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实上，俞元恺能分到高朗那边的注意力也十分有限，因为路况不好，他必须要时时刻刻小心注意前面的道路。尤其是那些可能会有变异生物出现的地方。车速很高，如果有什么生物半路冲出来造成? 祷觯蠊嗟毖现亍?br /> 好在一路都很顺利。这种移动堡垒一样的车虽然不多，但也不少。——高朗自己没有，但高氏其实是有的，基地里外出探索的时候，用的也是这种车——说起来能够开得起这种车的人，实力也绝不会低，所以变异生物也都学乖了，不会主动挑衅，反而遇到了就会提前避开。
不过即便是最高的车速，他们早上出发，到达目的地时，也已经到中午了。高朗看了看表，走了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不由吓了一跳。而这种惊吓，在他下车之后达到了最高。
“海边？！”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高家的基地在内陆，靠着一片山，主要的出产都是来自山里。所以高朗之前在城外的经验，也多半都是在陆地上，这还是头一回来海边。难怪以将近五百公里的时速，也走了快五个小时，居然这么远！
俞元恺换好防护服，在他身后跳下车，将车锁上，整理了一下背包，道，“走吧。”
高朗连忙跟上，问他，“那两种原材料都在海里？”难怪之前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
地球上的动植物都产生了变异，海洋生物自然也不会例外。在这之前，不是没有人想过要对这些变异海洋生物进行研究和利用。然而人类对海洋的探索和研究，总是远远落后于陆地的。
相较于陆地上的物种，海里的生物种类繁多、千奇百怪，最重要的是数量众多，所以想要私人猎杀，几乎是不可能的。联邦政府每年都会调集一大批人前来猎杀一批海洋生物，确保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到陆地上来兴风作浪，除此之外，大家基本上都是相安无事。
所以高朗之前真的没有想到，俞元恺所说的原材料竟然是来自海里的。
“国家实验室一直有这方面的研究。”俞元恺简单的解释。
高朗点头，表示明白。他之前就怀疑，私人或许没办法，但是联邦既然可以组织人手捕杀海洋生物，又怎么可能不去研究？想必并不是没有，只是没有公开而已。
而俞元恺身为名声卓著的天才教授，自然也参加了这样的研究，或许他正是从中得到了某种启发，才会产生灵感，从而在这里找到新的物质，将之添加进史密斯教授的新材料之中去。
高朗也明白为什么上辈子这项工作会停滞更久，而且没有俞元恺参加了。毕竟这种单靠一个人灵光一闪得到的东西，具有太大的不确定性。也许只是一个念头的事，他没有能够发现这种新物质。而他们两个人就由此失之交臂，从头到尾都只是陌生人。
这么想来，也不免令人唏嘘。
海洋生物的一大好处就是，他们对岸上没什么兴趣，只要不下到海里面去打扰他们，就算靠得再近他们也不会有反应。单凭高朗和俞元恺两人，根本不敢随便跑到这里来。
饶是如此，俞元恺也还是挑了一片礁石遍布的海岸。
两人站在高高的礁石上往外看，只一眼就让高朗头皮发麻。
或许大灾难唯一为地球带来的好处，便是环境再造，几乎没有什么污染了。尤其是基本上没有被人利用过的海洋，海水更是清可见底。但也正因此，他才能够看清，水面下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几乎将整个海面都铺满的鱼群。
可以想象，只要有任何生物敢进入水中，必然会遭到他们群起而攻之。
这还只是在海岸线上，如果继续深入海洋，又会是怎样的盛况？
高朗终于明白为什么私人武装不愿意到海边来了，因为他们从海洋里得到的，注定了比不上损失的部分。反正城市之外的土地那么广袤，一时半会儿是开发不完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冒险？
但是现在，有新材料在前面吊着，高朗是不冒险都不行了。
既然俞元恺一个人就能从海里弄到想要的东西，那么想必是有独特的办法。高朗转头看向他，“我们要怎么做？”
俞元恺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根折叠鱼竿。
高朗：“……所以我们接下来要钓鱼？”
不要告诉他俞元恺所谓“特别的办法”，就是这么一条一条的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效率简直低得令人发指！倒不是说钓鱼会很慢，关键是这么满满当当的一片，你怎么就能确定钓上来的是你要的那一种呢？
好在俞元恺没有那么不靠谱，他又陆续的从背包里拿出了几样，然后开始组装。他将鱼钩取下来，换成了一个小小的方盒子，又在鱼漂的部分加上了一个小小的仪器，然后便小心翼翼的将这方盒子放了下去，最后再将鱼竿固定在礁石上。
“这样就可以了？你装上去的是什么东西？”高朗好奇的问。
俞元恺固定好鱼竿，站起身道，“鱼其实也跟人一样，不同的种类有不同的喜好。只要能够将之区分，便能捕到自己想要的那一种。”
高朗惊奇的看着他。
俞元恺也回视他，眼神中似乎还带着“为什么要这样看我”的疑惑，“你不相信？”
“不不不。”高朗说，“我只是在惊讶，你刚刚一下子说了好多字。”
第11章 看上去很好吃
寡言应该是俞元恺身上最明显的标签了，通常说话的时候都会尽量简洁，绝不多说一个字。所以高朗是真的惊讶。
俞元恺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怔。等他想好怎么回答、正要开口时，却忽然偏了偏头，重新蹲下去，握住鱼竿开始收线。
“这么快？”高朗忍不住问。这才放下去多久。
俞元恺道，“鱼多。”不知道是不是被高朗提醒，他又回到了原来的简洁。
倒也是。高朗往下面看了一眼，这样密密麻麻的鱼群，随便撒一网都能打到很多吧？如果像是俞元恺说的那样，他已经解决了怎么捕到想要的鱼的问题的话，事情的确就容易多了。
小小的方盒子被提上来，俞元恺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又从背包里取出了一些工具，见高朗看着他，便解释道，“它们的牙齿能直接咬断普通金属。”
“这么厉害！”高朗感觉自己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他捏了捏鱼线，“这鱼线居然没有被咬断，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一种合金。”俞元恺说话间，已经将盒子打开，用工具夹住了里面的鱼。盒子并不大，所以一共只有两条。其实撇开那突出嘴部，看上去十分尖利的牙齿不论，这种鱼应该长得还不错，通体呈红白色，尾鳍很宽，有点像是高朗在书上看过的金鱼。
俞元恺将两条鱼收好，看向高朗问，“你要试试吗？”
高朗当然不会拒绝，过去接过了鱼竿。俞元恺在旁边指点他将鱼线放下去，又告诉他什么时候可以收杆。操作很简单，不久后高朗也捕到了一条鱼。
“足够了。”俞元恺说，“我们先回去吧。”
高朗有些惊讶，“这就回去？还有另外一种原材料呢？我们不去看看吗？”俞元恺之前送他的蓝沙，应该就是从这种原材料里面提取出来的，所以高朗非常感兴趣。
他甚至觉得，这种东西如果不是用于新材料的合成制作，单独拿出来出售给爱美的女孩子们，也不是没有市场。
“已经看到了。”俞元恺说。
高朗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两人的脚下，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省城，但他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原材料就是咱们脚下的这些大石头？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俞元恺表情平静。
高朗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怎么说呢？那么漂亮的蓝沙，跟这些灰扑扑的礁石，看上去真的一点联系都没有。不过高朗也知道，矿物质其实大都是这样，黄金在还没有提纯的时候，看上去也就是一块土黄色的矿石罢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礁石的不起眼，所以才会一直蒙尘，没有人去在意吧？世人多是如此，很多事情都是灯下黑，越是明显，越是看不见。
再想想，其实鱼身上有一种原材料，应该是比礁石更加令人惊讶的事吧？
高朗看着俞元恺，心想真是不佩服都不行。这样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最重要的是加上了科研人员的行动力，最后出现的，就是如此令人惊艳的结果。
也许也只有俞元恺可以做到。高朗这会儿又觉得，对方潜藏的那种浪漫情怀，或许对于他的科学研究，也不是一点帮助都没有。因为这世上一切未知的东西，从来都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套用一句高朗小时候听过的鸡汤，那就是：心有多大，梦想就有多远。
而且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的话……高朗举目望去，这一片海岸线上，几乎都是这样的礁石。原材料来得不费吹灰之力，只要开采出来就可以使用，这才是真正的节省成本！
想到这里，饶是高朗自诩见多识广，也不由有些激动。
“回去吧。”俞元恺打断了他的畅想，说。
两人提着三条鱼回到车上，然后开始……杀鱼。只不过这个过程是在实验台上完成，所以看上去怪怪的。
俞元恺的动作非常熟练，小心的将鱼鳞一片片的取下来，放在旁边的盒子里。然后将鱼肉片下，留下完整的鱼骨。整个过程，细细分辨的话跟他吃鱼的顺序好像也差不多。
等到将三条鱼都分离开，高朗看着眼前的材料，总觉得下一步就是要起火下锅了。他连忙摇摇头，将这种念头从自己脑海里甩出去，问俞元恺，“接下来做什么，我们要的东西是从哪里提炼出来的？”
“鱼鳞。”俞元恺说。
高朗指着片得极薄，摆放在培养皿里的鱼肉问，“那这个呢，用来做什么？”
俞元恺抿了抿唇，眼睛里亮起一点点光，“这种鱼的肉质非常鲜美。”
“……用来吃？”
俞元恺点头。
高朗有些不敢相信，“该不会你最初发现这种鱼，其实只是打算吃它吧？”然后才意外的发现鳞片和骨头里提取出来的东西有别的用处？能够从那么多的鱼里面发现这一种，莫非是因为它最好吃？
俞元恺小声道，“只是因为它好看。”
这个答案似乎也没有比好吃更好一点吧？高朗有些语塞，他不知道俞元恺原来还是个隐藏得那么深的颜控！
不过在品尝了俞元恺使用料理机煮出来的鱼片粥之后，高朗立刻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因为这种鱼的鱼肉，的确是非常非常好吃，可以说是他吃过的鱼里面最鲜的一种。
果然论到鲜味，河鲜比海鲜还是要差太远了。
将最后一口粥喝完，高朗有些意犹未尽的摸了摸胃部，“如果新材料真的投产的话，地球上又要增加一种美食了。不过，”他转头看俞元恺，“就算你解决了技术难题，但如果用这种方法捕鱼，还是很难做到量产吧？”
毕竟那些捕鱼的工具也需要成本去生产，而且不能机器操作的话，效率自然会大大降低。
俞元恺道，“不会，只要将下面的盒子做大就可以了。”
如果能扩大到一间房子那么大，一次能够捕捉到的鱼就更多了。而且处理鱼鳞的过程也可以使用机器，剩下的鱼肉再进行别的加工，一次可以发展两个行业，投入绝对是物超所值。
但高朗心中还有另一个疑问，“联邦似乎并不允许开发海洋，我们这样做没问题吗？”
“不会。”俞元恺很肯定的说。
高朗正要发问，脑海中忽然一道灵光闪过，仿佛一道闪电从他头顶上劈下，让他整个人怔愕当场，许久之后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因为他忽然想起，上辈子，在两年之后，联邦政府的确颁发了海洋开发试行令。不过因为是试行，所以只有有限的几家财团可以参与到这个项目之中去。
当时高氏本来也是要竞争的，奈何高博和林静雪并不希望高氏在他手里蓬勃发展，尤其是在当时新材料已经有了眉目的情况下。所以这两人一个劲儿的给他扯后腿，以至于高朗错失良机。
这件事他此后一直引以为憾，只不过因为后来再没什么消息传出来，民间传说这一次试行开发彻底失败，所以他也就渐渐放下了。
现在想来，或许并不是失败了，恰恰相反，海洋之中隐藏着巨大的利润和好处，只要沾上就能受用无穷。但正因如此，那些得到了机会的大财团反而有志一同的将消息瞒下，毕竟他们是绝不会希望有人再来多分一杯羹的。
高朗回忆了一下，那几家参与计划的财团，后来的确是在一段时间之内飞速发展。以至于明明高氏的态势也不错，但却始终被压着，徘徊在二流财团的线上，不能前进一步。
“联邦要开发海洋了吗？”他试探着问。
俞元恺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既然高朗猜到了，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你知道现在地球上还有多少人类留守吗？”
“不到五千万。”高朗不假思索的道。
俞元恺点头，“即便是现在的地球生适宜生存的地方很少，这些人数也太少了。”
要知道在鼎盛时期，地球曾经有超过七十亿的人口！当时光是北京城的常住人口就有近三千万！而现在呢？高朗他们所在的新北京城仅有不到百万人。
这当然不是地球上的人类只剩下那么些了，而是进入星际时代，发现了新的宜居星球之后，联邦政府便陆续开始将地球上的人类迁徙至新的星球定居。就像高朗所知的那样，经过上百年的迁移，如今还留守在这里的人，基本上都是靠着城外广袤土地上的丰富物资讨生活的人。地球是他们的根基，所以不能离开。
现在看来，这种结果显然也是联邦所乐于看到，甚至可能是有意引导的。
第12章 最好的
从大灾难结束直到现在，已经经历了一千多年，而对于城外的探索却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人类跟变异生物形成了微妙的平衡。自诩万物主宰的人类，却只能龟缩在城市之内，这种做法实在是太过于保守了。
这显然并不是锐意进取的联邦政府所希望看到的。毕竟城外的变异生物和矿物质，全部都是联邦所需要的东西。如果能够軧掌握在手里，联邦将会进入另一个高速发展时期！
空守着宝山而不用是一种浪费，联邦恐怕早就有加速开发的意向了。然而如果有太多居民居住在这里，任何开发利用都可能造成影响。尤其是变异生物凶悍无比，攻击城市的事屡有发生。如果再加大开发力度，说不定会引发受潮，到时候城里有那么多普通民众的存在，反倒不好应对。
倒是现在，该搬走的人都搬走了，也是时候将全面开发的事正式提上日程了。
当然，即便是这样，要全面开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只能先定点试行，然后再慢慢的扩展开。毕竟在这件事情上，联邦没有任何经验，只能小心翼翼的进行尝试，摸索道路。
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被选中的财团，也一样承担了巨大的风险。不过高风险从来都意味着高回报。即便是将危险摆出来让大家知道，恐怕也不会有人拒绝。至少高朗不会。
比如他现在知道了这件事，就在盘算着这辈子怎么让高氏成为其中的一员。
在时代的浪潮之中，不能迎头赶上成为弄潮儿，便注定了会一步落后步步落后，最终被甩在时代的后面，淹没在滚滚洪流之中。
而他高朗，要做就做最好的！
他曾经以为自己重生之前已经走上人生巅峰，没有什么可追求的了。然而重生一回，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过去的自己，才发现他所看到的东西始终局限在一个狭小的范围里，他以为他所看到的世界就是全部，殊不知那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
而现在——
高朗深吸了一口气，他就要抓住这机会了。
等高朗回过神来，才发现俞元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他起身走出小餐厅，便听见实验室那边传来机器的轰鸣声。
真是一刻也不肯浪费呢，高朗不由微笑起来。
这一点上他跟俞元恺其实是一样的，不愿意浪费一个机会，一点时间，每一件经手的事情都要做到最好。
也许如果当初没有想当个猎人，自己做个科学家或许也是有出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