就是吧。
“你是谁?”忽然一道女声传来,江予转过头,一个提着黑袋子的女生站在他身后。
“我?”江予愣了一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
“不是走错地方了吧?”女生一笑,也没有继续追问江予。
江予有些无奈,这种地方走错,那得是多大的心呐。“这位是你的……”
似乎是没想到江予会提问,女生抬起头打量了他一阵,“祖母。”
居然回答了。
江予眨眨眼,继续开口,“她去世很久了吗?”
“很久了,这墓也是新迁的。”女生仔细想了想,“我妈说,祖母遇到我祖爷之后,生下了孩子没多久便死在战场上了。”
“战场?”江予有些奇怪,那个女子看起来不像当兵的啊,倒像个官小姐。
“是啊,祖母当年是国军,虽然只是医务兵,但是也立过不少功,特别恨日本人。”女生叹口气,从袋子里掏出两套小孩子衣服来,“可能是因为她以前说过,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是日本人害死的,后来就去当兵了,然后便遇到了我的祖爷爷,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就会给她死去的两个孩子们烧套新衣裳。”
江予低下头,看着已经烧掉的衣服慢慢的出现在红白衣子的面前。“她的两个孩子……”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奇怪,这个女生也很奇怪。江予眼神一转,看见一旁的月渊,月渊眼中的红光闪了闪,女生的眼里,也冒出那一闪一闪的红光,江予扶额,就知道,不会有哪个正常人在墓地和别人忽然聊上了。
“走吧,他妈也看了,心愿也了了。”月渊没管那么多,拉起江予就要回去。
江予连忙低下身子,捞起白衣子拉住红衣子,“准好了,你起风吧。”
月渊有些无奈的看他一眼。
最后离开的时候,江予回头看了那碑一眼,碑上清楚的刻着一句诗。
‘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
“你说她看见了吗?”江予转过头,看着月渊。
月渊愣了半天,“看见什么?”
“一个没有战乱,没有日本鬼子,能让孩子们平安成长的中国。”
————
“新衣服,新衣服。”回到山神庙,白衣子开心的抱着自己怀中的衣裳。
“来,我给你们换上。”江予一笑,将白衣子拉进自己怀中,帮他换上新烧得衣裳。
白衣子连连点头,开心的窝在江予的怀中,就连红衣子都难得的露出几丝笑容来。替两个孩子换上一套新衣裳,江予高兴的拍了拍他们的头,“真可爱啊。”
小雪也凑过来,双眼笑眯眯的,“人类的孩子也有这么可爱的啊。”
白衣子咬着手,瞪着眼睛看了江予一阵,忽然一把抱上江予的脖子,在他脸颊“啾”了一下,“小予哥哥像妈妈一样。”
江予一愣,心道这话虽然也能当做赞赏吧,但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啊,不等他想多,没想到红衣子也忽然在他另一边脸颊也亲了一下,然后便害羞的低下头,不肯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