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时他的本意是说，俞元恺像一道光。
没有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但只有当这一束光照到了自己身上时，他才明白自己有多么需要对方。
不过虽然高朗都能把“自己”送给俞元恺了，但是这种过于直白的表白，他却还是有些说不出口，所以没有解释过。没想到俞元恺自己做出了解读，并且给出了回应。
而这回应又是如此的合心意。
不过，相较于自己只是花点钱将这个发生器买回来，俞元恺亲手改装的手笔就要大得多了。这世上还有他不会的事情吗？
高朗看着一地的零件，脑子里莫名的出现了一个念头：有俞元恺在，往后家里恐怕不管什么东西坏了都可以自己修吧？没准连机器人管家米歇尔的定期维护工作他都能一手包办了。

第67章 元

高朗抬手碰了碰观察箱，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传递给他，他才笑道，“说得没错，现在这样才是完整的。”又问，“老实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俞元恺在家的时候，两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一起的，高朗相信他应该没什么时间去折腾这个。
俞元恺有些不自在的道，“晚上你睡着了，我会过来忙一会儿。”
“不累吗？”高朗问。要知道俞元恺每天的工作就要消耗掉他绝大部分的精力，毕竟做实验是一件精神高度集中甚至紧绷的事，忙上数个小时，那种?0 慷仁瞧胀ㄈ宋薹ǔ惺艿摹?br /> 俞元恺固然在这方面有天赋，但也不能改变他的身体还是个普通人的事实。
俞元恺摇摇头，“我没有忙太久，不到一个小时。不会影响休息的。”
高朗想了想，从自己把云发生器运回来到现在，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不短了。俞元恺本来对这方面就比较了解，做什么都又快又好，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了，的确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
“谢谢，我很喜欢。”高朗说完，撑着俞元恺的肩膀，抬头给了他一个吻。正要退开的时候，被俞元恺拉了回来，深深的吻住。
过了一会儿，他结束了这个吻，留恋的抱了高朗片刻，才终于将他放开，但还是握着他的手，“还有东西要给你看。”
“是什么？”高朗问。
俞元恺没有回答，牵着他的手回到卧室，去了阳台上，开始折腾那架望远镜。这东西虽然比不上国家实验室楼顶的那一架精密，但也是专业级别的仪器，所以俞元恺每天都会在阳台上鼓捣一阵子，高朗也没有奇怪过。
毕竟他虽然天才到在许多领域都有涉猎，然而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他最主要的研究方向还是天体物理方面，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上面也不奇怪。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高朗才根本没有发现他在偷偷的准备什么。
过了一会儿，俞元恺折腾完了，过来牵着高朗走到望远镜前，让他站到观察位，“你看。”
在普通人的肉眼之中，星空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挂在天空，而其上点缀着无数闪烁的星子，美丽而神秘。但是透过望远镜，却仿佛能够揭开它神秘面纱的一角。此刻在高朗眼中，星空是如此的靠近，以至于自己可以仔细的观察他们。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使用，但还是不由自主的赶到震撼。
星星并不像是从前人们所想象的那样，每一颗都在散发着光明，但却仍旧无损于他们的美丽。因为相较于一颗发光灼热的球体，那些星球上不同的物质、生命更值得人去探索。
过了一会儿，高朗才注意到了俞元恺想让自己看的东西。那是两颗很小的星球，位于视野的最中间。而俞元恺讲解的声音还在耳边，“这是刚刚发现的两颗双子星，它们非常小，大概只有北京城这么大。因为距离周围的星球距离都比较远，不受其他星球的引力牵引，所以只能彼此吸引，形成了非常奇妙的力场，围绕着一个中心相对而转。就像……古时候人们所说的太极。”
“左边这颗叫朗，右边这颗叫元。”
听到俞元恺说出这个名字，高朗这才离开了观察位，转头看着他问，“这也是你发现的？”
俞元恺点头。正因为是他发现的，所以才拥有命名权。于是他立刻想到了自己和高朗，这两颗星星，多像是他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而将两个人的名字赋予它们，就好像两个人的爱情能够随着这两个名字，万古长存。
“当初决定结婚的时候太仓促了，这是我补给你的结婚礼物。”
我爱你，直到世纪更迭，直到……星球毁灭。
……
秦珈说到做到，在高朗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便上门来请教该怎么向赵默之求婚。
他对高朗之前说自己的方法肯定不行颇有微词，但是又不能不去考虑他的意见。毕竟赵默之喜欢什么，高朗这个一起长大的朋友肯定比自己更清楚。秦珈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而高朗也没有含糊，秦珈的诚意他已经看到了，所以立刻约了赵默之出来。考虑到说的是跟秦珈有关的事，所以没有去他的店里。哪知两人在附近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一家适合安静说话的酒吧，最后高朗只好说，“算了，还是买了酒回家去喝吧。让元恺给我们做一点下酒菜，不比外面的味道差。”
“以前我真的很难想象你也会有这么一天。”赵默之看着高朗问，“值得吗？你以前多潇洒，但是现在三句话就不离俞元恺，好像也很少出来玩了。难道就不会不习惯吗？总觉得你结了婚，都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高朗了。”
“潇洒吗？”高朗惊讶的挑眉，“我还以为在你眼里，那应该叫做肆意妄为才对。”
赵默之本人其实不太喜欢那种场合，只是陪着高朗一起去而已。后来习惯了，也就觉得没什么了。但高朗跟他不同，赵默之一直觉得，高朗应该是很喜欢这种热闹的。他这种想法，高朗当然也知道。
“肆意妄为还不潇洒吗？”赵默之说，“我就做不到。”
“你不需要做到这些，你有你自己的优势。”高朗笑着将话题扯回来，“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比以前那样好，不是吗？”
高朗提前给俞元恺打了电话，回到家时，俞元恺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开了。赵默之看见他，忍不住捂了捂眼睛。俞元恺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偶像，在赵默之的设想之中，他应该是沉迷研究工作不为外物所动，生活简单性格严谨的那种人。
当然，一开始俞元恺的表现，也非常符合赵默之的设想。哪知道自从跟高朗在一起之后，竟然逐渐朝着居家的方向走了，现在看到他站在厨房里洗手做羹汤，竟然也没有多少违和感，让赵默之无法接受。
“羡慕吗？”高朗误会了他的表情，笑着进入今天的正题，“羡慕的话，你也可以找一个。”
很显然，这段时间秦珈的工作没少做，所以赵默之几乎是一听到这个话题，脸色就微微变了。
“连你也被他收卖了？”
“看样子你对他很有意见？”高朗拉着赵默之在客厅里坐下来，“他能拿什么来收卖我？我只是看到了他的诚意，所以也愿意帮个忙，来问问你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赵默之说，“这件事不行。”
“为什么不行？”
赵默之不说话了。这样子一看就是有内情，高朗说，“你说吧，是介意他身边有个关系很亲密的干妹妹，还是你觉得他的身份和职业让你没有安全感？又或者，是这个人让你觉得无法把握？”
不管是秦珈还是高朗，都觉得赵默之对他不可能无动于衷。既然如此，止步不前的原因，无非就是那么几种，“还是都有一点？”
“你自己结了婚，就开始管起这种闲事来了吗？要是知道你是为了这件事，我就不来了。”赵默之说。
高朗叹气，“好吧，我们不说了。”
不管是高朗还是俞元恺，都是非常直接的人，没有那么多犹豫徘徊的心思，决定了就往前走。所以他不是太理解赵默之这种踌躇。不过就算是他跟俞元恺，中间也不是没有波折过，而感情的问题，只有自己最清楚，他说再多也没有用。
作为朋友，高朗当然是站在赵默之这一边的，所以就算自己再看好秦珈，赵默之如果不喜欢，那就算了。
结束了这个话题，气氛自然就逐渐恢复了热络。直到几杯酒过，微醺之时，赵默之却忽然问，“当初大家都觉得你跟俞教授不可能，为什么你还不放弃？”
高朗想了想，说，“因为我愿意。”
赵默之沉默的看着他，高朗失笑，“不是敷衍你。这么跟你说吧，人的一辈子是很短暂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好运气的遇到自己喜欢也正好喜欢自己的人。这过程中只要有一步不对，结果就未必是现在这样。所以既然缘分来了，当然不能错过。”
缘分这种事，是说不清楚的。不管你容貌、家世、背景如何，没有就是没有，就像上辈子的高朗。
高朗重生一回，最大的感触就是这个。所以他才会破天荒的答应帮秦珈的忙。倒不是自己有了就一定要别人有，又或者觉得没有了爱情人生就不完整之类的，只是觉得，缘分既然来了，不试试看，说不定以后会后悔。
如果试过了还是不对，再放弃也不迟。
“就算不合适也要试？”赵默之说，“不是应该尽早放手，免得将来彼此受伤吗？”
“放手了，就真的不会受伤吗？”高朗看着他问。
赵默之沉默。如果不会，他现在就不会是这种表现了。
这时候俞元恺拿来了最后一道菜。高朗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以学学你的偶像俞教授。不知道要不要进一步的时候，就退一步吧。也许离得远一点，反而能看清楚自己的心。如果最后你发现自己退了也避不开，那就往前走。怎么样？”

第68章 往前走

不知道是因为这是自家偶像也用过的办法，还是因为高朗这个好友的极力鼓动，又或者他的心里本来就已经有了倾向，反正赵默之最后被高朗说动了。
现在他需要一个暂时藏身，不让秦珈找到的地方。
高朗当仁不让，贡献出了自家的基地。反正赵默之一向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去基地实地感受一下也不错。
为免秦珈怀疑，赵默之甚至没要人送，而是自己乘磁悬浮列车前往。
等他走了，高朗这边才将消息告诉秦珈，“我问过他了，但是他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只是说要自己想想。”
秦珈深信不疑，甚至因为担心自己会打扰到赵默之，等了几天才去联系赵默之，结果根本找不到人，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于是立刻过来找高朗。不过高朗当然不会承认，两人扯了半天的皮，最后不欢而散。
不欢而散归不欢而散，秦珈还是每天都要找他问一遍，从一开始的好言相求到利益交换再到最后的威胁暗示，所有的办法都用过了。但高朗给的反应只有一个：装无辜。
赵默之这一想就想了一个多月，而这期间，之前那个新材料的项目，在史蒂芬那边的运作之下，终于成功立项。于是高朗也开始忙起来了。他每天都都在各种文件和饭局之中打转，要将新材料批量生产，就需要在城外建立一个新的工厂，势必要划拨一大片的土地，除此之外，还要建筑厂房，并且围绕工厂，建立一个外围基地。
现在这些已经存在的基地，都是经过少则几十年，多则几千年的时间慢慢发展出来的。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只能从其他方面来进行弥补。这样一来，就需要极大的投入，而且还需要跟政府部门进行各种协调。
整件事情千头万绪，让高朗几乎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于是自然也就顾不上其他事了。
所以赵默之打电话来质问，是不是他透露了自己的行踪时，高朗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找到基地去了？这么快？”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的行踪只要他冷静下来猜一猜，多少也能猜到。就算猜不到，一个个的试，也迟早就会试到的。”高朗说，“你的人际关系，恐怕早就被他摸清楚了吧？我是你最好的朋友，而且还知道你们的关系，自然嫌疑最大。而我还能将你藏在哪里？”
“我不关心他是怎么猜到的，但是他现在要疯了！”赵默之大叫，“这个神经病！”
在高朗认识他的那么长时间当中，还真少有见到赵默之这么激动的样子。他脾气好，对人也和颜悦色，轻易不会发脾气的。很显然，秦珈是真的惹毛了他了。
“他做了什么？”高朗问。
“他把我从基地带出来了。现在我们两在一辆车上，后面有不少变异动物跟着！”赵默之说，“他这是不要命了吗？”
高朗沉默了一下，总觉得赵默之嘴里的这个场景似乎有点儿熟悉。他仔细的想了想，才意识，这不就是当初他跟俞元恺在城外的遭遇吗？被一群变异动物追踪，一路逃亡。
不同的是，那时候他们是被动，而现在秦珈是主动这么干的。
秦珈该不会去找俞元恺取经了吧？高朗忍不住想。但是随即他又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就算秦珈问，俞元恺也不会说的。对他来说，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不会让别人知道。
高朗想了想，说，“他怎么把你带出来的？你自己跟他走的吧？”
“他只是说有话要说，我哪知道他会发疯？”赵默之也快疯了，“他自己开的车，已经最大速度了，却还是甩不开后面跟着的那些家伙。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有个办法，但是你未必会愿意。”高朗说，“你现在转过头告诉他，你其实也很喜欢他，愿意跟他在一起，回来之后就去做结婚登记。他估计就能冷静下来了。”
“你说他用这种办法胁迫我？”赵默之咬牙，“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他结婚的！”然后挂断了通讯。
高朗：“……”他没有这个意思，想必秦珈也不会想出这种可怕的办法来。毕竟之前商量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参考那些比较传统的招数套路，就算要转变也不会这么快。
但是赵默之现在显然也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于是高朗只好在心中默默为秦珈点了一根蜡烛。
高朗想了想，拨了通讯给方庆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原本的基地负责人牵扯进了托马斯的事情之后，高朗索性裁撤了这个位置。反正基地一共也没多少人，方庆国也能管得过来，多设立一个人，反而容易出问题。所以赵默之在那边，也是托他照顾的。
通讯一接通，方庆国立刻道，“我也正打算跟你说这件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派了一个小队的人跟在后面，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于是高朗放心了。
结果不久之后，方庆国那边传送了一个视频给他，说是这件事情的后续。高朗点开看完，明白了事情始末之后，也不由好笑。
原来这一切根本都在秦珈的计划之中。他倒不是打算用这种方法逼迫赵默之嫁给他，而是打算亲自挑战一只变异动物，让赵默之见识到他的“强壮”和“能干”。
据说这是当初大灾难刚刚结束之后十分流行的求爱方式。毕竟那时候的人没有城市保护，虽然聚集成了临时基地，但安全却还是不能完全保障。所以展示自己的实力，就是求偶的最好方式。
到今天，这种方法已经被大部分人摒弃，但是在驰骋城外的猎人之中，却还保留着这样的传统，即亲自猎到一头凶猛的变异动物献给自己未来的伴侣，以此表示自己能够保护对方。
哪知道一时估计错误，引来的变异动物太多，秦珈不敢动手，于是只好开着车溜圈子。直到大部分变异动物都放弃了，只留下一只便宜狗跟在后面，他才停下车开始战斗。然后取下了这只变异狗的獠牙，向赵默之求婚。
气氛沉默。
视频到此为止，究竟求婚成功了没有，高朗也不知道。他想了想，还是没打通讯给赵默之，免得被心情不好的人炮轰，反倒是将这件事告诉了俞元恺。
俞元恺的评价很简单：太冒险了。
高朗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这个办法不会是你告诉他的。”
“他问过我是否可行。”俞元恺说。
“……之前怎么没告诉我？”
“我没想到他真的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