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正想把他翻过来看看,褚渊一下翻过身来。
四目再次相对。
褚渊发现顾二娘其实长的很好看,眼睛尤其漂亮;二娘发现,褚渊摔破相了,两处颧骨都渗出了血,鼻子……参考红鼻子老头。
看见褚渊的眼珠动了几下,二娘感觉他没事了,冬天穿的厚,顶多是摔疼了,她的力气还不至于摔死人。
远看有下人过来了,二娘立即直起腰:“四弟,你赶快回去吧。”
她这时候感觉可能是闹了个误会,褚渊能自愿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三年县令,怎么会受点打击就自尽?只是当时自己也没有认出是褚渊,所以现在最好是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赶快离开此处。
二娘想到的时候脚就动了,却在两步开外看见了那幅溪山云隐图。
褚渊本来是要把这幅画扔了的,结果还没扔出去就被顾二娘撞了下去,情急之下反而抓紧了这幅画,最终这幅画被他带了上来,掉在地上,现在展开了一半扔在那儿。
二娘脑子闪过一道亮光:“原来你是因为这赝品而想不开,你三哥也不是有意的,他并不知道你准备的寿礼也是溪山云隐图……”
褚渊根本不是想自尽,他刚从眼冒金星中解放出来,头还晕晕的,想也没想就道:“不是的,我是想扔掉它……”忽然醒悟过来,他干嘛跟顾二娘解释这些。
顾二娘却立即接道:“原来你是要毁了它!你不是花了好几万两银子吗?”
褚渊憋屈的无处吐血,脱口道:“我就是想把它给扔了!”我不是要自尽!
二娘眉头紧紧皱起,忽然展开:“四弟,我明白你的心情了,三嫂帮你扔掉,扔的远远的。”说着二娘从地上卷起了溪山云隐图,收入怀中,“那三嫂先走了,你自己回去,别再想不开了,怪可怜的。”
褚渊:……
本来他是不想要了,可忽然觉得不能这么被顾二娘拿走了,可不等他说什么,顾二娘就走的不见影了,完全没有后悔的地方……
顾二娘卷着溪山云隐图回去了,因为她知道褚直那幅活脱脱假的,这一幅才是真的。倒不是为了银子,而是为了毁灭证据。
且这画也有意思,不知道褚直是怎么做到黑白颠倒的。不过那沈齐山、谢蕴和司马瑶才令她叹为观止,护犊子都能护到这个份儿上。
二娘回去把画搁好,先吃饭,后洗澡,忙完天都黑透了褚直还没有回来,她靠着被子不知不觉睡着了,敛秋进来见她睡得沉,把被子拉开给她盖上。
二娘一觉睡醒,不知何时,问了敛秋才知道都到亥时了,褚直还没有回来。正想叫人去看看,春燕进来说先前她睡着的时候褚直派人回来传过话,说晚一点回来。
三个人正说着,听见外头有声音,二娘忙披了衣裳出去,只见小厮云影和扇坠儿两人一人架着褚直一边进来。二娘忙命丫鬟们扶进去。
扇坠儿擦着汗道:“国公爷和舅老爷都喝醉了,三爷也多喝了几杯,少奶奶您看着点儿。”
舅老爷应该就是王宁了。
二娘点了点头:“沈大家呢?”
“老先生喝了两杯水酒就早早走了。”
二娘让春燕拿来灯笼给扇坠儿照路。
扇坠儿快走出去了,二娘忽然从后面赶上来。
“国公爷、舅老爷和三爷是一起喝的?”
扇坠儿回过身来,摸着脑袋:“是啊……”
“少奶奶,您还有什么事吗?”
“舅老爷今晚上住哪?”
“还没喝完……应该是住客房吧,府里空房多着呢。”
“我没事了,你路上小心些。”二娘笑着说。
二娘回到卧房,春燕几个丫鬟正手捧热水巾帕一脸无奈地围着褚直。
“少奶奶,您可回来了,三爷不让我们碰,您看看水都洒了……”妙菱一脸想笑不敢笑。
二娘过去一看,地上都是水,床边上也是水,侍书蹲在地上给褚直脱靴子,褚直瞪着眼,一只手拽着脱下来的那只,另外一只脚死死踩着不让侍书碰。看见二娘走过来了,就慢慢把脚翘起来了。
春燕几个看他那傻样儿,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算了,你们把东西放这儿,都回去早点歇着吧,忙了一天了,晚上不用人值夜了。”二娘道,走过去从褚直手里接过那只靴子搁在一边,顺手把另外一只脱了。褚直闭了眼,倒是乖乖的任她摆布。
春燕和敛秋出去又进来一趟,先把地收拾干净,送了醒酒汤、热水,都搁在熏笼上头,两人才告退离去。
二娘等人走了,把巾帕浸到热水里,拧了水来给褚直擦脸,热帕子敷在脸上,褚直跟酒劲儿过了似的,不停地在她腕上、胸前嗅个不停,弄得她都没法儿跟他好好擦了。
“还洗不洗了?”本来是狠狠戳在他眉心的,愣是被他眼里的柔波给软化了,到头来,只是在他眉心轻轻一点。
“热……”他声音里还是醉意。
二娘放下巾帕,伸手把他袄子最上面的两个暗扣给解开。甫一解开,便看到他修长的脖子和凸出的喉结。视线刚在那喉结上顿了一下,就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褚直喝醉了,力气倒大了几分,把她直接抱在了腿上,他还翘着二郎腿呢。
“黑美人儿……”二娘听了好几遍,才确定褚直叫的是这个。
“你才黑!你全家都黑!”
褚直才不管她横眉竖眼,脸埋在她怀里,喃喃自语:“连爷的鞋底子白都没有……”
二娘气乐了,你说这人身子刚好几天,就灌上猫尿了,就这酒品,好意思吗?
看他长眉入鬓、鼻梁英挺,星眸却迷醉如云,二娘忍不住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起了戏弄之意,逗他:“我是没你的鞋底子白,不过我知道有个人比你还美,比你还白,你敢不敢跟他比?”
褚直心里是清醒的——喝醉酒的人都认为自己是清醒的。
他眉毛一扬:“这天底下还有谁比我褚三爷更美的,你找出来,我打死他!”
二娘道:“你不用打死他,他要比你美,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要是愿意,我就让他出来。”
褚直:“一言为定。”
二娘把镜台上的铜镜拿了过来,放到他面前,让他看。
“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比你还白?”
褚直一看,里头有个人,看不太清楚,但是感觉皮肤很好的样子,长的好像也不差,这是谁啊?
二娘瞧他对着镜子发呆,就知道他糊涂的可以了,收了镜子把他按在床上,撬开他嘴尽情吸吮,直到褚直快喘不过气来才放了他。
褚直面颊通红,好似回到了刚开始学会亲吻那段儿,气喘吁吁道:“女魔头,呸,又欺负我……再来一个!”
二娘拉他起来,还让他看那镜子:“你看他长的比你还美,身上的肉比你还白还嫩呢。”
褚直眼瞪圆了,他眼睛看着清亮亮的,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说出的话更是好笑:“呸!老子才是最美的,老子不美你早就不要老子了,别以为老子没发现你对着老子流口水,老子脱光了让你看看谁白谁嫩!”
他当真脱起衣裳来,把二娘笑的抱着镜子在床上打滚。结果褚直脱着脱着就睡着了,原来好多衣带被他扯死了。
二娘把镜子搁回去,摸摸汤婆子把被窝都暖热了,轻轻脱了他衣裳把他塞进去,自己也脱衣上床睡觉。半夜时被身上的重量压醒,她睡意正浓,本能推他,他却附耳道:“你睡你的,我忙我的。”
都进来了,还叫她怎么睡?他这一折腾就跟吃了药似的,歇歇停停的直弄到五更天。她都累的要死了,他还喘着气缠她:“我现在可以了吧?”说是问,其实是坏笑,她在他身子下面颤了几回他清楚的很,他真是爱极了那个时候的她,平时冷静至极的眉眼沾染上一抹动情的红色,就像一朵不情愿开放的睡莲,就那么被他羞答答的催开了……
二娘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拿掉紧紧搂着她腰的胳膊,不用看,身上肯定跟挨打了一样到处是淤痕,连腿根上都是。
“不用起那么早,今天没那么多客人……”旁边人含混不清地道。
二娘偷偷瞄了一眼他从下巴到小腹重重叠叠印在一起的青紫,视线又落在他红肿的嘴上,这就是礼尚往来了,不过这次有点狠了,不知道这位爷清醒起来会不会捂着嘴喊疼,她还是赶快撤吧。
“今天周家应该会上门提亲,我得看着点儿。”二娘一边说一边动作利索地穿上了衣裳。
被子里的人模糊应了一声,听起来是又睡过去了。也是,就这身子,非要学人家一夜七次……二娘临走的时候吩咐妙菱,去小厨房叫刘嫂子给褚直炖一盏鹿血羹,可别真给榨干了。
春燕、敛秋对于这种二娘生龙活虎的出来,褚直再补半天觉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要是哪一天,二娘忽然下不了床,那才是奇怪的。
二娘赶到绣春堂一看,老太太果真不见了,一问正是到前面会客去了。二娘听老太太去了就放了心,主要是怕再被罗氏拦着。不过为了以防意外,她就在绣春堂里等着消息,。
第80章 神秘的文章
罗氏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除了揪心褚渊,还对王宁上门惴惴不安。
这些年镇国公府之所以跟王家断了往来,褚陶只要动动脑子,就能想出来跟她脱不了干系。
金陵王家,多傲气的一个家族,她就是抓住了这点,才确信收到那封“褚直”的“绝交”书信后,王家一定不会再跟褚家有所往来。
这么多年,也的确不曾见王家的人上门,可为什么又突然来了?
她并不是多怕事情被戳穿——那么多年了,该打发的人早就打发掉了,反正抵死不认褚陶也无可奈何,只是褚渊的爵位……想到接连失利,罗氏忽然觉得自己四面俱是洪水,她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
她等着褚陶来找她,那样她或许还能发现什么生机,可一晚上,褚陶都跟王宁在一起,她派去的人直接被打发了回来。
他们在说什么?有王家做后盾,还有沈齐山……难道她的儿子只能永远压在王媛的儿子下面?
为什么?为什么!活着的时候她斗不过她,死了她也能控制着一切……王媛,你已经得到了他的心,为什么还要如此贪婪?!
……
黄妈妈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进来了。
屋里燃着御赐檀香,浓重的香气似乎暗示着主人睡眠不佳。
已经进来了,黄妈妈就不再犹豫了,上前撩开床帐,只是未曾想先被那锦被中蜡黄的人脸吓了一跳。
一夜之间,太太竟像老了几岁一样。
“什么事?”罗氏眼睁开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睡着,刚才才有一点困意。能让黄妈妈这么急的事,肯定不是小事。
“太太,周家的人来提亲了,人现在在前头,老太太让您过去。”
周家?罗氏用力想了一下才想起来。
“给……褚七娘提亲?”罗氏开始虽然想的慢,但后面反应却非常快,语气一顿就想到发生了什么。
她就慢了那么一拍,什么事儿都变了……
黄妈妈看见她搁在被子外面的手在抖,下意识地想握住她。刚碰到她的手,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火燎燎的疼。
黄妈妈一下伏在床边,哭道:“太太,太太,您要不高兴就哭出来,别这样,我看着心疼……”
罗氏一瞬间崩溃的抱住了黄妈妈。屋子里只有主仆两个的低声哭泣,外面的丫鬟大气不敢出一声。
好一会儿罗氏把黄妈妈推开。在黄妈妈眼里,她又恢复了平素端庄威严的模样。
“我脸色是不是很差?”罗氏勉强一笑。
这时候还能说什么假话?黄妈妈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
“那今天用西洋茉莉膏子,再穿上那件大红的披风……”
黄妈妈颤颤的“哎”了一声,手脚利索地拿起梳子帮罗氏梳头。不多会儿,一个贵气十足的牡丹髻就梳成了。镜子里,是一个从任何角度都无懈可击的贵妇。
与此同时,周宸屁股虽然坐在上房的椅子上,心里却像揣了个兔子。一是紧张褚家会不会答应,二是在暗中寻找昨日那人。
昨天他是在甜水巷的拐角处冻醒的,没想到镇国公府的人那么大胆,公然把他给扔到了大街上。不过他立即发现了手中的纸条,左右手心里都有。他想不透这是怎么回事,但一想到七娘在国公府的处境,他就央求父亲再度上门了。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一直没有发现昨天偷袭捆绑他的人……不知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和用意?
周宸正想着,忽然看见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贵妇进来了。
正和神武将军周元亮谈话的褚陶看见罗氏,神情一顿,淡淡瞥了一眼罗氏,停下来喝茶了。
感觉到褚陶的冷淡,罗氏心里一惊,却步履如常地走了过来。
“怎么来这么晚?”在罗氏准备开口前,鲁老太君皱眉道。
罗氏并没有被婆婆吓住,展露了一个得体的微笑:“昨夜受了寒,今日有些头疼,将军勿怪。”
周元亮忙道:“夫人客气,我也是刚到。”
周元亮是个武将,日常生活心思就没那么细腻,他是来谈亲事的,亲事谈成了,别的他就不管了。
不过他觉得刚才他的话好像有点太生硬了,所以又补了一句:“夫人身子不适,理应好生歇着。既然日子定在正月十五了,那我就带着犬子回家准备去了。”
罗氏正要坐下,脊背像是被一根钉给钉住了。
谈完了?商量完了?在她这个当家主母都没有到的情况下?
老太君瞥见她僵硬的姿势,淡淡喝了口茶:“坐下吧。七娘原也不算我们府里的。不过既然是一脉,也就只有我这个老太婆给她操心了。虽然我也舍不得,不过既是许给了周家,就是周家的人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二娘在绣春堂没等多长时间,就见老太太一脸失落地回来了。看样子,是成了。果然,老太太一张嘴就是:“好不容易有个可伶可俐又可心的人,又被人要走了……”
二娘觉得老太太跟褚直不愧是亲祖孙,连小性儿都九成九的像。好言安慰了一会儿,老太太总算高兴起来,又可惜二娘没见到周宸,夸那周宸小小年龄,却是上过战场的,是个极稳重,极有气势的一个将门虎子。
“不过我总觉得他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真奇怪。”老太太忽然来了句,二娘暗笑,跟老太太聊了一会儿,春燕就来了,说褚直找他呢。
二娘听着老太太抱怨“孙子真烦人,娘舅来了怎么不去找娘舅……”,笑着跟老太太告辞。
回去一看,褚直压根就没起床,还躺在被窝里。
“你不去看你舅舅吗?”二娘问他。
问了两遍,褚直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疼……”
见她瞧他,又指着自己的嘴恨恨看她,“里头都烂了……”疼的说话都费力。
当时也不是她一个人用力啊!二娘心想。坐到他面前:“张嘴我看看。”
褚直乖乖张嘴,二娘视线顺着他红肿的嘴到脖子,再到半敞的胸膛,若无其事的拉了回来,把舌头伸进去轻轻舔了舔。
“好了吗?”
褚直的喘息肉眼可见,这这这顾二娘,昨晚上他那么卖力了,还嫌不够?
感觉到褚直绷紧的脊背,二娘拇指在他唇上轻轻按了按,冲他回眸一笑:“我去拿药。”
褚直躺在被子里哆嗦了一下,最后唇绷成一条直线钻进了被子里。
为了找回面子,穿上衣裳的褚直从柜子上拿下了二娘放在那儿的一幅画,就是昨天从褚渊手里搞来的溪山云隐图。
“哪来的?”褚直让自己表情尽量的严肃和可怕。
实际人家根本没注意他的表情,一手拿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一面凑过来用屁股把他挤到一边:“哎,你还没说你是怎么弄的?”
褚直立即忘了自己刚才问了什么,得意扫她一眼:“这你都不知道?”
二娘捧场:“我不知道,您给讲讲呗。”
褚直笑了笑:“你哪里不明白?”
装上了……二娘心道,问他:“就说这下面为什么还有图吧?”
褚直:“这个还不简单,本来这幅图就是老师修补过的,难道老师就不会出错吗?”
二娘:……
估计很多人还真难以接受沈齐山卖出去的画是修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