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纱衣上那大大小小的窟窿就可以知道他挥剑刺向它的时候心里是有多么的恨!
把纱衣放回箱子,岳西又把木箱放回了原处。
坐在赢素的椅子上,她思索了一阵,随后对着门外喊道:“冯师傅!”
“娘娘?”一名太监在外面马上应了。
“请冯继宗过来。”岳西沉声吩咐道。
“当家的!”片刻之后,一身黑衣的冯继宗匆匆赶了过来。
别院里四处都是机关影卫,而他又是男子,一般岳西宿在别院的时候是不用他们几个当值的。
“咱们几个人骑马去抚宁,最快要几天?”岳西看着他沉声问道。
“陛下临行前特意吩咐过,不许当家的离开京城。”冯继宗回道。
“冯师傅,您到底听谁的?”岳西一根手指扣着桌子,一面问道。
“快马,三日。”冯继宗沉吟了一阵还是照实说道。
岳西抬了脑袋望着黑沉沉的花着乱七八糟花卉图案的屋顶发了会呆,而后吩咐道:“明日一早我们先回西厢村。”
“是。”冯继宗马上抱拳退了下去,他就怕当家的吩咐一句‘咱们去抚宁吧’,那他可真不好交差了……
“还是得培养自己的人手。”看着冯继宗出了大殿关了宫门,岳西无奈的摇头:“毕竟他们都是跟着他的人……”
冯继宗领着的十个侍卫半路出家被赢素派出去保护岳西,名义上是岳西的人,他们心里或多或少却把岳西看成了赢素的女人,因此,赢素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也就不言而喻了。
好歹凑合到清晨,没等天亮岳西便上了马车趁着路上人少回了西厢村。
临出别院的时候管事公公万分为难的小声求道:“娘娘,您只住了一宿就离去,陛下回来定是要怪老奴越老越不会做事了……”
“不行啊……我也想在这里多住几天,可我认床!这一换了地方,再没有陛下陪着简直是无法安歇,你看看,昨夜我可是一宿没合眼呢!”
岳西臊眉耷眼的,倒是比他还要委屈,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管事公公无奈,又不敢拦着,值得放行。毕竟娘娘现在怀着龙裔,若是歇息不好真出了什么差池,就是砍了他的脑袋也是弥补不了的!
“这是小事,就别和陛下说了。”上了马车岳西不忘叮嘱管事公公几句:“陛下出门在外,我不愿他分心!”
“是!”听娘娘这么说,管事公公也算放了心:“这个娘娘真是明事理……”
马车一进了岳府的后院,岳西下了马车就往前院走,对着迎面而来的云画和霞染说道:“给我弄点吃的去,饿了。”
“嗳!”霞染应了一句,眼睛就泛了红,低着头小跑着去了厨房,看着当家的怀着身子还如此奔波,她心疼!
“夫人在您房里呢,昨夜您一夜未归,她很着急。”云画随在岳西身侧便走边说。
“哎呦!忙晕了!”岳西停下来拍了怕自己的脑门,侧头看着云画说道:“往日出去都有你们跟着提醒我,昨日一忙竟忘了给母亲送给信回来!”
“若不是看你有了身子,母亲可真要打你几巴掌了!”
岳西的房门外,锦娘扶着楼夫人笑吟吟地看着她:“看看,平日都把我们的话不放在心上,今日被婶子说了,看你还不长记性!”
“是是是!母亲教训的是,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岳西对着锦娘点点头,忙凑到楼夫人跟前讨好道。
“过来,娘先给你诊脉。”楼夫人性格严肃端正,如今看着长大的女人嬉皮笑脸的每个模样也没了办法。
“什么事儿都没有,您就放心吧!”几个人进了屋坐下,岳西伸了手臂在桌上,楼夫人不搭理她,只侧着头望向一边,只是她现在几近半盲,看什么都是模糊一片。
“嗯?”楼夫人忽然诧异地说道:“换另一只手!”
“啊?!”被母亲的一句话吓得赶紧换了另一只上来,岳西只眼巴巴地盯着楼夫人的脸看:“没事吧?”
“怎会没事!”反复诊了两次之后,楼夫人沉声说道:“是双胎!”
“啊?!”岳西诧异地看着母亲,又看看锦娘和云画:“我娘说什么?”
“恭喜当家的!夫人说您怀的是双胎啊!”云画欣喜地说道。
“是啊,婶子是这么说的。”锦娘也笑得合不上嘴:“大喜事啊!”
“娘?”岳西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把母亲的手也往肚子上放:“您再摸摸吧!不会诊错了吧?”
“哼!”楼夫人抽会手去,淡淡地说道:“娘的眼睛不好,手却没有毛病,你是不信娘的医术么?”
“那我可不敢!”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岳西只觉得脑袋里乱糟糟的,很想马上就把这个消息告诉赢素:“他知道了一定高兴!”
“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楼夫人轻声说道:“女人生子俱都是一条腿伸进棺材的事,如今你怀着两个孩子,母亲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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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再去抚宁
与母亲的担惊受怕不同,岳西在听到自己是怀了双胞胎之后的感觉先是觉得一定是弄错了,再后来是无边的欣喜!
因为那是北北的孩子啊!
“嘿嘿!嘿嘿!”坐在椅子上,不管几个女人诧异的目光,岳西笑了几声,带着浓浓傻气:“他还挺能干,一炮双响!”
“!”楼夫人尽管看不清众人的面上的表情,还是从心里觉得惭愧!认为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教导好女儿,以至于到了现在她才会如此的口无遮拦!
云画和锦娘对视了一眼,同时红了脸,想法倒是与楼夫人不谋而合:当家的这嘴啊,没救了!
“要是他在就好了……”岳西在心里默默地想到,赢素要是知道他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不知要多开心!
他一定会掀起自己的衣衫好一通看……
这样想着,岳西的脸也有些发热,并且还在无限制的天马行空着:两个孩子啊,北北说是儿子,那就是两个儿子了……要给他们起什么名字呢?老大就叫赢大,老二叫赢二……
赢大?赢二?这名字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于是记忆的闸门开启,岳西又想到了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想到的上一世,也想到了熊大和熊二……
“嘿嘿!嘿嘿!”她笑得越发的傻里傻气。
楼夫人实在听不下去,只得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不要只顾着高兴,娘说的话你也要记得,两个孩子同时来的,确实是喜事一桩,可月夕,你生产的时候娘也担心!”
“娘,没事的。”岳西回过神儿来,起身走到母亲身边拉起她的手,果然指尖冰冷!
两手捂着母亲的手掌,岳西轻轻地揉搓着:“我啊,命好着呢,死了都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您不要担心!倒是您,看看,都夏天了,手还这么冷……”
“死了都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楼夫人听了这话面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复杂,欲言又止。
“娘?您怎么了?”一直盯着她看的岳西自然很清楚地看到了母亲的变化,她小声问道。
“当家的,厨房的大师傅特意单给您做的蛋羹,放了五个鸡蛋呢!”
霞染端着一大碗才出锅的鸡蛋羹进了屋,打断了母女俩的谈话。
“饿了,早晨急着回来,我还没吃早饭呢!”
鸡蛋羹上撒着一点翠绿的葱花还淋着几滴香油,被热气蒸腾着,香味丝丝缕缕地钻进岳西的鼻子,她低下头贪婪地闻闻,拿起托盘上的汤匙盛了一点往口中送去:“真香!”
“鸡蛋是于班主送来的,昨日他等到天黑才走。”云画趁着她吃饭的功夫轻声说着家里寻常的事情。
“主子用膳的时候不要说话!”楼夫人冷声说道。
“是!”云画白了脸,忙闭了嘴。
“娘!”岳西将口中的蛋羹咽下才对着楼夫人说道:“若说没规矩也是我最没有规矩,您要是想说就说我好了……”
楼夫人的脸依旧冲着门口,脸上倒是柔和下来:“你以为你大了娘就不说你了么?少吃些!孩子长得太大不好生!”
“娘!”岳西可怜巴巴地叫道:“我这才吃了一口呢您就说这个,真是狠心!”
“唉……”楼夫人又是一声长叹,最后无奈地说道:“吃吧,吃吧,有娘在,总能护得你们母子周全……”
岳西低了头只一勺一勺地往口中送东西,眼睛有些酸涩。
母亲的脾气还是古怪而孤僻,但只要对上自己,最后妥协的总是她。
岳西心疼她,却又不知如何去安慰母亲。她知道,母亲的心里依旧藏着那个人,韩其。
而这个手握重兵的一朝宰相,早晚会与赢素有面对的一天。这一天,岳西心中也早有预感。
她一定会毫不迟疑地站在赢素身边去面对。
可母亲呢?一面只丈夫,一面是女儿,她将如何选择?
忽然之间,岳西就没了胃口。
“去把楚先生和苏先生请过来。”放下汤匙,岳西接过布巾擦了嘴,顺便吩咐道。
“是。”霞染应了一声出了门。
“娘,我让慧慧过来陪您出去晒晒太阳吧?”岳西对着锦娘使了个眼色,先起了身。
楼夫人望着门外灰糊糊的一片只是轻声说道:“去忙吧,自己惦记着自己的身子就是了。”
“知道了。”岳西应了一声已然出了屋子,这才看见外面的天是阴沉沉的,空气中都是潮湿的味道,原来竟是阴天,眼瞅着就要下雨!
“呵呵!”锦娘也是捂嘴笑了:“晒太阳?怕是要打着伞晒了……”
岳西揉揉鼻子,不理她的取笑,放慢了脚步等着她跟上来:“原本想着咱们往南方扩展生意的事情要放一下,如今正好有个机会,我想着咱们即可动身,锦娘不是想说想去南方么,所以叫你出来,等人到齐了,咱们商议一下。”
赢素去了抚宁,如今连赢素也去了抚宁,而若是往钱塘再通一条太平局的线路,也是要往那个方向去的。
既然有他们二位在前面开道,那这一路的地面上肯定太平,他们正好借势先把铺子开到抚宁,可说是事半功倍。
“我们?”锦娘认真的听完岳西的话,伸手拉住了她:“你都五个月的身子了,难不成你还想要亲自去?”
“是。”岳西面色轻松的点头:“我娘也说了,即便是有了身子也要适当的动一动,等到临产的时候我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放心吧!”
“不行!”锦娘拉着她不松手,几乎想把她拉回后院让几个女人一起劝劝她:“若是陛下在,定是不会允你这样!”
“我有分寸的。”岳西拍了拍锦娘的手,提步进了正房。
云画捧了茶壶茶盏进来,又将一碟子点心和一碟子核桃仁放到岳西旁边:“刚才看主子就没用多少,饿了您就吃两口。核桃仁是喜来砸的,也不知道他听谁说的,吃核桃对主子好,这几天没事就在门口砸核桃呢!”
“我这个儿子就跟我亲!”岳西喜滋滋的捻起一枚核桃来放进口中细细的嚼着,想起了在行宫里两个人敲山核桃吃的时候,两个人敲了一桌子核桃皮也剥不出过少果仁来,就是那样也吃的津津有味!
“喜来呢?”回来一早上了也没见那个孩子过来粘着她,岳西觉得有点不对劲。
“昨儿和苏先生去太平局了。”云画回答。
财神庙前面的太平局铺子现在是苏谨言楚应知郑宝才三个人盯着。若是有了事情,也会宿在那里。
有他们三个人盯着,岳西倒是放心的很。
不大会儿功夫,苏谨言和楚应知先后进了院子,后面跟着郑宝才:“兄弟啊,哥哥不请自来,你不会赶我走吧?”
岳西立在门口笑着说道:“不是怕您家里走不开么。”
正说着话,喜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袱快步跑了进来,岳西往地上一看,却是雨下了起来。
“爹爹?!”喜来站在岳西跟前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捂着脸哭出了声:“爹爹的肚子都这么大了!您都不像爹爹了!”
“……”岳西见他本来挺高兴,被他咧着嘴一哭反倒有些莫名其妙了:“我还是我,怎么就不像爹爹了……”
“女人……女人才会这么大的肚子呢……”喜来低着头像做错了事,哭得声音不大,倒是听着非常委屈。
岳西望向苏谨言。
“不要理他!”苏谨言黑了脸:“他娘有身子的时候也没见他这样!”
“跟我说说,你哭什么啊?”岳西弯腰看着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谁知这个动作竟引得喜来嚎哭出声:“爹爹,您生了弟弟会不会不当我爹爹了?”
“……”岳西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刚才我还说你和爹爹最好呢,真是白说了!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赶紧洗把脸去!别在这气我……若是再说这样的疯话,这次出门爹爹不带你去!”
“爹爹出门还带着我?”喜来猛地抬头问道。
岳西望着他含着泪水的一双大眼睛轻笑道:“你想不想去?”
“想啊!”喜来高兴的扑进月的怀里,伸手想搂住她的腰肢,发现爹爹的腰肢确实粗了很多!
“想就让你娘给你收拾衣服去!”岳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道。
“这个给爹爹。”喜来转身才下了台阶又跑了回来,举着手里的包袱给岳西:“是叶先生托人带来的。”
“哦?”岳西伸手接了,摸了摸,发现里面装了一包袱核桃。
笑着进了屋,岳西把包袱递给云画,也不和几个人客套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将生意往南扩展,这事儿岳西说了几次,在座的几位早就从心里认同。唯独不明白她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说走就走。
而大伙儿意见也和锦娘相同:生意该做就做,但大当家的不能去!
“这个,大伙儿也别劝。”岳西正色说道:“我自有该去的理由。”
眼瞅着赢素到了抚宁就要和明成撕破脸了,她呆在帝都心里实在放不下!
最后商定,这一趟是锦娘和苏谨言和岳西一起去抚宁。
苏谨言稳重又会医术,跟过去正好照顾着大当家。
“郑兄。”吃了午饭,一场稀稀拉拉的雨水也渐渐的停了,只是天气并未觉得凉爽,反倒有几分憋闷。
岳西将郑宝才叫道一边很小声的说道:“生意越往南开,需要的人手越多,您平日多留心着些。要紧心术要正的,有合适的就收到咱太平局来!”
“最好是身上有功夫的。”岳西着重说道。
她现在身边的人都是赢素派给她的,忠心自不必说,可终究他们还是会听赢素的话。
岳西觉得还是得培养自己人。
这些人,只能听自己的!
两个人又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会儿话,郑宝才才告辞离去。
岳西送他到了门后,又看着他家的驴车走远才要回院子,余光一扫,她负手立在了原处,眼光冷冷地望向对面的一棵粗壮高大的梧桐树并不言语。
只一会儿,一身黑衣都被淋得透透的清俊男子红着脸从树后慢慢的走了出来:“幸会啊!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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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热点传了,错字什么的都以后再修改~
登陆不了520小说~
☆、第八章 明家的报复
“柳画楼,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说出后,岳西马上意识到这是古代,直呼其名如此问话是非常无礼的行为。
于是她马上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对着站在梧桐树下的那个俊美而脸色通红的男子说道:“小柳,那日多谢你!”
她说的那日指的是兰苑雅聚的日子。
“岳西,我现在无处可去了,来投奔你,你是否可以收留我?”
柳画楼是狼狈的。
多年来,他都维持着公子如玉的样子,甚至连脚趾的指甲都修剪的整齐不会有一点边角。可他现在衣衫尽湿,发丝散乱,容颜憔悴的很。
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有勇气走到她的面前。
尽管早就知道她住在西厢村,可柳画楼不敢来,尽管在‘春风不渡’他只卖艺不卖身,可那样的身份终究让他提不起勇气站到她的面前。
如今他是走投无路了……
岳西深深的望着他,没有忽略到他扶着肩上包袱的手掌是用白布包裹着的,而黒褐色的痕迹浸出,她知道那是什么留下的。