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到了山脚下的一座镇子都是一路通行无阻并没有遇到任何盘查。
“这镇子叫做云雾镇,这山确实是叫华盖山。”先到了镇子上打探了一番之后楚应知双手抱着肩哆哆嗦嗦地说道:“说是这山上有座早就荒废了行宫,这地界早年曾经是皇家避暑的所在,因此是闲人不能靠近的,而现在虽? 还婢鼗乖冢缇兔蝗斯茏帕恕?br /> “原来是这样。”岳西把那卷子宣纸往腋下一夹,眼睛仍旧望着那山低声说道:“先到镇子里找家客栈住下吧。”
“还说呢,因为这里僻静又极少有外人进来,因此此处是没有客栈的!”因为冷,楚应知一张嘴就牙齿叩叩地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这地方有古怪!”杨静姝在左右看了半天之后忽然说道:“眼下不过才是深秋,咱们在帝都住着的时候也只是觉着早晚凉些,可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的竟是比咱们那里的冬天还要寒冷?!”
☆、第十五章 又回来了
杨静姝这话一说,大伙便安静下来。
先前因为新到了一处人生地不熟的所在,乞丐只忙着东张西望并未觉出异常,似乎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他们便都觉出了寒冷,不由自主地又往一块儿挤去。
“岳公子,您看?”这样的地方对于他们这样靠讨饭为生的叫花子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适宜的安身之处,因此在做了一番打探之后,楚应知觉着还是早点离去为好。
岳西耳边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眼睛却一直移不开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几乎魂游天外。
从帝都到云雾镇,他们坐着马车走了两天,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马车一直在往西走,而且一直在爬坡,也就是说在不知不觉中,他们脚下踩着的地方已经比帝都所处的位置高了不少。
高处不胜寒。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帝都的深秋一下子来到这里,乞丐们无一例外的觉出了冷。
而此时,不过是深秋时节,可想而知,若是到了冬天这里会比旁的地方冷上很多!
“难怪要在这里设行宫。”岳西答非所问的开了口:“山上的夏天一定是清爽宜人的。”
“嗯?”楚应知挠了头,不明白她没头没尾的说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既来之,则安之。”岳西把腋下的一卷子宣纸又抱在怀里,提步朝着华盖山走去:“这里穷山恶水的,正适合你们……既然镇子里没地方住,咱们就到那里去看看。”
她抬手一指,大家倒是影影焯焯地看见山上林木掩映间似乎是盖着不少房子。
“既然是穷山恶水的,那不是不宜居住吗?岳公子干嘛还说正适合咱们?”
杨静姝弯腰提起一个包袱挎在臂弯上,走了几步之后,她还是觉着岳西的话怎么听怎么蹊跷,等着楚应知扛着一个大包袱走过的时候,她忙小声问道。
楚应知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脚步未停,过了片刻才说道:“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她啊,又转着弯的消遣咱们呢……”
“啊?”杨静姝张了张嘴,半天才琢磨过味来:“这个死鬼,说话总是这么损!”
……
为什么要到云雾镇来?岳西不知道。
为什么到了云雾镇她便猫挠心似的像上华盖山?岳西还是不知道。
不过,冥冥之中的事情,谁又都能说得出原因呢?
比如她的灵魂跨越了时空和空间到了这个世界。
比如现在她如受了神的感召一般,只想一门心思的走到那片房子中去。
似乎,一切一切,都将在那里开始……
此刻,岳西带着她到了这个世界以后买过的第一样东西一卷子宣纸和十几个破衣啦撒的乞丐正弯腰驼背地撅着屁股玩命地往山上爬……
她心里只有一个无比悲哀的念头:又回来了!
一路走走停停,众人慢腾腾地茫然地跟着岳西没头苍蝇一样的往上爬,他们一直没明白:干嘛非要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呢?再说爬那么高,以后想下山要饭都要走一会子呢,可真够累的……
而岳西此时也正在思索:我心里为什么会如此难受呢?又为何会觉得曾经来过这里?
“你们先在这里歇歇。”终于爬到了一处略微宽敞的平地,岳西走得呼哧带喘,两条腿抖得几乎站不稳。她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对着东倒西歪坐在地上的乞丐们说道:“这回,我进去打探打探。”
“你看看她……”眼见着岳西细高的身子晃悠进了那两扇厚重的大门里,杨静姝才缓过气来,她捶着两条腿说道:“就那卷子纸不知道有多金贵,她走到哪里都舍不得丢下……倒是咱这些行李,就算是最轻的她也不肯提!”
“没有她,别说这些行李,就是咱们这些人的脑袋估计都搬了家。”楚应知淡淡地说道:“岳公子现在是咱们的大当家,行李本就是我们这些人提的。她护的是我们这些人的命!”
杨静姝随意发了牢骚没想到引出他这么一番话来,她回头看了看坐在石阶上的乞丐们,也觉着自己这话不懂事了。
……
身后的大门关上,岳西慢慢地挺直了脊背,面前是一处空旷清冷的院子,左右两排十几间房子建的规矩气派,只是一看便是空了很久的样子。
她脚步不停,只随意的打量了几眼便径直朝着院子尽头的另一处厚重的院门走去。
跨上平整赶紧的青石台阶,她低头看了看,抬手推来门板。
迎面就看见坐落在这处院子里的一处巍峨的宫殿,上面的牌匾上的字迹斑驳,只能模糊地看清是三个字:听涛殿。
那三个字一入了眼,岳西的心没来由地便疼了起来……
☆、第十六章 活见鬼
“又回来啦……”当矗立在院子里的听涛殿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岳西的心底再次悲哀的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她把手按在左胸上,用力地按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止住心里的疼。
眼前的院子很大,大到让她觉得听涛殿离着很远。
偌大的院子里还种着一棵生长茂密的大柏树。
只是现在许是季节不对,华盖山上又比别处尤为寒冷,因此在这棵大柏树的映衬下,整个院子再加上宫殿也愈加的显得荒凉。
悄没声息的将院子打量一番,岳西发觉这里如同来过千百次一般,所有的景物都变得似曾相识。
听涛殿的大门是敞开的,隔着远,殿里又暗,岳西看不清里面的陈设。
拍了拍胸口,她把宣纸夹紧了些,轻手轻脚地朝着大殿走去。
“这么多房子,怎么一个人儿没有呢?”立在听涛殿的门口,她一手扶着门板一边探了半个身子进去踅摸:“有人吗?我们想借个宿……”
大殿里空无一人,里面摆设的物事也有限,一桌一椅,再无旁物。
岳西在山下就听楚应知说了,这山上的行宫是荒废了的。可她也没有想到这里竟是破败至此!
屋外牌匾以及窗棂门板上的漆皮早就脱落,而屋顶上的繁复的花纹也只能模糊的看出一些线条。
岳西站在空落落的大殿中央,仰着脑袋往头顶上欣赏了半天,也没看出那上面到底都画的是什么。
慢慢地低了头,她伸手揉着自己的僵直的后脖梗子眯着眼往靠墙立着的那张桌子上望去,那上面供奉着一尊牌位,牌位前还摆着一只香炉。
“嗯?”慢悠悠地走到桌前,岳西才发现没了一条腿的香炉底下是用小石块垫着的,香炉里插着的也不是檀木屑搓出的立香,而是三根草棍儿!
“用这破玩意儿糊弄谁呢?”她撇撇嘴朝着香炉后面供奉的牌位上看去:“韩……氏……月……夕……之灵位?”
牌位上的字虽然是古体字,可并不难认,岳西一字一字的念了出来,心脏又开始针扎似的疼!
“嘶……”她抽了口冷气,右手握了拳抵在胸口处身不由己靠在了桌子边上:“我这是什么毛病?这原主不是死于心脏病吧?”她嘀嘀咕咕地说道。
身后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过,桌子被她靠的晃悠了一下,用小石块垫着的两条腿的香炉倒在了桌上,只一骨碌就掉在地上,就势摔成了几块!
“怎么回事?”不大会功夫,大殿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女子似乎在和另一个人说话:“是不是高公公回来啦?”
“不像,我听着像是有东西砸了……”
终于听到了人声的岳西不禁一喜,她忙转了身子对着大殿的门口,并摆了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说道:“那个……”
谁知她一张口,门外才出现的两条人影便同时惊呼出声,还没等岳西看清楚她们的模样,两个人影便一起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嗯?”岳西走到大殿的中间停了脚步,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摸了摸,除了觉得干巴巴的没有肉以外倒是没发现别的异样。
“这些人都什么毛病啊,怎么见了老子都跟见了鬼似的?”
“哎呀,云画和霞染怎么躺地上了?”
门外又传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伴着一声惊呼,似乎是有不少人聚拢了过来。
“苏大人,您快点看看云画和霞染,是不是饿的……”
“先请诸位娘娘散开些,容微臣把脉。”
“散开点,给苏大夫让让!”
“这二位估计是得了病了……”有求于人的岳西陪着笑脸从大殿里走了过来,她好言好语地说道:“我也是才一回头,就看见她们倒在这里了。”
“皇后娘娘!”
“鬼!”
“诈尸!”
连续的惊呼之后,门外才聚拢的人接二两三地栽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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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终于让他们见了面~
☆、第十七章 皇后娘娘
说句话的功夫,门口围着的一堆人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这反倒把岳西吓了一跳,她抱紧那卷子宣纸,狐疑地瞅着东一个西一个躺在地上的女人嘀咕道:“真见了鬼了,这些人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吧……”
“娘……娘……?”
蹲在地上正给先前躺倒的女子把脉的那个人扭头才望向站在大殿里的岳西便先是抢身挡在还立着的一个女人身前,然后一只手摸向腰间,用脚将虚掩的房门完全踢开,颤抖着说道:“娘……娘……?”
娘?
岳西对着吓得脸都变了颜色的男子一呲牙:“大哥,不要这么客气!老子其实没有那么老,马马虎虎叫姐姐就可以了。”
“嗯?”门口立着的小白脸儿不敢妄动,他似乎也没有听明白岳西到底说了什么。
只把一双眼睛在她的脸上身上不断的扫来扫去,直到被他挡在身后的女子推了一把之后,他才又小心翼翼地又叫了句:“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岳西只是默念了一遍这个称呼,心脏便又疼了起来……
她只得用手轻抚着左胸,脑中灵光一闪,岳西转身对着那牌位一努嘴:“韩月夕?”
脸色惨白的小白脸木然地点点头。
韩月夕,月夕,岳西……
这几个字在她疼得就要炸开的脑袋里来回交替出现着,岳西烦躁的用两只手抱住了头。
腋下夹着的那卷子宣纸‘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岳西也跟着蹲在了地上。
心脏是针刺般的疼,脑袋也疼得要裂开,长着两只手的她几乎不知道捂哪里才是。
这地方果然是太邪门了!
她抱着脑袋犹自想到:怎么我就觉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了呢……
人影,面孔,各种场景如潮水般扑向她,瞬间就让岳西感觉到了如临没顶之灾,她不堪重负般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子软的没了半分力气。
“娘娘!娘娘啊……”耳边呼唤伴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让抱着脑袋的岳西又皱了眉。先前到地的一个女子已经爬到了岳西的身边,双手架着她,似乎是想将她扶起:“我做梦都想着您还活着啊……”
“云画?”岳西仰着头望向那个清瘦的女子,心里竟想着:要是给她吃饱了饭,她应该生着一张圆脸呢……
“是,是奴婢啊!”被称作云画的女子也是没有力气,扶了岳西几次都没有将她扶起,索性也坐在地上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起来:“娘娘,您总算是回来了……苏御医说您死在了进京的路上……”
“对了,霞染……”云画抱着无动于衷表情木然的岳西哭了几声,忽然对着门外大喊:“你赶紧过来搭把手,咱们得把娘娘扶起来,地上太凉,她身子哪里受得住……”
“哦……”匍匐在门口还没明白过来的另一个穿着破旧宫装的女子跌跌撞撞地进了大殿,她目不转睛地看了岳西一眼,才落下泪来:“娘娘,真是您回来啦!”
两个人一起用力,终于把头疼欲裂的岳西自地上架了起来,只是搀着她站在原处却又无处可去。
两边的太阳穴一碰一跳的疼着,岳西只能闭着眼忍耐。
站了片刻之后,她回手指了指落在地上的宣纸:“这是我的。”
“哦,哦!”夏染听了忙不迭地应了,赶紧走过去捡起,而岳西则推开扶着她的云画,自顾自地朝着屋里摆着的唯一一张椅子走了过去。
“娘娘,不能坐!”在身后的两声惊呼里,岳西已经重重地坐到了椅子上,然后就觉得屁股下面一歪,整个身子都随着椅子歪向了旁边的桌子,桌子被她一碰也同椅子一起朝着一侧倒去!
眼疾手快的拉住桌面,岳西的身子也被云画扶稳,她盯着东倒西歪的桌子说道,“这不是四条腿上面架一个桌面吧?”
撩起已经被洗的跳了丝的锦缎桌布岳西弯腰向下望去,发现还真和她想的差不多,桌面的下的所有榫口都已经裂开了,这桌子就是个摆设,根本不能用。
“哎呀……这都什么破玩意儿!”
岳西坐稳身子开始嘬牙花子,眼睛叽里咕噜地往门口纷纷醒来的那些人脸上地踅摸着,一个一个陌生的名字也随着这些的容貌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韩月夕……
眼睛移到已然倒在破桌子上的那尊牌位,岳西伸出手去在木板上写着的三个字上摩挲着,轻声问道:“既然说我已经死了,为何这灵位上连个谥号都没有……我不是大昭的皇后娘娘吗……”
“唉……”站在她身侧的夏染和云画同时叹了一口。
大殿内外更是一片静默。
良久之后,姓苏的御医才试试探探地迈步走了进来,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瘦得小鸡子似的女人。
“娘娘您是薨逝在进京的路上,微臣当时就把消息报了回去,只是……只是圣旨还未到,您还未曾有谥号呢。”
苏御医回了岳西的话,人却站在门口不肯再往里多走一步,瞅着就是随时想跑的模样。
“那,我死了几天了?”岳西抬手按着额头轻声问道。
☆、第十八章 御医兽医
“那,我死了几天了?”岳西抬手按着额头轻声问道。
“第七天。”云画想都未想便接了口:“今儿是娘娘的头七,我们都在‘静中圆’给您烧头七。”
“都死了七天啦。”岳西抬眼,从指缝间望向身边站着的两个瘦弱的女子,先瞥见了她们戴在头上的一缕白线:“这是在给我戴孝吗?”
她伸了手指着那刺眼的白问道。
云画和霞染哭的泪眼朦胧,见了她只顾得抽泣,现在被这么一问,才想起娘娘既然还活着,那再戴着白线确实不好!
于是二人对视了一眼也不说话,匆匆走了出去,殿里站着个苏御医,她们两个女子不好当着他解头发。
“娘娘。”苏御医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岳西。
此时他小心谨慎地开了口:“微臣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我怎么又活过来了?”
躲在门口的苏御医生的挺漂亮,只是他一直畏畏缩缩的躲在门口一副见了岳西就像见了鬼的样子,让她有些不快,因此她说话时也故意板了脸。
“是。”苏御医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隐隐地觉着这个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的皇后娘娘看自己的眼神颇有些不怀好意。
他的手有不自觉地摸向腰间,只是才在腰间碰了下便马上改了姿势,他抱拳行礼道:“恕微臣直言,那日娘娘在路上便薨逝,还是微臣亲自看着您下的葬,如今您又平安的回到行宫,其中缘由可否请娘娘明示,也省的微臣等心里惶恐!”
“苏谨言?”岳西把脑子里蹦出来的这个名字轻声念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