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言峰绮礼沉默了很久，最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用着一副轻松而平静的语调道：“纲吉大人，我认为您是上帝的荣光这一点，不是因为盲从，也不是因为对未来的您的期望。而是您从进入我眼中的第一次，我就这样认为。示意图关于这一点，您无需迷茫和恐惧。如果因为我的表达失误而是您感到负担，那应该是我的罪过。”
每次说到这样的话题，无论是狱寺还是迪卢木多又或者是言峰绮礼，纲吉都从来没有赢过。纠结了半响，年幼的首领胸中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冲动也消失殆尽。他垂头丧气道：“如果绮礼先生你这么认为的话……那好吧，上帝的荣光希望你能回家，这样可以吗？”
绮礼缓缓道：“纲吉大人，我不希望如今的样貌玷污您的双眼，更不希望您日后为我忧心。您从一开始就不该过来，更何况，其实在我的世界中，您并不喜欢我，不是吗？”
……是的，是这样没错的，泽田纲吉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对言峰绮礼充满了恐惧感，即使到后面渐渐熟悉了之后，了解了之后，他们回到自己的世界之后，泽田纲吉都不能算是喜欢言峰绮礼的。
但是，更加不能否认的是，如果言峰绮礼就此消失在这个世上，他们之间再也不能相见，甚至想到对方会死在暗杀部队的手中……纲吉就感觉到窒息和无法忍耐。哪怕他并不明白为什么绮礼会去刺杀xanxus一样。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纲吉低声道：“一开始我确实不喜欢绮礼先生，但是自从回来之后，绮礼先生一直保护我，每次迪卢木多外出的时候都会帮助妈妈，甚至也会照顾我，还帮闪闪找到别墅，安顿好住宿的地方……等等等等的多的都说不完，这些，我很感谢绮礼先生，更加不想要绮礼新生离开。”他急道：“妈妈也是这样认为的！”
绮礼沉默片刻，缓缓从纲吉身侧的迷雾中走了出来：“可是纲吉大人，我的时间却不多了。”
纲吉循着声音转过头，对上了绮礼的脸。
“绮……礼……先……生……？”
这分明是一张六七十岁，即将死去之人的惨败面容！
☆、第27章 流逝的生命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纲吉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原本应该高大的男子，虽然现在他的脊背依旧挺的笔直，身高也没有丝毫变化，但是那沧桑的面容和满头银发都无不在想年幼的首领说明——这已经是一位垂暮之人，甚至会在下一秒安详的闭上眼睛也说不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言峰绮礼只是淡淡道：“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我本就是已经死去的人，是圣杯给了我继续生存下去的能量。现在这股能量已经耗尽，我利用的肉身剩余的魔力才能存活至今，缺少能量的身体会快速的衰老，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
“……魔力？”纲吉颤声道：“那、那我有魔力！我的火焰可以继续为你供给魔力！就像迪卢木多和闪闪那样！”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纲吉大人。”言峰绮礼道：“一个人的存活所需要的魔力消耗是十分巨大的，大到我存活一分钟或许就需要你一整天的全力输出才有可能达到平衡。这是只有圣杯才能做到的事情。迪卢木多和吉尔伽美什之所以只需要对你而言少量的魔力，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他们只是英灵座之上的投影，并不是本尊降临。”
“怎么可以这样……”纲吉颤声道：“那……对了！安哥拉先生！安哥拉先生！你醒着吗？”
他的脑海中响起了寄宿在他体内的安哥拉的声音：
纲吉颤声道：“连你都不行吗……？”
“怎么可以这样……”纲吉坐在地上，低着头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绮礼先生，如果不是因为我带你来了我的世界，格瑞儿就能一直为你提供魔力了……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你无需道歉，这本就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真实的愿望本就是死亡，如果不是因为你，或许在被六道骸结束生命的一瞬就应该是我的终点。”言峰绮礼一把将纲吉从地上拎了起来：“更何况，即使没有和你一起离开，凭我背叛教会和吾师时臣之罪，无论如何都难逃被‘净化’的结局。”
纲吉难过道：“即使你这么说……”
“纲吉大人，既然你来了这里，那么我有两个请求希望您能答应。”
纲吉擦了擦眼泪，红着鼻子道：“我一定答应！”
言峰绮礼看着少年道：“第一点，我希望在最后的时光内，能陪伴在你的身边。”
纲吉一口应道：“当然！”
“第二点……”他缓缓道：“请在我回归上帝怀抱之后，让迪卢木多和吉尔伽美什杀死xanxus。”
纲吉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应该最清楚？
言峰绮礼淡淡道：“因为xanxus的存在已经完全威胁到了你。”
“……啊……？”
“他一直将自己当做九世的亲子，即使身份暴露之后依旧没有停止觊觎十世之位。”绮礼说：“您之所以会从一个普通学生突然称为十世继承人的原因，您忘记了吗？”
纲吉愣愣道：“那是因为已经没有流有vongola血脉的继承人了……”
绮礼说：“那么你认为，那些意外身亡的继承人中，有多少死于xanxus之手？”
纲吉瞪大了眼睛。
绮礼只是道：“纲吉大人，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更加残酷，无论是我的还是你的，只要世上还存在有生物，就永远逃不过争夺与物竞天择。”
——绮礼说的这些话，他都是知道的。
但是却从来没有那么直观的感觉到，这些从reborn口中开玩笑似的说出来的话，在现实中是怎么样的残酷。
“xanxus是危险的存在，无论是对你而言，还是对你的家人而言。他或许动不了你的父亲，但是你的母亲在xanxus眼中却脆弱的不堪一击。当你和奈奈同时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认为迪卢木多会去救谁？”绮礼没有在意面前双肩颤抖的少年，昏暗的双眼甚至慢慢聚起了光辉：“如果我还能活着，我所统领的assassin刚好与他形成制约，达成平衡之后他会是你手中的刀枪。然而我回归上帝怀抱之后，他会是朝向你的利刃，随时准备斩断你的脖颈。”
“……不是这样的。”纲吉突然抬起了头，朝着绮礼认真道：“xanxus不会这样的。”
他想起了那个十年后的世界所见到的xanxus，那个世界没有迪卢木多，没有吉尔伽美什，当然也没有言峰绮礼和他所统领的assassin队伍，甚至那个世界充满了绝望，一切都被白兰的阴影所笼罩。
可是那个暴君……xanxus却问他——泽田纲吉，还活着吗？
这句话他在圣杯世界中，在征服王的质问下就已经隐约的感觉到了……那个时候，面临与白兰决战的那个时候，对方想说的，或许是‘给我活下去’的。
纲吉看着黑衣神父道：“我不了解xanxus，甚至我很害怕他，连和他对视的眼神都没有。但是我觉得，xanxus……至少现在的他，对我并没有杀意。”
绮礼沉默片刻，忽道：“那么你能保证将来吗？人心是最脆弱的东西。”
“那么如果因为对方将来有可能伤害我，就要在现在杀死对方吗？”纲吉皱紧了眉，仔细的想了想：“至少……我现在做不到。”
“……你变了，纲吉大人。”言峰绮礼突然叹道：“之前的你总是让我感到吃惊，明明在黑暗之途中你的每一步都在步向死亡，但是你却宛如光芒一般吸引每一个可以帮助你的人，逢凶化吉。这或许才是属于您的真正力量也说不定——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我突然发现，原来你也是在成长的，那个第一次见面的你，可说不出这样话。”
纲吉想了想如果是最开始的自己听到绮礼的话的话……大概是跪在地上哭着求保护吧？
“哈哈……因为我答应了一世和征服王，也努力啊，而且也和迪卢木多做了约定。reborn说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我做不到任何事情，所有承诺和愿望都像是水井里面月亮一样虚幻……好像就是这个意思吧？”他挠了挠脸道：“我……下定决心走这条路，那么，我至少希望我的朋友们不会像我经历的那个十年后的世界那样辛苦。或许这只是我的自我满足而已，但是，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就连reborn都没有嘲笑我！”
听到最后一句话，即使严肃如绮礼，也不禁露出了微笑。
——在这个少年的身边，总会让他感到轻松。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自我约束和自我愉♂悦之中勉强找到平衡点，尚未彻底走上那狂者之途。
绮礼点头道：“你有一个很好的老师，纲吉大人。”
纲吉苦笑道：“如果他能温柔一点的话……还是算了，实在无法想象reborn温柔的样子啊……等等，这样我是不是要变成抖m？哎哎哎这可不行啊！”
听着耳边少年的碎碎念，那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泽田纲吉的家中一样。言峰绮礼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回忆过去的人，时间的流逝似乎也带走了他所有的情感与过去的情绪，他是一个刻板而又无趣的人。然而即使是他这样的人在少年苦恼的笑容中，竟然也不由自主的感受到柔软，甚至去回忆过去。
奥尔黛西亚……如果他的妻子还在世，他们的孩子还在身边，如果他们只是一户普通的人家，或许他的孩子也会像面前的少年一样，露出这种纯粹的笑容来。
然而这种脆弱和苦恼对于绮礼而言只是一瞬，虽然这一瞬极端罕见，却是现实存在的。只是可惜没有任何人发觉，甚至连绮礼自己也未能保留住这种转瞬即逝的思绪。
“绮礼先生！”
绮礼淡淡的应了声：“我在这里。”
“我想到了绮礼先生！贪婪之岛的游戏！我在伊西斯的世界里面，伊西斯告诉我，友客鑫拍卖会上回拍卖一款足足有十亿戒尼的游戏机！”少年的双眼因为激动而发亮，亮的让绮礼的心都为之颤动：“据说这款游戏可以实现任何人的愿望，这样话，我到伊西斯那里得到这款游戏，然后大家一起努力通关的话，我可以许愿让绮礼先生的身体里再度拥有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魔力！”
年幼的首领为自己所构思的未来蓝图而高兴，绮礼并没有去打断他，也没有提出对方话中存在的太多不可信性。他只是静静的听着而已。就如一开始所感觉到的那样，他渴望着少年痛苦的情绪，然而又会因为对方的开心而感到幸福。
——多么奇妙。
有这样一个人，无论他是快乐还是痛苦都能让自身感到无比的愉悦。这样的存在，又怎能不是上帝的所救赎人世的荣光呢？
突然，绮礼收起了所有情绪，朝着纲吉身后冷冷道：“出来！”
纲吉猛然回头！
☆、第28章 除妖师
“……那个，绮礼先生……”纲吉抖着声音道：“那里……有什么吗？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绮礼沉默片刻，他走到纲吉附近划破自己的手指，在对方的头上画上了一个简单的符号：“我的魔力无法在你的身体中长时间的停留，请你忍耐一下吧。”
血迹干在额头的感觉很不舒服，但是年幼的首领现在却在意不了这个。随着绮礼最后一笔纹路画成，方才对方示警的方向那里，浓雾之下，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绝对不是人类的“人”。
他有着男性人类的外形，棕色的长发几乎要拖在地上，可是纲吉却感觉这头发浓密而略有杂乱，更像是……长在这个男人的脊背上。他很高，也很英俊，是类似于迪卢木多的阳刚俊逸，但表情又相似伊西斯一般冷淡。只是他的耳朵却长在头顶，棕色的，几乎像是翘起的头发一般让人产生错觉。在他的身后，两条棕色但尖端为白色的纤长尾巴在他的身后不停摇摆着，速度快的……像是见到了骨头的小狗一般。
纲吉：“…………”
——这不是人吧不是人吧不是人吧！他长得这么好看感觉这么萌真的好吗好吗好吗好吗？！！！
纲吉想到之前因对妖怪的恐怖幻想怕的要死被六道骸和白兰嘲笑的自己，顿时觉得眼前黑暗无光。
“神父，你真的实现我们的约定了！”棕发的猫耳男子那双蓝色的眼睛几乎要发出光来——不，它真的在发光：“大家都说你会骗我，你没有！果然这个世上还是像家康大人的人类更多！”
纲吉：“…………”
——不不不你用这么冷酷帅哥的脸和嗓音却用这么萌的语气说话真的没问题吗？！！
在年幼的首领一脸震惊的表情中，猫耳帅哥用着浅淡的笑容快速的跑到了他的身边，他半蹲下身，脸几乎要贴上纲吉的脸，那双蔚蓝的双眼充满了喜悦：“家康大人的子孙，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我不是呜——！！”纲吉抽着嘴角看着自己左手腕上两条骤然勒紧的尾巴，简直快哭出来了：“那个，请问妖怪先生……”
“我叫做弄水！”猫耳男子嗅着纲吉身上的气息，再次肯定了什么一般高兴道：“家康大人的子孙，我们来交换名字吧。”
“呃……”第一次有人如此热情的询问自己的名字，纲吉一时间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对方无疑是好看的，美丽的外表总能让? 瞬挥勺灾鞯姆诺头辣浮Ｓ绕涫嵌苑矫髅魇歉隼淇嵝湍械哪Ｑ锲聪窀龊⒆樱乇鹗悄翘跻〉谋裙坊箍斓奈舶停翟谑恰?br /> “我叫泽——”
“纲吉大人，自己的名字还是不要告诉妖怪的好。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无论哪个世界，无论是妖魔还是人类甚至是英灵，名字都是带有束缚性的东西。而东方的魔术体系中，与妖魔交换姓名是与契约同等。”绮礼淡淡道：“所以，不要‘交换’。”
纲吉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他看向半蹲着与自己等高的两条尾巴的猫妖，对方虽然还是一脸冷酷的样子，蓝色的眼睛却明明确确的表示着“我很委屈我要安慰”几个大字，就好像会说话一样。重要的是，他完全感觉不到恶意，甚至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的指环仿佛也在表达着什么，微微的发热。
纲吉小心翼翼的一点点将手腕上的尾巴给撸了下来，期间弄水的耳朵一直在微微发着颤，喉间甚至发出了“呼呼”的细微声响，眼睛也更加水润了。在这种眼神下饶是年幼的首领也有些招架不住，尴尬道：“那个，弄水先生，我只是来找绮礼先生的。现在找到了，我就该回去了。至于一起什么的，啊哈哈哈……弄水先生估计，那个，我、我家人已经住满了，可能那个——”
“你是猫又，人类的世界不适合你。”绮礼冷淡道：“不要为纲吉大人添多余的麻烦。”
“绮礼先生？！”
纲吉：……太直接了吧？！
弄水皱着眉道：“我会很多事情，可以帮很多忙。”
“可你更会引来东方的除妖世家甚至西方的灵术势力，毕竟你是珍惜品种。”绮礼冷冷道：“拥有你的付出和收获完全不成比例。”
弄水躁动的抖了抖耳朵，尾巴甩动的频率缓慢而僵直。他皱着眉思考了片刻道:“最近外边来了很多人，很危险，先不要出去比较好……我能做很多事……”
“咚——————！！！”
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声响几乎让脚下的地面都开始震动，纲吉惊恐道：“发、发生什么事情了？！”
弄水支起身体看向西方，他皱紧了眉道：“结界被打开了……”
“结界？！”
绮礼冷冷道：“那两个蠢货。”
纲吉愣了半响才突然反应过来，绮礼口中的蠢货应该是指……骸和白兰吧？
纲吉：哈哈哈哈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啊！
“你别走，等我回来再说……我很有用的。”
弄水犹豫地看了看纲吉，最终还是转头朝着事发地奔去。他跑的速度非常的快，快的几乎只是刮起了一阵微风，人影就完全消失了。
周围的浓雾渐渐淡去。
“绮礼先生，我们也过去吧？”纲吉担忧地看向西方，似乎是因为结界的破除，这里的雾很快散尽了，然而随着浓雾的散去，之前没有的不安感反而涌上心头。年幼的首领并不知晓这代表了什么，然而这种不安却牢牢的缠在心间，挥之不去：“万一骸和白兰有什么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