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凤只有一句：“民女无怨。”
“那就不要再后退，若再退，京都与南郡的所有窑场都全部收归国有！”
太无耻了！山有凤心里那个气愤！
赫连彻陵过来拉起她的手往里走，德公公立即识趣地关上殿门退了出去。
赫连彻陵一停一坐之时，一股他最喜爱的青草香气便扑鼻而来！闭上眼陶醉了一会儿，才伸指拿起她腰间的一个小香囊：“竟喜爱青草香到如此地步么？”
“民女来自乡野，喜欢的东西自是比不得那些高贵夫人，请皇上～～啊！”
赫连彻陵一把将她拉倒在自己怀里，山有凤挣扎着要起身，赫连彻陵却直接对着那不点而朱的红唇吻去！
“皇……唔……”
她没想到赫连彻陵虽然身材没有赫连蕴澜那么宽厚高大，双臂却同样有力！她被拉得跌坐在他的腿上，仰躺在他的臂弯里，脸上压着他的唇，竟动弹不得！
好在他也不会舌吻，只是在她唇上流连，又在她的眼睫处细吻浅啄。山有凤挣扎无果，最后便像个死人般一动不动！
赫连彻陵感觉到她的软抗拒，没有继续太久，唇离开，但手却没放，本来想着给她个昭仪之位就已很困难，没想到竟然是他命定的皇后，这惊喜来得不止一点点，可若直接封后，困难更不止一点点！
看着她的娇嫩红唇，赫连彻陵抚上手指，指尖描摩着她的唇线道：“别的女子都是用了印唇纸才能现出红色，你的双唇却能娇艳而自然，能怪朕不心动吗？”
山有凤不抬眼看他，轻嘲淡讽：“原来英明的圣主也逃不过肤浅的美色，以前倒没有发现。”
“哈哈哈！”赫连彻陵不怒反笑，“的确肤浅，从你骑着虎来陪朕看兽斗，朕就开始肤浅了呢！不过，既然凤儿说肤浅不好，那朕就改正吧，多一些内涵可好？”
骑着虎？观兽楼？山有凤微蹙眉，“民女只是乡间野丫头，不会诗，不会画，只会烧砖头，皇上还是肤浅到没有更好，内涵太沉重，民女接不住也受不起。”
对，你只是会烧制点儿砖头，烧制点儿瓦片，只是会做几道美味，只是会驯只虎，只是会提点儿谏言，只是会点儿武……只是比别的女子真实一点儿，可爱一点儿，风趣一点儿，美貌一点儿……可是这么多一点儿放在同一个人身上，怎么能不令人心动呢？赫连彻陵的指尖轻描她的优美蛾眉，放柔声音道：“没想到朕登基为帝后还有被人冤枉的时候！朕今天才让你知道朕的心意，对你来说是有点儿突然，可朕喜欢了你近一年，感情的积累不仅仅是因为你的容颜，要知道，朕见过的美貌女子并不少，怎能如此武断地说朕喜欢你是没有内涵的肤浅？”
“皇上，”山有凤欲坐起身离开，却被他抱住，只好不再动，继续道：“民女出身虽卑微，地位虽低贱，但民女早已向天发誓，此生只嫁娶我一人的男子，否则宁愿独身一辈子不嫁！而您，是一国之主，后宫佳丽无数，将来也会一年比一年多，民女的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尘，民女的心也很小，没有那么大容量既能装着自己的丈夫，还能装下分享自己丈夫的其他女人。全梁国的佳丽任您选，不缺我这棵狗尾巴草！”

第一百三十一章 浴火重生的凤凰
“可朕就稀罕你这棵狗尾巴草该怎么办呢？”赫连彻陵脸上依然带着笑意。
山有凤直视着他：“要不您忍痛割爱解散后宫，要不您就手刃我这颗小心脏，要不就放我回天水村！”
赫连彻陵在她的持续注视中，脸色渐变，最后放开手。
站起身的山有凤就地跪下，低首不语，解散后宫？他怎么可能舍得？后宫的佳丽群，不仅是帝王的身份地位和特权的象征，也是他花心放纵的合理理由，何况对于已尝过众多不同女人不同滋味的男人来说，他就像吃遍了大江南北的美食，此时你再让他每天都吃同一种口味的食物，他根本做不到！
她也不想真死，那就选她最希望的第三条路，但赫连彻陵此时需要台阶，于是山有凤又道：“皇上，您对民女的喜欢其实只是一时的，因为民女会烧砖头能骑虎，与满京城能诗会画的贵女不同，等民女烧窑出砖为京城百姓改变住宅后，您习惯了民女的乡野嘴脸，您的喜欢便自会淡去。民女请求皇上给民女一个选择的机会，若您愿意给民女时间，民女就在烧窑两年后离京，如果皇上让民女现在就走，民女会立即回天水村！”
立即回天水村？你倒是对京都毫不留恋！“明日主持点火开窑吧，退下。”
“是，民女告退！”
出了宫，山有凤决定尽快上山，尽快闭关修炼，离火说需要一年半的时间，她得抓紧！
六月初六，祭拜窑神，点火烧窑。山有凤没日没夜地陪着轮流看火的山有溪和两位烧窑师，半个月后封窑，封窑后，山有凤趁空儿前往密山，过了半山腰时，她忽然生出一个大胆设想：何不将辣椒种放在密山种植试试？
半个月的不眠不休，使山有凤在密山清泉池旁连续沉睡了两夜一日，十天的开窑结束、大型新窑的砖瓦烧制宣告成功后，山有凤教会杨赛娥做竹筒饭，又回到宅院取了辣椒种，便去窑场将一切事宜交给山有溪：“哥，我要去密山闭关练功一年半，天水居已交给杨赛娥和嫂子，窑场就全权交给你。这一年半内，若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要去找我，即便是大事，也只需在山下大声喊我的名字即可。”
“凤儿，”山有溪犹豫了一下道，“你能不能告诉哥，你现在练的到底是什么功？”
山有凤点点头，附耳一番。山有溪闻言，眼前一亮，立即支持她：“你去吧，不到逼不得已，我不会去打扰你！”
七月初六，进密山后的第三天，山有凤才在第一次静心练功中悠悠醒来，吃了常年轮流结实的丹果，喝了丹泉水，站在山顶，随意地四处扫一眼，却发现令她大吃一惊的事发生了——用来进行种植试验的那一小块儿地里，竟然已经结出了辣椒！
“我的天！”山有凤惊叫出声，提气飞奔而去，看着青红不同的辣椒挂在青枝绿叶边，不由伸手去摸——触感很真实，不是她眼花，也不是她产生了幻觉！
“这太逆天了吧？”密山到底有多少神秘之处？为什么这么神奇？
“离火！大哥！离火！”山有凤大声呼喊起来，忽想起得摸清泉池里的那块神秘玉石才行，又提气快速行到山顶，手摸玉石，再次大喊。
不出片刻，山有凤便见白胡子白发老头儿似天外飞仙般腾空而来，这轻功使的，真不是盖的！
离火的样子丝毫未变，一甩道家拂尘，摸着白胡须道：“丫头，事情都解决好了？”
“嗯。”山有凤应着，“可以开始了。不过，离火，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辣椒会在两天里就由种子长到结出果实？”
离火顺着她的目光朝下看了一眼，鄙视她道：“来密山这么久，居然现在才知道，也真是够笨的了！密山温度常年不变，你难道没感觉出来吗？冬天拿来种，吃点辣味烧烤，不知有多惬意，唉！我告诉你吧，你那辣椒种漫山遍野都能撒，只要落地，便能自行生根结实，根本不需要你挖土浇水！”
啊？难道她那么辛苦却是干了多余的废活儿？山有凤一头懵圈：“这么简单？”
“不过我要提醒你，不能撒在丹果树的树根处，否则两者相克，丹果树会受影响。”
山有凤连忙点头：“知道了！大哥，是不是要打通我的最后经脉？现在能开始不？”
离火看着她：“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拼着所有的意志力，也要抗过去，绝不做活死尸！”
“好，以盘膝打坐的方式坐到玉石上去。”
山有凤愣了下：“坐水里？”
离火道：“池水会减缓你的痛苦感，而你也要经受三天三夜清泉和丹泉的交替浸泡，之后每天午时在丹泉与清泉交替之时各泡半个时辰，一年半后，在池中打坐七七四十九天，结束修炼。”
山有凤瞠目结舌：“这么复杂？”
离火道：“丫头，世上的任何事，都没有简单的捷径可走。”
“也是！”山有凤走到池边，踏上玉石，盘腿而坐，臀部和腿底顿时都浸入池水中。
“双手放在双膝上，闭上双眼，集中起你的意志力！”离火提示。
山有凤一一照做，在她做完深深的吐纳后，脑部就速度渐缓地难受起来！她不知道离火到底是怎么施功的，只觉得整个大脑又胀又痛，说不清的复杂难受！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有凤感到脑袋越来越疼痛，越来越膨胀，胀痛的强度越来越高，似乎要爆炸一般！
就在她不断聚集意志力拼命忍受时，似强行填塞在脑袋里的无形东西又毫无征兆地猛然被抽空！
那是另一种痛感，就像活鸡被杀后放尽血的最后挣扎和抽搐！如同脑浆脑髓脑血忽然被抽净一空，只剩下带皮的骷髅！
山有凤双拳紧握，拼命咬牙忍受着！
站在池边的离火看她痛得连同手背下的双膝都在颤抖，却一声不吭，咬牙坚持，不由点点头。丫头，过了这一难，你就能浴火重生，拿出你所有的坚强，挺过去！
对着她头顶的手心再次下压，夹着巨痛的膨胀感再次向山有凤袭去，这次的时间稍稍加长，待离火的手掌往上抽离时，山有凤的脑袋更剧烈地被抽空，痛得她死去活来！
在膨胀巨痛和抽髓之痛的反复下，在一次比一次延长的时间中，终于熬过了一天一夜。山有凤已痛得牙齿打磕响，丹泉时，红润之色会稍稍回来；清泉时，脸色又苍白如纸，唇色尽失。
还有一半的时间，离火改站立为盘膝打坐，双掌相错，指尖对准她的眉心，无色气流缓缓而入！
“嗯！”山有凤痛得闷哼一声，再次蹙眉，握紧双拳，指甲嵌进了肉里而不自知！
两个时辰后，随着气流冲破所有阻力向全身经脉蔓延，疼痛感也由脑部向全身扩散！气流初时很细小，像发丝一般畅通无阻地经过以前打通过的大经脉后，自动分杈向每个大经脉下属的小经脉钻去！
山有凤痛得浑身都发抖起来，到额间进入的气流开始增粗雄厚、推动着小经脉气流继续往更加细而密的众多细小经脉里拼命挤进时，山有凤已痛得全身如抖筛，快要晕过去！
嘴唇被牙齿咬破出血，手心里的肉也被指甲扎出血洞！
虽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她的潜意识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活生生忍受，如同人们做手术时有麻药却不能用，还不能真的晕倒～～虽然她已无法想起不能晕死过去的原因。
闭上眼的离火脸色严肃，仔细地感受着进入她体内的气流走向和变化，慎重地控制着。
三天的最后一个时辰里，气流已到达大经小脉全身各处，一直充盈到最细小的经脉底部，无一遗漏！
离火缓缓收功，熬过几乎去掉大半条命的三天三夜，山有凤身体里真气充盈，精神上却已完全虚脱！
挪出玉石，在玉石旁最近的池边就地躺下，山有凤这才想起不能在疼痛难忍中晕死过去的具体原因，不由惊出虚汗，这要是意志力稍微薄弱一点没能坚持下来，她岂不是要当三年的活死尸？真的好险！
不过好在终于挺过这一关了！山有凤放下心，头一歪，就进入了沉睡！
看她身上又是水又是血、满身狼狈地睡着，离火也松了口气，终于渡过这个险关了！
他也有些累，但还是先用泉水洗净她嘴唇和手上的血迹后，才打坐休息。
再次醒来的山有凤，开始了长达一年半的修炼。这次，直接打坐代替了摔躺在地。每天中午的午时，吃过丹果、喝过丹水后，都要去池中浸泡半个时辰，待着不动，直到丹水变换成清水时继续浸泡半个时辰，才出池继续打坐，可以说，除了吃喝拉撒，修炼式的练功日日夜夜一刻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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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赫连彻陵听着赫连玥的禀报，双眉难得在人前皱起：“居然进了密山？还要一年半后再出来？”
赫连玥回道：“是，臣弟问过她的哥哥山有溪，他开始还不肯说实话，后来臣弟以王爷的身份向他施压，他才吐了真言。”
“按时间算的话，她已经进山快一个月了！到底是去做什么？”
赫连玥嘴角微微上斜：“说是他妹妹怕哪天得罪贵人，惹不起就躲，练逃跑功去了！”
“逃跑功？”赫连彻陵笑了起来，“再怎么练，也别想逃出京城！”
赫连玥没有接话。
“好吧！”赫连彻陵轻叹一声，“朕就给她一年半时间，看她练出来的是多大威力的逃跑功！你帮她看好天水居，想找她麻烦的，也别彻底消除，只要压到一年半后她出山时就行。敢擅自作主，这就是给她的惩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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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王府。赫连皓听完莫秋的汇报，沉默了很久。
皇上在二哥大婚时，还是出手了，兄弟情谊么？他心里恐怕从来都没有！
他借朝臣们的手和口，狠狠地在无形中打了二哥两巴掌！边境军情紧急？除了百姓，谁信？他不但毁掉二哥的婚事，还把他困在边境不得回京。爱着凤儿的两个皇家男人，一个残废，一个离开，他可以再次不急不躁地慢慢赢得美人心，连她一年半的密山之行都有耐心等待，一如多年前的无声蛰伏！
密山没有人能进得去，即使他是皇帝，也无可奈何。但凤儿的亲人密友们却在京都，若他不想等待，完全可以用他们胁迫她下山。他之所以没有出手这样做，应该是想到若用如此逼迫的手段，凤儿即使暂时妥协，他也终将连对他无心的躯壳都失去，而那，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层层想通后，赫连皓稍稍有些放心，起码一年半内，凤儿和她的天水居都是安全的，不，是所有人都暂时是安全的！
北狄边境的赫连蕴澜手握信鸽传来的小小纸条，进密山，一年半，简洁的六个字，让他的心安定下来！我一定会回来，我的妻！
大婚那天的对策他不是没想过，曾欲下令府兵在传旨之人到来之时关上府门完成拜堂，但如此公然对抗，结果并不会比现在好。三公九卿定然支持亦是国法的皇家家规，异口同声地否定两人婚礼的合法性，即使拜堂，也会判定为无效，百姓或议论或同情都没有实际作用，既改变不了更撼动不了。虽然他的手中握有半个兵符，但却用不上——除非横下心来举旗造反，可事情并没有到那种严重的地步，而且即使为了凤儿造反，形势和时机都对他不利。
他如此用心准备大婚，在万民面前举指对天立下誓言，就是让所有人知道他对山有凤的真心，以便他在妥协圣旨之后的下一步路作出铺垫。凤儿，给我三年时间彻底平定北狄，回来后我将自请削去王爷身份、辞去将军之位，做个平民，与你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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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不知岁月，修炼一年多后的冬月十六，最后的七七四十九天，已近二十一周岁的山有凤进入清泉池中的玉石上打坐。玉石不知何时已移位到池中心，在水下半人高处漂浮着，使池水正好浸在山有凤的脖子以下、淹没两肩之处。
一直未出现的小牙儿来到池边，无声静卧，若仔细观察，它的外貌似乎没有变化，还停留在初入山中时的三个月后，但全身却已长出了火红长毛，如丹果之色！
离火向小牙儿招了招手，小牙儿起身走过去，离火的手心朝下对准它的铁头脑壳道：“开启你的天灵，增长你的奔跑耐力，提高你的智商慧能，成为丫头的终身坐骑！”
小牙儿一动不动，一刻钟后，一道白光从它的脑部射出，直直冲向天空！
有了人类半分智慧的小牙儿想仰天长啸一声，可看了看山有凤，却忍住，朝离火匍匐以示感激后，再次来到池边静卧，看着水中的女子，不再打瞌睡。
离火道：“休息养神吧，密山很安全，无需守护。”
小牙儿果真听话地闭上双眼。
山中第二个新年后的正月初六午时，在池中被清泉和丹泉交替洗涤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山有凤，两眉之间的额心处，赫然出现一株艳红而别致的小草，小草有一枝草尖朝上的如剑主茎，左右各有位置错开的细长叶子，似被轻风吹拂般，与主茎一刚一柔。
待池水替换为清泉时，红色小草也随之渐渐变化，成为草之本色～～刚出芽儿时的嫩青中带着清泉池水的特殊光泽和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