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问你他到底什么人！”
“我说了是我朋友！”
针锋相对，两人的口气都极为冷硬，谁都不让谁。
“什么样的朋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来京都前还是来京都后？”秦炎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你这是在审问犯人吗？”虞竹心扬起头，平时收敛与内的气势完全释放出来，凌厉而冰冷。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什么时候考进清云的？他知道你是Omega吗？”
这种质问的语气，算什么？虞竹心憋得慌：“你是要把我的秘密都刨根问底吗？”
“我不能问吗？”秦炎逼近一步。
虞竹心眼眸冰冷：“你有什么资格问？”
秦炎怒极攻心，什么都顾不得了：“我没有资格谁有资格？”
“什么意思？”虞竹心只觉脑门里有根筋在跳，虽然他心性淡漠，但活了那么多年了不是没有发怒过，可这次发怒的感觉似乎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他也弄不明白，“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和我度过一次发情期，你就有资格来问我所有的秘密了？”
秦炎脑子里什么东西轰地一声炸开，碎得七零八落，怒到极致，反而平静，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你就是这么看待那三天，这么看待我的？”
“那我该怎么看？念念不忘？还是应该对你感恩戴德，感谢你帮我解决发情时的生理需要？”虞竹心自知失言，可不知怎么的，这一瞬间就是控制不住。
那次发情期之后，他们默契地谁都没有再次提及，这回是他们第一次说起，不想竟是这么不堪的对话。
秦炎气得直发抖，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一声不吭地扭头就走。
虞竹心望着他气极离开的背影，心里没有半点畅快，反而憋得更加难受。
秦炎怒气冲冲地回到休息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肚子里一团火没有地方发，他恨不得拿出短剑在什么地方戳几刀，哪怕自己身上也好。
他深深吸气，重重呼气，希望能缓解胸中郁结的火气，却发现根本不顶用。
他低吼了一声，抓起一块石头，捏成了粉碎。
随着沙砾在指尖滑落，秦炎咬了咬牙。
余光瞄到有人站在身边，抬眼一看，是年小夭。
年小夭眯眼一笑：“心情不好？”
秦炎侧过脸：“没什么。”
年小夭忽略了他的冷淡，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直接坐在了他身边。
秦炎忙不迭地让开：“喂，我说你……”
“你喜欢虞竹心？”年小夭冷不防问道。
秦炎呆在当场。
喜欢？喜欢那个冒牌Beta？喜欢那个冷得像冰块一样的人？秦炎从来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
在自己的世界，秦炎就没有正儿八经谈过恋爱，这实在是一件丢脸的事。
喜欢？不自觉会想到他是喜欢吗？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就不爽是喜欢吗？看到他对别人笑就想杀人是喜欢吗？
话说回来，全套都做过了，喜欢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那香艳的几天，秦炎忽然之间脸就烧了起来。
可是……
可是他竟是那样看待那几天的，生理需要，不得已而为之，还认为自己以此为要挟。
一想到这些，秦炎的脸又沉了下来。
所以最终，秦炎只是冷淡地回应了一句：“大半夜的，你就来问我这个？”
他的几番变化，年小夭看在眼里，心下了然：“随便问问，我来是有其他事想问你。”
“还有什么事？”
年小夭拿出一张隔音罩的符篆，把两人的对话隔绝于外。
秦炎看了看，不自在地说：“什么事，还要搞得那么神秘。”
“我是为了你好。”年小夭收起笑容，“事实上，我是有点疑惑，你真的是Beta吗？还是，Alpha什么的？”
秦炎表情一变，厉声道：“我怎么可能是Alpha？我当然是Beta。”
“别紧张，我就是被你弄糊涂了。”年小夭眼睛弯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高考吧，那天你破了战之极之后，我闻到了Alpha信息素的气味，而且绝对不是那几个考官的气味，那时候除了考官和我，就只剩下你了。后来我回去之后查了点资料，说是即使有Alpha血统，Beta就是Beta，不可能有Alpha气味的，所以我就更加想不明白了。”
“我没有Alpha血统，我家里人都是Beta，你不要乱想了。”秦炎望着前方。
“后来时间长了，我也就没有在意，我想可能是我当时受了点伤，过于敏感了。不过，这种情况后来又发生了一次。”年小夭不紧不慢道。
秦炎注视着他。
“就是我们在东瀛遇险的那一晚。”年小夭紧紧盯着秦炎，“你救我的时候，我分明又闻到了你身上有Alpha的气味。”
“你当时魂都要飞走了，肯定是脑子不清醒了。”秦炎随口道。
年小夭盯着秦炎看了半天，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他的神情是闪躲的，不像平时那么坦荡，显然是藏着什么。
“好吧，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年小夭没有深究的意思，“我就是想提醒你小心一点，因为有一次我听到我大哥在跟人说什么Alpha基因工程，总觉得怪怪的。”
“肯定是你闻错了。”秦炎强调着。
年小夭又盯着秦炎看了一会，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那天你都已经跑出去了，干嘛还跑回来救我？”
秦炎一听，警惕地往边上挪了挪：“我就是一看少了个人，也没怎么多想就跑回去了，你可别误会什么。”
年小夭不依不饶地向他靠了靠，一看到他脸上又露出那种诡异避让的表情，就觉得特别好玩，忍不住笑了出来：“没误会，就是想谢谢你。”
秦炎头皮发麻：“我说，你别老摆出一副盯着我的样子，会让人误会的。”
“会让谁误会？虞竹心？”
“你又不是真的喜欢我，你老是这样会让我很为难的。”
“喜欢啊！我就喜欢看你躲着我的样子。”年小夭眼波流转，举起右手手掌，“这样吧，我保证在虞竹心在的时候，不骚扰你。”
秦炎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你能再扩大一点时间范围吗？”
“不行，谁让我在学校里找不到比你更强的Beta。”
“我是最后一名好不好！”
“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帮忙。”年小夭正经地说。
“什么事？”
“其实也是举手之劳，我的小炎鼠快要进化了，需要一些椒莓来促进。椒莓和紫茜是相辅相生的，所以紫茜附近多半会有，到时候能不能帮我找一下。”
这恐怕就是年小夭想要参与这次任务的主要原因。
秦炎点头道：“好的。”
那边虞竹心在秦炎走后，始终缓不过劲来。恼火、烦闷、焦躁，像三座大山似的压在他胸口，秦炎离去时那愤怒中带着悲伤的背影，像刺一样扎在心口，根本就无法拔去。
当木羲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处于烦躁状态的虞竹心。
“竹心，你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虞竹心正愁没地方发火。
“我……那个，不是你让我去周围布点禁制，防止那什么妖兽……”木羲被他吼得有点发愣，“教授，你不舒服吗，你脸色怎么那么差？”
虞竹心心里乱糟糟的，修行千年从未心乱如此，哪怕被人背叛失去肉身，也只是单纯的愤怒和憎恶，此时此刻却是五味陈杂，各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明明不是刻薄的人，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呢？
那三天，一直都羞于回忆，更别提说起了，那是从未有过的经历，虽然上辈子没有伪装性别，一直以Omega示人，也没有和任何人双修过。
第一次就来得那么突然……
虽然虞竹心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但是那句话说得过了。
虞竹心霍然起身。
“教授，你要干什么？”木羲自以为跟了他几百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可现在发现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我去去就回。”
虞竹心往秦炎的方向去，打算收回那句话，最好能再和他心平气和谈一谈，说不定就能像以前一样了。
可他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那边年小夭坐在秦炎身边，笑眯眯地盯着他，最重要的是还放了隔音罩。
什么秘密，还需要放隔音罩？
虞竹心表情僵住，再也迈不开步子。
年小夭说得开心，秦炎听得认真，唯独自己还在乱心烦。
许久，虞竹心缩回了脚，慢慢退了回去。
第68章
夜更深了,秦炎又发了一会呆,才慢慢地平复下心境。
他看了下时间,不放心地在周围转了一圈，回到原地看到一个最不应该没睡的人还醒着,就是叶卓楠。
叶卓楠玩着一片树叶，斜眼盯着走来走去的秦炎。
秦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喂，你还不睡觉盯着我看什么,我脸上开花了？”
叶卓楠扔掉树叶，愤愤道：“你说，你叫我同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秦炎意识到他发现什么了,嘿嘿一笑：“这不是有积分一起赚嘛。”
“年小夭和虞竹心都是卯着你的，那个木羲又是卯着虞竹心的，总之看来看去就我最傻逼，照亮了四个人啊！”
“你说什么呀！”秦炎笑骂。
“拖我下水还美其名曰赚积分，你的心该是有多黑啊！”叶卓楠用眼神鞭挞他，“我算是倒霉，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
“你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呀？”
“你们都有方向，就我是多余的，我怎么那么可怜！”
“你发情了啊？不是说Alpha不会主动发情的嘛！”秦炎笑道。
叶卓楠唉声叹气，又扯了一片叶子把玩。
被他这么一笑闹，秦炎心头的阴云驱散了一些，可总还是提不起劲来。
叶卓楠侧目：“干什么没精打采的，真不像你。”
“我烦着呢，你这缺心眼儿怎么能体会？”
“缺心眼你弟！”
秦炎低头一叹：“真是纠结死我了，我真想不到会这样。”
叶卓楠凑过来，贼兮兮地说：“虞竹心？”
秦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幸好黑夜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的眼光可真高啊，爱慕虞竹心的人一定很多吧？”
“很多吗？”秦炎立刻化身为一只刺猬，“这个木羲不就是修为稍微高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可你看他，搞得跟虞竹心有多熟似的。”
“说不定人家真的很熟，只是你不知道呢。”叶卓楠一看秦炎眼睛瞪起来了，连忙改口，“就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在东瀛那几天我看虞竹心跟谁都聊不起来的样子，怎么一下子跟人那么熟，太不像话了！”
在朋友需要安慰时，永远不要试图去分析，只要同仇敌忾即可。
“就是就是！”
叶卓楠乐了，但随即又正色道：“说正经的啊，其实你大可不必烦成这样。”
“为什么？你看那家伙的眼神，他要是对虞竹心没意思，我把我眼珠子抠出来，还说什么是朋友。”秦炎想着，脸色黯了黯，“而且虞竹心肯定不会和随便认识的人相熟，我想他们大概真的认识很久了。”
叶卓楠悠悠道：“他喜不喜欢虞竹心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虞竹心喜欢谁啊！”
秦炎看着叶卓楠，忽然之间有种明悟的感觉：“有道理啊！”
“你的情商怎么低成这样，跟你做朋友太掉价了。”叶卓楠得意洋洋。
秦炎朝虞竹心休息的地方望去，暗沉的黑夜里，隐约能看到他半个身影，还有蹲在旁边的木羲。
话虽如此，可是看到虞竹心和木羲熟稔的样子，还是非常不爽啊！
秦炎暗暗抓狂。
虞竹心坐在那里，脸色比这黑夜还要暗沉。
木羲瞅了半天，鼓足勇气劝道：“教授，你不要不开心了。”
虞竹心的脸色渐渐缓和，露出疲惫之色：“没什么。”
说是让他喊名字，可木羲面对冰形态的虞竹心，竹心二字怎么都叫不出口：“教授，有件事情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不找个没人的地方修炼，这样既安全又安静。干嘛要跟着学校的进度，还要跟这些小娃娃混在一起？”他说着瞥了秦炎等人一眼，神情颇为不屑。
身为一个炼虚期的大教授，木羲很难做到好声好气地和他们说话，经历、见识、感悟有着太大的差距，所以他无法想象虞竹心是怎么做到的。
“你是不是觉得有了上辈子的阅历，我这辈子重新修炼会非常容易？”虞竹心道。
“难道不是吗？”
“前期的确如此，一直到结婴都不会有太大的瓶颈，可再往上反而会更加困难。”虞竹心恢复了应有的平静，“前世的渡劫失败，会让我此生遇到难以估量的心障，如果我放任不管，独自修炼，前期可能会很顺利，但极有可能在后期被心障阻碍，修为止步不前。”
木羲似有所悟。
“我既然决心转世重修，就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虞竹心淡淡道，“所以只有入世磨砺，获得我这辈子独有的体悟，才能突破心障。并不是只有天劫会让人神形俱灭，其实人生就是一场接一场的劫，渡不过去照样灰飞烟灭，只有历小劫才能渡大劫。”
“我明白了。”木羲重重点头。
虞竹心朝秦炎的方向望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大概已经睡下了，他低声一叹：“真的是一场劫啊。”
第二天清晨，五人依次醒来，在山脚下的小溪边洗漱。
虞竹心把手浸没在清凉的溪水里，水里的灵气比预想中要来得浓郁，难怪会有妖兽进化，他又朝上游张望了一下，前方密林幽深，灵雾缭绕。
指尖微颤，带起晶亮的水珠，虞竹心甩了甩手，一回头，撞上了秦炎的视线。秦炎慌慌张张地扭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诡异的气氛缠绕着他们，他们都不说话，谁都没有率先打破尴尬的意思。
五人各怀心事地上路，钻入山间丛林。
这个破碎空间的山并不高，但是绵延千里，山上植被繁茂，而且有不少小型妖兽出没，所以路并不太好走。
秦炎心不在焉，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修复彼此的关系，他看到虞竹心一脸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就更加冒火了：凭什么只有自己在发愁，他还那么潇洒！
正在秦炎心烦意乱时，叶卓楠忽然停下脚步，秦炎一个不防，撞在了他身上。
“怎么了？”
秦炎顺着叶卓楠的视线看去，一只巨大的如同枯木的蜥蜴，趴在一根倾倒的树上，一动不动。
“没什么，就是吓了一跳。”叶卓楠摆摆手。
这只蜥蜴体型巨大，修为大概是炼气中期，和他们差不多，叶卓楠抱着不惹麻烦的态度，打算绕开前行。
枯木蜥蜴转动了一下眼珠，身上的皮肤开始变深，这是它要发起进攻的信号。
秦炎正一肚子火要发泄，扬起手噼里啪啦大大小小一顿火球乱扔。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大蜥蜴四脚朝天，被烤熟了。
秦炎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解决了。”
其余四人一声不吭，视线在秦炎和熟蜥蜴间移动。
玄龙兴奋地从他手腕上飞了出来，扑向熟蜥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对他来说，妖兽的血肉精华是最好的补品，被内火烤熟后，口感也很不错。
年小夭的小炎鼠也激动地冲了出来，机灵地往蜥蜴的肚子底下钻。
但玄龙小气得很，霸占着整只蜥蜴不让人碰，张大了嘴冲小炎鼠嘶吼了一声。
鼠类天性畏蛇，虽然炎鼠不是普通的鼠，但玄龙也不是普通的蛇。
小炎鼠被一威吓，吓得缩在了旁边，可还是眼巴巴地看着美食，依依不舍。
秦炎取出小刀，割下一块肚子上的肉丢给小炎鼠，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跟虞竹心挑起话题的主意，于是又割下一块肉，走到虞竹心面前。
“这块给影凤吃吧。”小刀挑着一块冒油的上好烤肉，看上去无比诱人。
秦炎期待着，只要影凤吃了，两人的隔阂自然而然就会化解一些。
影凤早就被虞竹心养得嘴馋得要命，一看到肉，扑腾着翅膀就要飞过去。
可是虞竹心却一把抓住影凤：“不要去吃。”
秦炎脸微微一沉。
虞竹心意识到他误会什么了，刚想开口解释，旁边木羲插嘴道：“枯木蜥蜴的肉含有毒素，你们的灵宠会自行化解，吃了不要紧，大部分禽类灵宠讲究灵气纯净轻灵，影凤吃了会让体内灵气混浊，三阶前都不宜食用有毒妖兽，这是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