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衰在心软，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温声细语的开口。
“曦儿，我们谈一谈，你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对我说，如果是我错了，我改就是了。”
他都已经放低姿态到这种地步，她是他这一辈子唯一会妥协退让的女人。
在她知道他欺骗了她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已经凉成了一片，她实在是经不起他再三的欺骗了，带着欺瞒的谈话，不谈也罢。
“我不想谈。”
四个字将廉靖的耐心消磨殆尽，他握紧了拳头，依旧在隐忍自己的脾气，他不想对她大声说话，自己心里不舒服的同时，她也会哭。
“孙晓曦，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每一次闹脾气了，就自己憋着，跟朕冷战，朕什么也不知道就得受你的脾气，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他的声音不高，但是话语却充满了责备。
“所以我让你走啊！”
既然这么不想忍受她的脾气，他走便是了，何必要在这里责备她呢？
她不是后宫那些听话的妃子，他一不高兴，她就要像哈巴狗一样伏在他的身边求饶。
“你是认真的想要朕走吗？！”他提高了声音反问，“朕一走出这个门，你就别想朕还会……”
原本是想说几句狠话让她害怕一下的，然而一想到或许这狠话一放就变成了对自己的惩罚，他瞬间就收住了声音。
孙晓曦也不理他，他要发脾气她也不想哄，放任他在那边发疯，她一个人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廉靖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抱着是男人就要有骨气有尊严的心态，他转身就走出了她的卧房。
自这一天起，两人又开始了久违的冷战。
廉靖没有在晓轩殿过夜，她失眠了一夜直到天明才入睡，而廉靖更是烦躁得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利，小马子一整晚都不睡的就是为他奔跑去晓轩殿询问晓皇妃的消息。
廉靖一夜无眠，一大早的又要去上早朝，龙轩殿内的气压极低，所有的奴才都得提醒十二分精神好生伺候。
“皇上。”小马子把发冠递到廉靖的手上，一边为他穿戴整齐，一边细心询问，“今日的早膳，是在龙轩殿用？”
习惯是多么的可怕，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一日三膳都有她在身边，然而现在宝贝人儿闹脾气了，他不感生气，只感浓浓的不习惯。
而不习惯的后遗症是什么？
答案只有四个字——茶饭不思。
就算眼前是满目精致的糕点，没有她陪伴在身边，他就是觉得食之无味。
小马子发现了廉靖的脸色变得铁青，他露出了一抹懊悔的模样，恨不得切腹自尽。
他是那壶不提开那壶啊？明明皇上跟晓皇妃吵架了，晓皇妃还把皇上赶出来了，皇上不在龙轩殿用早膳去那里用？他还傻愣愣的问。
廉靖理了理衣袖，一身明黄色龙袍衬得他眉目俊朗，神采飞扬，黑眸深邃清洌，他缓缓的撇了小马子一眼，声音冷然自若，说：“摆驾晓轩殿。”
一个晚上了，没有她在身边，他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她应该也会觉得不舒服吧？
临上早朝之前，他还是主动示好算了。
想他廉靖也有主动向女人示好的一天，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想到等一下去到晓轩殿，孙晓曦用那副可怜兮兮的嘴里求饶的情景，他瞬间觉得心情舒畅。
然而身为皇帝的廉靖，也不是说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能被他牢牢的掌控在手掌之中。
他摆驾去到晓轩殿，没有迎来孙晓曦的拥抱，反而是鄴研告诉他。
“皇上，皇妃她……呃……她还在睡。”鄴研吞吞吐吐的，就害怕自己的话会打击到廉靖。
廉靖蹙着俊眉，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原本是想要进去看看她的，但是一想到某个人坏女人活得这么没心没肺，他鼻子出气哼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晓轩殿。
脚步急促的往金銮殿走去，他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小马子，他咬牙切齿的吩咐她。
“你不用跟着朕了，去为晓皇妃准备早膳。”
就算吵架了，他还是舍不得委屈她半分。
虽然知道皇上宠爱晓皇妃，但连吃闭门羹都还这么为晓皇妃着想，小马子醉了之余也不禁很佩服皇上。
孙晓曦迷糊浅睡，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样都没有睡好，挣扎了一会儿，她最后也不再挣扎了，翻身从床上坐下，她决定洗漱吃早点。
早点依旧是多得吓人，与平日廉羽跟她一起吃的时候一样，她的早点是皇帝级别的。
她心里一阵好奇，明明廉靖又不在这，干嘛要弄那么多款式的早点？
她问鄴研，鄴研笑笑的回答。
“这是马总管刚才命人送过来的。”
孙晓曦心下立马就软了，这肯定是廉靖安排的。
用完早点，她就去祥宁殿向太后请安。
太后见了孙晓曦依旧满心喜悦与平常无疑，她心里的疑惑总得有人解惑的，不问廉靖，那她就只能问太后了。
“母后，我很好奇，你跟我娘是怎么样认识的？”按理说，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平民，两人应该一辈子都撞不上才是啊。
太后的神情一滞，奇异的神色稍纵即逝。
她动作优雅的放下了茶杯，微笑着看着孙晓曦。
“你今天怎么好奇起哀家跟你娘的事情来了？”
孙晓曦笑笑，她跟她打太极，那她就跟她打哈哈。
“太后当时不是皇后也是一个妃子吧？而我娘虽然是江南的首富之妻，但怎么样也不会碰上宫里的妃子啊，所以我很好奇母后跟我娘是怎么样相识的。”
“其实也没什么，哀家当时随先皇微服私访至江南，途中遇到了刺客，受了很重的伤，那时候恰好的遇到了你娘，是她救了哀家，哀家才能有今日的地位。”太后轻描淡写的，根本就没有让孙晓曦找到破绽。
既然娘是太后的救命恩人，那太后只会对娘满怀感激之情而对我好啊，娘没有理由让我提防太后才是。孙晓曦的心中充满了浓浓的疑问。
“所以母后你就是为了报答我娘的救命之恩，才让皇上娶我为妃的？”
听到她的问题，太后的表情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变化，她笑得自然，点了点头。
“当然啊。”
孙晓曦表示明白的一颔首，在祥宁殿坐了一会儿，她便离开了。
廉靖一下朝就去晓轩殿门口堵她了，而她此时刚好从太后那边回来，见到他，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是沉重，背着两只手，她正想绕开他走进去，廉靖眼疾手快的探出手一把就将她拽住了。
孙晓曦抬眸看他，而他正低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对上，双方的眼底都布满了深深的疑问。
“你没有看见朕吗？”他的语气透着不悦。
他这么高大的一个人站在门口等她，她怎么可能会看不见？
难道还在生气吗？
气了一个晚上了，她还没有气消吗？
廉靖有满肚子的疑问想要问她，但是又很害怕会被她用冷漠拒绝。
“你来做什么？昨天不是说你一走出去就不会再回来吗？”她半开玩笑式的揶揄他。
听到她会嘲弄自己，廉靖原本提起来的那一颗心立马放了下来。
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他先将她抱入怀里，紧紧的搂着。
“你冤枉朕，朕可不会说那样的话。”他昨天气上心头，差一点就要说胡话了，幸好理智战胜了一切。
听着他用那么无赖的口吻跟自己撒娇，孙晓曦也是一阵哭笑不得。
乖乖的被他搂在怀里，听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曦儿，不要生气，我们说了以后都不吵架，不跟对方生气的。”
孙晓曦听着，心里也是一阵揪紧。
“廉靖，我现在想要反悔了。”
心脏咔嚓一声，廉靖差一点以为心脏要被硬生生分成两半了。
“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又怎么可能会不吵架，不疑惑呢？”她又接着说。
“怎么不行？只要我们互相迁就，我们互相信任，那就可以了。”
他说得真是轻松，但又试问，他自己做到了那一点？孙晓曦在心里嘲讽着想。
“告诉我，你因为什么生气？因为信？因为我不喜欢孙夫人？”他一样一样的试探性问。
孙晓曦稍稍退出他的怀抱，两只小手抚上他的胸口，隔着衣服，她没有办法触及他的心跳，垂了垂眸，她说：“廉靖，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把娘写给我的信藏起来吗？”
廉靖的面色一沉，放在她腰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扣紧了她的腰。
他在紧张，她明显的感觉到了?0 ?br />“你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顿了一下，她表情严肃的告诉他，“这就是我生气的原因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犀利的女人
两人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此时此刻，孙晓曦将廉靖脸上那一抹紧张的神色完全收在了眼里。
“你还是不愿意说吗？”孙晓曦左等右等，等的就是他对自己的坦白，然而他似乎没有要跟她坦白的意向。
廉靖的眉间拧起，紧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自然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他隐忍着什么，心里再三思量着坦白以后的后果。
等到最后，孙晓曦的耐性消灭殆尽，她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明白他最后做出的选择。
“好，既然如此，那么我们这阵子还是先冷静一下吧。”说着，她便无情的转身想要走进殿里。
廉靖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放她失望离开，长臂一伸，他将她重新拽回自己的身边来。
她不愿意抬头看他，他低眸紧紧的睨着她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
“为了这一点小事你就要跟朕耍脾气？”他紧盯着她，试图窥探她的内心，然而她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心下一紧，想起在江南时，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果然，在你的心里，朕永远比不上你远在他方的亲人！”
“你不要扯开话题！”孙晓曦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廉靖，如果你决意要伤害我的家人，我跟你就永远都不会是……唔……”
后面的话还没有机会说出口，只见廉靖一低头，已经将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给封住了。
孙晓曦抬眸怒瞪着他，他的黑眸也散发出了浓浓的火光，两人就这样直直的对视，她抬起手推搪他的胸口，他两手箍住她的手腕，她一下子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心里怒不可遏，孙晓曦也不知道自己是那里来的勇气，一张嘴就将他的嘴角咬破了皮，只听廉靖闷哼一声，松开了她的唇瓣，眼底布满了不可置信之色。
“你居然咬朕？！”
她多久没有在他的面前露出她的小獠牙了？现在居然这么毫不犹豫的就将他推开，又直接的咬下来！
唇角上沾了他腥咸的血，她抿了抿唇，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她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的，只是她不想每一次出现这种问题时，都被他如此简单的蒙混过去。
以前只是他和她的问题便算了，现在还牵扯到了她的家人，就算不是她现代的亲人，他们也是跟她在古代有血缘关系的人，她不想看到自己的亲人与廉靖敌对啊。
“对不起……”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心里对他是愧疚的，廉靖知道，他咬住自己刚才被她咬破的位置，看着她这么委屈可怜的样子，他实在是不舍得太过严厉的责罚她。
“好，朕投降，朕接受你的道歉……”他走近她一步，低头看着她，与她谈判，“不过，你咬了朕一口，朕原谅你的同时，你也不许再跟朕闹脾气，好不好？”
他以为自己先退一步会换来她贴心的体谅，谁知道她如躲避雄狮猛兽似的往后推开，摇头拒绝他的请求。
“不行。”
“孙晓曦！”她一再挑战他的耐心是想要怎么样？！
“廉靖，你根本就没有心跟我谈，你一味的敷衍我，难道你觉得我会看不出吗？”孙晓曦自嘲般的摇了摇头，“我们不谈别的，就谈你在江南时问我的问题，是你重要还是孙夫人重要？我现在就告诉你，你永远都不会比得上我娘来得重要。”
“如果我娘的生命受到了你的威胁，那我们的关系也可以到此位置。”
孙晓曦没有想过自己要说得这么绝，毕竟她对他的感情，她自己心里知道，没有他便没有了世界，然而忘恩负义对她而言，又是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孙夫人是生养她的人，她绝对不能如此不孝，牺牲亲娘来成全自己的爱情。
孙晓曦越说，廉靖就越是火大。
什么叫做威胁到“你娘的生命”？他就算再想要孙家的财力帮他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也没有到达孙家不愿意就杀他们全家的地步啊！
她孙晓曦到底把他当成了什么人？！
“孙晓曦，在你的眼中，朕就是一个暴君？你觉得朕会要了你娘的性命？！”
“你不是！”孙晓曦心里清楚，他廉靖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万一，太后是呢？”
咔嚓一声，廉靖听到了自己心脏裂开成两半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意思？”
“廉靖，你是知道的。”
太后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在这个宫里，没有谁比廉靖更为清楚。
当她看到太后那么毫不留情的甩苏琴悦耳光的时候，她便知道了这个女人是有多么的两面派。
她可以在你的面前装得慈祥和蔼，对于不能留的人，她又是如此残忍不留情。
她很害怕，很害怕如果太后威胁了娘什么，娘又不能答应她时，她会不会一个不满就动了杀念。
廉靖的面色惨白惨白，原本以为孙晓曦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然而此刻才想起，她是一个多么敏感的女孩，有些事情，就算他不说，她也能感知得到。
“相同的问题还给你，廉靖，我和太后，你会选择帮谁？”孙晓曦抬起脸看他，目光澄澈明亮。
风微微拂过两人的发，孙晓曦身后的长发被吹得飘起，廉靖发冠上的金黄色发带也被吹得飞扬。
利益冲突的问题，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太后那残忍的手段，他以前是见识过的，所以对于晓曦的问题，他心里一直都知道，但是他选择无视。
他不想做出如此为难的抉择，因为母亲与她一样重要，一样不可或缺。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孙晓曦这一次没有在他回答不了的时候转身就走，反而坚定的站在他的面前等待他的答案，她这样的做法，对于廉靖而言，好比凌迟。
“晓曦，母后她不会这么做的，她这么疼你，怎么舍得伤害你的亲人？”廉靖向她伸出手，将她纳入怀里轻柔的安抚，无论以后的结果怎么样，他都想要保护她不被伤害。
孙晓曦觉得好笑，她微笑着将他推开，朝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扭过身就往晓轩殿里面走去了。
这一次廉靖没有再拦住她，因为那些安抚她的话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办法能百分之一百的肯定，她又怎么可能会相信？
另一边，孙晓曦才刚刚离开，孙夫人就单枪匹马的进宫找太后谈判去了。
故人久不相见，太后此时当然要极力的款待。
孙夫人表面微笑应答，实则静观其变。
“惠兰姐，我们也很久不见了吧？”太后笑得温柔，一边端起茶杯，一边与孙夫人打招呼。
“的确是很久不见了，现在算一算，差不多也有十五年了吧？”孙夫人接着太后的话打哈哈。
“是啊，想不到十五年过去了，惠兰姐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依旧容颜姣好，老孙对你，想必是如珠如宝吧？”
“太后客气了，民女与老孙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能说什么如珠如宝呢？”
“这话可不能这样说，哀家现在看着皇儿和晓曦，就如当年的老孙和你一样，皇儿对晓曦可宝贝了。”
闻言，孙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牵了牵嘴角。
“皇上是一国之君，就算他对我们家晓曦不好，晓曦还能对皇上拳打脚踢？他们跟我和老孙是怎么样都不能相比的。”孙夫人话中有话。
太后一下子敛住了笑意，表情有点严肃，“所以你是觉得，你家宝贝晓曦在哀家的皇宫里受欺负了，是吗？”
孙夫人端起茶杯又放下，她轻轻摇头，笑得奸狡。
“太后，你我都是聪明人，大家都是勾心斗角过来的，有些事情也就不必挑明了。”她摊开自己的手，看自己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您想要孙家辅助皇上练兵可以，但是我要我的女儿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愣了一愣，太后的眼角眉梢，锋利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