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这样的尾巴对于岳西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从药铺抓了药,她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东瞅西看的又进了一间杂货铺子。
杂货铺子里人不少,挤来挤去的,岳西忽然从铺子的后门走了出去,手里的提着的纸包也被放进了包袱,被她挂在了肩上……
如此又神出鬼没的进进出出几趟,走在路上的岳西身后已经没了消金阁的人。她抿嘴一笑,这才朝着楚家的方向走去。
回了家先把东西送进了厨房,岳西回屋看了看,小媳妇不在。
她松了口气。
君素没有回来,她也省了不少口舌,身上的伤不轻,两个人抱在一起睡觉想不被发现都难,岳西本想编个理由敷衍过去,现在他不在,她连瞎话都不用说了。
深宅大院里只剩了她一个人,岳西弯着腰又回了厨房。
看着桌上早晨泡在药锅里的草药她自言自语地说道:“要是云画霞染在就好了……”
身边没了丫头伺候,什么都得自己动手。岳西只能咬牙慢慢干……
先把草药放在泥炉上煎上,岳西又把才抓的散瘀的药材拿了出来,放在一只大碗中加了水,在大铁锅上加了笼屉,她把大碗放了进去,准备把这碗药蒸出来。
“真麻烦啊,这么多药……”吱吱歪歪的坐在灶台前生了火,岳西总算是觉得能喘口气了:“药不能用铁锅煮,这蒸药也太费劈柴了!”
身上揣着一万多两银子,岳西依旧不改财迷本色,脑袋里扒拉着小算盘,能省就省。
又往灶台里添了两块大些的木柴,估摸着能烧一会儿了,岳西才打了半盆的的冷水进来,脱了长衫搭在椅子上,她挽了袖子,侧头看向自己的左臂,只见手肘以上一道黑紫,正是她用胳膊直接撞飞铁盘是留下的伤痕!
把浸了冷水的布巾覆在左臂上,她只觉得胳膊上是火烧火燎的疼痛!
“艹!”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后,岳西闭了眼,默默地的等着布巾被体温焐热,而后再重复一遍这个冷敷的步骤。
不一会儿,泥炉上的药锅与灶台上的铁锅都冒出了热气,门窗大开的厨房里满是浓浓的草药味。
岳西愁眉苦脸的把手里的布巾丢进木盆,她身子朝里撩起了里衣,只是这动作只做了一半她就松了手,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黑色长衫套在了身上:“郡王爷,私闯民宅可不是好人该做的事儿!”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轻柔好听的声音伴着那个生气时也是微笑的模样,消金馆的主人摇着他那柄白羽扇施施然进了楚家的厨房并不时的四下打量着。
“味道。”岳西背过身去,穿好了长衫系好了腰带,拿起搌布来垫着打开了药锅的盖子,用一根筷子搅合几下,把药锅的盖在搭在锅沿上,留了一条缝儿……
更多的水气从药锅里冒了出来,厨房里的药味更浓。
岳西慢慢地直了身子望向他:“郡王爷虽然换了衣服,可并未沐浴,因此身上的胭脂水粉的味道仍在,你在外面又立在有风的地方,因此……”
“因此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爷就暴露了。”岳西的话没有说完,郡王爷就接了口,满是赞许的口吻对着她说道:“是我疏忽了……”
“能告诉我你是谁吗?”他望着她问道。
“岳西。”
“我的意思是,你真实的身份。”他不死心的又追问了一句:“你是谁的人”
“我就是岳西,我谁的人也不是,郡王爷不用多想。”岳西淡淡的回了,走到灶台边又往灶膛里添了一根木柴。
“那你做我的人吧?”郡王爷走到岳西身边抬手揭了锅盖,一股子热热的药味扑在他的脸上,让他忙蹙着眉闪开了身:“怎么这么多药?”
“郡王爷从消金馆一直追到此地,想来不是只想问这个的吧?”岳西侧头望向他,忽然发现这厮的睫毛也很长!
感觉到岳西注视的目光,他忽然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你们女人见了我总是用这样爱慕的眼神望着我,唉……”
“……”岳西闭了嘴沉默不语。
从她换了男装,以男人的身份在外面行走以来,他是第一个一语便说破了自己身份的人。
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岳西甚至暂时忘却了腹部的伤痛,只全神戒备的看着他。
“我们都说实话,我把我的身份告诉你,作为交换,你也要把你的身份告诉我。”郡王爷看着岳西一脸坦诚的说道。
面对着如此一张无害的面容,岳西却在心里说道:忽悠……接着忽悠!鬼才信你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来!
“我是……”郡王爷开了口,岳西却抬了手止住了他要说的话:“您是当今贤王爷的二公子,承平王殿下!”
“您不用奇怪我为什么能知道这些,帝都的百姓都知道!”说着话,岳西慢慢地走到桌边缓缓地坐了下去:“殿下请坐。有事情直说,我有伤在身,不能久站,还望殿下海涵。”
“你不奇怪我是如何猜到你是女人的吗?”承平王果然跟了过来,眼睛瞥向桌上放着的茶壶和茶杯他不满的说道:“怎么说我也是客人,你怎么连杯茶都不给我倒?”
岳西扶着桌子起了身,端着茶壶到外面倒了里面的残茶,用清水把壶涮了涮抓了把茶叶放进去,她走到蒸药的锅前,把上面的笼屉移开,舀了半瓢滚开的水倒进了茶壶。
“这水都被你蒸的药熏苦了,还如何饮得?”他把羽扇拍在桌面上一脸的嫌弃。
“爱喝不喝!”岳西重重地把水瓢扣在一边,拿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不请自来,我这个当主人的还没有说什么,你就在这里挑三拣四了!”
“想喝好茶回你的消金阁去,不是一杯茶都要十两银子吗?老子这里的茶二百文就一大包,自然入不了殿下您的尊口!”
肚子里的肠胃还在隐隐作痛,岳西话说多了只一阵阵的想要呕吐,语气便也不客气起来。
“要是男人这样和爷说话,爷一准儿打他个半死!不过,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承平王伸手抢了岳西手里的茶,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而且还端茶向我赔罪的份上,爷就不同你计较了!”
岳西两只手都抵在了腹部,不想和他说话。
“告诉你吧,阿左抓向你的时候我看见了,当时也奇怪为何他明明抓到了你的衣服上,你却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刚才我看清了你我才明白,腋下偷桃这招,对一个女人用,那就是废招!”
“我实在没有想到,将招算计的如此精准的人竟会是个女人!”
岳西望着他的眼神有些茫然,如同没有听懂了他说的是什么一般。
“不用装了……”承平王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马上把杯里的茶水泼在地上:“一股子药味,真不是人喝的!”
“当初,你最先围着地毯走了一圈,是在量步数吧?再然后滚到刀山的边缘,其实就是想把他们引过去,让这两个人除了后退,再没有余地进攻,因为他们面对的就是你身后锋利的刀山!眼睛看着这样的东西,他们的动作自然会束手束脚,这就给了你取胜的机会……”
“殿下想说什么?”听着他喋喋不休地分解着自己的招数,岳西再次打断他:“失败的经验您可以回去慢慢总结。”
“加入我消金阁吧,爷爱惜你是个人才,定不会慢待了你!”他眼波流转,目光温柔,连说话的声音都如加了蜜糖似的甜……
“切!”岳西身子无力,只想用了药早点回房去歇着:“我就是个要饭的,到消金阁只是为了挣点银子花花,之所以能够侥幸取胜,那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所以殿下完全没有必要对在下使什么美人计,万一我要是将计就计了,您想过后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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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贴一半~
有人急着看呢~
看完早点睡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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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前倨后恭
“你若肯将计就计那是再好不过了!”承平王抬手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桌上一双凤目勾魂似的望向岳西:“爷现在房里还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岳姑娘今儿在消金馆一出手就让爷喜欢上了……”
“殿下您喜欢我什么?”岳西要笑不笑的望着他,直接开口截住了对方言不由衷的屁话:“消金馆从大门口走到角斗阁,若不是我没给好脸儿,早就有一堆女人贴上来了,殿下房里想要什么样儿的贴心人没有?”
“殿下不是也才看出我是个女人?可见我做女人的资本实在是有限,因此您这句‘喜欢’也就是说说,我若真当了真才是脑袋被驴踢了呢。”
“你这么说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承平王眼波流转,已经瞟到了门外去:“爷追了你半日,还把你给跟丢了,结果爷就在这一片儿地界里挨家挨户的找,总算是皇天不负我的一片苦心,这才让我找到了你,你说,爷要不是对你上了心,花这么多力气图的什么?”
“呵呵……”岳西伸手够了茶壶过来又倒了杯茶,而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了下去,这才觉得胃里有了一丝暖意:“上心么?上心到连我手里的一杯茶都不敢喝,是怕我下了毒吧?装模作样的到了我家一地,老子一会儿还得自己收拾!”
“……”承平王的视线收了回来,再度落在岳西身上,清澈而深邃,再没了满眼的春色:“岳西,你说话的口气好像我母妃。”
“殿下您客气了,我儿子才七岁。”岳西站了起来弯着腰走到了灶台边,见炉膛里的柴火已经燃尽,她把蒸在笼屉里的药碗用布巾垫着端了出来晾在桌上。
“你都有儿子了?”承平王追到她身后,见岳西不搭理自己便又跟着回到了桌边,这回不等岳西再要去把泥炉上煮的汤药端下来,他一把抓住了岳西的手腕,两根手指自自然然地搭在了她的脉上。
“我可请不起殿下看病。”岳西用力一抽手臂,却被他一只手死死的钳住:“不要动。”他轻声说道。
岳西没有再动,他愿意诊就去诊吧,难不成就凭着两根手指的触觉,很能比的过现代的那些先进的医疗器械去?
“你都未曾嫁人,哪里来的儿子。”片刻之后,他松了手,并把岳西纵在手臂上的衣袖往下拉了拉:“空着肚子不要喝药,你原本就有脏腑失调的旧疾,这样就用药,怕是这药喝下去也要吐出来。”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句,断言岳西还未嫁人,这让岳西觉得非常诧异:“这也能诊出来?”
“能。”承平王收了调笑的表情,很认真的说道:“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去消金馆的真实目的。”
“我想要和朋友一起做生意,需要弄些本钱银子。”岳西端了泥炉上的药锅,又拿了个饭碗,用药箅子箅出半碗药汤子,又给药锅里加了水放在泥炉上煎了二回。
“殿下的消金馆本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该去的地方,我只听了只言片语便升起了贪财的心,这空手套白狼的想法可见是要不得,没想到会是以命搏命。”
岳西忙了一阵脸色更差,她扶着桌子慢慢地坐了下来:“若是早知道里面是这样的规矩,我是不会去的。”
“哦?”承平王挑了下眉。
“一万两银子是不少,但还不至于让我用命去搏。”岳西淡淡的说道。
“只是为了银子?”承平王问道。
“就是为了银子。”岳西答。
“那爷就暂且信了你的话。”承平王说话的时候岳西就盯着他的脸看,看着他的眉眼一起向下弯,唇角往上勾,又变成了一副喜兴无害的模样。
“以后再缺银子就找爷直接说,爷借给你,放别人我收两分利,借你,爷只算一分!”
岳西侧着头看着他,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
“那爷走了,你别送……”摇着扇子优哉游哉地出了厨房,承平王站在院子当中抬头看了看天色才朝着大门走去:“爷喜欢说实话的人,所以希望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否则……”
否则什么,承平王没有说,但他知道骗他是什么后果岳西能够知道。
偌大的皇城,尤其是贫民百姓如此之多的西城,在尾巴跟丢了岳西之后他都能够将到了家的她挖出来,这就是他的实力!
岳西看着他出了院子才呲牙咧嘴地起了身,坚持着朝院门走去:“来的时候不走正道,滚的时候倒知道走门了,老子还得过来关!”
手才搭在门板上,门便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推开,两名差役模样的男子凶神恶煞般的立在门口,不耐烦地看着岳西问道:“小子,你是住在这里的?”
“是。”岳西心里一阵腻味!越是有事的时候事儿越多,现在自己一身的伤,站久了都晃悠,这些人却为了刘举人儿子的事情找上门来,自己少不得又要打起精神来应付,倒不是怕,单就一个字:烦!
“有人告你杀了人,冤枉不冤枉的,有话都得到堂上去说,你懂点事儿,和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话一名差役已经伸了手,看那意思是要把岳西拖出去门去。
“稍等,我煎的药锅还在火上。”岳西提气侧身堪堪躲过了对方的爪子,她沉着脸退了一步而后朝着厨房走去。
泥炉上的药煎的火候不够,她只能先端下来把药锅放在了灶台上,并迅速地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银票,弯腰的功夫已经藏到了灶台边的柴火堆里……
过去有句话是老百姓常说的: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
楚应知的官司就是这样的堂上官给断的,贪赃枉法成了习惯,岳西要去见这样的官,自然不敢带着银票。
那些银票可是她用命换来的……
“你们老爷可真够辛苦的,眼瞅着天都要黑了,还要审案子?”岳西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一名差役已经走到了厨房的门口,远远的闻到带着苦气的药味,他皱了眉,并未再往前行,口中只是催促道:“你知道我们辛苦就成!”
岳西笑着点了头径直朝着大门走去,待到那名衙差也出了门,她才掏出钥匙开了挂在门环上的铜锁锁了门:“走吧。”
她身上有伤走的便不快,而衙差急着交了差好回家去吃饭,因此不时地催促她几句,才走出了巷子口,一直嫌岳西走的慢的衙差却停了下来,与街对面的几人打上了招呼:“李捕头,今儿又是您值夜啊?”
“呦!”才准备敷衍几句就去当差的李捕头一看他二人押着的人是岳西马上就快步走了过来:“岳公子,您这是?”
“李捕头。”岳西一脸苦笑地对着他拱拱手:“我也不知道什么事,这二位差官上了门,我也不敢不去呀!”
早晨郑宝才给岳西送信还是李捕头给透得口风,因此他对于衙差为何抓了岳西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面子上还得装作全然不知的模样。
“怎么回事儿啊,岳公子可是慈县叶大人的好友至交!我都得巴结着人家呢!”
李捕头拉着其中一个年岁大的衙差到了一边小声嘀咕道。
“啊?还有这事儿?”衙差显然是没有料到穿着一身布衣的岳西能和七品县令攀上关系,随即挠头道:“李捕头,这事儿是咱们大人一早就发落下来的,我们哥俩一天到他家堵了他几趟了,这不才给请了来,要不先让他在牢里委屈一宿,我们哥俩给他安排个人少的号子……”
“那也不成啊!”李捕头声音大了些,想是故意说给岳西听的:“咱们牢里关得那些都是泼皮无赖,有几个还是专门赖在里面吃牢饭的!”
“就岳公子这样的身子板儿进去不得被这些人给祸害了?他们那帮子混蛋你还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上个月送进去的那个偷了书院同窗银子的后生,不是出来屁股都烂了……”
这话入了岳西的耳朵,让她立马打消了准备到衙门里去洗清自己的念头,她不是怕动手,而是没有必要的动手还是能免就免的好!
“哎呀,真是抱歉啊!”岳西眼睛一转,忙又对着跟在自己身边的那个压差抱了拳:“真不知道您二位今天到我家去了那么多趟,一早我就去了消金馆,直到过了晌午才回家,到家又和承平王殿下闲聊了几句,这不,您二位来的时候我才把郡王爷送出门。”
“什么?!”岳西的话才说完,三个人一起惊叫出声:“你去了消金馆?”
“去了啊,一早就去了。”岳西点点头:“要不一早就出了门呢。”
“承平王殿下方才在你家里?”那两个衙差对视了一眼,还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