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湾杀人事件 完结+番外完本[耽美]—— by:秦三见
秦三见  发于:2017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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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车里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我妈抽泣的声音。
从她知道柏林的事开始,眼泪就没止住过。
我担心她的身体,可怎么劝都无济于事,甚至有时,会弄得我跟着一起抹眼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我最亲爱的弟弟死了,我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但即使再难过,流再多眼泪,柏林不会回来了,他的死亡是事实,他死亡的原因叫人不齿,他的葬礼等着我们去办,他的墓碑等着我们去放一束花。
我们又去了警局,徐钊正靠在窗边抽烟。
还是当初那些话,徐钊用冷冰冰的语气跟我爸妈又说了一遍。
最后,他补充道:“李江洛差点成了邢柏林的陪葬品,站在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你们不要难为他。”
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悦。
我爸妈都是知书达理的人,虽然一开始我妈确实怀疑这事跟李江洛有关,但听我解释之后还拉着我的手说那孩子也是可怜人。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江洛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人,这种事不用徐警官操心。”
我带着爸妈离开警局,外面有李江洛在等我们。
他穿得很少,北方的寒风一吹,大衣领子在他脖颈间飘摇。
“江洛。”我叫了他一声。
他立刻回头,然后跑过来有些拘谨地小声说:“回去?”
因为刚才的事,我对徐钊产生了厌恶之心,他的那句话也伤到了我爸妈,我不想让他们住在那个人家里,自己也不想回去。
“去酒店吧。”我说。
李江洛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没有多问,点点头又跑出去打车。
我妈靠着我,她已经哭得没有那么凶了,我看了一眼我爸,他长叹一口气,跟着李江洛往路边走。
“妈,先回去好好休息,柏林的事咱们得尽快办完。”我没有把“葬礼”说出口,也根本说不出口。
我们住进了之前那家酒店,开了两个房间。
原本是打算我爸妈一间,我住隔壁一间,但我妈一直拉着我不放手,只好她睡觉的时候我在旁边陪着她。
我爸看着终于睡着我的妈心疼地给她捋了捋头发,摇摇头,坐在沙发上继续发呆。
李江洛买来饭,放在隔壁,紧张兮兮地叫我爸先吃点东西。
谁都吃不下,我看见我爸偷偷地擦了擦眼睛。
我从来没想过死后会是什么样,更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看着我弟弟被火化。
我爸妈终于崩溃了,在殡仪馆的火化炉前嚎啕大哭。
李江洛靠着墙,咬着自己的手背也哭得湿了衣襟。
我拉着试图往火化炉靠近的我妈,她半跪在地上,大声地叫着柏林的名字。
我爸跟我一起把她扶起来,然后抱住我妈,自己一边流泪一边哄她说:“柏林看着咱们呢,你不能这样。”
我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有黑漆漆的乌鸦飞过。
柏林,你真的在看着我们吗?
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我们没来得及给柏林买墓地,也没有一个稳定的住处,只能将他的骨灰暂时存在殡仪馆里。
我妈抱着那骨灰盒说什么都不肯松手,最后哭得晕了过去。
我叫来救护车,跟着医护人员忙前忙后,忘记了李江洛。
等到我妈那边没事了,我转过身去找他,终于在存放骨灰的那间屋子里看见了他。
笑得阳光灿烂的柏林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在一排排骨灰盒中,显得寂寞又无助。
李江洛站在他面前,表情落寞,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冷冰冰的花梨木盒子。
我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
他似乎是吓了一跳,扭头看是我,放松了下来。
“我好想他。”李江洛淡淡地说,“如果这是个梦就好了,一场噩梦,等到天亮就能醒来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以此来安抚他。
我看着弟弟的笑脸,想起小时候他总喜欢让我背着他在胡同里走。
那时候我们七八岁,如今,二十多年过去,我多想再背他一次。
“江洛。”我说,“柏林是我弟弟,但他现在的结果都是自己造成的,不仅如此,还伤害了你。”
李江洛轻抚寿盒的手停了下来,他摇头说:“不,是我的错。”
“我们家原本就是四个人,以后柏林不在了,如果你愿意,你就是我们的家人。”我放开他,转过去面向他说,“你是柏林的爱人,他之前提过你已经没有别的家人了,我想,这可能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李江洛慢慢转向我,沉默了很久,终于开了口。
他哽咽着对我说:“哥。”
那一瞬间,我大概是幻听了。
那一声“哥”像是柏林发出的。
我知道这不可能,大概是悲痛和思念所致。
但我还是忍着泪点了点头,抱住了李江洛。
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被我那狠心的弟弟抛弃。
只是,李江洛更可怜一些,他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没了依靠。
我说过,要替我弟弟照顾他,也算是替那个害人不浅的家伙赎罪。
爱情,不是用来那样糟蹋的。

第15章 李江洛 0.7

柏林的葬礼一结束,他妈妈就住院了。
叔叔也血压升高,高压一度达到了200,医生叮嘱每天按时吃药打针,丝毫不敢马虎。
恰逢这段时间柏川哥的公司有急事,他忙得焦头烂额,实在顶不住了,必须得回去一趟。
虽说准备把工作转回国内,但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
“那这几天辛苦你了。”柏川哥收拾着行李,嘴上叼着一片面包。
柏林的死对我们的影响还没办法散去,心情就跟现在外面的天一样,阴沉沉的。
可是日子还得继续,柏川哥要工作,叔叔阿姨要养病,我也得好好生活。
“应该的。”我倒了杯水递给他,他接过去喝水,我就蹲下来帮他收拾,“反正我现在也没工作,这几天我也看看房子,有不错的就记下来,等你回来再定。”
我们还住在徐钊的家里,叔叔阿姨也住进来了,有时候徐钊会过来,他们碰面的时候难免有些尴尬。
我也想快点搬出去了,徐钊这几天搞得我压力很大,每次见面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都有些越界了,他已经不愿意再跟我当朋友。
“行。”柏川哥吃完面包,放下水杯。
我把行李箱的拉链拉好,提了起来。
“别太辛苦,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他该走了,又拍了拍我肩膀。
我送他到楼下,外面冷风吹得人缩起了脖子。
“回去吧。”他皱了皱眉,不让我再往外走。
“……”我想我应该说点什么,想了半天说了句,“一路顺风。”
说完我们都愣住了,然后难得的笑了起来。
柏川哥走了,叔叔阿姨都在医院,我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下,然后做了午饭装进保温饭盒去了医院。
阿姨一看见我眼睛就红,我心里有些内疚。
“感觉好点了吗?”我摸了摸药袋,天气冷,药也凉。
“柏川走了?”阿姨坐起来,我赶紧去扶。
“嗯,他那边的事处理完就回来。”
我把一个一个小饭盒都拿出来摆好,问道:“叔叔出去了?”
“他去取药了。”
正说着,叔叔推门进来了,一看见我也是一愣,然后说:“江洛来了啊。”
“嗯,叔叔先来吃饭吧。”我跟柏川哥提前打听了二老的口味,除去最近忌口不能吃的,挑他们喜欢的做了些。
“你也没吃呢吧?”叔叔拿了双筷子给我,我没接。
“我吃完过来的,你们吃吧,我去问问医生阿姨的情况。”我给他们一人倒了杯热水就出了病房。
我只是早上喝了几口粥,可能是前段时间有一顿没一顿的,弄得现在有些厌食。
阿姨下个星期就能出院了,我得在那之前把房子找好。
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不停地刷着租房软件。
突然间觉得命运很神奇,当初我怎么都不会想到,以后会是因为这样的事跟柏林的父母见面,而且似乎,暂时还要住在一起。
对于柏川哥提出的一起生活,我其实不是很愿意,但现在柏川哥忙,没时间照顾叔叔阿姨,我帮帮忙是应该的。
等到以后一切都恢复到正轨上我再离开也不迟。
联系了几个中介,定了时间我先过去看看。
之后的几天都是这么过的,晚上我睡不着,就成宿成宿的抽烟,白天吃的很少,体重直线下降。
期间柏川哥给我打过一个电话,问了叔叔阿姨的情况,也关心了一下我。
“你最近不是胃口不好,我这边的一个朋友是肠胃科的医生,我们刚好碰了个面,他给我说了下怎么调理,等我回去你试试。”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我听得不真切,愈发觉得像柏林。
“江洛?你在听吗?”
“我想你了。”我的烟燃尽了,泪珠又滚了下来。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回过神,对方不是柏林,不是我的恋人。
“对不起。”我赶忙道歉,“我……”
“我也挺想你们的,我尽快回去。”
四天后柏川哥回来了,天气很好,没有风也没有雪。
这一次我没去机场接他,而是陪着阿姨在做检查。
柏川哥下了飞机直接来了医院,一看见我就皱起了眉。
“你怎么又瘦了?”他盯着我看,弄得我有些不自在。
“今天检查没什么问题的话阿姨就可以提前出院了。”我别扭地转移了话题,“下午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看看房子?”
“好。”他揉了揉太阳穴,又问,“我爸怎么样?”
“这个疗程已经结束了,医生说控制饮食,不抽烟不喝酒不吃辛辣的食物,平时多注意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我的头:“谢谢你,辛苦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被他这个举动和这句话弄得鼻子发酸。
距离柏林去世已经半个月,我不敢想他,可每次看见柏川哥都会不自觉地想起柏林。
他们兄弟俩长得太像了,每当我有些恍惚时,柏川哥又用行动告诉我他们只是那张脸相似,其他的完全不同。
柏林不会跟我客气地说谢谢,他喜欢抱着我,抱起我,然后在客厅里转圈。
在一起的这些年,他唯独说的一次对不起,是在死后。
阿姨检查完出来,一看见柏川哥表情立刻明亮起来。
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所以另一个就更加珍贵。
送阿姨回了病房,她得知自己快要出院了,心情好了些,加上柏川哥回来了,说是至少半个月内不用再过去,她开心得话都多了起来。
柏林走的第十六天,我们表面上看都好了些。
下午的时候,叔叔陪着阿姨,我跟柏川哥去看房子。
第一个是套普通的三居室,小区有些老,不过住户都是些退休的教师,环境很好,不吵闹又很安静。
这房子已经快二十年了,还是以前那种以木材为主的装修风格,屋子光线也不太好。
我们又接着看了对面小区的一套房子,这是个新开发的小区,前两年刚开始有人入住,复式三居,上面是卧室,下面是客厅和书房。
柏川哥很喜欢这里,跟中介商量了一下之后他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其实住在哪里都无所谓,有个地方就是好的。
“我都可以。”我回答得十分不走心,漫不经心地看着周围。
那中介似乎是误会了什么,谄媚地笑着说:“像你们这种情况住这里再合适不过了,别觉得三居房间多,父母过来什么,二位不还得分房睡么,方便!”
我一听,皱了皱眉。
柏川哥也知道他误会了,解释说:“我们一家四口住,还有父母。”
结果他这句解释的话依旧很有歧义,那中介笑嘻嘻地说:“哎呀,挺开放的嘛。”
我听不下去了,转身去阳台。
之后柏川哥跟他又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总之后来我们确实租了那套房子。
该定的都定下来了,当务之急是把平时生活需要的东西备齐,等阿姨出院就不用回徐钊那里了。
柏川哥准备在国内开分公司,忙着办手续租写字楼,所以填充家里的这件事又落在了我肩上。
这样也好,忙一些总好过闲着,现在只要我一闲下来就会想柏林,我觉得这大概是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知道我们要搬走,徐钊把我约了出去。
“他们搬走很正常,你为什么也要走?”徐钊双手捧着面前的咖啡杯,脸上满是不解。
“叔叔阿姨现在身体不好,柏川哥太忙了没时间照顾他们,我就……”
“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徐钊拍了下桌子,引来周围异样的目光。
我不喜欢他这样,但从小到大他总是脾气这么暴躁,在面对我的时候也一样。
“他们是我爱人的家人。”我说,“我不能因为柏林去世了就跟他们彻底划清界限,更何况,柏林的死我也有责任。”
“他是自杀,你有什么责任?”徐钊突然握住我的手,叹了口气说,“江洛,你不能再这样了,邢柏林他到死都想着害你,你现在还念着他?”
我心里难受,不想承认,但又没办法否认他说的是错的。
柏林的信里没有明说,但他确实提到了某些事情。
我不愿意多想,因为我还是爱他的。
他到死,我不管是不是想着害我,但至少,他的心口刻了我的名字。
我也相信他爱我,只不过,爱敌不过诱惑。
“徐钊。”我用力抽出手,看着面前的杯子说,“我忘不了他的,我这一辈子都只会爱他一个人。”
咖啡店里放着那首广为传唱的老歌,我们都沉默了。
“一辈子”是个很沉重的词,但我觉得,我真的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了。
Looking back on how it was in years gone byAnd the good times that I hadMakes today seem rather sadSo much has changed
昨日重现,听得我心如刀割。

第16章 邢柏川 0.7

我们终于搬了家,有了自己的住处。
接我妈出院那天我们没有回徐钊那边,直接带着她去了新家,那里被江洛收拾得很干净,需要的生活用品也都备齐了。
她心情好了些,我爸也不再整天整天不说话了。
我们把柏林的照片摆在客厅,摆在卧室,摆在书房,摆在一切我们能看到的地方。
不管他生前做了什么,但至少还是我们最爱的家人。
江洛的精神状态也好了点,不过还是几乎不怎么吃东西,瘦得就剩下一副骨架。
现在的李江洛跟以前照片上的那个他简直判若两人,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还在想这个人跟柏林形容的完全不一样,那时觉得失望,如今觉得心疼。
他本不该是这样的,一切都是因为柏林的去世。
其实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只不过,我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撑着这个家,一旦我也沉沦了,我们家就真的完了。
到了一年的末尾,没几天就是圣诞节了。
柏林也离开我们快两个月了。
我们对此都不再过多提起,只是上次下大雪的时候我妈说等来年开春去选个好一点的墓地,让我弟弟安息。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远处,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不知道她的眼神聚焦在哪里。
我握住她的肩膀,搂着她,听见了她的一声叹息。
其实好几个晚上我加班回来都能听见她跟我爸房间里传来啜泣声,我不敢推门进去,只能靠在门口听着,然后一起难过着。
最近我正计划着跨年的时候带家人出去走走,去个游客比较少的地方,让他们散散心。
总是这样闷在家里,永远都走不出痛苦。
不过在出去旅行之前,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又一次打越洋电话咨询了那个朋友如何调理肠胃,江洛一直严重厌食,这让我非常不安。
我苦口婆心地劝了好几次,他终于答应去做个胃部检查,不过说什么也不让我跟着。
大概是操心成习惯,以前柏林做什么我也都不放心,如今对待江洛跟对待柏林的方式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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